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的,帝國動亂的局面有了平復的跡象,各方的軍隊也都不再頻繁調動。因為各種不為人知的原因,對立的雙方守著一條地圖上看不見的分界線沉默著。
動亂、兵變、殺戮……這一切在世人眼中的天大災難,卻絲毫都不能阻擋歲月的腳步。悠悠的時光依舊緩慢的、堅決的向前流淌著……終於,在整個比斯大陸迎新的鐘聲裡,新年來臨了。
康森行省,首府康森城。
康森行省的地理位置處在聖都與黑暗行省之間,當然,作為聖都的一個重要軍事屏障,這個行省並不在前線。
康森行省的地位這麼重要,總督也自然是魯曼陛下的親信。在聖都叛亂前、甚至是在科恩.凱達涉政之前,這位總督就是魯曼陛下的馬前卒,他一直堅定的效忠著魯曼。
與這位總督同一時期效忠魯曼,並擁有同等地位的總督還有三位,分別是白霜行省、佛露行省、基泰行省的總督。
在新年到來之際,這四位總督得到的封賞不可謂不多。一輛接一輛的馬車從聖都帶來陛下的關愛,那上面滿載著華麗的布匹、燦爛的金幣、誘人的美酒……
「哎呀……夫君你看。」翻看這禮物,一臉欣喜的總督夫人對總督說:「左相這次的禮物可真是豐富……」
「是陛下,陛下。」總督大人走過去:「說了多少次,以後再叫錯會被禮儀大臣怪罪的。」
「記得了。」總督夫人抱歉的笑笑:「新年舞會等一下就要開始,城裡的貴族們都會來,我得去準備一下。」
「準備得好一些,讓各位貴族看看咱們陛下的氣派。」總督大人叮囑著夫人:「對了,舉行舞會的時候,說不定還有聖都的特使來,這點也要準備到。我們要對特使回禮,私人禮物。」
「聖都的特使?禮物不是都賞賜過了嗎?」
「禮物是禮物。」總督大人說著話,還得意的摸摸自己的鬍子:「你以為在這個承前啟後的新年期間,你夫君的爵位就不能再有所變動?」
「啊!這樣說的話,過了今晚我就是一等伯爵夫人了?」總督夫人雙手捧心,激動得臉上一片緋紅:「我的夫君……我、我要換衣服去了!」
春風得意的總督大人又關照了兩個兒子換上正式的禮服,這才和夫人來到大廳門邊,準備接待前來參加舞會的客人們。
做為一直堅定支援陛下的官員,總督大人的待遇自然就高過那些動亂以來就在魯曼陛下與凱達家族之間搖擺不定的官員……在今晚,這一切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
一輛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停到了門外,參加舞會的貴族們儀態萬千的步入大廳,以最和藹的態度跟總督夫婦寒暄著。
總督夫婦熱情的接待著客人們,這也是魯曼陛下在新年期間交待下的任務之一──在這個新年期間,要友好的對待貴族們,要讓他們看到魯曼陛下的誠意,消除他們心中對魯曼陛下的戒心,從而達到穩定、鞏固後方的目的。
新年一過,魯曼陛下就會登基,到那時大局已定,凱達家就翻不了身了。
第一支舞曲緩緩的響了起來,舞池裡都是雙雙對對的身影。
「夫君,我有點緊張。」總督夫人把頭放在丈夫的胸口:「想想看,你又要被授勳了……」
「不用緊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家族,為了我們的孩子。」總督安慰著夫人:「事實上,擁護魯曼陛下這本身就是個不錯的主意,而我們又成功了。有什麼事情比得上為兒子們留下一份產業和功勳重要?」
「可是……」
「沒事的,每一個家族都得找靠山,這沒什麼好奇怪,很多人投靠陛下,我們只不過更早一點……心裡也不必覺得虧欠了誰。」總督輕聲說:「歷史是人書寫的,我們會做得更好。」
舞曲終結,侍者大聲喊著:「請總督大人致新年賀辭!」
在眾人熱切的目光注視下,滿面紅光的總督大人走上了禮台……
康森城外,商路旁。
一個黑影登上了小山坡,遠遠的注視著這個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城市。夜風吹拂,衣角翻動,黑影靜靜的站立著……城市中那些五顏六色,為新年而點燃的燈火一絲不漏的倒映在他眼裡。
「長官,準備好了。」一個出奇高大的身軀走來,站在黑影身後說。
「岩石。」黑影抬起拿著劍的手:「你見過這柄劍嗎?」
「沒有。」
「這劍是黑鐵的,矮人族鑄劍大師親手打造,非常珍貴。是我去精靈族學習魔法時帶給菲謝特的禮物。」黑影撫摩著劍鞘,緩緩的說:「但在那個時候,菲謝特還是王子,他不能接受大臣的禮物,所以就一直放在我這……一直沒能送給他,再也沒有機會送給他。」
「……」岩石沉默著。
「今晚就用這柄劍好了,裝進木盒。」黑影把劍交到岩石手上:「我們出發。」
「是!」
沒過多久,幾輛滿載的馬車在一隊騎士的護衛下,順著商路慢慢的駛向關閉了的城門,逐漸的,他們進入了城牆上魔法燈光照射的範圍。
「城下馬隊,停止前進!」城牆上當值的軍官大聲發令:「什麼人,竟敢夜闖城門?」
「來自聖都,陛下的特使。」一名武士上前答話:「當值守衛立即下來查驗關文,誤了時間你擔當不起!」
「是!請大人稍候,我們馬上就來。」當值的軍官立即安排人手下去查驗,並吩咐副官回報總督大人,聖都的特使來了。
一隊士兵順著軟梯下來,帶隊的軍官詳細查驗了特使的關文,對城牆上打出沒問題的手勢。
康森城正門門樓下,那兩扇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守衛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排在通道兩邊,列隊迎接高貴的特使。
特使下了馬,一邊跟軍官們閒聊,一邊催促馬車快些進城。
看得出來,馬車上的東西非常沉重,壓得車軸「吱吱」亂響。
「特使大人。」軍官遞過水袋,討好的說:「馬車上的東西真沉,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還好,每段路上都有軍隊的護送。」特使微微一笑:「再加上進了城,我這心也就放下了……要知道,就是把我拆開來賣了,也陪不起這一馬車的東西。」
「進了城就安全了,特使大人放心好了……」
正在軍官說著句話的時候,正在進門的一輛馬車從車底發出一聲巨響──車軸斷裂,當場趴下!
稍微愣了一下,特使嘴裡發出憤怒的咒罵,扔了水袋,衝上去一頓皮鞭把車伕打得滿地亂滾……當值軍官連忙上去勸住。
「你這該死的,這是陛下對總督的賞賜……」特使紅著眼,手上的皮鞭指著縮在牆角的車伕:「老爺我的前程會斷送在你這笨蛋手裡!」
「大人,大人消消氣……」軍官陪著笑臉:「意外、意外而已啊!我們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去不就好了?」
「怎麼搬啊!」特使大人幾乎要哭出來:「這都是魔法師施加了魔法的,必須要有總督大人的魔法寶石才能打開,不然的話,整車寶物都會炸掉……」
「那……總不能讓總督大人來這裡打開吧!」
正在城門處吵鬧不休的時候,總督大人的副手已經帶著侍衛飛馬來迎。問明情況,精明的總督副官立即找出了事情的解決辦法。
「這樣,你先保護好這輛馬車,不要隨便移動,我隨後就拿寶石來。」副官吩咐了當值軍官,又轉頭對特使說:「大人,我們先去總督府,大家都在等著呢!」
「那好吧!只有辛苦大人了。」特使感激的握住副官的手,再次叮囑軍官:「一定要看好啊!」
當值軍官把胸一挺,把這活攬了下來。但在特使離去之後,他才覺得這事非常麻煩──你壞在哪裡不好?可這輛馬車正好癱在城門正中,這下城門可就關不上了。
軍官想了想,叫來三個百人隊,分別把住城裡城外兩個方向,把這輛馬車圍了個水洩不通……心想這下總安全了吧!
總督府,從正門到大廳,處處張燈結綵,喜慶的氣氛洋溢在每一個角落。
「聖都特使到……」
「聖都特使到……」
精神飽滿的侍者們高聲通報著,年輕的特使在廳門脫了外套,面帶著微笑,在副官陪同下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大廳。
「好年輕的特使啊!」參加舞會的客人們發出這樣的驚嘆。
「你不知道,魯曼陛下手下有一大批年輕的文官和將領。」有人這樣解釋:「都是些很有本事的才俊。」
特使的眼光在大廳裡一掃,隨即確定了舉辦舞會的主人──盛裝含笑的總督夫婦。
「康森行省總督大人?」特使走過去,點頭致意:「皇令在身,不得不夜裡來訪,打擾了!」
「特使太客氣了。」總督大人笑著上前一步:「既然是皇命,又何來打擾的說法?」
「總督大人客氣。」特使從懷裡拿出一個密封的卷軸:「我們開始吧!大人。」
總督大人驗證了密封的完整,退後一步,然後單膝跪地,大廳裡的所有男性也跟著跪下,貴族在前面,軍官在後面,平民跟侍者也不能例外──他們跪在最後。
特使打開卷軸,大聲念起來:「斯比亞帝國皇帝,對康森行省總督的嘉獎令……」
在這一句話被念到一半時,總督府門口的十名衛兵已經整齊的倒下;這句話被完整的念出來之後,門口那十名衛兵又站得好好的……
「……康森行省總督廉潔愛民,效忠皇室,實為帝國眾多總督之表率,在此新年到來之際……」
幾乎是在一瞬間,一層肉眼看不見的魔法屏障就包裹住整個總督府。除了大廳之外,總督府內黑影四竄。
一聲聲低沉的慘叫響起,各處的衛兵侍者被突然出現的蒙面黑衣人砍翻在地,還冒著熱氣的血液噴在走廊的雕花立柱上、濺在名貴的地毯上,映著絢麗的魔法燈光,一蓬蓬血霧瀰漫空氣中,變成一片妖異的紅……
「……現決定,授予康森行省總督一等伯爵,屬下官員各有封賞。希望各行省貴族、官員再接再厲,為皇室大業再立功勳……」
樓上的房間裡住著總督大人的雙親,因為身體虛弱,所以這兩人並沒下樓。但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猛的撞開。
衝進來的兩個人什麼都沒說,抓起兩個老人的頭髮就這樣拖了出去,老弱的身軀因為在一級級樓梯上的磕碰而痛苦的抖動,無力的雙手在空中亂抓,嘴裡發出沉悶的、含糊不清的、卻又有節奏的呻吟……
大廳裡,特使念完了長長的命令,隨即把卷軸交給總督的副手。副手捧著打開的卷軸,小心翼翼的把它展示給在場的各位貴族看。
而在靠邊的窗口,正有人向特使打著手勢。
「伯爵大人,您的受勳儀式會在您到達聖都之後舉行。」特使打了個響指,一名部下遞上一個長方型的木盒:「陛下讓我把這個交給您,並希望您在去聖都時侯佩帶。」
「謝謝陛下!」總督大人站起來,雙手接過木盒。
木盒打開,一柄作工極為精湛的單手長劍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是黑鐵的材質,劍鞘上有鎏金的符文,還有五顆流轉著冷洌光華的魔法寶石。
「這……這是黑鐵的。」眼光貪婪的流連在長劍上,總督激動的說:「請轉告陛下,謝謝他的厚愛!」
「不用謝。」年輕的特使微微一笑,說出了這句逾越禮節的話。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總督大人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特使,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速。
特使和總督對視著,他那金黃色的眼睛逐漸變成怪異的黑色,僅剩的那絲怪異微笑凝結在嘴角,使得和藹的面容突然變得非常猙獰……總督的心裡想起了一個名字,雙手開始發抖,長長的木盒在上下搖晃。
大廳裡的人還沒得到起身的命令,而夠資格起來的貴族們還在看著加封的卷軸。注意到總督失態的只有他的夫人,可還沒等總督夫人提醒自己的丈夫,特使的左手已經伸出,從木盒中取出了黑鐵長劍……
「饒命……」
總督兩腳發軟,雙膝再次跪到地毯上,可與前次不同的是,他現在淚流滿面。
眼睛裡沒帶任何情感,特使用平淡的目光看著跪在腳下這人,左手拇指一按機簧,劍身彈出一點。
大廳裡的人這才發覺事情有點不對,總督大人的副官剛剛轉過頭,一枝弩箭就從窗外飛來,插在他左胸上。幾個軍官還沒來得及站起,也一一被窗外飛來的弩箭射翻。
以此為開端,特使帶進廳來的幾個手下從披風下拿出武器大開殺戒,跟著通向後廳的通道裡又竄出十來個人,揮舞的刀光在大廳裡絞起一陣血雨腥風……片刻之後,站在前面的貴族已有一半不能再呼吸。
他們不但殺男人,連女人也不放過,特別是夫妻倆一起來的,他們會在妻子的眼前殺死丈夫,再把還帶著血珠的劍鋒送進妻子的胸膛……
但還是有一些貴族沒有被傷害。
「跪好。」每一個還活著的人都被人這樣警告:「如果你還想活下去。」
光明神殿的大祭司非常氣憤,可指責的話還沒出口,他圓滾滾的肚子上就挨了一記重重的膝撞,這位神的侍者立即圓瞪著眼睛倒吸一口涼氣,痛苦的抱著肚子跪了下去。
「饒命啊!」總督大人大聲悲呼:「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但請饒恕我的妻兒雙親!」
「真是任性。」特使搖了搖頭,輕聲回答著:「你,怎麼能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劍光一閃,總督大人的左臂被齊肩砍斷,這隻斷臂在空中被劍尖一挑,掉在總督的兩個兒子面前,讓這兩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嚇得抱成一團。
一股血柱從總督左肩噴出,他臉上冷汗直流。
「請饒了我的妻兒父母,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個人的……叛亂與我的家人無關。」總督在盡著自己最後的努力:「請、請你至少……至少饒了我的兩個兒子……我死也甘心,絕不記恨你。」
總督夫人一早就暈過去了。
「嗯,真是可憐的人呢!」特使依然用優雅的語氣說話:「問你一個問題。」
「請、請問。」總督眼中燃起了希望:「我一定照實回答!」
「魯曼叛亂……」特使緩緩的問:「克裡默陛下一家三口,到現在誰活下了?」
聽到這句話,總督眼中的興奮散去,臉色變得蒼白。
「科恩.凱達……我詛咒你!」突然,總督大人高聲罵起來:「你不得好死!」
特使手中的黑鐵劍再次斬下,斷了總督的右臂。
「長官。」在總督大聲慘叫的時候,有人走進了廳門:「抓到了他的父母。」
「好。」
特使抓著總督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讓他面對著自己的父母。失去雙臂的總督含淚看著自己的父母……一路上的淒慘景像已經把兩位老人嚇得魂飛魄散。
「就如同當初你們的手法一樣。」特使在總督耳邊小聲的說:「我把這一切重演……讓你記憶深刻。」
說完,特使向抓住老人的蒙面人點點頭,在總督大人撕心裂肺的慘叫中,蒙面人用緩慢的手法扭斷了他父母的脖子。
「啊……讓我們再來看看你暈過去的妻子。」特使輕聲的笑著,又在總督的耳邊說:「你應該慶幸,你只有一個妻子……你想讓她體面的死嗎?」
「不要……不要……」總督無助的搖著頭。
昏迷中的總督夫人被人提了起來,在兩個孩子的哭泣聲中,在強烈的肉體疼痛刺激下,總督夫人清醒過來。但隨即,她那尖利的慘叫聲就迴盪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然後突然中止。
總督夫人的軀體被丟在地上,一個蒙面人踩過她的身體,探身抓起她的一個兒子。
「啊!孩子,好可愛的孩子……」年輕的特使眼裡流露出愛憐的神情,照舊用溫柔的聲音刺激著總督:「他們是你的一切,你的希望,你家族的明天……看看吧!多麼蒼白的臉色,多麼無助的眼神……啊!不……在他們蒼白的臉色裡,還有一絲害羞的紅暈;在無助的眼神中,更流露出對我的憤怒……」
「你……科恩.凱達……」總督大人拼盡最後一口氣:「互為敵手我沒有錯……你的手段太殘忍……」
「不、不、不。」特使笑了笑:「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才是殘忍,施加給別人的那個叫快樂……你的高貴富足是從哪裡來的,難道你忘記了嗎?動手。」
特使的最後一句當然是對手下說的,抓住孩子的蒙面人手起刀落,大廳裡迴響起兩聲稚嫩而嘶啞的尖叫──同樣只叫了一半就半途中止。
大廳裡一片血紅,刺鼻的氣味揮之不去,暫時得以保全性命的人發著抖,癱在華麗的、被血液沁透的地毯上等候發落。
特使轉過身來,手裡抓著的總督早已不成人形,血不停的從他的傷口掉落在地上,生命差不多快要終結,只能微微的張著兩隻眼睛。
特使抬起右手,長劍的劍身烏黑。
「你們都是貴族,得皇家榮耀,受國民供養。但你們不要忘記,這高貴的身份、特別的待遇是從何而來。」特使溫柔的語氣與大廳裡那種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奇異的纏繞在一起,讓這些人終生難忘此刻的恐懼:「如果自甘墮落,一心與叛逆為伍,我也會到你們府上拜訪。」
特使的左手一推,總督的脖子被壓上冰冷的劍鋒,他的身體在慢慢的滑下,劍身也鑲進皮肉……
「深夜打擾,還請各位原諒。」右手一掄,甩去劍身上的血珠,特使嘴裡還對那些嚇得說不出一個字的人說著客氣話:「祝願各位有一個愉快的新年,告辭。」
走過神殿大祭司身邊的時候,黑鐵的長劍再次飽飲了鮮血,這位神的侍者四肢抽搐,嘴裡發出一連串家畜臨死般的嚎叫……
脫下染血的衣服,手持總督的信物,一行人大大方方的騎著戰馬出了城門。
隊尾是一個魔法師,他騎馬出城之後,還回轉身向城門通道裡丟了一個大火球,被擊中的馬車爆裂開來,巨大的火焰順著城門通道噴湧而出,瞬間就把守衛馬車的三百名士兵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