「菲謝特王子,該你了,希望你可以幫我們完成這瓶花。」夏洛特
公主說:「不過說起來,這瓶花要想再插半枝都很困難,不知菲謝
特王子你準備怎麼插?」
所有人都看著菲謝特,看他如何插這一瓶已經無法再插的花。
「我不插。」菲謝特上前一步,淡然一笑。
一抹不屑的笑在勒圖王子臉上出現,我則低頭暗嘆一聲,這也算是
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吧!
「不插?菲謝特王子,這可是大家說好的。」夏洛特公主看著菲謝
特:「可以說出你的理由嗎?如果你能說服大家,不插也可以。」
「好的。」菲謝特說:「我正準備這樣做。」
「和大家一樣,我也喜歡花,因為我的母后就非常喜歡花。記得在
我很小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幫母后修剪花草。」菲謝特把手放在身
後,走近石桌:「而花最美的時候,就是在它們競相盛開的那一刻,
伴隨著或濃或淡花香的奼紫嫣紅,花蕾們有正在開放的、有含苞待
放的,還有已經枯萎的……這一切,都需要辛勤的培育和長久的等
待,而沒有培育與等待,那一分花開時的喜悅,就要淡得多了。」
「花長在泥土裡,它們本應生長在那裡,因為那裡有它們需要的東
西。雖然有很多時候它們開得不合人意,但它們已經很努力了。就
算是有些遺憾,我們還是應該懂得去欣賞。」菲謝特接著說:「而
把它們剪下來,切斷它們的生機,再按自己的意志把它們插在一
起……看起來是讓這一刻的花開得無一絲缺陷,也更合自己的心
意,但實際上這件事本身就是違反自然,斷了生機的花草根本無美
可言……」
「大膽!」勒圖王子大喊一聲:「菲謝特,你竟然敢這樣對夏洛特
公主說話!」
「大膽!」我冷冷的看著勒圖王子:「你竟然敢打斷菲謝特王子的
話!」
「閉嘴!」夏洛特公主制止了我們的爭吵,對菲謝特說:「你真是
這樣想?」
「是的。」菲謝特回答:「我認為,讓自然跪在腳下,並不怎麼樣。」
「雖然你說得很好,」夏洛特公主搖著頭說:「但是我不相信你,
我認為這是你想逃避插花的藉口。」
「現在,我--以光明神族公主的名義命令你,就算這是一件違反
自然的事,菲謝特王子,你今天也必須插花!」夏洛特公主的話讓
我很吃驚,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菲謝特:「如果你不想把花
剪下來,你可以使用桌上已有的材料。」
我再看看石桌上的東西,心裡叫苦連天:「本來里貝拉這個白癡就
沒什麼品味,一大堆材料裡枯枝敗葉佔了多數,再被勒圖王子一陣
猛選,哪還有合用的?就算是找到合用的材料,在這一瓶可說是已
經完成的插花面前……只怕也是無功而返!」
「既然是您的命令,我執行。」
菲謝特沒再為自己爭辯什麼,徑自拿起石桌托盤上的一把金剪刀。
再仔細看了看,菲謝特右手一揚,剪刀重重的砸在花瓶一側!
「啊!」
在大家的驚訝中,菲謝特又連續砸了幾下,花瓶一側已經出現了一
個大洞。
和我們不同,夏洛特公主臉上毫無驚訝的神色,她正饒有興致的看
著這一切……頓時,我心中對她的好感度降至零。
菲謝特放下剪刀,從桌上拿起一根不知被誰折斷的枝條,隨手就把
它插進瓶側的窟窿裡。枝條斜斜的垂下頭來,嫩綠的葉片伸到了石
桌外隨風搖曳。
再拿起一朵殘花的菲謝特嘆一口氣,又看了我一眼。
我心裡一動,知道了菲謝特的想法。
「我來幫你!」我把肩上的那枝大「花」丟給身邊的海爾特,自己
跑到水榭一側,三兩下就拆掉一級玉石台階,將它洗淨後扛上水榭,
在石桌邊豎立起來。
幾雙眼睛看著我們,包括夏洛特公主在內,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們在
幹什麼。
菲謝特將花瓶放在上面,繼續插著。幾根醜陋又長短不一的枝條、
幾朵殘破凋零的花草……這些被里貝拉王子選來襯托「紅花」的東
西,卻在菲謝特手中被再次賦予生命,是真正的生命,不是矯揉造
作的清高,更不是裝腔作勢的豪情。
那是悲涼,眷戀泥土的悲涼;那是無奈,對自己柔弱生命的無奈;
那是質問,讓人讓神都無法正視、無法回答的質問!
菲謝特沒有動瓶口上的一根草,卻已經把整瓶插花的風格改變,上
面的插花猶如被無數奴隸供養的貴族,必須直視低位者的憤怒。
瓶口處的插花,那原本雍容華貴又似獨領風騷的插花,它們在極力
掙扎,它們想要脫離下面的殘花敗葉影響,但它們根本做不到。
遠遠看去,在菲謝特的手下,它們現在的模樣是那樣的蒼白可笑!
是那樣的讓人厭惡!
菲謝特退開,他不用再說什麼,這花已經說明了一切。
在絲絲微風中,幾片花瓣飄落而下,整個風格更現得淒滄。
「夏洛特公主殿下,我已經完成。」菲謝特看著夏洛特公主說。
「是的,我也看到了……」沉思中的夏洛特公主殿下說:「我有些
累了,插花就到此為止。待會我會在正廳設宴,諸位先退下吧!」
看了我一眼,夏洛特又接著說:「各國的大臣就不必來了。」
不去就不去,又不是請我吃龍肉……罪過罪過,要是被龍族的雷聽
到,他肯定會殺了我的。說起龍,那條小白龍不知道怎麼樣了……
侍女們把我們帶到休息的地方,好大的一個房間。
過不多久,菲謝特被帶去參加宴會,兄弟們也被麗瑞塔公主叫去接
受測試,就剩我一個人在房間裡胡思亂想。
好不容易,他們回來了。與通過測試的兄弟們不同,菲謝特回來後
就在旁邊傻坐著看天,一句話都不說。我想問問他怎麼回事,但這
裡又不合適談感情問題,所以也就由得他去。
直到有神族侍女通知我們去戰神那邊受封。
所有的人先換上戰神那邊送來的鎧甲,連一直穿禮服的菲謝特也不
例外。不過他的身體穿起金黃色的盔甲就顯得有些單薄,我還湊合,
掛起長劍還挺像那麼回事。
受封的一共是四個人--有著高貴身分的三個王子和好運氣的我,
其他人只有在一旁觀禮的分。
在戰神宮殿外的一個小廣場上,三個王子和我被勒令向光明神王那
遙遠的宮殿下跪。雖然有點不甘心,我還是跪下了。
「這是你們神聖的受封儀式,是比斯大陸上包括皇族在內的最高級
別之武職封賞!也是你們一生中僅有的一次!」戰神的眼光非常凌
厲:「經過這個儀式後,你們就成為了一名神祐騎士,這是對你們
以前所為的嘉獎與肯定!」
「在整個神屬聯盟,有這個稱號的人加你們在內一共也只有十人!
這是一種榮譽,更是一種責任!」戰神用威嚴的聲音繼續說著:「雖
然在我看來,你們的分量還遠遠搆不上這個封號!但是神王仁慈,
用這個封號來鼓勵大家……你們不要想著有了這個封號就可以和各
國神殿大祭司平起平坐、不要以為有了這個封號就可以直接向神族
進言而得意忘形!如果讓我知道了誰的行為愧對這個神聖的稱號,
我會親自將他的稱號解除!」
「現在,儀式開始!」外形極之威猛的戰神「唰」的一聲抽出了他
的黃金巨劍,豎立在胸前:「我宣誓!」
「我宣誓!」我們抽出自己的長劍,學起他的樣子來。
戰神的眼光從我們身體上劃過,緩緩說:「騎士充滿勇氣!」
「騎士充滿勇氣!」
戰神點點頭,繼續說:「心懷崇高理想!」
「心懷崇高理想!」
「誓言幫助世人!」
「全力保護弱者!」
「堅持光明真理,擊潰邪惡魔族!」
我們跟著戰神念完了誓言,在戰神的允許下站了起來。
「從這一刻開始,你們已經是光明神族親賜封號的神祐騎士!雖然
你們都還年輕,但是已經擁有在此次神魔大戰中擔任要職的資格。」
戰神的態度變得和藹了點:「每一屆的神祐騎士都由我加封,他們
無一例外的都創造出一個個輝煌的戰績!更沒有一個人辜負過神族
厚望!今天,你們繼承了這個封號,希望你們也繼承到這個封號所
隱含的傳統!」
「遵命!」我們四人齊聲回答:「以吾等貴族騎士的身分!」
「這樣很好。」戰神點點頭:「你們到神族的覲見至此全部結束。
休息一下,馬上送你們回去!」
完了?這就完了?我們還沒見到光明神王呢!!可戰神已經轉過身
走了。
原本這一小段時間是用來讓各國王子大臣們互相交流的,但是看現
在大家幾乎是水火不容的情形,這段時間是白白浪費了。
二位神族侍女遠遠走來,結束了這尷尬的氣氛。
「各位,請跟我們走。」
一絲微笑出現在我臉上,我拉著兄弟們走在最後。因為我看到其中
一個侍女是「依弗」。
走到光明聖山腳下,我們已經和前面的人拉下一大段距離了,而依
弗和以前一樣走在後面。
「敬愛的依弗女神,」我走到她身邊:「可以介紹我的朋友給您認
識嗎?」
「為什麼要介紹?」什麼事都得說清一二三,還有什麼意思?
「因為……他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差點又被她問得無話可
說,對付善變的女性我一向缺乏經驗:「多一個朋友就多一分快樂,
不是嗎?」
「算一個理由,繼續。」唉~~性格又變得這麼死板了。
「我是這樣認為,每一個朋友的性格特點都不一樣啊!」我搜腸刮
肚,好不容易說出這些話:「朋友可以給您各種不同的感覺,有的
可以陪您說話、有的可以陪您做事……朋友給予您幫助是一種快
樂,您幫助朋友也是一種快樂……」
「科恩‧凱達總督,」依弗橫我一眼:「我認為你的理由很貧乏。」
「呃……」我被她說得啞口無言,我身後一步的兄弟們卻都笑了。
「好的。」依弗也在淡淡笑著:「我接受,你給我介紹吧!」
「大姐,您以後可以不再耍我嗎?」又一次上當的我很憋氣的小聲
說:「這會讓我很沒面子。」
「不可以。」依弗一本正經的說:「讓你露出尷尬表情,就是你給
我的快樂。」
「您……您……我……我……」
「對了,我提醒你。」依弗再給我狠狠一擊:「你不要讓我很輕易
的就得到這種快樂,如果有那麼一天這種快樂變得垂手可得……你
就不再是朋友了。」
「這……這很難呢,大姐!」我開始為自己的權利爭辯:「我們的
地位根本就不平等!您一會兒變一個身分,一會又說要親手掛掉
我……我想不尷尬都難!」
「我不關心身分。」依弗說:「我只關心我想要的,如果你給不了……
說不定我也會親手將你處死。」
「我……這……這也太過分了點吧?」
「比起科恩總督剛才的想法,這不過分。」依弗平淡的說:「事實
上,你為你朋友選好的那些裝備,我早就決定送給你。而既然總督
你如此熱情,我也就不好拒絕你的『回贈』。」
對這位神族公主,我肯定了一件事,這感覺從未如此強烈--不管
她是人是神還是魔,做為一個女性,她……她絕對嫁不出去!
「菲謝特!」我一把拖過某人為依弗介紹:「男!年齡十八歲,未
婚,斯比亞帝國排名第一的單身漢……如果您某一時刻心情煩悶,
可以痛毆此人消遣,他的皇家血統會使您的心情在極短的時間裡得
到恢復。」
「依弗……大姐!」一臉無奈的菲謝特說:「很高興認識您。」
「不用客氣,菲謝特,叫我依弗就可以。你放心,我還沒養成毆打
皇室繼承人的習慣。」依弗說:「拿著這把鑰匙,我送給大家的東
西都在裡面。」
「謝謝。」菲謝特接過那把銀色的鑰匙:「如果您真的心情煩悶,
我建議您先從毆打總督級別的官員開始……」
「你的提議很好,我會慎重考慮。」
「去去去!」我推開菲謝特,再抓一個人過來:「這個傢伙叫海爾
特,最大的特點就是會和人抬槓!但每次只會把人氣個半死……」
「老大!我什麼時候和你抬槓?」海爾特很不滿意我的評價:「依
弗您好!您別看他現在威風成這樣子,其實小時候我才是老大……」
「海爾特是嗎?你的故事我很感興趣,有時間你再說給我聽。」
為避免最高機密洩露,我忙把這小子丟掉,抓過莫亞來:「這是莫
亞,最穩重、最有責任心、最知道關心人的傢伙。」
「您好!」老實的莫亞向依弗問好。
不等莫亞再說什麼,我就再抓……卻沒抓到傑克。
「依弗,您好啊!」轉頭一看,傑克已經偷溜到依弗身邊開始了自
我介紹:「我就是傑克啦!我年紀最小,也最乖……」
「傑克嗎?」依弗深有感觸的說:「那你在長大的時候要小心,千
萬不能變成科恩總督那樣的人。」
「我明白,我一定聽您的話。依弗姐姐,您的羽毛好漂亮哦……」
走回有魔法陣的那個山谷時,依弗已經對大家有了極充分的瞭解。
特別是有張娃娃臉的傑克,他那一閃一閃的眼睛非常真誠的看著依
弗,不管依弗說什麼,他都可以接過去,並在三句話內把話題拖回
依弗的羽毛上。
為了讓他不再讚美自己的羽毛,無奈的依弗只好答應再給他一件黑
色長袍。
「咒語記住了嗎?我不送你們了。」站在魔法陣外的依弗對我說:
「科恩,記得我在階梯上對你說的話。」
「我知道您那些話是認真的。」我點點頭:「那麼,再見了!」
依弗再看我一眼,身體就消失了。
「走吧!」我拍了拍傑克的腦袋:「還看?還沒看夠啊?!那件長
袍先給我玩幾天……」
「那要先說好什麼時候還我……」
「你放心,我玩厭了就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