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宴廳,一直到進了後院之後,凱麗的腮幫子還是鼓鼓的。
「科恩。」終於,凱麗氣呼呼的對我說:「為什麼對他們那麼客氣?他們真是不知好歹!」
我停下腳步,和菲琳相視一笑。
「這邊吧!」我指著前幾天與菲琳「談判」的那個小石桌說:「我們在這裡坐坐好了。」
凱麗還在生氣,溫絲麗笑著過去拉,這才讓她坐下來。
「照我們凱麗內政監督的意思,」我笑呵呵的說:「得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
「不是我要這樣想。」凱麗說:「事實上,他們不也是因為你科恩才能活著到這裡的嗎?憑什麼敢飛揚跋扈?真是太不知趣了!」
「小部族的首領,自然比不上幾大異族族長有見識啊!有一身好體格,會點能跟人交流的語言,還是世襲,素質能好到哪裡去?」我握住凱麗的手:「我們應該包容一些,給點時間讓他們去學習。」
「可是他們的態度,真的很過份啊!」凱麗說:「我真想打他們個皮開肉綻。」
「不能這樣做啊!他們雖然找我要官,但忠心上並沒問題,也就是臉皮厚了一點。」我搖頭說:「再說現在行省的十五萬軍隊中,有半數是他們族裡的子弟,如果冒然動他們,會導致軍心不穩。」
「可是我還是擔心。」凱麗擔憂的說:「他們和內政廳的各級官員差距那麼大,以後怎麼共事啊?」
「哈哈。」我笑著說:「需要在一起共事嗎?」
凱麗張大眼睛問:「可姐姐不是說,讓他們當議員嗎?」
「可你姐姐有說議員管誰嗎?議員啊!那得進學院學習之後才能當。」我笑的更開心了:「被羅倫佐折磨過之後,你想他們還能是現在這副模樣嗎?」
「那議員到底是什麼……」
「他們可以和內政廳最高主管舉行會議,還可以面見夫君與陛下,地位與高級官員相仿。」菲琳笑著說:「非常的風光,可就是沒有半點實權。」
「原來是這樣啊!」凱麗恍然大悟:「害我白擔心一場。」
「所以啊!我親愛的凱麗夫人可不能再對他們裝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說:「其實三十六部族的人都很苦命,本身也不失樸素本質,就是在心裡有很嚴重的自卑感。慢慢來,我們能改變他們的。」
「可是。」凱麗撅著嘴說:「我一看到他們,就不由自主的會生氣。」
「這是因為妳對他們缺乏瞭解,知道妳夫君我為什麼要遷就他們?」我說:「那是因為在土城戰役中,我看到了他們的另一面,他們身上同樣有可貴的東西。這些首領們,也就算是這一百多萬人裡最滑頭的了。」
「好吧……」凱麗勉強答應著:「我試著去做。」
「對了。」我轉頭問菲琳:「怎麼陛下會在那個時候送酒來,妳安排的?」
「還不是怕你亂發脾氣。」菲琳橫了我一眼:「在會議結束前,我就讓人通知了陛下。」
「謝謝,沒有你們三位,我還真應付不來這些場面。」
「啊--我們的夫君嘴變得好甜,肯定是有不良的企圖。」凱麗誇張的說:「姐姐不要理會他,溫絲麗,我們把他趕走好了。」
溫絲麗嘴上答應,卻一臉柔情的看著我不動手,菲琳還阻止了凱麗的繼續胡鬧,四個人笑著聊天。我這苦命的總督經常奔波在外,實在難得能這樣與夫人們暢談,大家都很珍惜這機會……
當然,本總督最後還是孤單的一個人去了書房。而要狠下心從三位美麗夫人的柔情中脫身出來,這又需要多大的決心?本少爺現在絕對是坐懷不亂的典範人物,就這份堅定的心力而言,絕對無人可以比擬……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我幾乎沒機會走下前議事樓,無數的公文事務把我壓在桌邊動彈不得,蓋個總督大印連手都蓋腫了,跑上跑下的官員差點踩壞了樓梯,本總督拍桌子罵人的事更是頻繁發生……
菲謝特的近衛官每隔一段時間就跑來傳話要我冷靜,到最後就乾脆就站在我對面,手中高舉一塊寫有「冷靜」兩個大字的木牌。
忙碌的日子讓我少了與夫人們聚首的時間,本少爺幾天來都是在桌邊睡著,然後才被岩石背回書房。真不知道其他行省的總督是怎麼當的?他們怎麼在公務之餘還有時間去花天酒地?
如果不是父親大人及時來到,我這苦難日子還得繼續。
聽到父親到達的消息,我一把推開身邊還在向我回報政務的下屬,向陛下的後議事樓跑去。
雖然父親的精神還好,可比上次見面時瘦多了,梳理得很整齊的頭髮裡也出現了銀白的顏色。
「維素大叔,你看看我們科恩總督的樣子。」看到我風風火火的衝進房間,菲謝特當著大家的面數落我:「我可記得,就科恩主持政務這幾天,整個行省內政廳裡沒挨罵的官員一隻手就可以數過來。」
「啊--我最最親愛的陛下。」我大聲喊冤:「他們做錯了事情,難道還不該罵呀?」
「你倒是說說看。」菲謝特說:「他們都做錯了什麼?」
「他們啊!死不悔改。」我鼻子一歪:「明明一句話可以說明白的事,非要向你說上五句……」
「瞭解,瞭解,你不要再說了。」菲謝特舉起手來阻止了我的話:「現在維素大叔到了,你的苦日子也到頭了。」
「這話怎麼說?」我欣喜的問。
「是這樣的科恩。」父親在一旁解釋說:「陛下知道你的性子比較急,總督府關不住你,所以讓我來處理你的內政事務,而你就可以專心軍務。」
我喜出望外,一把就把菲謝特抱了起來,猛轉圈子。
「成什麼話,科恩!」父親大聲說:「還不停下!」
我把菲謝特放下,這才發現一大房間的人均是額頭冒汗……我才醒悟過來,抱著陛下轉圈子是要受懲罰的,還好這裡沒外人。
「沒關係,沒關係。」反倒是菲謝特替我開脫:「他是太興奮了。」
「這可不行,陛下。」看來老爸非常在意這點:「君臣禮法不可逾越,科恩必須接受懲罰,臣建議將他的爵位降一級。」
抱一下就降級啊……
「維素大叔,我明白你的心意。」菲謝特被轉暈了,摸著額頭說:「但我與科恩的私人關係不一樣,有些時候,禮法約束不了我們的友誼。」
「可是陛下……」父親堅持自己的意見:「您現在已經是陛下了,全國的總督都在看著您。您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大局。科恩又是這個性子,不加約束的話,誰知道他以後還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來?」
「科恩是一省總督,突然降爵同樣會引起其他總督的猜疑。」菲謝特說:「還是不降的好。」
「臣堅持……」
我就只能乖乖的站在旁邊,聽著他們倆討論對我的處罰,當個總督當成這樣,真夠沒面子的。
「好吧!維素大叔,我就將科恩的爵位降一級。」到最後,菲謝特無奈的說:「不過現在局勢特殊,此命令不對外公佈,我們知道就可以了。」
「是的,陛下。」
「維素大叔你剛到,本來應該讓你休息一下。」菲謝特坐下說:「可是有些事情不能等,只好請你再受累一下。」
「這是臣應盡的職責。」
「那好,科恩總督。」菲謝特轉頭對我說:「請你下令,召集你的最高級軍政官員立即到我這裡來,我們要舉行一個會議。」
「是!」
雖然是軍政兩方面,可最高官員也沒幾位,軍隊這邊有二位軍團長、總參謀官、總軍法官,內政這邊就只有三位內政監督……大家隔桌而坐,我看著內政這邊人太少,便不顧瑪法的哀求神情,硬把他這個總聯絡官給歸到內政裡去了。
「大家都到場了,那我們就開始。」菲謝特說:「這次的會議,主要是跟大家商量一下今後的戰略,確定每個人的分工。」
「大家都知道,我們目前就只控制了暗月和黑暗這兩個行省的範圍。」菲謝特指著桌上的地圖:「但是人手少,事務多,還得打仗,所以我剛和維素總督商量了一下,讓他兼管這兩個行省的內政。」
「這個我贊成。」凱麗說:「科恩處理政務時情緒太急躁,罵人的聲音很遠都能聽到。」
「不過呢!黑暗行省的很多做法值得暗月借鑒。」菲謝特說:「維素總督管理兩個行省的內政,不但可以讓政務協調一致,還可以補上科恩總督經驗不足而留下的漏洞。」
我不由連連點頭,因為我心裡很清楚,行省裡的政務真的有不少漏洞。
「還有,傑克這位總軍法官得獨立出軍隊,他年紀小,最需要教導。」菲謝特接著說:「先跟著我和維素總督學習一段時間,然後出任行省大法官。瑪法的聯絡官職務也不能再掛在軍隊裡了,要獨立出來。」
「這很好。」我點頭說:「他們這兩個職務不能侷限於軍隊體系,傑克是法官,瑪法的情報系統也應該發揮出更大的效果來。他們跟著我打仗學不到更多東西,前途遲早毀在我手上。」
「陛下,那科恩總督呢?」傑克忍不住問。
「科恩總督嘛!他的長處更多的是體現在軍事上。」菲謝特微微一笑:「所以我們讓他騰出手來,專心於軍事。」
「可是。」這回是菲琳發言了:「科恩控軍的能力是不錯,可現在真的可以挑起這個擔子嗎?陛下要慎重啊!」
「我知道妳在擔心什麼,是我沒說明白。」菲謝特說:「我們並不是要科恩負責兩個行省所有的軍務。事實上,以科恩的風格來看,並不適合指揮以前暗月的軍隊。而他自己的軍隊呢!別人恐怕也管不下來。維素總督,暗月的軍務你給大家講講。」
聽到菲謝特這樣說,我不由大鬆了一口氣。
「是這樣,還在克裡默陛下時期,暗月就有了一定數量的軍隊和一批常備物資,但這是個秘密,在整個帝國裡知道的也只有三個人,叛亂初時我們沒有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父親說:「但現在這支軍隊已經被完全召集起來,總人數有七萬,由馬丁.路德擔任指揮官。」
「這樣就太好了!」我驚喜的說:「我一直在為暗月的防務擔心!」
「你先別高興,暗月行省可不同於黑暗行省,黑暗一面臨海,一面與暗月相連,真正需要防守的只有一個方向。」菲謝特說:「而暗月行省分別與另四個行省接壤,要防禦的面太大了,這七萬軍隊再加上暗月本身的那點守備軍隊,也只能勉強組建起一條防線,根本幫不上你的忙。」
我高漲的情緒被打擊了。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現在能打開局面的也只有科恩你了!」父親接著說:「內政方面你完全不用擔心,軍隊的後勤也由我們負責。」
「那……」我眨了眨眼:「大家要我怎麼做?」
「我們要你打仗。」父親非常嚴肅的說:「我們要求你,在最短的時間內連打幾場勝仗!」
「這個最短的時間……」我舔舔嘴唇:「我該怎麼理解這句話?」
「一個月。」父親說:「我們只有這點時間。」
「可我手上沒多少人,能拉出去打的部隊也就是三個軍團而已。」我說:「而魯曼那畜生也不一定在這一個月裡派軍隊來打我們啊!」
「事實上你猜對了。」父親說:「魯曼現在還沒有軍事行動,他已經開始拉攏其他還未變節的總督,想徹底孤立我們。」
「是這樣……」我不無意外的說:「光明神族那邊,仍然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嗎?」
「恐怕是這樣,三位紅衣祭司的能耐不可小看。」菲謝特說:「別的他們做不到,可在短時間裡讓光明神族不出面還是可以的……說不定光明神族本身也在觀望。如果是魯曼掌握了局面,光明神族也不用費時間出來收拾殘局了。」
「看來魯曼花了大價錢。」我呼出一口氣:「三個紅衣祭司也在他身上壓了重注。」
「當然是這樣,他甚至給你父親和兩個哥哥去了信,許以優厚條件,我們不知道其他行省的總督能堅持多久,聽說魯曼的信使都是帶著裝滿金幣的馬車去的。」菲謝特面色沉重:「我們的局勢不容樂觀。」
「別擔心,我的陛下。」我站起來說:「不就是打仗嗎?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