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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人傲世錄》第249章
第二十六集 第六章

皇子殿下親臨戰地,說明皇帝陛下本人非常關注前線戰事,而這位皇子一到前線,其地位也遠比一般的監軍要高,所以在接下來的會議上,自歐佩親王以下,沒有一個將領敢亂說話。問著歐佩城這幾天在做什麼,眾人也都以一句話概括:「清點物資積極備戰,上下決心以死報國。」至於前兩天的血腥鬧劇,根本無人敢說。那十六個險些被錯殺的人,也用一句「誤會」輕描淡寫的掩飾過去。

各位將領發言時,皇子殿下一直保持著微笑,頻頻點頭,直到最後,皇子殿下以宣讀皇帝密令為由,把所有將領趕出會議室,只留下歐佩親王一個人在裡面。一刻鐘不到,會議室的門開了,歐佩親王和皇子殿下都還保持著微笑,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但是,歐佩城裡的軍隊接到了命令,立即整軍,繼續追擊來犯的斯比亞軍。

同時頒布的命令還有一條,原駐守幽水關的第十五軍團改變番號,成為近衛軍第十五軍團,格倫斯上校升任少將軍團長,全軍團受嘉獎一次。但在這個時侯,盡忠職守的第十五軍團還在兩河平原上監視著斯比亞軍的動向,從上到下,誰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嘉獎。直到四天之後,他們和歐佩親王所率領的追擊部隊相遇。在這個時侯,建制五千人的第十五軍團已經吸收了相當數量的零散敗軍,總兵員已達萬餘人。

即使是在追擊敵軍的時侯,被授予番號依然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雖然時間緊迫,不可能做得隆重,但正式的儀式卻還是要舉行。於是,正在監視斯比亞軍的第十五軍團被命令停下腳步,全員列隊,等待皇子和親王的蒞臨。雂_他們的監視任務,自然有其他部隊代替。

萬餘名軍人在平原上列隊,從最高級指揮官到最普通的士兵,沒有一個不是衣衫襤褸,除了手上的武器,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完好的東西,就算是格倫斯上校,他身上的軍服盔甲也已經殘破不堪,頭盔帽纓不知去向,連軍銜都只剩下一半~~~~而騎著高頭大馬趕來主持儀式的北方防區將領們,他們之中沒有人敢相信,就是這樣的一支部隊,在成功襲擊斯比亞後勤線後一直尾隨斯比亞軍將近十天,與殿後的斯比亞騎兵交手十餘次還能存活下來。

因為歐佩親王要指揮軍隊追擊斯比亞軍團,儀式由皇子殿下主持。當然,這是一個簡單的儀式,皇子殿下沒打過仗,他只是按照一般的禮儀宣佈對這支部隊的稱號變更和嘉獎。

首先,一輛又一輛的馬車駛入隊列,帶來了帝國對光榮軍人的問侯,嶄新的軍服,嶄新的盔甲武器,可口的食物,還有那飄散著誘人香味的紅酒~~~~但這一切,並沒有緩解萬餘人的渴求目光,士兵們兩手抓著軍服盔甲,領到的食物紅酒隨手丟在腳邊,一個個眼巴巴的望著皇子,就好像皇子欠了他們一屁股賭債。

皇子是個聰明人,一想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於是命人用最洪亮的聲音宣佈軍團更名一事。當授予「近衛軍第十五軍團」的一面巨大的軍旗被拿出來,並掛在旗桿上迎風飄揚的時侯,皇子殿下看到了他這一生都沒有見到過的景像一萬餘人同時放聲大哭!

皇子殿下倒是見慣了大場面,在軍人足足哭了一刻鐘才止住淚水之後,又自掏腰包請他們大吃一頓。

兵員萬人的近衛軍第十五軍團全員換上新軍裝和盔甲武器,就地紮營休息。而已經榮升少將的格倫斯,帶著准將沙亞,陪著皇子殿下四處走走,並把自己帶兵以來的心路勵程向皇子殿下做一個匯報,正說著,斷腿終於痊癒的歐佩親王也趕來了。

「近衛軍團第十五軍團軍團長格倫斯,連同沙亞准將,見過總指揮官閣下!」格倫斯和沙亞站得筆直,向歐佩行禮:「親王殿下日安。」

「少將先生、准將先生,日安。真是英雄出少年,帝國棟樑啊!」歐佩親馬下馬還禮,然後走到皇子身邊報告:「皇子殿下,我英勇的北方防區軍隊已經做好了追擊敵軍的一切準備,我們有信心在靠近神魔分界線的地方追上他們,並給予嚴重的打擊,這是作戰計劃。」

「歐佩親王的勇猛也不輸給年輕人啊!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做到這種程度,還真是相當有魄力的舉措。」皇子殿下接過作戰計劃,看也未看:「我的親王,皇帝陛下信任您,帝國也信任您,您盡可以放手去做。」

「絕不鼙負皇帝陛下和帝國的信任!」歐佩親王把胸一挺,就要上馬離開。

「親王殿下,請等等。」但在這個時侯,剛剛翻了身的格倫斯少將卻站了出來,他走到皇子殿下身邊,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說:「皇子殿下,本軍團跟敵軍有過多次接觸,對他們殿後的部隊有一些瞭解~~~~能否讓下官看看親王殿下的作戰計劃嗎?」

這是一個極為愚蠢的舉動,就算是一個初入全途的軍官,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來,因為那就意味著他不信任這個計劃,也不信任親王殿下,也不信任整個北方防區指揮部。周圍一干的高級將領的眼神馬上就變得不那麼友善,但在眾目睽睽下,他們卻不能剝奪一個少將的知情權和發言權,於事,皇子微笑著,把作戰計劃遞給了格倫斯少將。

五頁的作戰計畫在手上一頁頁的翻過,格倫斯少將的臉色變了,他的臉色先是微紅,後來逐漸變得通紅。但在這同時,歐佩親王的臉色卻沒有變化~~~~ 對於這個格倫斯,親王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在整個防區敗退的情況之下,對方的離奇戰績已經讓他出盡了洋相。他甚至在心裡發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讓這個蠢貨吃不了兜著走,不然的話實在難消他心頭之恨。

在親王乃至整個指揮部的將領心目中,這個作戰計劃是一點缺陷也沒有,因為斯比亞軍的側翼有友軍支緩,來自特拉法帝國的兩個騎兵軍團,兩個軍團已經威脅到他們的後方,而己方部隊卻是拖在後面保持某種威脅,遇到戰事也是總搖旗吶喊,抽冷子撿便宜而已——這就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北方防區為最後一點顏面而做出的計劃。

「下官明白了,這的確是一個完美的計劃,預祝殿下成功!」退還計劃後,格倫斯少將似乎也冷靜下來,他臉上帶著由衷的笑容,湊近親王殿下,以極低的聲音說:「請殿下千萬小心國界線,不要輕易跨越。」【雲霄閣www.yunxiaoge.com整理收藏】

「本王相信手下的將士,也感謝少將先生的提醒。」說完這句客套話,親王向皇子告辭,帶著手下將領上馬離去。

「格倫斯少將,你剛才的舉止有些奇怪。」望著遠去的親王,皇殿下輕聲說:「是不是命令你的軍團停下腳步,你心裡有點不願意?當然,我理解軍人的戰鬥意志,勇敢殺敵一直是我們魔屬軍隊的傳統,特別是我們十五軍團這種靠戰功重新掌握命運的年輕漢子。但是,已經翻身的近衛軍十五軍團,也要照顧一下北方防區各支部隊,不能把功榮全佔了。」

「下官惶恐!但下官並不是為了自己,請殿下聽下官解釋。」格倫斯少將這時表現得非常得體,一點也不像剛才那麼莽撞。

「我的少將,我正等著聽你解釋。」皇子微笑著轉回頭來:「格倫斯,我們同歲,而且是兒時朋友,你完全沒必要這麼拘謹。」

「是的殿下,下官擔心的正是親王殿下,因為斯比亞軍殿後的騎兵部隊戰鬥力相當強,我軍與他們十多次接觸,都幾乎是死裡逃生。」格倫斯少將遞過一幅袖珍地圖,指著對皇子解釋:「如果親王追出國界線,而敵軍在這裡掉頭,那麼親王的處境就不妙了。」

「聽你這樣解釋,我有一點不明白。」皇子看著格倫斯少將:「為什麼敵軍的殿後騎兵跟你們打沒事,跟親王交戰就一定有事?他們側翼的特拉法拉爾軍隊難道是紙做的嗎?」

「殿下,下官燒掉了敵軍一半以上的給養,而且一路上的草原也被下官帶人燒了,敵軍殿後部隊沒有足夠的草料,所以他們不能一心一意的對付我們。但一到了分界線,他們就得到了後勤支援。」格倫斯少將不慌不忙的解釋:「至於特拉法軍隊,他們沒與敵軍交過手,不瞭解這支敵軍的特點,如果想抓住敵軍,下官覺得很難。

「說真的,你給我出了一道難題。」皇子看著格倫斯少將,好半天才開口:「如果領軍追擊的是你,你會怎麼做?」

「保持足夠的距離,戰密監視,其他的,下官暫時時沒有想。」格倫斯少將回望著皇子:「如果能,下官願意帶領軍隊拖後尾隨親王,確保親王的安全」

「我的格倫斯少將啊!你知道這次突如其來的戰爭,在國內引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嗎?堂堂的威爾斯帝國,居然被打得沒有還手之力。我們需要勝利,需要一個大的勝利來安撫整個帝國的情緒~~~~」皇子轉過身去看著天邊:「去吧,記得拖後三百里,本殿下為你擔保。」

「遵命!下官絕不辜負皇子殿下厚望。」格倫斯少將卻跟一併,行了一個軍禮,他知道,在這次政治鬥爭中,自己又成功了,在保全大局的需要下,皇子不得不妥協,沙亞這傢伙,真是舉世難求的好助手。

格倫斯少將第二天帶領部隊出發始終跟前面的親王拉開三百里的距離,一前一後的向國界線進發。一路上總免不了要為前面的部隊做些善後,因為前面的部隊非常急躁,親王需要一個大功勞來鞏固自己的地位。或者是彌補他此前的愚蠢指揮。幾天之後,格倫斯少將到達國界線三百里的一個關卡,這裡就是他所能到達的終點。於是近衛軍第十五軍團就地駐紮,開始緊張的防務整頓。

而那位歐佩親王,在得知特拉法帝國軍隊到了分界線之後,也開始蠢蠢欲動了。但他並不知道,他所期待的特拉法軍隊,此刻已經陷入了絕境!

在特拉法軍的前面方向上,一直有一支小規模的斯比亞殿後軍隊在實施牽制作戰,所以特拉法軍的前進速度並不是很快,但在三天之前,這一小股斯比亞軍突然放棄一切,瘋了一樣轉身逃跑。來勢洶洶的特拉法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在銜尾急追的時侯,前面的兩個騎兵團與後面的兩個步兵軍團拉開了距離,一頭衝上了神魔分界線。

等苦命的特拉法軍醒悟過來時,迎頭撞上的不是什麼小股牽制部隊,而是轉過身來嚴陣以待的魅影軍團主力。

那是一個清晨,趕了一夜路的特拉法軍團主力剛剛跨越了一條河流不到時,就發現斯比亞軍的海爾特中將親自帶領著一萬騎兵,一萬野戰步兵,慢慢的走出濃霧的掩蓋,迎面逼來。大驚失色的特拉法軍這才發現步兵軍團還沒過河,而突前的騎兵軍團地處在一片不適合騎兵作戰的地形之上!

來不及咒罵偵察隊的無能,也來不及企求黑暗魔王有保佑,因為在這旭日初升的時侯,斯比亞步兵集群已經在翼人部隊的支援下發起了衝鋒!漫天的羽箭射來,成片的火油石彈投下,這對還在路上擠做一團的特拉法騎兵,無疑是滅頂之災。

在翼人的打擊過去之後,路邊的灌木叢裡出現了無數不穿盔甲,甚至是什麼都沒有穿的斯比亞士兵,這些滿身污泥的士兵一邊大叫著「十級軍功!十級軍功!」一邊瘋狂的發起攻擊~~~~在無處不在的打擊和偷襲之下,特拉法軍本來就不成陣形很快就坍塌了,兩萬餘名剛過河的騎兵開始逃竄,所有人都在爭搶著要過河,河上的簡易橋樑卻只有四座而己~~~~結局當然不會很好,除了一些高級軍官之外,大部份騎兵部隊沒能過河。但斯比亞軍隊卻非常從容的分三個方向過了河,兩萬騎兵匯合成一路,向衝來救緩的特拉法步兵團碾壓過去。

這就是海爾特中將更改之後的作戰計劃——不打威爾斯帝國軍隊,專打援軍。為此,他提前退出威爾斯帝國,調集了三萬主力部隊、三萬奴隸軍,佈置了一個大口袋。

是役,特拉法軍兩個輕騎軍團四萬人被殲,兩個步兵軍團傷亡慘重,有命逃回去的士兵無一不是傷痕纍纍,戰場上那震耳欲聾的「十級軍功」成為他們永遠的惡夢,雖然他們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處理完這一切,海爾特中將帶著部隊現將轉身,去問侯多日不見的歐佩親王殿下~~~~

第七章

神屬聯盟,裡瓦帝國首都金沙隆,太子府邸。

一行人緩步從府邸大門進入,站在門邊的內使在高聲通報:「斯比亞帝國特使到!」聽到通報,正在與近臣說話的裡瓦太子笑著站起來,親自到大廳門邊迎接這位客人,這個極為熱情好客的舉動對平常人沒什麼,但對太子來說,卻是很難得做出一回,之所以要迎到門邊,不但是因為這位特使本人手段利害,還因為特使背後的帝國極受神族寵愛。

斯比亞帝國深受神族寵愛,這恐怕是此刻整個神屬聯盟的共同感受。

一身貴族便裝的科恩走到門邊,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招牌笑容。雖然求婚已經順利完成,但科恩依然在盡心盡力的扮演「銀月湖子爵」,還差這兩步距離,他已經開始向太子行禮——非常隨意的行禮。但太子殿下這時卻再也不覺得銀月湖子爵的行為有失體統,他甚至也學著科恩的動作還禮。

之後,兩人相視而笑,笑得很愉快。因為他們是聯盟,按照太子殿下的話來說,這是一個聯少穩固的、實力超群的、超強聯手的組合~~~~而且前一天的求婚會議上,威風凜凜的科恩已經讓太子殿下見識到了斯比亞帝國的強悍,其他六國求婚使被他壓得抬不起頭,這謞太子非常質慰。

「特使大人不是說今日就得回國了嗎?怎麼還有空來看本殿下?」太子殿下一邊把科恩領進大廳,一邊微笑著問:「是不是金沙隆的風光迷人,所以特使想多留幾天?那本殿下就得好好的盡一回地主之誼了,絕對讓特使你樂而忘返啊!」

「太好殿下明知人使皇命在身不敢耽擱,還要打趣小使。」科恩淡淡一笑:「雖然說國事辦完了,也向貴國皇帝陛下辭別過了,但小使總不能拍拍手就走吧?不來向殿下告辭,下次見面的話,殿下還不抱怨小使?」

「說得也是,如果特使就這樣回國,本殿下一定寫信向斯比亞皇帝告狀。」太子招人送上飲料點心:「不管怎麼說,與特使合作,本殿下覺得很開心啊!反正是交定你這個朋友了。回國之後就要常聯絡,下次還有什麼國務,特使也要自己來啊!」

「殿下客氣了,這是小使帶來的一些禮物,還望殿下笑納。」科恩說著客氣話,把一張禮單放在桌上:「還有,我把香雪小姐帶來了,就像小使說的那樣,如期歸還,完璧。」

「特使把她也帶來了?正好,本太子想問她幾句話。」正笑咪咪看著禮單的太子一聽到香雪的名字,臉色就變得有些冷,轉眼看著門邊的侍者:「她在哪?叫這個賤人進來!」

「怎麼?香雪不是殿下心愛的侍妾嗎?」科恩微一錯愕,輕聲詢問:「莫非出了什麼事?」

「什麼心愛的侍妾!小賤人!我齷齪的小賤人!」科恩不說話還好,太子殿下一聽到這個字眼,整個人開始跳起來喝罵,片刻之後才覺得自己這樣有點態,語氣稍微放鬆了一點:「本殿下心愛她是沒錯,可特使你知道嗎?這個小賤人是奸細!是別人安插在我身邊的奸細!實在可恨,本殿下還從來沒被女人這麼騙過!」

「殿下別激動,或許是哪裡出了錯。」科恩一臉的震驚,溫言勸解太子。看他的表情神態,有誰會知道他心裡正在笑?更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是科恩一手安排的。

「沒有錯啊!本太子差一點就栽在這女人手裡。」太子剛剛被科恩勸得坐下,一抬眼,卻看到香雪款款走到門邊,當即從椅子上跳起,兩步衝到門邊,抬手就是一拳!

看到太子殿下衝來,香雪還以為他是多日不見自己而激動,正微微蹲身下去行禮,那裡知道太子殿下接下來卻是一拳?香雪一聲慘呼,當場被打得倒飛回院子裡。

「拖她進來!」太子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門邊大喊:「拿刑具!」香雪被兩名侍者拖到門邊,嘴角掛著血絲,她一臉慘淡,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打。

太子看得火起,一把抓住香雪的頭髮,把她的身體從地上拉起來:「賤人!枉費本太子一直對你那麼好,你居然勾結那個爛人來對付本太子!」太子殿下咬牙切齒的問:「現在,那個爛人死了,誰也罩不住你,你大概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奴婢~~~~不明白殿下的話~~~~」香雪抬起眼,楚楚可憐的回望著太子:「奴婢一直對殿下~~~~沒有異心~~~~」

「真是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你可知本太子手裡有你相關的親筆密報三封,還有兩個以上的人證。」太子猙獰一笑,冷冷的說:「你們可以在本太子身邊安插人手,難道本太子就不能在你們之中安插人手?你常常去光顧的那個醫所,已經被本太子夷為平地了!」直到這時,香雪的臉色已由慘淡變成絕望。

她既然是間諜,當然知道間碟被識破的下場,而且這位太子殿下一向的習慣並不仁慈,她想不到對方有任何網開一面的理由。對太子接下來的幾個耳光,香雪基本上沒有任何反應,如果非得找出一點點感覺的話,那就是覺得很丟臉。因為旁邊坐著的那位子爵,是她此前一直玩丟的對象之一,現在卻讓他看到一個這樣的自己~~~~玩弄欺騙這個說法不一定正確,確切的說,香雪對這位子爵大人一直是懷有很強的戒意,甚至還有那麼一些敵意,但是後來,至少在他喂自己服藥的那一刻,香雪又感覺到少有的溫柔,以至於對他有一點動心~~~~對,子爵大人一直是很溫柔的,他一定、一定會想辦法救自己的吧?香雪在這時才意識到,這位限月湖子爵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能救自己的人。

想到這裡,滿懷期望的香雪抬頭看過去,卻沒有看到自己期望的景象。那位坐在一旁的斯比亞特使大人,依舊悠閒的端坐著,手上拿著一杯飲料,饒有興致的看著太子殿下挑選刑具,臉上沒有一點對自己的關心,也沒有一絲對自己的擔優。

香雪知道,以子爵大人的身份,請太子饒恕自己的話,太子不可能不聽,那怕是一句客套話,太子也不會不給他這個面子。可是,子爵大人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難道他不明白,自己就要慘死在太子的酷刑之下了嗎?不容香雪多想,一陣錐心的疼痛從手上傳來,幾乎令她昏厥過去。

很明顯,太子殿下這時侯的舉止有點失去理智,別說還有貴客在座,就是身邊儘是自己的手下,處理這種間諜也要私下進行才好。不過,科恩到從太子殿下的行為推斷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裡瓦帝國左相在以前對太子殿下千萬了怎樣的傷害~~~~恐怕還不止是心理上的。

「既然太子殿下還有事情要處理,那麼本使就不再打擾殿下的雅興了。」當太子殿下用刑具夾斷香雪的幾根手指之後,科恩搖搖頭站了起來:「本使這就告辭,回國之後事務繁忙,希望還能常常討到涉外事務,再與殿下把酒言歡。」

「啊!特使大人這就要走了嗎?」太子殿下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冷落了客人,臉上稍微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回答說:「本太子失態,讓特使大人見笑了,不如我們去後花園喝上一杯?本太子還沒有跟特使大人暢談過,此次一別,不知多久才能再見。」

這倒不是一句假話,像銀月湖子爵這樣的人,任何人能會把他當朋友,太子也不例外。而幾乎昏迷過去的香雪,用監最後一點力氣,以祈求的目光望向科恩,卻發現科恩並沒有留意自己,彷彿自己是一粒毫不起眼的浮塵。當科恩與太子殿下相互客氣的走過她的身邊,科恩的腳步並未稍做停留時,香雪的心徹底涼了下去。

「果然是這樣,貴族、皇族,都是這樣的人,子爵也不例外。」一個聲音在香雪心中響起:「一個個貪婪肉體,他們前一刻還會對你溫柔,卻怕麻煩上身,所以這一刻對你不聞不問。骯髒、齷齪、自私,心都是冰冷殘酷的~~~~」

「啊!對了,冒昧問太子殿下一句。」就在香雪萬念俱灰的時侯,走到門外的銀月湖子爵卻轉過身來,向裡瓦太子微微一笑:「這個女子,殿下打算怎麼處置?」

在這一瞬間,香雪幾乎就要轉頭去看,但她極力控制住自己,因為在這種時侯,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成為完結自己生命的誘因,她甚至不敢流下淚水,但內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狂呼「他要救我!他在救我!」

「那還用說,當然是讓她生不如死,本太子準備了很多新鮮的東西讓這賤人享受。」太子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滿臉木訥表情的香雪:「本太子一定讓她後悔是個人。」

「這樣啊!那一定很有趣。」科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隨即又說:「關於這件事……本使有個建議,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考慮一下?」

「特使不用擔心,有什麼建議儘管說出來好了。」太子呵呵一笑,大度的回答:「只要是特使說出來的話,必定是有利於本太子啊!」

「是這樣的,太子殿下也知道,本使在斯比亞政壇上少有露面,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本使太過年輕。就算是完成此次求婚,又與太子結為莫逆,但本使在仕途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說到這裡,科恩面露難色:「這個女子,殿下殺她只能解氣,並無其他重要。但如果在特使手上,說不定還能派上其他用場。」

「其他用場?」太子一愣,隨後狐疑的問:「難道還有比本太子更會玩的人存在嗎?」他心裡已經想好數十種對付香雪的酷刑,當然不願意這樣平白無故的放掉到手的玩具。但科恩在此前的談話裡,一直有談到兩人的「友情」以及「偉大而穩固的聯盟關係」,所以太子不好板起臉來拒。為一個命如螻蟻的女人而得罪盟友,不值得,也不明智。

「是這樣,本使知道有一種離奇的方法,但卻需要貌美的處女。」科恩的聲音低下去,最後變得微不可聞:「太子殿下明白了嗎?是否能割愛?」

「居然有這樣的方法,特使大人,你可真滑頭。」太子殿下哈哈大笑:「好!本太子把這個小賤人送給你,沒什麼捨不得!」

「這樣不好,皇帝陛下常常教育我們,不能白受別人的禮物。」科恩把手伸進口袋:「這樣吧!本使買了她如何?雖然本使不是很富有的官員,但這點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哪要這麼麻煩~~~~」太子殿下還在推辭,卻見到科恩從兜裡拿出一個銅板,直直遞到自己眼前,當下又是一愣:「我說特使大人,你們斯比亞帝國的官員都喜歡用銅板嗎?」

「這可怪不得我們,都是讓皇帝陛下給逼的。」科恩一本正經的解釋:「皇帝陛下常常會和我們打賭,賭注從來都是一個銅板,如果我們不隨身預備,恐怕屁股會痛。久而久之就成為習慣,走到那裡都要帶著銅板了。」

「這樣說起來,這銅板還有出處呢?不過嘛!這小賤人也只值這個價——成交啦!」太子殿下釋然一笑,學起奴隸市場上的商人模樣:「客人,貨物要不要為你打包?」

「殿下真風趣,不敢榮煩。」這次輪到科恩一愣:「我們這就出發,直接丟到馬車上就好。」

「聽見特使大人的話沒有?還不照做?」太子吩咐完下人,再向科恩說:「特使此去一路小心,小妹的婚禮大概半年後就準備好了。來年迎娶小妹,我期望還是特使來。」

「本使一定力爭。」科恩笑咪咪的回答:「就此告辭,太子留步。」進門前還身份高貴的香雪,出門時欲已經成為囚犯,雙手血跡斑斑的她被兩名內侍從側門拖拽出來,直接丟到斯比亞特使車隊的貨運馬車上。

進門前還笑臉盈盈的那些斯比亞護衛和侍女,此時卻沒有一個人上來問問,所有人都一臉淡淡的看著香雪。雖然早知一個間諜的下場不會很好,但這種冷漠的世情,更讓香雪覺得不可接受。

不過香雪也並未太擔心,銀月湖子爵肯救自己,就一定不會虧待自己。但銀月湖子爵走出府邸之時,並沒有看上她一眼,長長的車隊就出發了。臨行之前,還有位軍人跳上馬車,給香雪上了枷鎖。

「子爵大人~~~~一定是做給太子看的吧~~~~」香雪在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己,一直到車隊出了金沙隆,再到車隊抵達海港,她才真正驚慌起來。按道理說,無論因為什麼原因,銀月湖子爵既然肯出手救她,就沒有理由如此對待她。就算自己是一個無用的人,至少可以當一個侍女,即使銀月湖子爵從來不會貪婪過自己的姿色,但他,但他曾經是一個那麼溫柔的紳士~~~~。「下車。」香雪不知道這樣的胡思亂想了多久,直到一位穿著藍色長袍的女官走了過來,冷著臉對她說:「我叫你下車,不然直接丟你下海。」香雪一臉驚訝的看著這位女精靈,忍著傷痛下了馬車,走上停在碼頭的一艘戰艦。

「站住,跪下。現在教你第一件事。」女精靈拉下頭上的風帽,舉起手來,指著船頭的一面旗幟:「你已經是屬於斯比亞貴族官員的奴隸,從今以後-,你心中只能有這面旗幟,好好看看,好好記住宅區,這是斯比亞的國旗,這是斯比亞帝王的旗幟!」

「是,香雪記住了。」跪在甲板上的香雪低聲回答。

「晚上我會問你旗幟的大小、規格、顏色,如果你答錯一項,我就會懲罰你。」女精靈並沒被她楚楚可憐的神情打動:「跟我進艙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你。」

在治療了身體上的傷之後,女精靈用三天的時間教授香雪有關斯比亞帝國的事物,但帝國過往的歷史只是稍做介紹,重點是科恩凱達皇帝陛下當上黑暗行省總督之後發生的一系列重大歷史事件,以及現在斯比亞帝國的各位皇族成員和貴族高官。在這裡面,香雪並沒有聽到銀月湖子爵的名字,但她不敢問,因為這位女精靈是非常嚴勵的,她要春雪記下這所有的一切,稍有錯誤,精靈族的行懲戒魔法就會施加到香雪身上。

在三天的時間裡,銀月湖子爵從來沒有露面,但是在夜裡,香雪甚至能聽到他在船尾的貴賓艙裡大聲談笑。近在咫尺,卻被這樣冷落,香雪既迷惑又憂慮。事到如今,她不知道銀月湖子爵為什麼出手救自己,也不清楚銀月湖子爵要讓她去幹什麼。

但是,她不想再一次被轉手送給他人,每當想到銀月湖子爵為己配藥,說笑話哄自己吃藥時,她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當然,這一切都逃不過女精靈的眼睛。

「想那麼多沒有,你已經不是以前的香雪了,你只是用一個銅板買來的奴隸而己,你有主人。」女精靈用冷淡的語氣說:「如果你不用心,那就連奴隸都當不上了。」

第八章

一連幾天都悶在艙室裡學習,第四天早上,香雪才轉到另一間專供侍女居住的船艙裡。裡面有五名侍女,香雪全都認識,其中甚至還有香雪一直都鄙視的那對雙胞胎舞姬。不過,現在這裡的每一個侍女都可以呵斥她,因為她是新來的。每當她們那刻薄的冷漠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臉上,香雪幾乎就想跳海自殺——如果她們的船艙有窗戶的話。

第四天傍晚,香雪正在底層船艙時默記斯比亞帝國貴族族徽時,精靈女官走了進來,後面還跟了一個女侍,手裡托著一套精美的水晶酒具。精靈女官看了看艙中的幾名侍女,然後叫香雪的名字:「香雪,拿著這酒具,銀月湖子爵大人在船頭,你去侍奉。」

香雪不敢怠慢,連忙站起來去接酒具,女精靈看著她著急的樣子,淡淡一笑,攔住了她:「別急,你可知道這一套酒具值多少錢?裡面的紅酒值多少錢?」

「這~~~~酒具產自班塞帝國,十枚金幣左右。」春雪一楞,仔細看了看身前的托盤,她對這些物品十分精通,當時就說出來:「紅酒是頂級的,產自魔屬,一壺大概值五枚金幣。」

「答對了,你很乖,而且也聰明,那麼一定記得自己值多少吧?」女精靈收起了笑容:「慌慌張張,如果失手打翻酒具,說不定要你的命。」

「是的,大人,香雪記住了。」香雪面色一黯,記起自己的奴隸身份。

女精靈點點頭,目光從旁掃過,讓船艙裡其他幸災樂禍的侍女侍噤若寒蟬之後,才讓她接過托盤。

戰戰競競的香雪,一路跟著女精靈穿過船中的通道,來到了甲板上。

夜裡,船速有所放緩,白天凜冽的海風也在這時變得柔和起來,一輪明月清懸在寂靜虛空之中,銀亮的月光灑滿軍艦甲板,遠遠看去,微蘭的海面上奔瀉著千萬點鱗波。

銀月湖子爵一身淡藍色便裝,正站在船頭跟一位軍官大聲談笑著,金黃色的長髮隨意披散在上裝銀色繡紋中。站在春雪的角度看,雖然子爵的衣角被陣陣微風撩起,但包裹在便服中的身軀卻是異常的偉岸,而臉上洋溢的幾絲笑意,又在子爵的氣質裡增添了幾許儒雅。

女精靈恭順的站在階梯旁,兩根手指拉著香雪的衣袖,留意看著子爵大人的一舉一動。當子爵再一次暢快笑出聲來,她才示意香雪跟自己一起走出艙室旁的陰影,還有十步距離的時侯,女精靈微微蹲下身去,用香雪從來沒有聽過的溫柔語調說:「子爵大人,酒送到。」

「拿上來。」銀月湖子爵連頭都沒回:「艦長,喝一杯再走。」

「下官正在值班,實在不敢喝酒,如果讓隨船軍法官知道了,不大不小總是個事。」軍官笑笑,「子爵大人請隨意,下官回艦橋看看。」

「既然是軍法規定,那就不勉強。」銀月湖子爵任軍官離開,再接過女精靈遞過的酒杯,微微一笑:「不如,大精靈閣下陪我喝一杯?」

「萬分抱歉,在子爵大人歸國前,我的身份都是第三皇妃派駐在大人身邊的助手,若要喝酒的話,恐怕耽誤使命。」令香雪驚詫的是,女精靈也拒絕了銀月湖子爵的邀請:「請大人原諒。」

「不喝就算了,居然拿第三皇妃的名意來壓我?你難道不知道本少爺很會記仇嗎?」銀月湖子爵好像被她的話氣到,一口喝到杯中的紅酒,然後看著女精靈邪邪一笑:「等本少爺回國,再慢慢地想個辦法報復,總要讓大精靈記憶深刻才好。」

女精靈微微一笑,側退一步,拿著酒壺為子爵斟酒。也就是在這個時侯,站在後面的香雪才清楚的看到幾日來朝思暮想的子爵大人,清楚的看到熟悉的親切面容,熟悉的溫柔眼神。她一時淚眼婆娑,咽喉堵塞,從太子府邸就開始累積的種種屈辱不由自主的在心中翻騰而起,手裡的托盤再也拿捏不穩,一支水晶酒杯在托盤中搖搖晃晃,眼看就要倒下去。

「叮」的一聲輕響,子爵手裡的酒杯放到了托盤上,一股柔柔的壓力降下,幫香雪穩住托盤。看看酒杯之下,子爵那曾輕撫過自己臉龐的手指,想起那上面的溫度,香雪的淚水就再也不受控制的湧出了眼眶。

「怕什麼?」他開口問她,依舊是那樣輕柔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溫柔的語調。

但對香雪來說,他已經距離自己太遠了,就如同遠在天邊一樣。雖然心裡有千百句話想對他傾訴,但這時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搖頭。

「大精靈閣下,你好像嚇到香雪了。」子爵轉過頭看著女精靈:「她都不敢抬頭看我。」

我只是讓她記得一個普通人應該記得的事,如果這樣就嚇到她了,那就說明她不適合做侍奉的事。

女精靈靜靜的回答:「不適合侍奉主人,又沒有其他特長的話,只能轉賣。」

「不用了,至少她能陪本少爺喝酒,而你們都做不到這點。」子爵擺擺手:「精靈閣下,你退下吧。省得知道太多,跑去皇妃那裡告本少爺的狀。」

女精靈告辭,臨走還不忘用目光叮囑一下香雪。

「牌價出了太子府,到現在也有好幾天了吧。」子爵大人拿起倒滿紅酒的酒杯,轉頭過去看著船外的海面:「你這幾天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恨我?」

「沒有,奴婢是說,不敢恨大人。」香雪低聲回答:「我只是主人一個銅板買來的。」

「聽出來了,你心裡果然是在恨我。」子爵大人呵呵一笑,「恨吧!反正恨著本少爺的人又何止你一個,這就叫債多不用愁,反正還不清。」

「我真的不敢。」香雪既委屈又急切,帶著哭腔跑了下去。

「每一天,我們都會做很多事情,但不知道這些事情會給以後的生活帶去怎樣的影響。很多時侯,一個小小的舉動,其結果就是在多年後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者妨害別人的生命。」月光下,子爵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你是一個間諜,而我是一個使者。一個使者本不應該理會你,但你知道為什麼本少爺又要救你?」

「我,不知道。」

「記得你第二次去那個傳說中的醫所時,透露了很多事。當你的上司向你問起我居所的武備時,身為間諜的你居然說不知道。本少爺不想去探究你當時為什麼這樣說,但就是這句話救了你的命。」輕描淡寫的,子爵大人說出這段話:「從另一個角度看,你說這句話,說明你是一個不稱職的間諜,所以對於你的安排,本少爺很傷腦筋。」

「大人~~~~」跪在地上的香雪張了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心中慌亂之極,而子爵大人的背影,已經佔據她整個視野。

「留在我身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願意,你仍然可以當回原來的香雪,日日錦衣玉食,不用像現在,托著酒具跪在甲板上。」子爵大人沉默了一下,「如果留下,不但從今往後要當以前的香雪已經死了,而且還得時時提防,因為本少爺身邊充滿不可預知的危險。」

「我願意!」脫口而出,香雪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我願意。」

「那就站起來!跪久了腿也麻,回去休息,早日學會一切。」子爵大人俯身拉起她,然後揚聲對遠處外的女精靈說:「給她一個單人的艙室。」

一直到香雪退下甲板,在科恩身邊假扮侍衛的白影才說話:「為一個小小的間諜,你用這些手段不是浪費?」

「生活總是要有些情趣嘛!年少風流的銀月湖子爵常常外出,身邊怎麼能沒有漂亮女人?你難道想讓本少爺帶著皇妃四處闖蕩?再說這事情還沒完,她別以為得罪了本少爺,跪一跪本少爺就會原諒她~~~~」說到這裡,科恩突然把頭一轉,看著白影:「如果我沒想錯,白影你剛才的話~~~~你是在吃醋嗎?」

「你想錯了,我不會吃醋。」白影平靜的回答:「就算我吃醋,對象也不會是人類。」

「這個無關緊要。不如趁著這段空閒,我們再去練練那種特別的呼吸方法~~~~你上次是吻我這裡沒錯吧?你瞪著我幹什麼?我有說錯話?那麼下次讓雷來評評理了~~~~」

「你敢對其他人洩露一個字。」白影靠近科恩,從容的說:「我就殺了你,我起誓。」

「我怕,特別是你臉紅的時侯。」看著一本正經的白影,科恩先笑出來:「我們不說這件事的可行性,我們只討論一個技術性的細節——你是想變身成龍壓死我嗎?」

對於科恩的調侃,白影只是淡淡一搖頭就直接回了房間。當然,作為科恩的貼身保鏢,她的房間就是科恩的房間,而她以往最大程度的反抗,也就是站在門外而已。

回到房間的香雪,這時卻精心打扮了起來,但出乎她的意料,科恩並沒有走進她的房間,也沒有派人叫她過去侍寢。當天色變發白時,香雪已經空等了一夜。或許對一個普通女侍來說,這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但當一個以容貌風靡整個帝國的年輕女性遇上這種事情,她心裡就會想到很多東西。

「他覺得我配不上他?」

「覺得我不夠純潔?」

「覺得我不夠美麗?」

「他不喜歡女性?」

這些都想過之後,香雪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在經歷了一連串的變故之後,她多麼希望子爵大人能夠走過來,給自己一個有力的擁抱,把自己環繞在他那堅強的臂裡。

數日後,軍艦抵達斯比亞帝國軍港。

這時的聖都正在忙碌著,貴族階層在為當晚要舉行的一個聚會做準備,這個聚會是由四個皇妃發起,地點就在皇宮後廣場上的中心建築中舉行,名為坊間聚會。

一個月前,幾十張蓋有皇族徽章的請柬就已經派發出去,邀請對像中不但有居住在聖都的貴族名流,還有很多散居在斯比亞各地的名士,更有百多名貴族學子和各部官員得到列席資格——坦白說,這樣一個皇家聚會有平民參加,有許多貴族打心裡不高興。

但皇妃們卻已經提前宣佈,聚會在言論上沒有任何限制。任何人,只要得到請柬,他就可以在坊間聚會上暢所欲言,甚至可以探討一些比較敏感的話題,絕對不會有人事後報復。這一條無論對貴族和平民都是極大的誘惑,沒有一個人願意放棄這種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機會。如果不是列席資格需要皇妃們親自決定的話,這個資格一定會變為天價商品。

當然,能得到請柬的人必須滿足三個條件,第一是要有足夠的正面名聲,第二是要具備淵博的學識,第三是要有良好的教養。四位皇妃再怎麼和藹可親,也不會大度到邀請一些大字不識的瘋子或者罪名昭彰的人來吧?

還有一刻鐘聚會才開始,但皇宮廣場上已經是人滿為患。廣場涼棚下坐著很多無法進入的官員,在嚴密的警戒線之外是數百名皇家學院的學生,之後廣場上頓時人聲鼎沸,所有貴族平民全數下跪行禮。

皇妃的腳步稍微放緩,向周圍的人群點頭致意。人群裡,各種正式的,非正式的問候聲漫天亂飛,其中更少不了尖叫和鮮花。

無論神屬魔屬,沒有任何一個帝國的皇妃能具備斯比亞皇妃這種政治地位和影響力,他們不但是皇帝陛下的妃子,更是帝國內政再不可缺的高級官員,沒有她們四位的緩衝,皇帝陛下與群臣的關係不會這麼融洽。

超然的地位,絕代的美貌,精明的頭腦,更為四位皇妃已近完美的形象上,增添了一個又一個耀眼光環。

對斯比亞的國民來說,皇帝陛下是堅強無畏的勝利化身,可以粉碎一切敵人;皇妃就是仁慈的母親形象,她們細緻入微的照顧著每一個國民。皇妃的一舉一動都受萬人矚目,她們的說話方式,神態都會被無數的少女模仿,一旦以新的服飾打扮亮相,那麼這種服裝會以最快的速度風靡整個貴族圈子。而且在這種心態裡面,羨慕的因素正逐漸減少,更多的是尊敬和愛戴。

剛進入皇家聚會樓,大廳裡的人立即站起來行禮,氣氛非常熱烈。

這棟新建的皇家聚會樓是第一次公開使用,整棟大樓可以說是自斯比亞帝國光復以來,修建的最為精美奢華的聚會場所,各種設施都很完善,僅主樓大廳中心就半人高玉石講台,圍繞著玉飾講台的,是一圈圈整齊排列成環的座椅。橢圓的天花板上,畫著一副巨大而精美的斯比亞全景地圖,四面的牆上是各行省地圖,在大廳牆壁第二層的高度上還分隔出二十個獨立的豪華包廂。

天花板正中垂下一組巨大的華麗水晶吊燈,與數百盞安裝在四面的魔法燈一起發出柔和的亮光,照耀著全場。現在的大廳裡已經坐了數百人,但一點也不嫌擁擠。有資格發言的貴賓圍繞玉石講台而坐,數量更多的旁聽者坐在靠牆的旁聽席裡,數十內侍穿梭其間,為各位到會者服務。

「各位,四位皇妃已經抵達會場,稍侯片刻,首次的坊間聚會就會正式開始。趁著這個時間,我再講一次聚會的規則。」在幾位皇妃就坐之後,司儀站到大廳一端的禮台上:「皇妃舉辦這個聚會的目的是希望聽到大家的心聲,因為參加的各位都是有識之士,你們可以說出自己所想,所感。

司儀的話音一落,大廳裡的人就開始了小聲議論,對於聚會的這個規則,他們一直是有所懷疑的,這時侯聽到司儀的話,還是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有任何一個帝國會讓民眾擁有這樣的權利吧?貴族議論事情還可以,因為他們屬於統治方,但屬於被統治方的平民,他們可能對每一件事發起攻擊啊!

「任何話題只要一經討,都將被記錄下來,並下發到帝國每一級官員手中,這樣的文書不算公文,我們將稱呼其為」庭報「。司儀的話頓了一頓:」也就是說,各位的言論將在聚會結速後被帝國國民知曉。但我在這裡要提醒各位,大家發言要遵循理解,不能有人身攻擊,不得誹謗他人,更不能有任何非議神族和帝國的企圖。「

大廳裡的議論聲音更大了,多數人喜形於色,因為他們知道了,這個聚會第若一個成名的捷徑,只要在這聚會上借辦論或才學成名,還怕沒有加官進爵的機會?

「看看這些人,都己經準備好,躍躍欲試了呢!」凱麗羅娜皇妃保持著微笑,微微靠近自己的姐姐說:「馬上就要開始了,但是像我們保證過的某人,似乎還沒有回來。」

「求婚不是一件小事,應該很困難,我們不能苛求他。」菲琳羅娜皇妃轉回頭去,看著另外三位皇妃:「他這個人性格要強,這次回不來一定高興,大家呀都想想怎麼安慰他。」

「似乎不用我們想辦法安慰了吧~~~~」迪爾梅林收回放在側門的目光:「左側門,那邊已經有人倒霉了。」

菲琳。羅娜皇妃臉上先是一喜,然後不知想起什麼,飛起幾絲嫣紅。

「請柬?什麼請柬?」在左側門處,銀月湖子爵正在一本正經教育侍衛:「看見沒有,銀月湖子爵的徽章,皇帝陛下發的令牌,這兩樣東西可以通行皇宮,你還問我要請柬?你是新來的?」

「子爵大人,您當然可以進去。」侍衛隊長不卑不亢的回答:「但是你身後的這兩位,絕對不可以進。」

身後的兩位,指的就是華貴裝扮的香雪,還有侍衛裝扮的白影。

就在科恩要發脾氣的時侯,岩石侍衛長出現,帶著科恩等人上了二樓的貴族包廂,總算是解決了這件事。

但當異常艷麗的香雪陪著子爵一起出現的時侯,有幾位女士的心裡就不是那麼高興的~~~~「左邊是力克。凱達親王的包廂。」岩石站在科恩身後,為他一一解釋能上二樓的貴族,因為現在科恩還是銀月湖子爵的身份,所以岩石在最後還來了一句:「子爵在這裡等等,我這就去向陛下回報。」

「我能和你一起去嗎?」科恩站起身:「好的。」岩石當然不會拒絕。

第九章

銀月湖子爵離開之後,香雪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微微抬起眼來看看會場。因為她身在二樓包廂,所以是在俯視整個會場,很多扭結都不會有遺漏。會場上,那些準備一展報復的文人才子或者貴族官員正在做最後的準備,他們的神情或激動、或持重,有的微微閉眼思索,有的在看著手上的資料。

跟下面微帶吵雜,微帶緊張的氣氛比起來,二樓包廂區就顯得特別寧靜、清閒。因為包廂之間佈置著大副帝國旗幟,而且香雪能看到的包廂裡都是空的,所以她沒能看到幾位親王的模樣,但她確定能在二樓就坐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但此刻她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自從跟在子爵大人身邊以來,她並不覺得輕鬆,雖然跟他在一起可以無視一切外來的危機,但來自子爵大人本人的壓力卻無時無刻不在壓迫著她。香雪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在依賴這位子爵大人的同時,又會對他產生深切的恐懼感。他明明那麼俊雅、那麼溫柔,他越這樣,她就越是害怕,因為她以前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強烈的恐懼。就算是面對裡瓦帝國的宰相和太子,她心裡也充滿鄙夷。但對銀月湖子爵,她卻只有恐懼,純粹的恐懼。

香雪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彷彿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要跟銀月湖子爵走的太近。如果這個聲音是正確的,為什麼這個聲音曾經告訴她,只有銀月湖子爵會救她?

依賴他,卻要與他保持距離,那這樣的關係,自己注定只能是一個僕從與下人了吧~~~~香雪在胡思亂想,毫不知道自己明亮的眼神中帶上了淡淡的憂慮。一位坐在二樓特別廂,副食華貴、態度高雅又楚楚可人的貴族美女,必定會引起會場中不少人側目,特別是她從來沒有出現過,而且身邊又沒有與之身份相符的男士陪伴。

會場中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打斷了香雪的思緒,定睛一看,原來坊間聚會已經正式開始。在司儀的主持下,各位與會來賓正在為四位皇妃做自我介紹,他們的姓名、爵位、官職都是香雪這段時間天天在學習的,這時侯看到一個個來賓站起來對號入坐,還真是引起香雪的強烈好奇心。斯比亞帝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國度?是否真像別國貴族群臣私下所說的那樣,是一群臭蟲組成的帝國?

香雪不是一個只有容貌的花瓶間諜,如果不是第一次執行使命就遇到了科恩,她一定會有很好的成績。早在間諜訓練期間,她就流連裡瓦帝國貴族階層,也多次安排在屏風後觀摩大臣之間的會談交際,對於貴族官員之間的談判交涉非常熟悉。聚會一正式開始,她就不可避免的用間諜的標準評價起會場中的每一個人 ~~~~看誰最有獵取價值。

「~~~~綜上所述,下民認為現在的政治體制之中,平民官員所佔的比例實在太少,其實皇帝陛下可以考慮加大平民官員的任用幅度這對低層管理有很大的好處。」一位斯比亞平民出身的名士正在發言,根本不理會身邊貴族的氣憤表情:「平民學子有極高的熱情,也具備實力,只要皇帝陛下一個命令,我們就可以為帝國服務。發言完畢,謝謝皇妃,謝謝各位。」

他們所談論的話題並不吸引香雪,香雪感興趣的是,這樣的言論一出,必將引起強烈的反彈,皇妃最後要用什麼方法來安撫雙方?果然,發言的這位名士還沒坐下,就有一名上了年紀的貴族站了起來:「皇妃殿下,我反對這位先生的言論!」

從上而下,香雪的目光略過老貴族胸前的徽章,立即確定他的身份,知道他來自斯比亞帝國貴族中一個很具威望的家族。

而這時,那位端坐於玉台上的第一皇妃,正微笑著輕抬手臂,作出一個請發言的手勢:「男爵,你的時間足夠,請慢慢表述。」

「謝謝皇妃。」老貴族行了一個禮,也許是因為皇妃的平和態度他穩定了自己的情緒:「臣下認為,帝國現在任命的平民官員已經太多,他們不但佔了低層官員總數六成以上,甚至在中級官員中也佔了半數,而他們本身所具備的能力去難以勝任這些重要的職務。另一方面,已經從皇家學院畢業的數百名貴族子弟還沒有得到為帝國效力的機會,有能力的人得不到任用,這是極不公平的,更是對帝國的一種損失。不能因為皇帝陛下開始任用平民,就把這個口子開的太大,任何事情不經過仔細斟酌就推而廣之,只會帶來壞處。」

「男爵大人,您所說的仔細斟酌指的是什麼呢?」已經坐下的平民名士再度站起。「如果您是指平民官員的為官政績,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在他們上任之後帝國的低層管理從來沒有麼好過。自帝國光復以來,沒有一起暴亂發生,沒有村民餓死,治安更是良好。這一切,難道還不能說明平民官員的優秀和政績?」

因為香雪的學習剛剛接觸到平民階段,所以她到這時才確定了這位平民發言者的身份,他應該是居住在佛露行省的一位名士,在當地平民之中極具威望,教育過的弟子上千人,其中不少人已經步入政界。清楚了他的背景,再對照他的發言,就能發現這位名士帶有很強的目的性,也難怪他的話引起貴族的強烈反對。

圍繞著他們提出的議題,不斷有旁人假入討論,但最終的結果卻是分成平民與貴族兩派,爭辨的非常激烈。好在有威望極高的皇妃在場,所有人只敢討論議題本身,不敢逾越禮數。滔滔不絕之中,不斷有新的論點出現,讓會場邊十位負責記錄的書記員忙個不停。

眼看爭辦越來越火暴,就要變成爭吵前的那一瞬間,第一皇妃微笑站了起來,頓時,全場的目光都被牽引過去。

香雪知道,這位名叫菲琳。羅娜的皇妃現在是少有的實權派人物,地位僅在皇帝與國相之下,於是目光一亮,看她怎麼應對。

「大家都很有熱情,這是好事。老實說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而且是一件大事,一般情況下我們是要避開的。但今天不一樣,因為夫君希望這種聚會成為為國民反映自己真實想法的一個途徑和渠道,而今天又是第一次舉行這個會議,所以我不制止這個問題——但也是僅此一次而已。」菲琳。羅娜緩步走到會場裡神情溫和,語調平緩:「對於我們來說,甚至在我夫君的心目中,平民與貴族都是帝國的子民,都是他的子民。大家也許認為皇帝陛下不喜歡貴族而偏愛平民,但這個猜測是沒有根據的。夫君本人最不喜歡的事情是,一直有人試圖把平民與貴族分開來,以兩種不同的標準對待。」

「為什麼我會這樣說呢?那是因為帝國內現在正有這樣的言論在流傳,很多人在鼓吹,皇帝陛下要削弱貴族勢力,起用大批平民官員。先不說我夫君有沒有這樣去做,大家先想一下我夫君出身怎樣?家族背景是怎樣?這樣的言論就不攻自破。」

「至於皇族的真實想法,我可以籍這個機會跟大家說明,不過在此之前,我先請教這位先生一個問題。」菲琳。羅娜微笑著,走到引起提議的平民名士跟前:「貴族之所以被成為貴族,是因為什麼原因?他們世世代代做些什麼?」

「這個~~~~」雖然皇妃的目光是平和的,但在帝國之內,卻沒有幾個人能夠欣然接受。那位名士連忙站起來,不敢在解釋中加添自己的主觀看法。「本帝國的世襲貴族,都是建國之時所有功臣之後,當時共封貴族八十七家,後規模擴大,達到二百餘家。世代從政,報效帝國。」

「你說的很對。」皇妃再問:「相比於平民子弟,世代從政的貴族家族,其子弟是否在學習成長期間具有一個更好的基礎?日後在帝國建制、政務管理、處世方略上更具有優勢?」

「這點我沒有異議。但尊貴的皇妃殿下,平民官員從政各方面都不輸給貴族官員。」名士的話一頓:「既然事實證明平民官員具備這樣的能力,而且這些官員更貼近普通國民,那就不應該再為平民官員的規模進行限制。」

「事實真像你所說的這樣嗎?」皇妃並沒什麼表示,只是把頭微微一偏:「這裡有平民官員嗎?請站起來。」

會場旁聽席上立即就有十多位官員站起來:「下官在,請第一內政都督吩咐。」

「這位先生說,自帝國光復以來,沒有一起暴亂發生,沒有村民餓死,治安更是良好,這一切都是各位的政績。」菲琳皇妃輕聲問:「請各位告訴我,告訴大家真實的情況。」

這些平民官員雖然是沒什麼準備,好半天才推舉一位代表出來回答:「回稟內政監督,這些並非是下官等的政績,而是皇帝陛下於內政各部的政令頒布的必然結果,下官等只是依據政令行事。至於說到能力~~~~下官等正是因為能力不足,這次才回皇家學院再次學習。」

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名士的臉上自然有點掛不住,要想反駁幾句,自己卻又缺乏實際的為官經驗,說出的話當然就沒什麼力度。而在場的貴族無一不是喜笑顏開,老男爵更是欣慰。

「平民官員在低層管理中的確作的出色,他們出身於平民,與平民沒有隔閡,瞭解平民疾苦,基本事務安排上細緻入微,這些都是優點。但目前再要讓他們更進一步,不但要管理屬下一般民眾,還要管理一定數量的官員,那麼他們的能力缺陷也就顯露出來,這就是帝國目前不擴大平民官員的根本原因。」皇妃微笑著,看著身前的名士:「帝國考評官員,都是以能力為基本條件,而不帶感情色彩,更不以貴族或平民作為評判標準。你瞭解了嗎?」

「皇妃的話非常正確,在下受教。」名士點頭,彎腰行禮。既然沒有更有力的理由,他也只有認輸。如果在受國民愛戴的皇妃面前無理取鬧,走出門口就會被憤怒的民眾撕個粉碎。

「我們剛才的談話中已經說到了平民官員,那麼我們現在再說貴族官員。」菲琳皇妃移動腳步,走到老男爵身前:「皇家學院畢業的學員裡有數百名貴族子弟,這事不假,但男爵先生為什麼會覺得,帝國要立即為他們安排官職呢?」

「尊敬的皇妃殿下,貴族子弟學成之後步入政界,這是自古以來的傳統。」老男爵站起來,風雅的向玉石台上的皇妃行了個禮:「自從帝國光復以來,貴族已經承認到自己在帝國中的價值,我們一直在教育下一輩,他們對皇帝陛下以及帝國的忠貞天地可鑒。我們的皇帝陛下,已經成為年輕一輩的偶像,貴族子弟,已經準備好了。」

「沒有任何人懷疑到貴族對皇帝陛下的忠貞,但我個人認為,貴族最重要的傳統是以軍功為官職。」菲琳皇妃笑著,輕柔的聲音迴響在大廳的每一處:「平民官員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規模,與他們所立下的軍功密不可分。帝國內有多少村長舊傷痕纍纍?有多少鎮長不是戰場出身?」

「以軍官服定官職,這點我完全同意,但尊敬的皇妃現在的情況稍有不同。」老男爵擺手撫胸,非常認真的說:「第一,帝國現在沒有戰事。第二,在皇帝陛下沒有給貴族子弟官職的情況之下,貴族子弟缺乏施展才華的舞台。」

「軍功只是一個比喻,其他途徑的貢獻同樣有效。這批貴族子弟如果真像男爵說的那樣優秀,他們一定能找到施展自己才華的舞台。」面對老男爵的疑問,菲琳皇妃這樣回答:「事實上我每個月向國相推薦百名以上的官員,但其中很少有貴族子弟。之前公開徵召兵員三十萬,有幾位貴族子弟應徵?前幾日三所軍事學院招收學生,有幾名貴族子弟報名?男爵,你能理解我的遺憾嗎?」

菲琳皇妃這話還為老男爵留了面子,其實近幾個月以來步入政界的人裡連一個貴族子弟都沒有,這樣的事實,已經夠老男爵汗顏了。

「整個皇族都希望所有國民融入我們的帝國裡來,什麼叫融入?一直等待皇帝陛下任命可不是融入。立功,展示才華的機會非常之多,而且這些機會對所有人開放,我們希望平民子弟、貴族子弟都積極一些,皇家學院畢業之後枯等在家中是不會得到官職的。」菲琳皇妃走回自己的座位,轉過身來為這個話題做了結束語:「我希望平民明白,平民這個呼聲永遠不會變成增加自身價值的砝碼。我希望貴瞭解,貴族這個稱呼只代表往日的光榮,並不是特殊權利的象徵——斯比亞帝國,只看中事實。」

菲琳羅娜皇妃的最後一句話裡,讓會場裡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停了一瞬,絕大多數的人無法在短時間裡消化這段話。稍後,和會場裡大多數人一樣目瞪口呆的香雪聽到旁邊的包廂裡傳出掌聲,之後,整個二樓的所有包廂裡都響起了掌聲,香雪這才明白過來,這越來越大的掌聲是支持的象徵,想起自己也是在二樓,連忙脫下手套加入。

最後,掌聲席捲全場,除了那些忙碌的書記員——因為震撼,他們到現在還沒有記錄完皇妃這段話。一名內侍等在書記員身邊,把他們記錄好的稿子送到皇家聚會樓外,不一會,樓外也響起猶如湖水般的掌聲,隔著魔法屏蔽都能隱約聽到。

香雪從沒有想到,一位皇妃可以得到如此的尊敬和愛戴,她不止一次見過裡瓦的太子妃,難免會在心裡比較,越是比較,就發現自己越是被眼前這位皇妃吸引,不但是長相態度,更重要的是這位皇妃的智慧,還有睥睨臣子的氣度~~~~在心情平復之後,她對另三位還沒有表現的皇妃也期待起來。

「哇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銀月湖子爵啊!多日不見,你幹什麼去了?」就在會場中有人準備發言的時侯,香雪座位後面的幕簾外卻傳來一個被刻意壓很低的聲音:「子爵大人你知道嗎?聖都風月街上的女孩子很久找不到閣下,都嚷嚷著要罷工呢!」

香雪呆住了,她肯定這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也肯定這是一個玩笑的語氣,但她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是要起聲大叫,還是不聞不問?在不知道對方身份的前提下,任何反映都有可能失當。

而這裡,是皇家聚會樓二樓,任何一個包廂都有專門的通道衛兵,沒有特別的身份絕對進不來,可是如果是有如此高貴身份的人,怎麼會開這樣的玩笑呢?

「哇哈哈哈——告訴你吧!本少爺最近出使裡瓦帝國,達成務不說,還賺回十來位漂亮美人兒,風月街的那些個女孩子,誰在意他們啊!」壓低的聲音在維妙惟肖的模仿著銀月湖子爵,似乎是一個與子爵非常熟悉的年輕人。

香雪的目光看向身旁,卻發現周圍沒有人,看來這個問題要自己解決了。還好包廂的圍欄比較高,別人的目光不容易觀察到自己,於是微微偏過頭,向幕簾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香雪就不知該怎麼辦,因為她看到的,是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正式聚會場合下的場景,一隻手穿過幕簾,兩隻手上都帶著一個神態可愛的布娃娃,兩個布娃娃正在互相作著各種動作,而那個先前讓香雪緊張不已的聲音,正在換來換去為兩個布娃娃配音。

「真的嗎真的嗎?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嗎?我也要我也要,子爵大人你要分一半給我!」

「做夢,敢跟本少爺搶人,你皮在癢可是吧?」

「嗚~~~~子爵大人你欺負我~~~~」

下面的會場中,數百位貴族和平民名士,在風華絕代的四位皇妃面前展現著自己的才華,僅在二樓相臨的包廂裡,就坐著斯比亞帝國三位最崇高的親王。在這樣無比莊嚴,無數人爭搶進入而不可得的一個場合之中,有一個躲在幕簾之後的年輕人,正用壓低了的聲音在為香雪表演。

香雪的心情突然變的輕鬆,跟著銀月湖子爵以來的壓力與恐懼,竟全數在這一刻不翼而飛。即便是這位年輕人要表演的對象並不是自己,香雪依然感動。她輕輕的搬動坐椅,好讓自己的姿勢顯得不那麼生硬,以免別人發現。

第十章

「那麼下次,子爵大人一定要帶我去哦!我也要去帶回漂亮的女孩子。」

「麻煩,你這點年紀要女孩子干麻?」

「給她們穿漂亮衣服,讓她們打掃庭院,收拾房間~~~~順便早上叫我起床。」

「你沒有漂亮女侍為你打掃房間外帶早上叫你起床嗎?」

「半獸人女侍能算漂亮嗎?女精靈三聲叫不醒就會用魔法打人——好悲慘的生活呀!」

在一個布娃娃抱住另一個布娃娃大腿:「哭訴」自己悲慘生活時,香雪得用大姆指掐住自己的食指,才能在忍不住笑的時侯保待常態。她實在想不到幕簾後面這個人的身份,所以也就懶得去想,大概是某個顯赫貴族家的孩子吧!

「當當,表演結束,請子爵大人打賞。」兩個布娃娃同時向香雪行禮:「給錢,銅錢免談,給錢給錢,銅板免談!」

香雪一愣,記起各國的皇宮之中都有逗皇族成員開心的小丑,這些小丑都有官職,而且能為任何大臣表演並索取報酬,但一般情況下只為最得皇帝喜愛的大臣表演。這樣看來,銀月湖子爵一定是一位非常有身份的貴族。香雪既然看了表演,不得不付出報酬,於是打開隨身攜帶的荷包,拿出一個玉石製成的玩物。

而那兩個布娃娃在香雪拿荷包的時侯,已經互相「搜查」了對方,在發現對方身上任何地方都沒有賞金的情況下,兩個布娃娃抱成一團不停的抽泣~~~~香雪微笑著,經經把手上的玉石玩物掛到一個布娃娃的衣服上。

「哇——有東西呢!而且不是銅板,還有香氣!子爵大人你這次真的發財了~~~~」說到這裡,那發音突然沉寂下去,半天之後才再次響起,而且非常尷尬:「難道是命苦的我又走錯包廂了,國相大人請原諒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對,這裡是五號包廂,請力克親王原諒俺~~~~沒有回答,難道是西夫塔親王?俺的天啊!親王,上次你小舅子被打屁股不是俺的錯,我先去找杯紅酒壓壓驚~~~~不對,西夫塔親王身上的東西不會帶香氣,你到底是誰?」

不是香雪想保持沉默,而是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如果對方還在表演,那他表演完這個結尾就會離去;如果對方真是覺得尷尬,那麼無論自己怎麼說都是難免對方更尷尬,不回答的話,他大概也會離開了吧?雖然這個年輕人真好玩,香雪潛意識裡也不願他就此離開。

這一刻,被幕簾隔開的兩個人都湧起了強烈的好奇心。終於,男性的好奇心佔了上風,幕簾被拉開了一個口。

一個儀態端莊的美麗少女,一個女靈精怪的年輕男子,同時出現在對方眼中——美麗少女保持著剛才一樣的坐姿,而年輕男子就驚訝的吐出了舌頭。

這名半蹲著的年輕男子年紀並不大,應該不到20歲。身上沒有佩帶任何貴族徽記,服飾並不華貴,但非常精細,顯然是某種特製式服裝,不是軍服,不是近衛軍服,不是警備隊員制服,更不是內政官員服,香雪極力回想,就是不能確定這是哪一類官員的制服。

「美麗的小姐,你好漂亮,而且看起來性格更好。」好半天,年輕男子才趁著下面會場上凱麗皇妃痛宰三位名士、五位貴族而響起如雷掌聲時說話:「那麼請善良的你告訴我,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當然可以告訴閣下,如果閣下想知道的話。」見對方並不驚慌,香雪也就安下心來,一邊隨眾人鼓掌一邊回答他,〃先從聖都城外驛站出發,坐一個鐘頭馬車,之後換乘,在半個鐘頭的馬車,走過樓前長長的階梯,經過衛兵檢查,然後就出現在現在這裡了。「

「好帥氣的出現方法,我喜歡。」年輕男子再吐吐舌頭:「那麼美麗而又善良的小姐,你能不能夠忘記我曾經出現在這裡?」

「完全可以的。」香雪輕輕聲回答:「如果閣下繼續吐舌頭一百次,時光就會倒流。」

「啊~~~~你難住我了。」年輕男子低下頭:「看來我應該去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那樣的話還比較簡單。」

「如果閣下喜歡的話,當然沒問題。」香雪繼續保持著坐姿:「但是現在,閣下得考慮一下從後面通道過來的侍衛。」

「讓我躲一躲。」年輕男子蹲著進了包廂,把自己藏在角落裡:「讓他們發現,我就會被笑死。」

一位內侍走了過來,隔著幕簾詢問香雪是否需要飲料。香雪在考慮(或者戲弄某人)片刻之後拒絕了,她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只是覺得這樣做,自己會比較開心。長久以來,香雪沒有開心過,幾乎已經忘記開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了。

「啊!你看你看,美麗溫柔的溫絲麗皇妃,居然在用美麗溫柔的語言痛宰皇家第二副院長。」即使是蹲在包廂裡,年輕男子還不老實,他把眼睛湊到包廂圍欄的一個小孔上:「很是難得啊!這個老傢伙平時是以雄辨專家自居。喂!你看你看,這個名士簡直就是在找死啊!他居然在迪爾皇妃眼前提商業,等下不知道會器成什麼樣子~~~~」

香雪任由他蹲在圍欄邊看,任由他滔滔不絕的說話,自己並不回答或打岔。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伴,留下一個年輕男子在包廂裡不合適。但另一方面,她的思緒已經飛回了童年,想起自己隔著圍欄,偷看歌舞團女孩子練習歌舞,她們穿著漂亮衣服,而自己卻還打著赤腳~~~~.會場中,那位美艷絕倫的迪爾皇妃站起來,輕鬆擊敗幾位妄言商業的貴族和名士。

在掌聲再次席捲會場時,一位身著盔甲的軍人突然上前,站在皇妃們身側大聲宣佈:「各位注意——皇帝陛下駕臨!」

話音一落,會場裡熱烈隨和的氣氛立即凝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消散。十來名號手在牆角吹響軍號,除了四位皇妃,場中數百人同時移出座位,伏跪在地——動作轉換之快,之整齊,氣氛之莊嚴、之正式,都是香雪平生僅見。

同時,那種巨大的壓力與恐懼感覺又回到香雪心裡。

香雪伏跪在包廂中,一片寂靜的環境中,她先聽到下面的會場裡一陣有節奏的腳步傳來,然後聽到會場裡的人齊聲高呼「皇帝陛下日安!神祐我皇,神祐帝國!」數百人的問候聲聲震耳聾,其中充滿敬畏,又充滿自信。

斯比亞帝國的皇帝,傳說中的萬人敵、流氓、痞子,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稍微這樣想一下,香雪的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

「干麻這麼正式?嚇唬人啊?嚇到小公主的話,朕就罰你們把她逗笑。」一個年輕,略微帶著不耐的嗓聲響起:「眾卿請起吧!朕是過來看看大家。」

「多謝陛下!」聽到眾人這樣回答之後,香雪才敢站起身來,偷偷的抬起眼看向皇妃們身邊——但讓她意料不到的是,皇妃們身邊只站著一位身穿盔甲的年輕男子,而這位男子的肩膀上,居然坐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

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堅毅的臉龐,冷峻的眼神,都嚇得大氣不敢出的貴族和名士,還有四位皇妃望向他的充滿愛意眼神,都說明他就是傳說中的斯比亞帝國的皇帝——科恩。凱達!

「父親大人好,母親大人好。」而這位令人生畏的皇帝陛下,這時正在向二樓包廂裡的親屬問好:「力克親王好,西夫塔親王好……嗯?你,別東張西望,就是你,你是誰?」

突然之間,全場的目光隨著皇帝陛下的問話,全部落在香雪身上。

「我~~~~我~~~~我~~~~」與科恩。凱達四目相對,香雪幾乎暈過去,她自己都不知道怎樣撐下來的。「我~~~~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伴~~~~」

「這臭小子回來了嗎?」皇帝陛下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又一句話丟了過來:「求婚的事情怎麼樣?」

「聽說~~~~成功了~~~~」

「好樣的。」皇帝哈哈一笑,從腰間取下一柄精緻的匕首,就這樣拋上了包廂:「美麗的小姐,你為朕帶來了好消息,這東西就歸你了!」

「謝……陛下。」香雪接住匕首,整顆心都快跳出胸膛。

「各位請坐下,朕想聽聽你們的議題。」還好皇帝陛下移開了目光:「在這個大廳裡,朕只是一個旁聽者,大家可以不必在意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謝陛下!」

「確定沒人注意自己的時侯,香雪才回了下頭,發現剛才躲在包廂角落的青年男子不見了,一旁的坐椅上,只留下兩個可愛的布娃娃~~~~。

番外篇

第一次坊間聚會之後第四天,外出到神魔分界線進行「秘密軍事訓練」的遠征軍回國了。各支參戰部隊照原建制,指軍部的軍官們和屬於近衛軍的一支部隊回到了聖都。各種繳獲的戰利品分門別類歸入沿線倉庫和戰馬馴圈場,傷員就近分散治療,犧牲者得到正式的葬禮。因為這次立功的軍人太多,後勤部聖都分部日夜趕工,才趕製出數萬枚勳章。

在所有回到聖都的隊伍裡,有一支隊伍最引人注目,並不是因為他們最沉默,也不是因為他們穿著五花八門的盔甲,而是因為這些士兵的目光。他們的目光很複雜,上一刻才充滿了希望,但一轉眼之後,就滿是迷惘和懷疑……他們,就是此次出戰的奴隸兵軍團。

出戰之前,這些來自各個神屬帝國的奴隸就被告知,奮勇殺敵者可評定軍功,軍功共分十級,達到相應的級別,戰後就能得到封賞。而現在,他們當中幾乎所有人都有軍功在身,但現在斯比亞帝國會不會遵守承諾,誰也不知道,因為這是一支兩萬出人的部隊,人人都有立功。在到達聖都這一天,部隊裡流言四飛,人心很是混亂。有的流言說皇帝陛下手裡沒錢封賞,還有的流言說皇帝陛下要把他們全部坑殺,或者處以苦役……好在奴隸軍團一路上被夾在近衛軍中,不然這些士兵早一哄而散了。

其實,這些流言也不是全無道理,因為隨便哪一個奴隸都無法抵禦軍功的誘惑,也沒有任何人相信斯比亞帝國會信守承諾。一些比較理智的奴隸在猜測,皇帝陛下不至於殺人,但軍部大概會大幅提高各級軍功的標準。全數兌現這些軍功,對奴隸來說真是想都不敢想。

一級軍功:去除隨身鎖具。

二級軍功:領取相當於斯比亞正規軍士兵口糧。

三級軍功:領取相當於斯比亞正規軍士兵服裝。

四級軍功:領取相當於斯比亞正規軍士兵盔甲。

五級軍功:免除奴隸稱呼,得到普通國民身份。

六級軍功:斯比亞帝國出面,贖其家人一名。

七級軍功:斯比亞帝國出面,贖其家人兩名。

八級軍功:斯比亞帝國出面,贖其全部家人。

九級軍功:免除全家奴柰稱呼,得到普通國民身份。

十級軍功:賞房產。田地各一處,轉入斯比亞正規軍。

第一級軍功,這些士兵們只要完成了戰前川練就可以得到,第二到第四級軍功也不是很難,大多數士兵只要積極訓練,並經過了多次考核之後就能得到,最差的士兵也能在第一次參加戰鬥之後完成。所以這四級被稱為戰場軍功,一經評定立即兌現,這也是流言不能從根本上擾亂軍心的最重要原因。但從第四級軍功向上,那就非常難了,那就需要浴血殺敵。

還好在這次戰役中,前線總司令官無意間到了奴隸軍團的營地,好像這位海爾特中將也是平民出身,當即就拍板決定讓奴隸軍團在當次戰鬥中擔任伏擊和追擊任務。奴隸軍團上下一心,伏擊戰打得非常不錯,更在一天兩夜的追擊中大顯神威,不但有很多人立下七八級軍功,數十人達到十軍功的標準,更令人竟想不到的是,有數人的軍功遠遠超過十級標準。

這個時侯,遠遠超越了十級軍功的六個奴隸士兵正好安靜的坐在一個帳篷裡擔驚受怕。說起來,這六個士兵可是這次戰爭裡最出風頭的人,就單人戰績而言,他們已經超過了一般的參戰部隊,當然,近衛軍部隊是不參加這種比較的,他們的一切戰績都不公開。不過就算這樣,他們還是和一般的奴隸士兵一樣擔驚受怕,因為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第一名士兵立功的事跡是殺敵二十七人,奪戰馬八匹;第二名士兵和第三名士兵合作,劈殺敵軍十五人,俘虜敵軍三十四人;第四名士兵在追擊戰中隻身過河,砍殺敵軍九人,奪敵步兵軍團主軍旗;第五名士兵在第一天的伏擊戰中,將敵軍一名少將連帶兩名副官俘虜;第六名士兵於戰場上浴血殺敵,在丟失武戰的情況下把一名敵騎兵軍團的落單少將拳毆至死。

這樣的功績如果放在普通部隊,已經夠保舉進入軍事學院,但六個人卻不敢有這樣的奢望,他們只是在心裡默默的計算著;如果軍部把立功標準提升一級,自己能贖回幾名家人;軍部把標準提升三級,自己又能贖回幾名家人。至於房產和田地,大家當奴隸少說也是二十多年,老爺們的這類承諾什麼時侯兌現過?

到時侯隨便來個什麼軍官,隨便歎一口氣,隨便說一聲「帝國有困難」,奴隸們還能衝上去跟人家拚命不成?

那怕,那怕是能贖回一名家人都好啊!奴隸們在斯比亞帝國生活了一段時間,已經逐漸熟悉了這個帝國,知道帝國處處沃土,不管是什麼身份,進來的人從沒聽說有餓死的。而且自從科恩凱達皇帝即位以來,帝國越變越好,不會出現在其他帝國糧食少了大家挨餓,糧食多了大家還是挨餓的奇怪事情。

擔心了一整天之後,外面傳來一個比所有流言加在一起都更具有震撼力的消息,帝國總參謀官要親臨兵營封賞立功者!

如果是一般的將領來,事情一定會很糟糕,但如果是總參謀官來了,那事情一定是非常好,因為像這種級別的將領,非隆重的場合是不會出現的。即便是奴隸士兵,也知道總參謀官卡羅斯中將是帝國排名前五的將領之一,是早年就跟著皇帝陛下打天下的近臣,有他出現,絕不會有悲慘的事情發生。

六名士兵爭先恐後的湧到帳蓬門邊,正好看到千多名近衛軍正進入營地,後面跟著後勤部隊的軍車隊。再定睛一看,近衛軍穿的是禮服,馬軍上是制式盔甲,頓時全營沸騰。

「全軍集合!立即領取軍服標誌!」軍團指揮官的聲音迴響在軍營裡每一個角落。一個鐘頭之後,整個奴隸軍團煥然一新,兩萬餘人以整齊的隊列迎接一群高級將領的蒞臨。

但出乎大家的意料,總參謀官卡羅斯中將到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封賞,而是當眾揪出了數十名流言製造者,以擾亂軍心的罪名移送軍法處,之後才按部就班的宣讀皇帝陛下的詔令,完全按照以前的承諾辦理。達到相應軍功者,全部拿到了封賞-但達到六級軍功以上的士兵不是直接給錢,而是在後勤部登記,並批准一個月到二個月的假期,在特派官員的帶領下榮歸故里。他們將穿著嶄新的軍服,佩戴著亮閃閃的軍功徽章,去贖取自己的家人!

至於那些在戰鬥中犧牲的士兵,他們將得到與普通斯比亞士兵一樣正式的待遇,而且在他們生前的軍功上順加一級,也就是說,他們自己雖然死去,但絕大多數犧牲士兵至少會有一名家人被贖回……之後,在場的將領有幸領教了兩萬多人抱頭痛哭的場面。

至於那幾位超越了十級軍功的士兵,卡羅斯中將也不好擅自決定,只好在晚些時侯帶回皇宮,由皇帝陛下親自決定。因為他覺得,皇帝陛下很喜歡幹這樣的事情。而事實證明,皇帝陛下的確喜歡這樣的事情,因為他立即就接見了這些人。

六個穿著新軍服的奴隸士兵在皇宮後花園的小徑邊跪著,軍帽放在身前。噹一聲「皇帝陛下到」的聲音響起時,六個士兵同時用以前見老爺的大禮參拜,以頭觸地那種-但他們立即就倒霉了。

一個凶神惡煞的將領踏著大步走過,挨個打他們巴掌:「單膝下跪即可!抬頭-挺胸!穿上斯比亞正規軍裝,必須有斯比亞軍人的庫節!」有本事超越十級軍功的士兵,氣概和頭腦都是勝過普通人的,六個士兵不問原因,立即照辦。而打完巴掌,這位身材極為魁梧的半獸人將領就站到他們身後,雖然看不到他在幹什麼,但六個人無不感覺芒刺在背。

身穿著軍服,黑髮黑眼的皇帝陛下,已經順著花園中的小路走過來,裕到幾個人身前。

「越越十級軍功的,就是你們六個人吧!」皇帝陛下抱起雙手,居高臨下的眼神睥睨他們:「從左到右,每個人都說說自己幹了些什麼。」六個士兵戰戰競競的說完了自己在戰場上做的事,然後等著皇帝的評語。

「朕喜歡你們的戰績,都站起來,你們下次一定要再立功,然後再到這裡來跟朕講,朕喜歡聽。」皇帝陛下哈哈大笑,還拍了六名士兵的肩膀:「你們的戰績超越了十級軍功,所以朕要給你們斯比亞正式軍人的獎賞。你們將會得到真正的勳章,三個月之後以士官的身份進入中等軍事學院學習。當然,房產、田地、贖回家人一樣都不會少。」

「多謝皇帝陛下!」六人喜出望外。

「現在沒人擔心朕會坑殺你們了吧?先回營地準備,特派官員會帶你們去贖回家人。」皇帝陛下把手一擺:「走吧!」

「陛下,這麼幾個人,還這麼幾句話,沒必要由您來親自說。」看著士兵們離去,一位內政官員不解的問:「為什麼陛下要給他們這樣的榮譽?陛下可以接見更多的正規士兵,他們的戰績也很不錯。」

「你認為他們這樣的戰績,還夠不上皇帝接見?朕也想給平民子弟打打氣,但他們的戰績實在是讓朕失望。你們都應該知道,朕從來不看身份,只看戰績。」科恩一偏頭:「第二次進攻所需的物資準備好了?」

「已經準備齊了,沿途道路橋樑也已加固,可以運輸大型器械。」

「下發文件,立即開始。」科恩抬腳就走:「不要跟朕說癈話。」身負護衛使命的岩石連忙帶著近衛跟上,但岩石覺得今天的皇帝陛下有點奇怪,老是看著自己,軍銜也沒有少掛一邊……皇帝陛下到底為什麼這樣看自己呢?終於,在花園涼亭裡坐了刻鐘之後,科恩決定自己揭開這個謎題,暈乎乎的岩石是不會自己想到的。

「我說岩石啊!你跟著我很久了吧?」科恩陛下笑咪咪的問:「我今天很高興,有這麼多軍人可以去贖回他們的家人,一家團聚真是好事情。那麼此情此景,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或是請求,沒關係,說吧!」

「是的,陛下,我跟著陛下很久了。」岩石點頭回答,然後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請陛下自稱為朕,不然被院長看到就不好了~~~~」

「好吧好吧!朕確定你是一個不忘已任的好軍人,而且朕今天決定給你這個面子。」科恩無可奈何的吐出一口氣,邊重了語氣:「這是家人團聚!告訴朕,岩石,你想到了什麼?」

「嗯……以後他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岩石很努力的想,然後回答:「非常幸福!」

「朕再次確認你是個好軍人。」科恩瞪著岩石:「朕現在命令你再想一下,想想他們家人團聚,再想想自己,想想自己的家人……例如說,妹妹?」

「對,我有一個妹妹,我跟我妹妹還沒團聚,她現在是在班塞帝國。我已經存夠了錢,現在正在積攢假期,假期一到我就會去接她。說到我這個妹妹啊!陛下您不知道,我老跟她打架,而且她有時侯還咬我胳膊,陛下你知道嗎?咬我~~~~」

「岩石,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馬上請求假期,去接你的妹妹來斯比亞。」就在科恩即將抓狂的時侯,菲琳羅娜皇妃來了:「我也認為現在是個好機會,你應該提出。」

「現在去接我妹妹?我當然想早一點接她回來。」岩石眨巴著眼睛:「可是我沒有軍功,假期也不夠,所以不能提這樣的要求,這對別的士兵和軍官不公平。」坐在桌邊的科恩苦笑一下,之後誇張的仰天大笑起來。岩石還有個妹妹的事情,科恩今天早上才知道,他知道岩石這類半獸人的脾氣比較怪,不能平白接受別人的安排和好處,所以想照顧一下他的情緒,讓他自己開口請求,這樣的話,岩石才不會覺得這是科恩特意安排的~~~~沒想到最後還是敗給岩石。

「那麼這樣吧!以第一皇妃的名意,我現在向你下達命令。」菲琳皇妃微微一笑:「我們命你為暗訪官員,監督班塞帝國境內的士兵家屬贖回事宜,這樣的話,你辛苦積讚的假期就足夠了,而且你就監督初期的現金分配情況,時間上也來得及。」

「遵命!」岩石立正行禮,然後低頭想了一下,欣喜得幾乎快跳起來:「皇妃殿下好聰明,這樣我就能順便回去贖我妹妹了!」

「開玩笑,朕還沒有遇到比菲琳更聰明的人。」科恩打起精神,又從懷裡拿出一副軍銜:「行了行了,別跳了,先把這個拿著,然後去接你妹妹吧!」岩石接過軍銜,然後靜靜的看著科恩,似乎在等著科恩說話。科恩看著這個沒有什麼領悟力的手下,有點無可奈何,而一旁的菲琳皇妃已經笑得快肚子痛,連貼身護衛皇妃的近衛隊長黛納都忍不住抿著嘴笑起來。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科恩站起來,走到岩石身邊:「你覺得我把這東西給你是什麼意思?」

「少將軍銜。」岩石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想陛下是要讓我轉交給某人。」

「夠了!」科恩大喊一聲:「岩石准將,你現在立即回住處收拾行裝,換上少將軍銜去後勤部領取裝備和金幣,然後帶上十五名手下去班塞帝國,把你妹妹給我帶回來!安排在城裡的住所,讓她給你煮飯,讓她給你洗衣服,照顧你!立即去,馬上——不然我會抓住你的頭髮,踢你的屁股,把你丟進臭水溝!」

「是的,陛下,一定完成!」條件反射的岩石立即開始原地跑步:「第一分隊,跟我來!」

「黛納,你也去,省得路上出亂子。」看看岩石風風火火的跑開,菲琳皇妃才止住了笑:「我說夫君,你好好跟岩石說嘛!他會明白的。」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想知道我今年的生日願望是什麼嗎?我希望我周圍的人都聰明起來。」科恩在涼亭裡來回走著:「對了菲琳你幫我做一件事,溫絲麗身邊那個大精靈,就是這次跟我去裡瓦帝國的那個,你等下一定要去把她灌醉!」

「啊!關於這件事,你聰明的妻子們已經幫你辦到了,」菲琳微笑著回答:「現在那位拒絕跟陛下喝酒的大精靈,已經倒在酒瓶中間了,而且是幾個精靈族長老下達的命令。」

「真是我的好妻子。」科恩哈哈一笑,攔腰抱住了菲琳:「好了,這下到你兌現承諾了~~~~」

「夫君這麼有活力,我當然高興啊!去哪裡都無所謂。」菲琳皇妃經晃著自己的腿,用一根手指點在科恩的額頭上:「可是我聽說,某人正拿著劍在演武廳等著陛下。對了,夫君剛才還答應去看琴倫小公主畫的畫呢?」

「嗯!的確有這樣的事。」科恩考慮了一下:「但我決定失約。」

「夫君別這樣,會讓人看到的。」遇到痞子皇帝,菲琳皇妃毫無辦法,只有苦苦哀求:「不要抱著我跑,夫君~~~~」

「是啊!會被人看到,好嚴重的問題噢!」科恩突然停下腳步,一本正經的看著菲琳皇妃:「被人看到了會有什麼後果?我們就會變成石頭人呢?還是會被剝奪皇族成員頭銜?開什麼玩笑——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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