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迪爾並肩走在去花園的路上,我要去見「現在跟某位公主打得火熱」的菲謝特。
這是非常難得的兩人獨處時光,但這一路上迪爾邊走邊笑,掩著嘴的手就沒有放下來過。
「我說迪爾,妳笑是沒問題,但總得有個限度吧?」我很不滿意的出聲阻止。
「對不起,呵呵。」看來我的話沒有多大作用,迪爾反而笑得更加厲害了,連肩部都在微微聳動:「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打賭誰都不敢想,在我夫君身上會發生這樣的事--被捏鼻尖,呵呵呵呵。」
「妳……算了。」我嘆口氣,加快了腳步:「不是說過了嗎?妳現在是我的未婚妻,還不能叫我夫君。」
「我高興這樣叫。」迪爾幾步就追上來,還挽起我的手:「誰敢說三道四?」
「不是說三道四的問題,我們的婚禮不是還沒舉行嗎?」我無可奈何的搖著頭:「不知情的人會怎麼看?」
「他們愛什麼看怎麼看。」迪爾仰起臉冷哼一聲:「本小姐不在乎。」
「迪爾。」我不想破壞這氣氛,於是輕輕握住她的手:「有件事我忘記說了。」
迪爾迷惑的看著我:「嗯?」
「妳今天,真漂亮。」
迪爾的臉在瞬間變得一片緋紅,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回答:「謝謝。」
「我不在妳身邊的時候,妳都做了什麼有趣的事?」我放慢腳步。
「有很多呢!」
迪爾跟我講到了暗月後的一切,怎麼跟母親來黑暗,怎麼見到菲謝特,怎麼跟我原來的三位夫人相處,好像她沒被其他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待過……
當然,這中間也有不少好笑的事,例如不是在正式場合的話,菲謝特一樣被她叫「烏鴉」,而且是很大聲的叫。
「對了,你在什麼時候得罪那個女將軍?」迪爾問我:「每次一談到你,她總是一副要咬人的樣子。」
「女將軍?」
迪爾伸出手點了我的額頭:「是啊!你不會忘了吧?全名叫溫特哈爾.雷尼。」
原來是她啊!我最近有得罪過她嗎?好像沒有吧……
「你在想什麼?」迪爾用手在我眼前晃晃:「那女將軍挺漂亮是嗎?看上了嗎?」
「漂亮?」我一楞:「我怎麼會知道,我只見過她被頭盔包住的臉,至於身材怎麼樣更完全不知道,怎麼會看上她,我是那樣的人嗎?」
「是這樣啊!她就在那邊。」迪爾指指前面:「整天跟陛下和公主在一起,片刻不離。」
「啊?」我大吃一驚:「那不是很礙事嗎?」
「的確很礙事。」迪爾嘆著氣說:「公主和陛下對視的目光是那麼的熱烈,說誇張點,他們的眼光連人都能被融掉,誰都受不了。可她就像視而不見一般,連個獨處的機會都不給,真是討厭、討厭死了。」
「迪爾,想玩個遊戲嗎?」我笑著對憤憤不平的迪爾說:「我們去支開討厭的女將軍,成全陛下和公主。」
「啊!可以嗎?」
我跟迪爾離開正路,在花草林木間繞道,我在前面探路,並關照沿途的侍衛們保持安靜。迪爾就笑嘻嘻的跟在我身邊,把我背後的披風捧在手裡以免掛到什麼東西。
侍衛們保持著一本正經的巡視,但都在悄悄的打眼色,給我們指出陛下所在的方向。
我們潛到一個稍微高點的地方,觀察著遠處的三個人。
啊!多日不見,菲謝特這傢伙還是那個帥帥的老樣子,可是旁邊卻有兩個女士。
年紀小點的那個,一定就是公主吧!說起來,公主還是被我搶回來的,可我還沒見過。
剩下的那個年紀大點的身材也不錯,可一張冷臉,目光到處瞟,我肯定這就是溫特哈爾,因為我認得她那兩條一生氣就會豎起來的眉毛!
不過話說回來,她為什麼不笑一笑呢?說實在的,這樣的表情真是可惜了她清秀的容貌。
「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呀!」身邊的迪爾非常興奮。
「讓我想想……這樣好了迪爾。」我對迪爾解釋自己的想法:「妳先去他們那,跟陛下說我在這裡等他,讓他一個人來。然後再去叫公主,要慌張一點哦,就跟她說陛下摔倒在地上還暈過去了。」
「啊……這可是很捉弄人的計策呢!」迪爾笑瞇瞇的說:「接下來呢?」
「接下來妳一定要牽制住女將軍,不用太多,讓她跟公主有個十步的距離就好。」我拍著胸脯說:「剩下的就交給我好了。」
「好!」迪爾跳起來就向陛下那邊跑去:「你可不能弄砸了。」
我找了一根堅韌的草籐,一頭繫在路旁的樹幹上,盯著手上的一頭嘿嘿直笑。
不大一會,菲謝特就跟著迪爾來了。
「科恩在哪裡?迪爾小姐,妳可別騙我。」菲謝特四下張望:「不是說至少還要一天的時間才能到嗎?」
「在這裡。」我從路邊鑽出來:「陛下好!」
「科恩,真是你啊!你躲在灌木裡幹什麼?」菲謝特過來拍掉我肩上的葉片:「好你個傢伙,叫我過來幹嗎?」
「好事啊!」我指著路中間一個位置讓菲謝特站好,對他說:「這個拐角你看到沒有?」
菲謝特是一頭霧水:「看到了。」
「那麼一個體形嬌小的女士在這個拐角出現,你一定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咯。」
菲謝特點著頭。
「那你就在這待著,其他的交給我們。」我轉頭對迪爾說:「快去叫吧!」
「知道了!」迪爾揮舞著小拳頭,像個得到命令的士兵一樣的衝了過去:「一定沒問題的。」
「這個,科恩啊!」菲謝特眨著大大的眼睛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什麼事都不要管,乖乖站在那裡就好了。」我在灌木中伸出腦袋說:「我又不會害你。」
「哦。」
「注意力要集中哦,其他的事我們過會再談。」說完這句話我急忙縮回腦袋,因為目標已經出現了。
透過葉片的間隙,我看到一位面目清秀,十五、六歲的少女雙手牽著裙角,一臉緊張的順著小路跑了過來,我此前並沒有見過這位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現在看來真是很可愛的樣子。
但是跟在後面的溫特哈爾就不怎麼可愛了,還好我可愛又聰明的迪爾假裝摔倒,還開始抹「眼淚」,才總算把這個討厭的傢伙牽絆住。
迪爾一把抱住溫特哈爾,給我做了個「成功」的手勢,我把手上的草籐一拉……
「啊」的一聲驚叫,飛奔中的貝爾妮.艾賓浩斯公主朝前直飛出去!
「啊!」呆立中的菲謝特醒悟過來,一個箭步衝到公主將要跌落的地方,把自己打橫墊在了下面。
「砰」的一聲,貝爾妮.艾賓浩斯結結實實的摔在菲謝特的懷裡,大功告成!
貝爾妮把身體撐起來一點,看清身下人的臉時一聲驚呼!
「公主。」菲謝特傻呼呼的問:「妳沒事吧!」
「我、我沒事。」貝爾妮的臉全紅了,結結巴巴的說:「你……你,聽說你……」
「我……」這下換菲謝特臉紅。
事情的發展似乎很順利,我在心裡為菲謝特大聲加油的時候,某位感情非常遲鈍的將軍趕了上來。
「公主殿下。」溫特哈爾站到了拐角處:「妳沒事吧?」
「我沒事。」貝爾妮急忙撐起身體,只撐起一點點的時候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她跟菲謝特又是一人一聲驚呼,兩個人好像中了魔法一樣停住不動。
「公主殿下?」某人又在叫……
看到這良好的局面有可能被人破壞,我不能再躲下去了。
「哈哈哈哈……」從灌木中跳出來,我拍著手大聲說:「恭喜恭喜啊!」
「科恩.凱達,又是你這個傢伙!」溫特哈爾一看到我,雙眼就開始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兩道眉毛已經豎了起來,還朝著我大喊大叫:「也只有你才能幹出這樣的事。」
「還有我!」迪爾在後面大聲抗議,可惜她的聲音被溫特哈爾忽略。
「上次的帳,我還沒有找你算。」看樣子,一身便裝的溫特哈爾已經忘記了自己在哪裡,習慣性的去拿劍卻摸了個空,只好捏著拳頭逼上來:「你剛才在恭喜什麼?」
「啊!那個……」我看了一眼現在還在倒在地上、滿臉通紅的兩個人:「我是在恭喜、斯比亞帝國跟裡瓦帝國、那個,兩國邦交正常……」
「你在說些什麼東西!」溫特哈爾再也受不了我的胡言亂語,當胸一拳打過來,我沒有躲閃,因為我還穿著盔甲。
「砰!」拳頭可不比劍鞘,溫特哈爾痛的連嘴都歪了。
「跟我夫君打架,可是會付出代價的。」迪爾走過來挽起溫特哈爾的手:「走吧!我們換個地方談談,不要在這裡礙事。」
我和迪爾押著溫特哈爾離開。直到這時,地上的那兩個人還僵硬的保持著那種剛才的姿勢,女的緊閉著雙眼,男的不知所措--但是兩人的臉已經都紅得不能再紅了!
這可是帝國最高機密,而且兒童不宜。
我們一直把溫特哈爾拉出花園,拉到後廳門口。
「好了吧!放手。」一路上都在生氣的溫特哈爾突然恢復了正常:「不然我可真生氣了。」
「早就懷疑你在裝樣子。」迪爾笑嘻嘻的放開手:「我就說嘛!感覺遲鈍的人怎麼能當上將軍呢!」
「妳說誰感覺遲鈍?」溫特哈爾舉起拳頭:「嗯?」
我上前一步,站到兩位女士中間,對溫特哈爾說:「將軍,不能對我的未婚妻無禮哦。」
迪爾從我身後探出頭:「我才不怕她呢!」
「哼,誰有空理會你們。」溫特哈爾好女不吃眼前虧,走進了後廳。
我和迪爾對看一眼,手牽手跟著走進後廳,去跟其他人見面。
大家全在後廳裡,老媽、老爹、還有四位夫人,我就這樣被他們聯起手來欺負。
很久之後,當菲謝特和貝爾妮出現在門邊時,我覺得眼前一亮--貝爾妮挽著菲謝特的手!
「恭喜恭喜啊!」我又跳起來:「兩國邦交正常化--哎呀!」
本總督的腦袋又被敲了。
老媽收回手,帶領大家向菲謝特行了一個禮:「陛下,公主,請入席。」
「凱瑟翎阿姨,我想。」菲謝特看了看身邊滿臉嬌羞的貝爾妮:「我想……」
「陛下,陛下的政務我幫不上忙。」老媽輕聲回答:「但是請放心,作為先皇后的朋友,陛下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謝謝凱瑟翎阿姨!」菲謝特少見的激動了,連他身旁的貝爾妮也向老媽行了一個晚輩禮節--這可不對啊!
擄人來的是我,撮合他們的不也是我嗎?啊!怎麼沒有人對我表示感謝呢?還打我,這不公平!
「貝爾妮,向妳介紹。」菲謝特帶著貝爾妮公主走到我的面前,指著我對貝爾妮說:「這位就是科恩.凱達,妳可以叫他總督、將軍、想不起名字甚至叫喂都可以……」
這就是我為之辛苦奔波的陛下,他就這樣向別人介紹我--誰能告訴我這重色輕友的傢伙是誰?
「科恩.凱達將軍,耳聞已久。」貝爾妮看著我:「就是你叫人把我『請』來的嗎?」
「是的,是我叫人『請』妳來的。」我正色回答:「公主殿下滿意我的安排嗎?」
「老實說,將軍你的安排非常鹵莽,而且你的行為很危險,真是讓人憎恨。」說到這裡,貝爾妮向我伸出手來,微笑著繼續:「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
「啊?」貝爾妮的話轉變的太快,我有點慌亂,都忘記接她的手。
「哈哈哈哈哈。」看到我的窘態,旁邊的菲謝特放肆的大笑起來:「科恩被我們耍了,百年難得一見啊!」
看著眼前笑成一團的人,我做出了一個決定,那就是:我、我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晚上,我和老爹,還有菲謝特就待在後議事樓裡,商量下一步的形勢。
我攤開地圖,先說了跟幾個臨近行省的談判結果,聽取他們的意見。
「就算你打算分兵一路去襲擊聖都側後,但你還是要在叛軍正面保持足夠的兵力以牽制他們。」老爹看著地圖考慮著:「你也說前進基地的位置或許會洩露,那妳怎麼保證叛軍會沒有防備?如果他們警覺,那你的突襲計劃不是就失敗了嗎?」
「是啊科恩。」菲謝特一樣在皺眉頭:「叛軍雖然先敗一場,但還是保留有相當實力的。你可不能輕敵啊!」
「沒有輕敵,事實上這十二個前進基地地址的洩露,本身就是整個策略的一部分。」我指著地圖說:「從來表面上看,我們的前進基地被叛軍知道了,但這是十二個前進基地,也就是說,我們把六條進軍路線通知了叛軍!」
「你的意思是說,叛軍知道了我們進軍的路線後,他們會更加困難?」菲謝特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原來是這樣!」
「對,因為叛軍需要防守的面積相當大,而我們接下來要進攻的地點是靠近聖都的,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必須守住。」我解釋著自己的佈置:「而要防守我們這樣一支軍隊,又是六條線路,以他們現在的兵力那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
老爹輕敲著額頭:「所以呢?」
「所以,他們只有兩個選擇。」我冷笑著說:「或者是從其他地方抽調兵力,或者是集中現在的兵力防守其中的兩條路線。」
「說下去。」
「如果他們從其他地方抽調兵力,那聖都側後的兵力會進一部的空虛。我正面的進攻就可以緩一下,穩一點。而從後面突襲的軍隊可以放手大幹,到時前後呼應,叛軍就會陷入危機之中。」我說:「反之,叛軍不從其他地方抽調兵力,那我方從側後突擊的兵力就可以待機而動,而我正面的軍隊就從叛軍的防守中找到破綻,強行突擊。」
兩個人看著地圖想了很久,還是老爹先發問。
「你確定你能從正面突破?」老爹擔心是問:「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魯曼得到了增援,各國都有精銳軍團解散並以僱傭軍的形式投到魯曼軍中。」
「沒問題的,我軍先前消滅了大概有十五萬叛軍,他們到現在還在向前線補充,但以現在傳回的情報看。」我伸出兩根手指:「就算到我們發起攻擊的那天好了,正面叛軍的軍力大概是我軍的兩倍,沒有問題。」
可老爹嚴厲的訓斥我:「兩倍的軍力也不可小看,科恩你不能打過一仗就驕傲,這事關全局!」
「我並沒有驕傲,事前我已經做過了非常周密的計算。」我很認真的回答老爹:「因為麗桑行省被我軍佔領,叛軍糧草不夠,所以估計並不會有太多的騎兵。而我軍擅長遠途奔襲,只要運用超凡的機動能力,就完全能夠製造出足夠的戰機,消滅叛軍!」
老爹毫不相讓:「地形呢?情報準確度呢?」
「地形方面,不但有偵察兵在進行實地偵察,還有聖都學院麗桑分院的三位畫師畫出的詳細地圖,他們的地圖經過了實地檢測,非常精準,雕塑家還根據地圖製作了大型沙盤。」我說:「情報也是經過再三對照的。」
「是這樣。」老爹鬆了口氣:「準備什麼時候進攻?」
我笑了笑:「新年。」
「新年,我同意這個時間進攻。」老爹終於點了頭。
「我也同意。」菲謝特接著點頭。
「不過科恩啊!」老爹又開始搖頭:「你這性格還是沒改啊!魯曼這個惡賊在新年可有樂子了。」
「新年這日子不錯。」菲謝特的眼中閃過仇恨的目光,捏奇了拳頭:「有情報說,魯曼這段時間過得不太安穩。」
「為什麼?」
「這也是因為你的原因。」老爹笑著說:「外面傳言『裡瓦帝國女將軍帶軍護送公主來到黑暗行省參加斯比亞新皇帝的選妃活動』,魯曼那廝為這個還跟紅衣祭司扯皮來著。」
「是這樣,這也是溫特哈爾.雷尼恨你的原因所在。」菲謝特也笑著補充:「還有,魯曼還同時跟很多家族扯皮,因為他們也讓家族裡的未嫁小姐來了黑暗行省,現在好多人恨你呢!」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這主意可是老爹你想出來的。」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可為什麼事到如今,他們都把帳算在我頭上?」
老爹笑嘻嘻的摟住了菲謝特。
「這個簡單啊!」他們兩親密無間,彷彿是對父子那樣異口同聲的回答我:「因為我們的名聲一向是純潔、正直、光明正大的!」
「切,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故做不屑的把頭扭到一邊。
後院也傳來隱約的笑聲,總督府到處洋溢著難得的歡樂,我愛這裡的每一個人,這裡的每個人也愛我……
儘管是這樣,可今天晚上,本總督仍然要挑燈夜戰,各部官員從我書房門口排到了花園門口,無數的公文等著本總督的批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