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集 第三章
沒有任何遲疑,也完全不去傷感自己人的傷亡,迎著對方驚駭與凶狠混雜的目光,阿德勒一個標準的斜步前沖,戰刀翻飛,將一個半身浴血的情報員砍倒,再接一個回旋斬,左擋右劈,噴涌的斗氣把另一個用匕首的情報員劈成兩半!快得讓三個手下根本趕不他的速度。
現在只剩最後一個騎士了,而且是四打一!但這名騎士卻再次給了阿德勒一個驚喜,他撕開一個瓖嵌著紅色銘文的卷軸,濃烈的魔法氣息頓時撲面而來——居然是高級卷軸!居然是同道中人!
“爆炎回旋!”在猛然提升的溫度中,九個噴涌而出的巨大火球圍繞著騎士的身體旋轉,回旋的火球首尾相連,在眾人的視野里劃出一條條不滅的弧形光痕,完全沒有留下供人回避躲閃的空間。
阿德勒狂吼一聲,卻也只能把手里的兩柄戰刀飛擲出去,附近兩個手下毫不猶豫的撲了來,把他死死的護在中間。
“轟轟轟轟轟——”回旋的火球不停撞三人的身體,幾乎是同時爆開,巨大的沖擊力將阿德勒高高拋起!“砰砰”聲不斷,阿德勒身邊爆出五團顏色各異的光塵,意味著他保命的裝備壽終正寢,四下飛散的火焰沾染他的皮甲,很快的燒穿了甲片,直到被一件貼身穿著的魔法防御衣擋住。
就算如此,阿德勒還是被摔了個七葷八素,面孔也被燒起一串水。
他撐起身體,耳鳴眼花,站立不穩,陣陣惡心感在胸口翻動,吐出幾口鮮血才好了些。抬頭看去,他發現先前救自己的兩名手下,其中一個已經不見蹤影,另一個還在不遠處翻滾著,但火焰已經把他半邊身體燒成了焦炭,這樣的傷勢連大魔導都救不回來——敵人呢?!
使用卷軸的騎士也沒能幸免,阿德勒的戰刀之一正插在他的右胸,一截刀尖露出了後背。然而對方的戰斗意志並不比阿德勒弱,都這副慘樣了,他還在跟只剩一只手的傻子廝殺!傻子狂化之後是不分敵我的,只要站著的東西就是他的敵人,但萬幸他這次選對了目標。
“我要你的命!”被對手逼到如此境地,這還是阿德勒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怒吼一聲撲過去,先是兩臂把傻子一圈,兩腿再順勢蕩出,左腳點弩箭,右腳點刀柄,這讓兩樣掛在騎士身的東西深深的刺穿進去!
“噗”的一聲,騎士開始大口的噴血,再也穩不住,向後倒退了幾步。
一拳把傻子打暈,阿德勒就地翻滾兩圈,順手在旁邊抓起一把匕首,跪姿沖,把匕首狠狠的捅進騎士的腹部!騎士身體一顫,最後的一點力量也被這傷勢拖垮,他帶著滿眼的不甘和仇恨,身體慢慢的軟倒下來。
“雜碎,我不點頭你就死不了!”阿德勒怒吼一聲,把一個急救卷軸砸在騎士身,然後轉身過去,以最快的速度救治自己人。
圍繞這個小小哨所的短暫戰斗,因為雙方都不是一般人,所以結果異常慘烈。對方十一個斯比亞情報員全滅,三個騎士也死得只剩最後一個,而阿德勒這邊,包括傻子在內最後只有七個人還有救,其中兩個重傷、一個昏迷。
在戰斗還沒結束的時候,阿德勒的副官,這個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家族衛士就已經死了……從阿德勒加入這場戰斗開始,副官就一直陪伴著他,名義雖然是下屬,但實際說伙伴也不為過。然而,他居然就在阿德勒眼前死了,義無反顧的死在最後一次戰斗中。
阿德勒擦干溢出眼角的淚,麻利的救完手下,又給自己灌下一支藥劑,這才來到不停嘔血的騎士面前,伸手拿出他懷里的幾個包裹,就著火光檢查起來。
騎士兩手無力的握住胸前的刀身,眼中只剩下一篇麻木。他的傷勢如此嚴重,其實跟死人也沒多大區別,完全不能阻擋阿德勒!後者把包裹放在地打開,取出里面的物件——有貴族徽章、有勛章,還有斯比亞的軍餃標志,但唯一沒有的就是情報。
很明顯,情報已經在戰斗中被騎士毀掉了,這讓阿德勒的心情更加憤怒。
“……不錯啊,有少校的軍餃,還有斯比亞遠征軍的二等勛章,在斯比亞,你也算是個人物了?”他看著騎士的貴族紋章,嘴角露出了冷笑︰“居然還是個世襲的子爵,殺了你,大概斯比亞人也不會放過我,但是他們絕不會知道這一點,因為我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騎士輕蔑的看了他一眼。
“作為對你殺了我手下的回報,我會保留你的徽章,我發誓會查清你的底細,把你的家人抓來,無論男女老幼都慢慢的招待。”阿德勒吐辭清晰,力求讓對方听清︰“我發誓。我會做到這一點!因為,我就是尤里西斯親王的孫子,而且我為了仇恨可以拋棄一切貴族準則!”
騎士的目光里充滿了憤怒,鮮血一點一點從嘴里噴出,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你怕了,真不容易,我讓一個斯比亞精英恐懼了!”阿德勒笑出聲來,表情自負而自滿︰“讓我們來看看這個最後的包裹里是什麼……啊,我們打開紅色的布,哦,我們居然看到了一塊瓖嵌在黑鐵的白色寶石——”
看到這包裹被打開,騎士不甘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絲悲哀和內疚。
“嗯,不錯,這原來是一塊罕見的森林精華石,是情人送你的禮物?是家族隱秘的傳承?”觀察著騎士焦急的目光,阿德勒的笑容中寫滿了殘忍,他緩緩地站了起來︰“不過這都不要緊,因為這將是我的戰利品!我會把它好好地保持,並傳給我的後代……感謝你,閣下,我還要感謝你的物資和馬匹,我馬就要利用它們回到故鄉了!”
“而你,就要留在這里慢慢腐爛。”阿德勒退後一步,緩緩抽出戰刀︰“我會刮爛你的臉,給你穿商團軍的軍服,再配我的少校軍餃,你猜猜看,你的戰會怎麼對待你的尸體?”
“你——”阿德勒的戰刀高高的舉起,標準的正劈起手勢︰“去死!”
“砰”的一聲,一道黑影刺破薄薄的魔法屏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阿德勒!這位志得意滿的少校甚至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就被一股強大的沖擊力擊飛,然後整個身體掛在半空下劇烈顫抖。
鮮血到處飛灑,劇痛翻涌沸騰,阿德勒喉間只有一陣無意識的聲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什麼東西擊中!這攻擊來得太突然,加之外面有魔法屏障的阻隔,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
“長官!”幾個正在裹傷的手下完全驚呆了,連滾帶爬的靠近。在他們的視野里,阿德勒少校是被一根巨大的弩箭穿過,箭頭已經深深扎入大地,箭身斜向夜空,而阿德勒整個身體被箭尾挑起,正隨著箭桿的顫動而搖晃!
經驗豐富的士兵們已經認出,這是斯比亞軍制式中型弩機所配備的弩箭,幾乎可以看成是一支騎槍,其威力不是血肉之軀能夠抗衡——僅僅一箭就完全破壞了魔法屏障,阿德勒身的皮甲雖然是家傳的寶物,卻也阻攔不了如此犀利的攻擊。
阿德勒的手死死抓住箭尾,眼神震驚至極,他胸前的傷口觸目驚心,大股鮮血在奔流,完全不受控制。手下把他取下來,用了魔法卷軸和急救藥劑,卻沒有任何效果。
誰射出的弩箭?!難道外圍還有殘敵?還是斯比亞人的馳援已到?!傷痕累累的手下圍站在阿德勒外圍,驚恐萬分的看著黑沉沉的原野。只有那名斯比亞騎士嘴角露出了嘲弄的笑意——對此時的他來說,還有什麼比看到死敵授首更解恨的?
不過,騎士也不知道是誰發起的攻擊,最近的巡邏隊不會這麼快到達,而且自己的煙火訊號並沒有成功發出……到底是誰射出的弩箭?難道是之前用光亮提醒自己的神秘人嗎?
“這里——”
在眾人驚恐的等待中,一個沙啞渾厚的嗓音在遠方想起,清晰的傳到每一個人耳邊。除了斯比亞騎士之外,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驚,因為這個聲音听起來有點兒熟悉。
似乎像是丑鬼在喊話!就是那個木訥少話、憨厚忠誠的部族戰士,他不是在拖後境界嗎?難道就是他射出的弩箭?還是他發現了弩箭所在?哨所內的人緊張的等待著更確切的咨詢。
“這里——”毫無疑問,這就是丑鬼的聲音,但是下半句卻讓他的“戰”莫名驚恐起來︰“這里——是——克拉克河畔邊防哨所!”
“這里——”他的喊話中期十足,充滿感情,但其中的含義卻讓親著痛、仇者快︰“這里——是——神聖的斯比亞聯盟邊界線!”
“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越過!”
完了!這個被阿德勒少校收留的人,他居然是個陰險無恥的斯比亞人。
“違反者,殺無赦!”
低沉的吼聲剛落,又是一枝弩箭尖嘯著飛到。
這一次,因為沒有魔法屏障的阻隔,哨所範圍內的人都判斷出了大概方向,但他們依然無法無法改變什麼,一個剛剛察覺不妙,抬起腳想要躲避的戰士,當場被這枝弩箭斷為兩截!
“砰”的一聲,漫天血珠飛灑,被箭頭撕裂的肉末噴在天,甚至還飄蕩著絲絲熱氣。
剩下的人對看一眼,還能活動的都一起抽出兵器,想著發出聲音的方位殺去。雖然他們都帶傷在身,但阿德勒少校出了事,所有人都不可能存活下去。對他們來說,唯一的安慰就是把這個仇敵拿下。
在重傷員的等待中,遠處的黑暗中不斷有怒吼和慘叫傳來,然後一切又歸于平靜。黑夜沉寂,卻如同一頭噬人的猛獸,讓人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恐懼。
“啪、啪、啪……”
腳步聲響起,像是有人走了過來,這沉重規律的腳步聲充滿詭異。一個重傷員積攢了最後的力氣,摸到一柄短劍,他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勉強擺出一個防御的動作。
遠處,一個黑影順著小道走向哨所,靠近之後,重傷員才發現他腳下是標準正步。
對方身沒有盔甲,只穿著一套軍服,那是阿德勒少校為了偽裝敵人而特意準備的斯比亞軍服;他腰間的皮帶掛著一柄單手劍,劍鞘的鐵片擦得閃閃發亮,完全不像是來廝殺的模樣……但他每踏出一步都發出很大響聲,被火焰毀壞的臉,肌肉正隨著步伐抖動。
“丑鬼——真的是你!”重傷的戰士握緊了武器,表情像是要把對方生吞活剮。
他口里的丑鬼目不斜視,單手扶劍走到火光中,他的表情莊嚴肅穆,踢腿踏步用盡全力,右手擺動的幅度始終一致,動作規整得像個禮儀官。但結合他背後的黑暗和帶來的殺戮,他又像是從深淵中步出的惡魔!
“啪”的一聲,丑鬼在二十步外停下,兩腳一並“沙”的一聲轉身,正對他的“戰”。
“你——”重傷員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表演,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覺,但又無法肯定。
“我的名字,不是丑鬼!”他終于說了一句有意義的話。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重傷員才抓住一絲飛掠的意識,他恍然大悟,說破了丑鬼的真實身份︰“你是那個哨所指揮官!”
沒錯!在戰爭零時那天,重傷員作為阿德勒長官的隨員也到過這個哨所,他當時親眼看到那個少尉軍官踏著這種禮兵正步走出崗樓,甚至連站立的地步也跟今晚一模一樣。是的,就是這樣,他們的身材和姿勢,都是同一個人!
“我是斯比亞聯盟克拉克河畔邊防哨所指揮官居,少尉刀柄!”他那張被火焰燒灼過的猙獰面孔,此時在商團軍眾人眼里極為可憎︰“所有越過這條線的人,殺無赦!”
刀柄的長劍劈下,擋在他前面的重傷員倒在地,嘴里噴出鮮紅的沫,還依然是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樣。
十幾步外,已經奄奄一息的阿德勒少校,卻在重傷員的慘叫中回光返照一般坐了起來。
他喘了口氣,把一塊布胡亂塞進自己的傷口,最後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這位因為胸口有英勇紋身而被他好心救治的“部族戰士”。
刀柄固執的邁著正步向阿德勒走去,最後一個重傷員撲過去,死命抱住刀柄的腳,最後一次堅持著自己的責任,他的結局可想而知——劍光一閃,頭顱飛起!
“啪”的一聲,刀柄在阿德勒面前站定,然後對阿德勒行了個極為標準的軍禮。他表情肅穆,一板一眼,卻充滿了炫耀的意味,腳下蕩起的灰塵甚至已經撲到阿德勒臉。
“北條約商團聯軍,阿德勒少校,你已經犯下入侵斯比亞聯盟的罪行!不可饒恕!我現在以斯比亞聯盟的名義,以科恩‧凱達陛下的名義,對你行使處罰!”刀柄的目光不怒不喜,就像個該死的軍法官︰“血債血償,任何人都不能逃過斯比亞的復仇!”
“呸!”阿德勒往外噴出一口血沫,凶狠的表情沒有絲毫消散,他的手在身摸索著,似乎要找出點什麼東西來干掉刀柄。
刀柄蹲下身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阿德勒,就像約定的那樣,我等到對你實現諾言的時候了!”
刀柄單手持劍,另一手托住劍身,凝聚全身力量往前一送。
雪亮的劍尖從阿德勒少校的喉頭刺進、洞穿。
然後劍身偏轉半圈,順推橫切。
“噗”的一聲,親手點燃戰火,戰爭零時的締造者阿德勒少校,他的頭掉到地。頭顱一路向前翻滾,沾滿了灰塵草根,最後在一個污水坑邊停下來時,一雙空洞的眼孔還直直地看著夜空。
或許在最後的時刻,阿德勒依然不相信自己會死在這里,死在一個邊防哨所的少尉手。他是天之驕子,高貴門閥!他前程遠大,潛力無限!他怎麼會把一個小小的邊防軍少尉放在心?!這種土得掉渣,蟲子一般卑微的小人物,怎麼可能對他構成威脅?!
然而,他卻死在這樣一個小人物手里,這是對貴族來說很屈辱的斬首!
“娘娘腔、老菜根、舅舅……”刀柄高高舉著劍,昂首向天,面對遙遠的星光流下熱淚,嘴里念叨著一個又一個的名字,足足念了有二十多個︰“我們等到這一刻了!”
但這時候,沒有人能回應他什麼,圍繞著他的只有夜的深沉和淒冷。
抹淨劍的血跡,刀柄來到奄奄一息的騎士面前,從那堆散落的物品當中拿起另一個焰火訊號,毫不遲疑的對著夜空拉出了引線。“咻”的一聲,綠黃色的煙火拖著尾跡飛騰去,最後在高空炸開一朵艷麗的花朵。
“我是本哨所指揮官,刀柄少尉。我的戰區驗證號是六防河泄四七����,聯絡驗證號是聖都詩篇第六頁第七行,冰一樣的空氣。”發了信號之後,刀柄觀察著騎士的傷口,沉痛地說︰“我救不了你,你的傷太重。之前發信號的也是我,沒能幫你的忙,我很難過。”
騎士只是搖了搖頭,臉的肌肉牽動幾下,目光看向一邊。刀柄循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個紅色的包裹。于是他撿起包裹,在騎士眼前打開來。
樸實無華的黑色金屬,瓖嵌著一塊白色寶石。騎士看著這個東西,嘴唇不停張合著,卻依然不能發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這件東西無關戰局卻非常重要,在他接手的時候,有人告訴他,已經有很多人為之付出了生命,所以到現在,它已經不是單純的飾品,而是承載著人們真摯情感的聖物。
它剛才差點就被敵人奪去,騎士還安慰自己它對戰局不構成威脅……現在,它就在兩個斯比亞人的眼前,但騎士卻無法開口,甚至無法用其他任何方法告訴少尉它到底是什麼!
怎麼辦?!怎麼辦?!
他雙眼中的神采已經快流逝殆盡,卻還是那麼焦急。
刀柄仔細打量著手里的東西,察覺有無數記憶在腦中閃動著,慢慢的,其中一些片段跟精華石重合起來……那也是在這樣的夜晚,有暖暖的篝火,有飄散著香氣的食物,還有神色堅毅的將軍。對了!就是手里這件東西,在那個晚,包裹它的布是多麼的鮮亮,面的繩結是多麼的整齊!
“我知道了,我听到了。”刀柄鄭重的托舉著這個包裹,回望著騎士說︰“你想說的,我都听到了——”
騎士看著少尉,暗淡的眼神里有點兒憤怒。
“你說的是——有件事情要拜托你,這本是察台準將拜托我的事情。”
騎士無神的瞳孔被刀柄的話點亮,他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甚至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听。
“在你回到待城的時候,請把這個交給總參謀部戰略偵察局的瑪魯少將。請轉告他,察台受他多年教導,決意與他和解,並想跟他結成生死兄弟——這塊森林精華石,就是永恆的見證。”刀柄一字一句地說完這段話,然後問騎士︰“你想說的,就是這些嗎?”
騎士重重點頭,他又驚又喜,目光中全是欣慰和感激。
“我現在接受這個委托,只要一息尚存,必然把它送去待城!”刀柄握緊了這個在戰爭前夜就在自己面前出現過,現在又輾轉流落到自己手的包裹,做出莊嚴的承諾“我保證!”
騎士的眼角流出一顆淚珠,再沒有任何事情,一雙眼簾緩緩合。
“安息,英勇的戰士,你將長眠在這片你眷戀的熱土。”刀柄念著這段話,輕輕拔出騎士身的戰刀和匕首,把他放平,再蓋一件斗篷。
然後,他才開始打量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哨所,仔細考慮自己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做。報仇一直以來佔據他整個人生,現在得償所願,他反而覺得渾身乏力,好像靈魂已經離開自己,連腦袋都變得不那麼靈光了。
空虛和恐懼不停襲來,刀柄決定做點什麼,因為現在只有他一個活人。
他先給所有的商團軍士兵補了刀,然後又想了想,決定整理一下自己人的遺體。他把他們從地洞里、掩體里、坍塌的哨樓中找出來,整齊擺放在騎士身邊。這是一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況且刀柄還帶著傷,但他干得很專注細致,他甚至想到要弄點水來給戰們洗洗。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刀柄打出第三桶水的時候,有個什麼東西撞在刀柄背,“彭”的一聲,不算太疼,卻讓他再也拿不住水桶。
然後眼前一黑,刀柄栽倒昏迷。
當刀柄再次醒過來時,發現整個世界正在自己眼前晃悠……稍微鎮定下來,他發現這種感覺有點兒熟悉,再讓自己清醒一下,他終于明白了,原來不是世界的問題,而是自己在半空中晃悠。
轉頭一看,他發現自己又被吊在一顆該死的樹了,居然就是當初阿德勒綁他的那一課。
“東張西望什麼?看這里!”刀柄挨了一鞭,火辣辣地疼。
他低頭,發現一個穿著斯比亞軍服的年輕少尉正昂望著他,這家伙一手拿著馬鞭,一手拿著匕首,目光不善。
“你夠狠,居然帶人把我們整個情報站端了。”這位少尉冷笑連連︰“部族勇士圖騰,我已經有三張人皮收藏了!加你,這是第四張!”
“我不是……”刀柄再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剝得精光,胸口的圖騰紋身異常醒目︰“我只能問候你母親了……”
“你チ也媽的還敢囂張!”少尉氣得頭頂冒煙,皮鞭雨點一樣劈頭蓋臉的落下來︰“你チ也媽的居然選這里跑路,是覺得河畔哨所很好拿嗎?是覺得刀柄死了就沒人注意這里嗎?”
“啊!啊!別打了!”或許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刀柄突然驚醒過來,自己現在面對的是一個斯比亞軍官啊!他在密集的鞭影中看清了這張人臉,大喊︰“別打了,爐子!是我!別打!我問候你媽!”
但他的喊叫毫無效果,無奈之下,刀柄只有再次提高音量︰“克雷爾!老子要被你小弟打死了!他還要扒我的皮!克雷爾‧貝爾蒙特!老子是刀柄啊!”
“住手!爐子,停手!”听到刀柄淒慘的叫喊,一個正在檢查阿德勒隨身物品的半獸人中尉猛地抬頭,飛沙走石的一路猛沖過來,抓住了少尉揮舞皮鞭的手。
“是你在說話?”中尉抓住刀柄的頭發,目光在他已經毀壞的臉來回掃視,咬牙切齒地發問︰“你說你是誰?!”
“我問候你母親的!”刀柄看著這張威猛到凶惡的臉龐,已經是熱淚滾滾︰“老子是刀柄!你的軍校同桌!你チ也媽還欠我一頓飯啊!”
“驗證號!”中尉像是要吃人︰“說出你的驗證號!”
“軍校驗證號一七九三橡樹!戰區驗證號六瑪咪瑪尼哄四七����!聯絡驗證號聖都詩篇第六頁第七行,冰一樣的空氣!”
“我有幾個弟弟!”中尉手幾乎快把刀柄搖散架︰“幾個弟弟?!”
“你沒有!”
“我有幾個妹妹?”中尉繼續搖晃︰“幾個妹妹?!”
“別做夢了你!”刀柄大喊︰“別打岔,我的東西呢?爐子!我的東西呢?”
“呃……好像被分了。”爐子少尉摸了摸鼻子︰“中尉,你看是不是先把他放下來?搖死了不好辦啊!”
“媽的!叫你害老子掉眼淚!”中尉先給了刀柄一耳光,然後才把他給放下來︰“你娘的,沒死的話兩個月你跑哪去了?!”
“我問候你媽!”刀柄急得跳腳︰“快給我找東西,賣了你們倆都賠不起!”
兩個鐘頭之後……刀柄穿了干淨干爽的軍服,然而軍服沒有任何軍餃和標志。他抱著紅色包裹騎在馬,但雙手被綁著,後面還有四個貼身護衛,他們穿著斯比亞軍法隊服飾。
“拜托了!拜托了!”克雷爾‧貝爾蒙特中尉拽著一位軍法官的手,就差整個人壓去︰“你一定得幫忙!他是刀柄沒錯!你看,他怎麼會投敵呢?!這可是阿德勒的人頭啊——他是尤利西斯的親孫子!”
“你覺得這事我說了算?”軍法官不停地掙扎著,但在力氣他完全不是對手︰“我說了能算嗎?!”
“求你了!”中尉一把抱住軍法官︰“給哥哥說一下門道,我家有兩個妹子,全嫁給你怎麼樣?!”
“你一個半獸人……”軍法官差點沒哭出來︰“兩個妹妹……”
“認的妹妹,都是精靈。”中尉把胸一拍︰“我的名字可是皇妃起的!你知道我們半獸人的背景?快說門道,要不然我家霞飛姐會親自找你算帳的!”
“你敢威脅軍法官?放開!”年輕的軍法官生氣了,一把掙開中尉的手,但看了看不遠處的刀柄,又嘆了口氣︰“鑒別這種事,誰說話也沒用。”
“鑒別可以拖半年!”爐子少尉在中尉身後悄悄說︰“刀柄現在這模樣可有罪受!”
“等不了那麼久!”中尉開始叫喊︰“他每年都要參加霞飛姐的生日!”
“你以為我不認識霞飛大姐嗎?!”軍法官大怒︰“老子可是皇宮侍衛出身!”
“那怎麼辦?”中尉的表現已經顛覆了軍法官對半獸人的印象︰“在你們手關大半年,好人都變呆子了!”
“去找找你們的長官,”軍法官想了想︰“不是有那塊精華石嗎?”
“那有個屁用啊!”中尉說︰“根本不值錢!”
“錢是不值。”軍法官很滿意中尉的反應,這才是正常的半獸人︰“可就現在看,這精華石里面至少牽扯了四個將軍……雖然誰都不能說情,但調整一下鑒別順序是可能的。”
“我們要怎麼通知他們呢……將軍啊……”
“那是你們的事。”軍法官把頭轉開,慢條斯理的喝起水來。
“因為有阿德勒,所以我們可以使用緊急報告,還可以把刀柄標注成高等戰犯。”爐子少尉又悄悄說︰“這兩個辦法都可以讓刀柄避開本地戰區,被歸到參謀部管轄。”
“嗯,讓我想想……”中尉考慮片刻,然後手一揮︰“兩個辦法一起用!”
“喂,他是個少尉!”軍法官說︰“高等戰犯?”
“是啊!克雷爾中尉說”︰“他只是一個少尉,怎麼能是高等戰犯呢?”
“在鑒別之前,誰知道他是什麼軍餃?”爐子少尉從身後翻出一套條約商團中將軍服︰
“他被逮住的時候,身可帶著這套衣服!”
“噗”的一聲,軍法官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