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 第六章
修長白皙的手指從玉盤中拈起一枚沙果,輕輕丟出,色彩艷麗的沙果劃破平滑如鏡的水面,在水中鉤出一道弧形軌跡之後又浮上來,幾圈細微的漣漪盪開,無數彩魚從四面八方湧來爭食,情淺的水池不再平靜。池邊的長條石凳上,一身淡紫衣裙的魔將靜靜的注視著搶食的魚群,看著在水面不住翻轉的沙果,已經捏在手上的另一枚沙果卻遲遲不肯丟下去。
「彩魚吃東西有那麼好看嗎?」弗搭在她身邊的石桌上佈置著什麼,不滿的看了魔將一眼,「如果是我啊!我就一整盤倒下去,不是更熱鬧。」
「雖然熱鬧,但也把她們喂抱了,再想看她們搶東西可就不容易。」魔將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手指一彈,捏在手中多時的沙果飛到水池的另外一端,「還是這樣好,想讓她們往那裡,一顆果子便夠了。如果讓她們吃飽,她們就會躲起來你怎麼都找不到。」
「我的魔將大人,我的愛米妮姐姐,你是在傷感嗎?」弗搭在魔將對面坐下來,專心的瞧著魔將的臉,「你知道嗎?剛才那彈東西入水的動作,可是跟某個人族流氓一模一樣哦。」
「也許是巧合吧!」魔將橫了弗格一眼,「你怎知某人的舉止。」
「魔將大人不肯時時做監視的苦差,當然是我做啦,現在又拿白眼來瞪我。」
弗格把嘴唇一嘟,「那個流氓啊!在又釣了三天的魚之後,終於沒了耐心。」
「沒耐心?」魔將的手凝在玉盤上,微微一笑,「看來皇宮的魚總算逃出生天了。」
「魔將大人認為這流氓會放過那些魚嗎?」弗格打了個哈哈,「他在編魚網!」
「坎普皇室到了吧!」魔將輕輕的搖著頭,不再去追問某人的怪誕行為,「進了宮沒有?」
「進去了,幾個鐘頭前,連全體威爾斯皇室成員也都被押解進宮了,兩位皇帝跟他們的家族成員一一話別,似乎那個流氓要下刀了。」弗格回答說:「因為只是一般的話別,所以就沒叫你看,哭哭啼啼的場面真是令人厭倦。」
「是啊……」本來還是隨意答話的魔將,在下一刻卻忽的坐直了身子,「皇帝們已經被押進後宮,看樣子科恩。凱達要見他們,佈置一下,這是魔王大人要看的。」
「我還奇怪你為什麼要在那個晚上去見威爾斯皇帝,原來是為了這個。」弗格趕緊起身準備一切,「在威爾斯皇帝身上種下的魔眼肯定是不會失效的,但我們又何必這麼小心?」
「斯比亞皇帝的性格奇怪,他能容忍我當面的刺探,卻不能容忍我們在他身上使用窺視魔法。一邊看著弗搭在石桌上佈置魔法,魔將一邊說:」再者,神魔兩族本有協定,不得在任何時侯對帝國皇室施展手段,雖然科恩。凱達眼下是在魔屬,但還是接常例辦理的好。「弗格還想說話,但桌上的魔法陣中已隱約透出影像,於是凝神靜氣,不敢再開口。
而在這時,在後宮的湖面上,年輕的斯比亞皇帝正無比嚴肅的站在一艘遊船的船頭,一群近衛分別站在外圈的小船上,用無限崇敬的目光看著他。陛下手中拎著一副魚網,眼盯著腳下的水面,良久無語之後,突然冷笑一聲,猛把手上的魚網撒了出去——這是陛下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撒網!
任何一個漁夫都知道,撒網的要訣是圓,而不是科恩陛下想當然的快、準、狠——這第一網出去,網口根本就沒有打開,如同是一根棍子拍到水面上,只能是無功而返。這可急壞了陛下身後出主意的一干閒人,這些輪值隨侍在皇帝身邊的貴族們雖然沒有撒過網,但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可不小,有人分析風向,有人責難水質,還有人把責任推到船夫身上……
在他們嘰嘰喳喳的建議之後,科恩陛下的第二網終於有了大收穫,任何一個漁夫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收穫——網住一個皇帝!
「你們……可真會給朕出主意。」隔著魚網,科恩陛下的臉色很陰沉,「這下怎麼算?」
「皇帝陛下……」看著魚網裡的科恩,目瞪口呆的貴族們不知所措,只能齊唰唰的跪下去,「臣等有罪!」
「這件事情不能傳出去。」科恩陛下目光如電,「你們求情也沒有,朕要滅口!」
被魚網罩住的皇帝陛下,樣子很滑稽,可他的眼神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雖說以前也見過皇帝遷怒,但卻沒有見過為這點小事就滅口的,十多個隨侍貴族惶恐失色,被嚇得腿肚子直顫,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們好歹也是貴族,怎麼嚇成這個樣子?」科恩還想將這些人要到尿褲子,但餘光卻瞥見院長大人已到湖邊,於是乾咳一聲,解下了罩在自己身上的魚網,「朕是說了要滅口,但滅口不一定要殺人嘛!為了防止你們出去亂說,朕要你們經受一樣的遭遇。」
少時,皇帝陛下登岸,湖心遊船上的十來名隨侍貴族還在船上,他們被十多張魚網網得嚴嚴實實,湖邊的侍女,近衛看在眼裡,無不掩嘴偷笑……近衛都是跟著科恩陛下一起來的,看到好笑的事情,隨時都笑得出來,而侍女們都是原皇宮的威爾斯人,從最初見到科恩渾身發抖到這時掩嘴一笑,其中的過程很不容易。
因為,當斯比亞皇帝真正出現在面前的時侯,他是個讓人恨不起來的人,斯比亞官員也不是想像中的兇惡,這些天來,宮中受罰的宮女僅九人,而且無一是重刑,比起以往少了十倍還不止。加之那夜宴會上的事情傳開之後,這位皇帝陛下看起來就更可親了。
「陛下日安。」科恩上岸之後,羅倫佐院長向他微一躬身,「原威爾斯皇帝原坎普皇帝已經跟族人見過面了,現正在寢宮等待陛下召見。另遵照陛下吩咐酒宴已安排好了。」
「朕這就去。」科恩點點頭,「始終要見的,今天就一次解決了的好。」
「陛下準備如何處置這件事呢?」羅倫佐院長跟在科恩身側,「這些天來,臣下一直收到聖都來信,不知道陛下看過沒有?」
「看過了,大臣們基本上分為兩派,一派主張不分親疏全部處死,一派主張只處死直系男性。」科恩不緊不慢的走著,「院長你有什麼意見?」
「陛下不用為難,這種事情並非沒有先例。」羅倫佐院長輕聲回答,「陛下已經提前赦免一批人,這件事做得很好,現在大家都知道陛下是很仁厚的。那麼在眼前,陛下再照往昔事例,處死這兩系皇族就是,至於是不是赦免女性,赦免多少,陛下怎麼決定都沒有錯。」
「院長大人也會順水推舟了啊!」科恩淡淡一笑,「朕還以為院長一直是有什麼說什麼。」
「陛下這就錯怪老臣了。」羅倫佐院長搖了搖頭,「臣既然已經知道國相大人和四位皇妃親筆來信勸陛下赦免女性,再唱反調豈不是為難陛下?雖然老臣心中認定還是斬草除根好。」
「斬草除根,」科恩笑了,看著羅倫佐,「院長知道那要殺多少人?」
「臣已算過,不到三千。」
「回答得真流利,傳出去的話,又得有人說斯比亞人全都是鐵石心腸了。」科恩點點頭感歎一句,「院長大人啊!你不應該當院長,你應該是個將領。」
「其實老臣早年也想當將領來著,但有一次,老臣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有暈血的毛病。」羅倫佐院長一點也沒把皇帝的打趣放在心上,「所以這種事情,臣只要出出主意就好。」
「說得好啊!你們都是出出主意就好,朕卻是拿主意的那一個。」科恩冷哼一聲,「事情一做完,結果是好是壞都是算在朕身上。不過也沒關係,朕是債多不愁。」
「看陛下的樣子,似乎已經有了應對?」院長看看科恩的神色,「陛下這次要怎麼做?」
「朕這次要怎麼做都好,朕這次誰的話都不想理會,你等下可以站在門外聽。」
說話間,君臣已走進宴會廳,門邊,兩位廢帝已經攜太子跪在地上等待多時。
威爾斯廢帝和威爾斯廢太子並肩跪著,身穿平民便服,臉色如常,目光低垂。
而坎普廢帝顯然沒有那麼好運氣,一身囚服,滿臉風塵,手裡還抱著不滿兩歲的廢太子,看到身穿皇族禮服的科恩走近,眼神中滿是企求,嘴唇翻動幾次,想說什麼,可終究沒敢說出來。
雖然互為敵手不是一兩天,但科恩以前只見過這幾位的畫像,正式與他們見面這還是第一次,於是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皇族。三位皇帝目光一接觸,科恩心中止不住的思緒翻湧,世事真是無常,昨日還是萬人之上,今天就變成階下之囚。
「你們還不向皇帝陛下行禮——」
羅倫佐院長的話被科恩抬手制止,之後,這位斯比亞皇帝彎下腰去,親自扶住威爾斯廢帝的胳膊,一邊把他從地上扶起,一邊說:「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來晚了,倒讓威爾斯皇帝受苦了。」
「謝謝皇帝陛下,朕……不,我……」威爾斯廢帝不知科思想做什麼,心中驚慌,好半天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自稱,「這個……在下不敢再以皇帝自稱,已經是廢帝了。」
「廢帝?那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你還當真啊?」科恩笑著搖搖頭,對威爾斯廢太子說:「太子就自己起來吧!年輕人不能被人扶。」
「是的,陛下。」威爾斯廢太子行禮後站起。
「也起來吧!」科恩陛下又拉起坎普廢帝,看看他懷中的孩子,「你的孩子?幾歲了?」
「回,回,回稟皇帝陛下,這是在下的親子,已經、已經一歲半了。」坎普廢帝一說話眼睛裡就不住的往外泛著淚光,「皇帝陛下……在下,在下可是投降的呀……」
「朕知道,朕都知道,朕準備了酒宴,咱們三個皇帝好好喝一杯。」科恩拍拍坎普廢帝的肩膀,又從他手裡接過孩子,「這麼小的孩子,還聽不懂咱們的話讓他去找母親吧!」
「是!是!這孩子還沒斷奶,最需要母親了。」坎普廢帝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白癡,當然知道科恩話裡的意思,看到科恩真把孩子交給侍女,連忙說出自己一個妃子的姓名。
「大家過來坐吧!今天這頓其實就咱們三個皇帝吃。」科恩走到長長的餐桌邊,先在主位的王座上坐下,吩咐內侍近衛退下,又對威爾斯廢太子說:「太子就辛苦一點,在旁侍奉。」
眼見因為科恩陛下一高興,坎普廢太子就搶了一條命,威爾斯廢太子當然也要為自己的性命而努力,他馬上就拿起了酒壺,謙遜的說:「長輩進餐,晚輩隨侍,這是應該的。」
宴會廳的大門緩緩合上,將內外分隔成兩個世界,幾名科恩陛下的親近大臣站在門外,側耳凝聽著門裡的談話,面色沉重之極。特別是羅倫佐院長,他早從科恩陛下的對話中感覺到陛下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是另有打算,雖然陛下也算是個喜怒無常的皇帝,但以前那些情緒變化總能讓人有跡可循,可眼前的這次變故里面卻透著一些令院長不能理解的東西。
宴會廳裡,各種菜餚流水般的端上來,井井有條的擺放在餐桌上,斯比亞名菜,威爾斯風味小吃,坎普掛釀,琳琅滿目,豐盛無比。看著面前的國宴,威爾斯皇帝和坎普皇帝是心如刀割,這頓,應該就是自己的最後一餐了吧?可斯比亞皇帝,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呢?
威爾斯太子給三人斟好了酒,垂手站在一邊,科恩拿起酒杯,向著另兩位皇帝舉起,「朕啊!其實當這個皇帝才沒多久,原來當總督的時侯就覺得當皇帝是一件苦差,可萬萬沒有想到,真正的皇帝比朕想的還要苦,來,今天就為了三個苦命皇帝的會面,乾杯!」
酒杯放下,氣氛不再像先前那麼沉悶,科恩陛下微笑著,談起一些童年往事。
逐漸的,也令兩位皇帝的情緒也受到感染,雖然他們並不清楚科恩的用意,但斯比亞皇帝願意在這時對你笑總歸不是一件壞事,於是兩個皇帝也不好藏私,分別講起過往趣事助興,讓門外的幾個斯比亞大臣摸不著頭腦。
水晶酒杯一次次舉起,又一次次放下,皇帝們毫不推辭,直喝到酒酣耳熱,嘴上說到好笑處時,三個年紀相差不小的皇帝還會拍著桌子狂笑。這裡面,科恩的心思沒人能猜到,坎普皇帝是全心全意的陪著科恩開心,而威爾斯皇帝,他始終在笑容裡潛藏著什麼東西。
「那個,有一件事情朕想問問你。」科恩手裡抓著酒瓶,笑瞇瞇的看著坎普皇帝,「坎普內亂的時侯,朕就在你的國士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是朕一手做出來的,你那個時侯才剛剛登基,你心裡怎麼看朕?說實話啊!不說實話朕不高興。」
「這個……說起來話就長了,我的斯比亞皇帝,你的出現,可是……可是身為王子的我千百次企求的結果……」坎普皇帝喝得有點多,舌頭都大了,「我那個時侯,還他媽不是太子,我那個太子大哥已經私底下修了監獄給我,他打算一登基就要把我關起來……如果不是我偶然收到消息,我他媽的就會被關成人干!」
「這之後呢?」科恩陛下右手拍著桌子起哄,連吹口哨。
「這之後,這之後不是您來了嗎?誰還不知道您啊!你做的那些事情,可把我高興壞了。」坎普皇帝滿臉堆笑,「我不想在監獄裡過一輩子,所以…… 就只有委屈我那太子哥哥早點滾蛋了……對,還有那個老不死的,我本來只是掐掐他的脖子,問他為什麼不立我為太子,沒想到他居然就在那個時侯死了!科恩陛下我這個弒父的名聲可來得冤枉!」
「當上皇帝之後呢?」科恩哈哈大笑,「日子過得怎麼樣?」
「當上皇帝之後,我的日子就更慘了。」坎普皇帝歎了一口氣,「那個時侯,您不是還在坎普嗎?魔屬聯軍吃了敗仗,全把責任推到我頭上,我當皇帝才幾天啊?
「那段時間,我沒睡過一個好覺,沒吃一頓安穩飯,沒娶過一個妃,沒生過一個兒,累得不像個人樣,可結果呢?坎普舉國上下被魔屬聯軍翻個底掉不說,魔殿還派人來打我鞭子……我他媽招惹誰了?」
聽到這裡,威爾斯皇帝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講起了自己的笑話。威爾斯皇帝年紀最大,故事比坎普皇帝多,涉及的層面更加深廣,門外幾個斯比亞大臣聽得冷汗直冒——門裡畢竟是皇帝的世界,身為大臣的他們,始終是無法理解的。
這一頓飯,足足吃了五個多鐘頭,其間,酒醉的坎普皇帝支撐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之後一揉眼睛,科恩陛下還在跟威爾斯皇帝聊天——科恩陛下臉上帶著微笑,神態不像是喝了酒的人,而威爾斯皇帝面色略微有些沉重,也不像是喝過酒的人。
「你醒了?」科恩陛下柔和的目光看過來,讓人送上毛巾,「擦擦臉。」
「失禮了。」坎普皇帝接過毛巾,看看外面的天色,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科恩陛下,這一餐在下吃得很開心……只是不知道,在下還能不能吃到下一餐?」
「吃得開心就好。」科恩陛下點了點頭,目光垂下去,「恐怕,這就是兩位最後一餐了。」
第七章
科恩的話音剛落,坎普皇帝頓時就面如死灰,全身上下冷汗淋漓,先前積累的酒意已完全醒了,就連早有心理準備的威爾斯皇帝也跟著為之色變。
本來,亡國的君王,對自己的命運都有心理準備,況且這兩位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科恩陛下請了他們來,其間不羞辱,不拷問,還把酒言歡,天南地北的暢談,這就難免讓兩位皇帝心裡產生錯覺和希望。陷入絕境中的人,但幾還有一絲希望,都不會輕易放棄。
到最後,科恩陛下卻冷酷的宣佈說還是免不了一死,這讓兩人在失望之外又產生一種疑惑……科恩陛下這是幹什麼?這種思維,簡直就是不能被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雖然對自己的命運有了瞭解,但兩位皇帝卻並不想就這麼放棄,大家都是幹過皇帝的,且不說稱職與否,這種層面的潛規則是人人都明白的……雖然是階下之囚,但卻不是沒有價錢可講,哪怕是為家族多留下一個人,都是令人欣烈的成績!
「科恩陛下……在下,在下是誠心的投降。」坎普皇帝低垂著頭,兩手侷促的緊握著,一點也不見當初殺兄弒父的凶悍之氣,「在下當這個皇帝本來就不開心,但卻迫於帝國形勢無法下台。當兵臨城下的時侯,我只想著,或者我投降,科恩陛下就能讓我成為一個平民,我就那樣普通的生活下去,和我的妻子和兒子……科恩陛下,我是真的這樣想,我想繼續跟我的家人生活下去,如果我要為此付出什麼的話,我是很願意付出的!」
「不要這麼頹唐,畢竟你還是當過皇帝的人,無論面對何種景況,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身份。」科恩彷彿忘記自己面前這人是怎麼當上皇帝的,還伸出手去,拍拍坎普皇帝緊握著的拳頭,「朕很想讓你付出什麼東西來挽回一切,但是……朕卻不能這麼做。」
「科恩陛下,心裡應該是還在恨著我們吧?是的,科恩陛下,三國領土盡入陛下之手,您現在已經成為我等不敢正視的尊貴帝王,我等的性命就不值一提,本來就沒存偷生的奢望。」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威爾斯皇帝開口了,他比坎普皇帝要沉穩得多,「但是,剛才跟陛下暢談之後,在下突然感受到很多以往沒有的快樂,在下也想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生活下去。科恩陛下如果需要我等做什麼,或者是想知道些什麼,我等不會敷衍。我們畢竟曾經是魔屬皇帝,所做的,所知的,或者會對陛下的仁心霸業有點幫助。所以,請陛下不要再恨我等。」
「兩位誤會朕的意思了,朕不恨你們。此時此刻,朕可以很明白的告訴兩位,朕從來就沒有恨過你們。」科恩看著威爾斯皇帝,露出一個苦澀但卻坦然的笑容沉聲說:「當然,身為神屬帝國的皇帝,朕應該恨你們才對。但是,如果撇開帝國朕盟的話,你們其實沒有對朕怎樣,既沒有奪妻之恨,更沒有殺父之仇,要朕如何去恨你們?朕不是一個見人就殺的瘋子。」
聽了科恩的話,兩個皇帝面面相覷,更不知道這位斯比亞皇帝心裡在想什麼,良久之後,坎普皇帝才伸手指指餐桌,「那麼……陛下今天為什麼要讓我等來這裡?我等剛才,我等剛才還滿懷生存的希望,心裡很高興的,陛下!」
「之所以請兩位來,是因為朕想親自送兩位最後一程。」科恩的手指收回來緩慢的摸上了酒杯,自嘲的語調更顯緩慢,「因為……對你們兩位,朕心裡有愧。」
這一刻,不但是兩位皇帝呆住,第一魔將呆住,就連遠在地獄島的黑暗魔王都把身子向前傾斜了一下——科恩處的酒宴在進行時,倍感無聊的黑暗魔王也只有獨酌,現在,精彩的東西終於開始上演了,這對黑暗魔王來說,當然有點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意思。
「朕就一次說了吧!為兩位解釋清楚。」將紅酒一飲而盡的科恩站起身來,「說來好笑,朕還從來沒有這麼坦白過——朕不恨你們!其實,應該是你們恨朕才對!」
「不敢……」雖然兩個皇帝還處於震驚狀態,但這句話是一定要說的。
「你們為什麼說不敢?難道恨一個打家劫舍的強盜錯了嗎?」手一甩,科恩把酒杯狠狠的砸在地上,「普通的強盜,不過攔路做案,而朕呢?朕是吞併別人的帝國,沒錯,朕就是一個強盜,一個最大的強盜!你們可以恨朕的,你們的家人也可以,朕不怪你們。」
「陛下。」宴會廳的大門打開了一條小縫,有張嘴在說:「請陛下慎言。」
「滾!」科恩陛下怒喝一聲,一隻銀盤連帶上面的半隻烤乳豬立即飛向大門「噹」的一聲,花花綠綠的配料滿天飛,門外的人再也不敢露頭,兩個皇帝也嚇得身體猛的一抖。
「讓兩位見笑了,手下人不懂規矩!」強自克制情緒的科恩轉過頭來,對兩位皇帝說:「相信兩位對朕的成長有所瞭解,其實朕從小到大所受都是成為一共總督、一個大臣的教育,成為將軍是朕性格使然,也算得上是不務正業而在這些教育中,朕所知的強盜一詞的解釋與普通人差不多,強盜是邪惡的,是應該被我們打倒的」
「科恩陛下……」威爾斯皇帝隱約知道科恩要說什麼,但他卻接不上話。
「後來,朕當了皇帝……世界就變了,一切都變了,所有的一切。」科恩冷冷的笑著,「這這個時侯,朕被皇家圖書館數以萬計的書告知,被無數的重臣告知,朕要想當好這個皇帝,就得成為一個強盜!成為一個最大的強盜,去搶佔別人的領土,搶奪別人的子民。」
「科恩陛下……」坎普皇帝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就是皇帝的使命啊!」
「不錯。」威爾斯皇帝苦笑著回答,「這是每個皇帝的使命和天生的罪。」
「身為皇帝,可以免除一切罪行,但有誰能真正瞭解,我們身上背負的這種原罪?」科恩點頭,「為什麼朕看到你們會覺得親切,因為你們跟朕都是皇帝,這種苦楚,外人是無法體會的,跟他們說,不過是對牛彈琴而已。」
聽到科恩陛下這樣講,站在門外的羅倫佐院長輕咳了一聲,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雖然院長心裡有些不高興,但卻無法反駁陛下這句話,一則自己不是皇帝,真的無法感受皇帝的苦,二則是科恩陛下這個皇帝早已超出自己的預期……自己和皇帝的位置,已經相對於初期的對立的疏導,變成現在完完全全的輔佐。
「朕對你們,對威爾斯和坎普的貴族,沒有任何成見,朕之所以對你們開戰,完全是被逼迫的。」科恩的話在繼續,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麻木,「你們都應該知道,朕曾經得罪了很多人,可以說,所有能得罪的人,朕是一個沒落下。如果不開戰,如果不佔領你們的帝國,不用三年,朕必定完蛋,朕的家族必然完蛋,光復的斯比亞帝國必定完蛋……朕雖然已經是一個強盜,可身邊卻還很多強盜在虎視耽耽,朕要想存活下來,就不得不擴充自己的實力。」
兩位皇帝怔怔的聽著,思緒翻湧,一時插不上話。
「你殺兄弒父是為了自保,朕理解你,為帝者不能心慈手軟。」對坎普皇帝說完,科恩又看著威爾斯皇帝,「你對格倫斯的家族斬草除根,朕也沒有覺得你錯,帝國皇帝,應該拿得起就放得下。只是你們兩位的手腳不夠麻利,讓朕鑽了空子。
這些事情,也不能構成恨你們的理由,實際上,在這麼多皇帝之中,朕覺得你們兩位都算是忠厚。「
「聽到皇帝陛下說忠厚……我這老臉也得紅一紅啊!」威爾斯皇帝搖著頭說:「不過話說回來,科恩陛下既然不恨我們,那我等必須死的原因是什麼呢?」
「這是重點,這是一個最無稽的地方。」科恩歎了一口氣,「無論怎麼樣,朕帶著大軍來了,朕已經成為這塊土地新的主人,朕……發動了戰爭,數十萬將士流血犧牲,數百萬平民流離失所,還有,所有的帝國都在關注著這一切,尋找著下嘴的機會,在這個時侯,朕不能失敗,朕要維持一個勝利者的形象,一個勝利帝國的形象……」
「所以呢?」坎普皇帝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動著,「我等就得……」
「是的!戰爭是由人引起的,由十惡不赦的罪人引起的!」科恩斬釘截鐵的回答,「在所有捲入戰爭的人中,只有皇帝才能承擔這個責任。但現在,卻不能由朕來承擔這戰爭的罪責!」
這是一個戰勝國皇帝的心裡話,一個霸主心裡的真實想法,在被科恩陛下大聲的,堅定的說出來之後,顯得那麼生硬,那麼冷酷。門外的幾位斯比亞大臣面面相覷,均是一頭冷汗。
但在兩位亡國皇帝來說,這話卻很真實中聽,當然,這是和一大堆污穢的假罪名相比較。
「科恩陛下啊……」威爾斯皇帝長歎一口氣,再次搖了頭,雖然已近生命盡頭,但心裡卻對這位斯比亞皇帝有了新的認識。
「朕,朕在世人的眼中,必須得是正義的,哪怕,哪怕就是搭上兩位的性命,朕也要這麼做!」科恩擲地有聲的丟出這句話之後,語氣慢慢平緩下來,「所以,兩位就恨朕吧!就把朕當做一個普通人那樣去恨,想罵的話就趁現在,朕絕不怪你們……」
接下來,在這個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裡,卻沒有響起罵聲,而是陷入一片長久的沉寂。
地獄島裡,黑暗魔王正從巨大的魔法熒幕上感受著現場的氣氛,愜意的享受著影像所帶給自己的新奇感覺,在科恩等人陷入沉寂之後,黑暗魔王微微一笑轉頭看著自己的公主們,「覺得如何?我們的玩具,每一次都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吧?」
「是的父親。」長公主恭謹的回答,「似乎,這個人類小孩已經開始成長了。」
「對於成長中的玩具,你們要小心的呵護,固然要給予他豐富的養分,但挫折也必不可少,人類啊!在各種環境下,所展現的東西可能截然兩樣。」黑暗魔王的目光從長公主的身上移開,停留在小公主臉上,「本來我想建議你放棄魔化我們的玩具,但那有違傳統,所以在魔化這件事上,你要多多開動腦筋,慢慢來。」
「是的父親。」小公主不敢直視黑暗魔王,連忙低下頭去。
「你們幾位公主,現在連回話的神態用語都一模一樣,真是無趣,在看到玩具成長的同時,偶爾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成長。」黑暗魔王拿起酒杯,目光重新回到魔法熒幕上,因為在那宴會廳裡,三位心態各異的皇帝已經打破了沉默,說了很多話了。
「我……雖然科恩陛下這樣說了,但我心裡,卻恨不了科恩陛下。」坎普皇帝的嗓音變得有些粗,「我不是什麼好人,殺兄弒父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自然不用在眼前說好話來討好科恩陛下你……但是,我要說一句,科恩陛下,你很合我脾氣,如果不是因為這些雜碎事情,我想我能跟你當個兄弟……」
「有你這樣的人來當我兄弟,我想我不會拒絕。」科恩點點頭,首次放棄了皇帝的自稱。
「用我的血——把科恩陛下你洗成最正義的皇帝!」坎普皇帝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但是,請科恩陛下聽我一個請求!」
「你說。」科恩點點頭。「」我現在不把你當成是一個皇帝,而把你當成是一個可能成為兄弟的人。「因為太激動,坎普皇帝手裡的酒杯不住晃動著,不斷灑出紅酒,」我知道,我一個人的血不夠!我現在兩手空空,也沒什麼價錢可講!但是,請你答應我,最大限度的寬恕我的族人!「
「知道了,我會認真考慮。」科恩拿過一隻酒杯,看向威爾斯皇帝。
「科恩陛下,我現在想知道一件事。」威爾斯皇帝輕聲問,「陛下會饒過我的太子嗎?」
廳裡,所有的目光都在這時侯集中在威爾斯太子身上,太子連忙低下頭去雙手止不住的發抖,酒壺的蓋子與壺口不住碰撞,發出一連串細微響聲。
「太子啊!」科恩長歎了一口氣,「太子已經成年了。」
在科恩與威爾斯皇帝的對視中,威爾斯太子只覺得眼前一黑,再也無法支撐身體的重量,整個人栽倒在地暈了過去,金屬酒壺在地上一路翻滾,紅酒灑了一地。
這個時侯,威爾斯皇帝卻笑了,因為他知道,科恩陛下並沒有說謊話騙他,在這種情況之下,沒有任何一個皇帝會饒過自己已經成年的太子……於是右手抬起,「哧!」的一聲撕裂了左肩的衣服,把左袖完全撕掉。然後在科恩的目光注視下,拿過一把餐刀,在左手皮膚上劃出一個長長的口子。
「沒有人知道,我在當皇帝之前就會這個。」不無得意的一笑,威爾斯皇帝的手指就從傷口中伸了進去,生生從血淋林的皮肉中取出一個仔細捲好的管狀物品,「科恩陛下,我也不同陛下做交易了,陛下看看這個,覺得能赦免我多少族人,就赦免多少吧!」
科恩看著被放置在潔白餐巾上猶帶血跡的管狀物,不動聲色的問,「這是什麼?」
「這是我這一生所留下的最寶貴的東西,一個皇帝用其一生所瞭解並保守的秘密,一般人絕對不能碰的東西。」雖然傷口還在流淌著鮮血,但威爾斯皇帝卻微笑著回答,「我知道,科恩陛下是神屬帝國的皇帝,而這上面記截的大多是魔屬的東西,但是,科恩陛下的一隻腳現在已經踏在魔屬的土地上,多知道一分,就多一分完成霸業的把握;多瞭解一點,斯比亞帝國就多一塊穩固的基石。」
科恩依舊不動聲色的問,「為什麼要把這東西給我?」
「我本來不想把這東西拿出來,我只想在千百年後,或者有人會發現這東西,發現我曾經的生命痕跡,發現這些秘密。但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真正認識了科恩陛下,與其等待千百年的發現,不如現在就幫助科恩陛下。」威爾斯皇帝的話停滯了一下,接著說下去,「這是我把這東西給陛下的原因所在,太子就隨我去,但是其他的旁系族人,科恩陛下能赦多少,就高抬貴手吧!」
「你們的族人,我會考慮,認真考慮。」科恩上前幾步,湊近看著那管秘密,「不過這東西,朕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但是朕要承認,這是一件很有誘惑力的東西……」
說完,科恩伸出手來,手掌懸停在秘密上方,手指撮動著,顯然是心裡拿不定主意。但在別處,卻有觀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科恩拿了這件東西,那麼他就不可能得到什麼好下場。雖然黑暗魔王臉上還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可這笑容,只能讓人看了心驚肉跳。
第八章
所有觀眾都在注視著科恩陛下的動作,揣摩著他的心思,而科恩陛下的手卻長久的停滯在桌上,既不收回,也不下壓,臉上沒有表情,至少是沒有流露出能讓別人窺探其心境的表情……在沒有被打開之前,任何人都不知道這份資料裡記載了什麼,能給科恩和他的帝國帶來什麼影響。但科恩卻知道一點,這份資料威爾斯皇帝不會無緣無故的拿出來。
是感激?是籌碼?還是嫁禍?科恩必須要做出正確的判斷。拿與不拿,他的決定一旦做出就無法更改,其後的結果更是難以預料。普通人很難想像,一個皇帝的命運,一個帝國的命運,很可能在這一息之間被決定,被扭轉。
知道科恩難以一時做出決定,第一魔將面上已經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焦慮,這一次選擇不同以往,如果只是涉及她與科恩的一般事務,那還有挽回的餘地,但眼前這一幕黑暗魔王也在關注著,科恩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錯,黑暗魔王絕對不會放過他。科恩是一個神屬皇帝,有很多事情,是他不能知道,也不應該知道的,即便是他無意間流露出想知道的心思,這心思也屬必誅之列。
「這東西對你來說一定很寶貴。」科恩陛下慢慢的收回了手,臉上露出一個令人難以琢磨的笑容,對威爾斯皇帝說:「朕可是神屬皇帝,真的要給朕嗎?你可想好了。」
「是的,在下已經想好了。」威爾斯皇帝平靜的回答,「眼下,在下已經了無牽掛。」
「既然你這麼堅持要給朕,朕實在是不好推脫啊!」科恩陛下背起手來,靠著長長的桌沿踱步,「別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朕今日才算是有所領悟,你不想再對朕說點什麼?」
「父王。」聽到科恩這句話,魔族長公主立即跪下,「第一魔將就在不遠處,請允許兒臣下令,立即殺掉科恩。凱達。」
「不要著急,即便是要殺,也要讓其看過那東西再說。」黑暗魔王輕輕擺手目光並未離開魔法熒幕,而熒幕上的威爾斯皇帝就在這時長歎了一口氣,回答科恩,「在下心裡的確是有千言萬語,但卻怎麼也說不出來,陛下一代人傑,必定能理解在下。在下只希望陛下界成霸業,一了在下幾十年皇帝生涯的鬱悶。無論是在哪裡,在下都會祝福陛下的。」
「那麼,朕先要說聲謝謝,因為你這樣的心思的確難得,朕如果不一飛沖天的話,還真有點對你不起。」科恩陛下哈哈一笑,一把掌拍在桌上,掌心裡接住那份資料,目光已變得有些冷了,「不錯,朕有一飛沖天的本事,但卻不想在翅膀上加上你這幾十年的負擔!」
「皇帝陛下,在下……在下這完全是一片好意啊!」威爾斯皇帝眼神一顫。
「是不是好意,現在都不重要了,朕的好奇心是很重,但還沒有重過自制力。」
科恩冷眼看著威爾斯皇帝,「不錯,身為一個皇帝,朕太寂寞了,所以才請你吃飯,好意款待,答應考慮你族人的生死……但這一切並不說明,朕會寬大到給你的家族一個翻本的機會。」
「皇帝陛下,你完全誤會在下了,在下是真心的啊!」威爾斯皇帝跪行向前急切表白,「在下保證,這資料上的一切都對陛下大有幫助,都是真的!」
「毒藥如果不是真的,那就毒不死人!」科恩接在桌面的手指一曲,一團火焰燃起,吞噬了資料,威爾斯皇帝大驚失色,才伸出手想去抓,已被科恩一腳踢得老遠。目光呆滯的坎普皇帝跌坐在地上,眼看這份資料成灰,說不出一句話來,廳門外的大臣們心急如焚,卻不敢開口——而在地獄島的魔族宮殿裡,黑暗魔王卻在繼續著自己的微笑。
「謝謝你的資料,朕領情了。」當資料成灰之後,科恩陛下收回了手,笑著說:「你放心走吧!朕會做個好皇帝,因為,朕比你想像中的還要邪惡和陰險。」
「呸!」威爾斯皇帝吐出一口血水,用怨毒的目光盯著科恩,「算朕失策!」
「不要說朕沒提醒你,你每罵一句,你家族的災難就會多延續一代。」科恩拍拍手心,不以為然的說:「好啦,今天的見面就到這裡結束,朕要休息了。明天清晨行刑,你們兩位還有一個鐘頭的時間和親密家人見面——不過,朕已經為你們準備了幾樣東西,你們也可以選擇在今夜自行了斷。」
「為什麼要這樣做?」威爾斯皇帝悶聲問,「難道朕連上刑場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這原因很簡單嘛!如果朕殺了別國的皇帝,畢竟對朕的名聲有損,但你們自殺就不同了,自己一心要求死,誰攔得住?」回答完畢,科恩看了一眼暈倒在地的威爾斯太子,吩咐門外的人,「再給威爾斯太子準備一餐,讓他與家人道別。」
「陛下!皇帝陛下!」看到科恩要走,坎普皇帝急忙大喊,「在下沒有任何陰謀啊!」
「你當然沒有。」科恩停下腳步,但並沒回頭,「既然朕已答應考慮,自然會守信。」
一齣好戲自此落幕,魔法熒幕緩緩上升,逐漸隱沒在天花板中。黑暗魔王從王座上站起身來,信步走到廳門,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投射在極遠處,雖然身形不甚高大,卻給人一種把廳門完全堵住的感覺。兩位魔族公主悄悄調轉了方向跪著,誰也不敢出聲驚動父親的思考。
「這個皇帝,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黑暗魔王輕聲問,「你們覺得呢?」
「父親覺得有趣,那當然是正確的。」長公主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回答,「不過兒臣卻有些擔心,斯比亞皇帝近來的一些作為,可能會影響到魔族的威儀——兒臣是說,愚昧的人類通常不會把問題想得太深,他們會以為斯比亞皇帝這些行為是被魔族允許的。」
「人類這麼認為,就會影響到魔族的威儀了嗎?」黑暗魔王輕笑一聲,「我告訴你,唯一能影響魔族威儀的只有魔族本身。餘下說法,全是敷衍推卸之辭。」
「是,兒臣受教了。」長公主低下頭去,一臉羞愧。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即便是長公主,你對魔族過往也知道得少了些,這樣吧!你帶著妹妹去藏書室看看,之後便會明白我為什麼會任由斯比亞皇帝作為。」魔王轉過身來往回走,「要真正不帶偏見的評價,到目前為止,科恩。凱達這個人類是對魔族有益而不是有害。」
「父親為什麼這樣說呢?」小公主難掩自己的好奇,「他是神屬皇帝啊!」
「無論魔屬神屬,人類有多少年沒有發生戰爭之外的大事件了?」黑暗魔王抬手讓兩位公主站起來,「先前的舉步不前,是因為人類揣測不到魔神的意志不敢有所作為。而在此之後,我們向人類轉達了這樣的意志,卻一直不見成效,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人類已經習慣了安樂,不再願意有所改變。於是皇朝不見更迭,帝國不見覆滅,這不是好事。而對我們魔族來說,人類的皇族和帝國算是什麼?這些如同草芥的東西更迭之後,分崩離析之後,大陸上的土地會稀薄一寸嗎?」
「但是父親,斯比亞皇帝越過了分界線……」長公主說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慮。
「分界線是個死物,如果能因此活過來,那倒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讓魔屬的人類感受到危險,這很有趣,如果魔屬人類中再出現一個能與斯比亞皇帝抗衡的人,就更有趣了。」魔王笑得很輕鬆,「有趣的事情不能獨享,把這次見面的情形送去神族,也讓神王看看。」
「是的父親,兒臣會安排。」
「既然斯比亞皇帝已經來敲門了,魔族也不可以不聞不問,你去見見科恩。凱達,回程時順便去魔殿加些壓力,讓這些人類全力上陣才好。」魔王又補充說:「科恩。凱達既然在魔族手裡拿走了兩個帝國,那麼他也要為魔族辦些事情才行……你們下去吧!」
「兒臣明白父親的意思,會安排妥當的。」長公主連忙帶著妹妹告退。
當日夜裡,坎普廢帝,威爾斯廢帝和威爾斯廢太子「先後」畏罪自殺,科恩陛下在清晨得知此事,大怒,下令將三位引起戰爭的罪斜禍首斬首之後下葬。在十多位見證此事的威爾斯本土貴族眼裡,葬禮根本毫無規格可言,三位生前享盡富貴的皇族,死後就如同是普通死刑犯一樣,被一隊士兵用裝雜物的口袋裹了找了一個隱秘地方,刨坑一丟,用土填平了事。
那邊把人一埋,這邊就有人跟著倒霉,兩廢皇族的所有成年男性全被科恩陛下派來的法官打了軍棍,無數血淋淋的屁股在提醒世人,千萬不要讓斯比亞皇帝生氣。
接著,斯比亞帝國威爾斯,坎普特別行省總督,力克。凱達親王在中午發宣告文書,痛斥三位廢皇族的險惡用心。文中指出,英明仁慈的科恩。凱達陛下本意是擇日公開審理這三人的戰爭罪行,並已經做出了事後特赦的打算,但這三人用心歹毒,居然在科恩陛下宴請,告之這樣的消息之後立即畏罪自殺,企圖用自己骯髒的生命陷科恩陛下於不仁之境,實屬大惡……文後附帶科恩陛下親筆簽發的特別赦免令一份(赦免兩廢帝,兩廢太子),追加赦免令一份(赦免所有廢皇室成員,並授予其成員普通貴族身份)以證明其真實性。
在宣告文最後,是「盛怒狀態」之下的科恩陛下對這兩個廢皇族的最新安排——所有成員被剝奪一切榮譽身份,直系成員分別被判終身苦役,終身監禁,旁系成員監視居住,未滿十四歲者不承擔家族罪責,成年後身份待定;原坎普廢太子因為不到兩歲,所以由斯比亞帝國重臣提夫羅倫佐收為養子,成年後身份待定。
這份宣告文一出,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的威爾斯特別行省,上下都是一片嘩然,沒有人想到,斯比亞皇帝會這樣處理這件事,而且這件事看起來也十分的複雜曲折。
其實沒有人願意相信,斯比亞皇帝一早就有赦免戰敗國皇帝的想法,可大家不得不承認,兩位廢帝這樣的死法,民眾是可以承受的,至於是不是能達到斯比亞皇帝所預想的其他效果,那就不得而知。
但無論怎麼說,在威爾斯的貴族和民眾心中,科恩。凱達陛下的形像已經逐漸鮮明起來,到目前為止,科恩陛下在大家心裡並不是個仁慈的皇帝,而只是一位讓人猜不透的皇帝,這樣的皇帝,才是最讓人畏懼的。在魔屬民眾看來,做個仁慈的皇帝沒有難度,更有甚者,認為仁慈等同於碌碌無為,一個強大的帝國,只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皇帝……科恩。凱達已經在軍事上展現了自己的強大,在那個奇特的晚宴之後,民眾們已經接受他,正等著看他展現其他方面的強大實力。
而在斯比亞大臣裡,雖然科恩陛下的處理辦法與他們的建議相差太遠,卻沒有人對科恩陛下的決定發表反對意見,連羅倫佐院長也沒跳出來鬧,這多少有些不平常。
此後的十來天中,科恩陛下一直在巡視邊防,幫助軍部制定出一系列的戰備方案,在後方的部隊調集上來之後,斯比亞軍隊在這兩個特別行省的作戰部隊已達破記錄的三十萬。這些部隊主要集中在四個險要區域,依托城市的道路,各自在威爾斯和坎普建立了穩固的防線。
從兵力部署上就能看出科恩。凱達在戰前就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因為在斯比亞建國之初,全部的兵力也只有三十萬人,在不長的時間裡,斯比亞軍隊在整體素質並未下降的前提下完成了一次自身複製,正規作戰部隊達到六十餘萬,另有一批屬於各戰區的邊防軍,內政警備軍……如果不是有這樣規模的軍隊,新佔領的土地就能把斯比亞軍給掏空了。
具體部署原則是:兩特別行省的首府為主要基地,建立完備的後勤供給體系,依托此體系,作戰部隊的主要力量分別駐紮於三到四個要害區域,各支部隊距離國境線至少五百里的距離,國境線上只保留一些崗哨和日常巡邏分隊,但在這五百里的距離內,卻要修建三個以上的前進基地——當然是空的,並有少量部隊駐守。
情報體系前推至國境線外,監視接壤各魔屬帝國軍隊的動向,一旦發現有進攻威脅,立即傳回情報,再由作戰部隊做出判斷,決定最佳戰鬥地點與參戰軍隊規模。
斯比亞軍整體的作戰思想是堅持積極防禦,既允許敵軍進入國境,但底線是五百里,時間是一個月——斯比亞參謀部做過詳細的推算,如果不是聯軍,接照魔屬軍隊軍團級的補給制度,他們的補給線一般是三百里,四百里是極限,五百里就距離完蛋只有一步的距離了。而斯比亞軍建立在行省首府的主基地,卻能夠把行省所有的作戰資源牢牢掌握在手裡並運上前線,使部隊的反擊範圍不必受後勤限制,甚至能支持十五萬軍隊突出國境線二百里作戰,持續一個月時間。
在兩個特別行省首府,還駐紮有一萬五千近衛軍,兩萬常備軍,五千本地常備軍,五千警備隊,沒置近衛軍統領府為行省最高軍事指揮機也,任命海爾特中將為威爾斯近衛軍統領,莫亞中將為坎普近衛軍統領,至此,這兩位將軍終於從普通將領成為獨當一面的軍事統帥。
當然,在成為統帥之前,他們是需要到科恩陛下處進行必須的軍事素質補習。
另一方面,這兩位也有些日子沒看到科恩,一接到命令,就安排好防務,帶著一干手下心腹來了。之後科恩陛下把房門一關,沒人知道裡面一群人在於些什麼。
輕鬆的是內侍官,因為裡面十多位將領連帶皇帝陛下對吃喝沒有任何特別要求,只要提供足夠的食物和飲水還有床鋪就好了,將軍們通常是出門就狂吃一氣,然後倒頭就睡……但卻苦了原威爾斯和坎普的製圖官,在短短三天時間裡,他們趕製了一百三十多幅大號軍事詳圖,但還是有些不夠用,一個個直累得兩眼泛紅。
內政系統也沒閒著,在科恩陛下親自向將領們授課的時侯,他們正在全境範圍內收集各種資料,包括經濟狀況,農耕狀況,土地面積,人口數量,種族分佈、民族積怨等等……在進行這些工作的同時,高效率的斯比亞內政官員還建立了大批難民營,暫時收容因逃避戰亂而流離失所的難民。
又過了好幾天,在科恩陛下打開房門,帶著一干「勉強畢業」的將領重見天目的那一個早晨,迎接他的不但有三十多內政大臣,還有數不清的統計資料。
科恩陛下四下看看,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然後說:「先吃飯!邊吃邊談——不要拿早餐來敷衍朕,朕要吃豐盛的!」
「對對。」海爾特中將揉著雙眼接過話,「最好是那個什麼賜宴……」
「你真的想吃嗎?」莫亞中將輕聲說:「聽說吃過的貴族連拉了好幾天肚子。」
「拉肚子也值……」海爾特中將還準備油嘴兩句,卻瞥見「老大」的真誠目光,立即不假思素的改口,「誰稀罕什麼賜宴啊!皇帝陛下的飯就最好吃了!你們說是不是?」
「是的,長官!」身後,一群笑在心裡的將領同聲回答。
第九章
這是皇帝陛下第一次正當的飲食要求,三十多名御廚如久旱逢甘露,爭先施展渾身解數,為陛下及高官們準備豐盛的「早餐」,當陛下和一干將領們梳洗完畢到達餐廳之後,流水般傳上來的餐前點心已經擺滿了三十人長餐桌。雖然只是餐前點心,卻也比一般貴族的三餐總量還要高出兩倍,長長的桌面上,杯、盞、盤、匙,錯落有致,琳琅滿目。
科恩看看身邊的文武官員,坐到了長餐桌正中面門的位置,讓文官坐在自己左側,武官坐在自己右側,好減少兩方接下去可能的爭吵——雖然這沒什麼大用處,只是避免他們一會被對方的口水噴到而已。
看到陛下和大臣們已落坐,內侍長連忙示意侍女們倒酒,有鑒於科恩陛下喜歡在吃飯的時侯商討軍國大事,所以內侍長和這三十來名侍女都是從斯比亞皇宮調派來的,清一色女性精靈,不但可以在宴席間伺侯,還可以當成兼職保鏢使用。旁人不要說偷聽科恩陛下的話,就是想稍微靠近一下餐廳都是不可能的。至於大臣們是不是習慣,那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科恩陛下拿起一塊精緻的糕點,看了半天,又搖了搖頭才放進嘴裡,之後拿起酒杯一舉,會餐正式開始。十多位高級將領完成了戰役級指揮的訓練,但顯然沒有完成餐桌禮儀的訓練,因為他們吃東西如同是在指揮一場戰爭——快速、周密、高效率,讓文臣們看得食不甘味。
「好吧!說說看。」科恩陛下放下了酒杯,用餐巾擦擦嘴角,「你們給朕準備了什麼東西。」
「是的,陛下。」隨侍財務大臣立即站起來,翻著手上的小冊子,「臣正要向陛下回稟是有關於兩個特別行省的財務狀況,我們已經調查得很詳盡。」
「坐下說。」科恩點頭回答,「你站那麼高,是想給朕壓力嗎?」
「不敢。」雖然明白這是陛下在說笑,但財務大臣還是有一點點畏懼,於是乖乖坐下,「陛下,經過我們的調查,兩個特別行省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好,因為大批貴族和魔殿祭司在外逃時捲走了大批的現金,各地的貨幣流通幾乎處於停頓狀態,金券已經無法兌換現金。再者物品的流通也是問題,商舖裡沒有商品可賣,各地急需的物資又不能買到。」
「你們想出來了什麼對策沒有?」科恩陛下拿起刀叉,準備動手了。【雲霄閣www.yunxiaoge.com整理收藏】
「我們在兩個行省接管了七個大金礦,眼下已在全力開採熔煉,如果緊急發行的話,應該可以撐過這段時間,雖有彌補不到的地方,但漏洞卻不是很大。」財務官員回答說:「我們已經制定了在各地的發行數量,並且準備建立官方信用流通機也,只待陛下同意就可實行。」
「七個大金礦啊!」科恩陛下的餐刀插入烤肉裡,昂首歎了口氣,「那不是有很多錢?」
「啊?啊!這個嘛……我的陛下,」財務大臣不好怎麼評價,「對於一個人來說,那是很難想像的巨大數額,但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卻只是一點點而已。」
「你也知道是一點點啊!」科恩陛下手中的餐刀一用力,在散發著撲鼻香味的烤肉上拉出一個大口子,「打算用這一點點的錢,來挽救兩個特別行省實際上已經崩潰的經濟?」
「陛下,請恕臣下愚鈍,這是臣的職責,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啊!」財務大臣面露難色,心說:還不是陛下一毛不撥,連拒我七個申請金援的帖子,手裡只有這點錢,我還能怎麼樣?
「已經垮掉的經濟信用體系,就是說已被歷史所淘汰,為什麼要挽救?有這個必要嗎?」科恩陛下微微一笑,「記住,重建比挽救要方便和有效率得多。」
「臣下明白陛下的意思。」財務大臣回答,「但臣下手裡沒有足夠的資金重建。」
科恩陛下又起一塊烤肉,「需要資金嗎?要不然我們賭一把看看?朕不但要把這七個金礦的金幣運回聖都,還會用這件事情大做文章,讓兩個特別行省的居民對朕感恩戴德,恨貴族和魔殿祭司入骨。」
財務大臣眨眨眼睛,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能達到陛下所說的效果,於是在兜裡摸一個銅幣,鄭重其事的放在桌子上說:「陛下,臣下要賭。」
「好,你聽著,大金礦所產黃金全部收公,一半運回聖都,一半就近向各個魔屬國家購買各類物資,朕知道現在買不到多少,但在三個月後,肯定能買到而且價格不會給貴。」科恩陛下說著話,又著烤肉的又子晃來晃去,「在此之前我們能用其他渠道購買緊缺物資。」
「那麼陛下,買回來的物資通過什麼渠道流通下放?」財務大臣並沒因為打賭的對方是皇帝而輕易認輸,「兩行省內巨大的流通資金缺口怎麼彌補?」
「我們的士兵,在軍營買東西用什麼結算?」科恩陛下笑得很陰險,「用金幣嗎?」
「士兵買東西當然是用代金券……」說到這裡,財務大臣眼睛猛的一睜,幾乎是用喊的,「陛下的意恩是說,在這兩個特別行省推行代金券?」
這一下,不但是內政大臣們吃驚,連那些事不關己,只是埋頭大吃的將領們也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皇帝。
「當然,民間所用的就不能叫代金券了,名字隨便你們取,面額不要太大,能用來買東西就對了,既方便又實在,是個不錯的辦法吧?」科恩陛下終於把烤肉放到了自己嘴裡。
「可是陛下……那只是一張紙而已,金幣銀幣才是實實在在的貴重金屬,民眾拿一張紙在手裡,他們心裡會怎麼想呢?用這張薄薄的紙來作為流通貨幣,他們是不會有安全感的啊!」財務大臣額頭上出來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金幣銀幣之所以可以做為貨幣,是因為金銀礦脈稀少,而且開採熔煉非常不易,本身就是一種價值的體現,不會因為太多而貶值而紙做的貨幣就……」
「那是你的職責,朕不管,你要讓他們感覺到這張紙既輕便又堅挺,隨時能買到東西,因為在這張紙上,有斯比亞的帝國信用,有朕的皇權信用作為保證。」科恩陛下嚼著烤肉侵條斯理的說:「作為一個帝國,用黃金這種難以開採的金屬作為流通貨幣是非常愚蠢的,這樣的情況,必須在現在就得到糾正。你手裡只要保留一定量的黃金作為應急兌換基金就可以,其他的流通,要逐步用類似於代金券的貨幣來代替,這是命令,聽到沒有?」
「但是,但是陛下……沒有足夠的貨物在市場上,無論多麼好的帝國信用這種結算貨幣也會變成一張廢紙啊……」財務大臣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了,「再說這樣的政令一出,會有很多人囤積黃金的,民眾的接受度構成問題……」
「這的確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所以朕並不打算立即全面取代黃金的流通,你要做的,是讓這兩種流通貨幣並存,並讓民眾發現我們提倡的流通貨幣更好,更方便!」
科恩陛下切割著第二塊烤肉,「說到貨幣貶值,如果沒有足夠的貨物黃金不是照樣貶值?」
「我的陛下,」財務大臣都快暈過去了,「您能一次說完嗎?臣很心急啊!」
「好吧!看你很虛心的樣子,朕就說說全盤打算。」科恩陛下放下刀叉,「第一,我們現在有條件實行這樣的流通貨幣,因為在現在的兩個行省裡,幾乎所有的糧食和生活物資都在我們的手裡,而民眾手裡的存糧是支持不了多久的。內政廳這邊甚至做出了免費援助糧食的計劃,我們只需要稍微改變一下這些物資的下放方式,變領取成發貨幣去買就好。這就讓民眾對這種貨幣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第二,朕準備了一個收買民心的計劃。」科恩陛下頭一偏,目光看到自己的皇族財務官身上,「朕現在有多少錢,這幾天收到了多少賄賂?」
「陛下接收了兩個特別行省原皇族的所有資產,再加上近幾日收到的禮物綜合起來總的數量嘛!」皇族財務官覺得自己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皇帝的財產數量,只好含糊的回答,「對於一個人來說,那是非常難想像的巨大數額,但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卻只比一點點多一點點而已。其中有十之八九的黃金。」
皇族財務官立即就被人鄙視了,羅倫佐院長眼睛一瞪,「為什麼是十之八九?八就是八,九就是九!」
「院長大人,請聽下官解釋。」皇族財務官謙遜的回答,「並不能確定的那十分之一的黃金是各類製品,包括藝未品、生活用品、牆面、柱子、裝飾,這些的確是黃金,但卻不能立即作為貨幣使用。」
歉意的向皇族財務官點頭,羅倫佐還追加一句感慨,「奢侈無度,自殺真是便宜他們了!」
「有這些黃金就夠了,這些黃金,朕將會全部調撥給你,做為保證兌換的貨幣。」
科恩陛下對財務大臣說:「朕要你推行一個計劃,這計劃裡,兩行省所有的平民家庭,在遇到大宗支出的時侯,例如成婚、喪葬、建房、疾病,都可以向朕申請貸款,他們所領到的,就是紙制的貨幣,可以在特別的商舖,買取自己所需要的東西。但前提是,必須的生活用品是皇家授權專賣,別的商人不能插手,而這些授權私鋪,只以紙貨幣做為結算貨幣。」
「此外,我的陛下。」財務大臣手裡有了黃金,膽子也大起來,「我們可以通過一些方式,讓黃金貨幣……嗯……稍微有些變化。這樣的話,大家就會覺得紙貨幣更值得信任。」
「可以,但你不要做得過余,以免引起大量黃金外流。」科恩微微一笑「還有一點,對於囤積黃金或者偽造紙貨幣的人,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抓到一個殺一個,抓到一家殺一家,絕對不能手軟!」
「是的陛下!」坐在餐桌一端的兩名行省大法官,兩名聯絡部官員同聲回答。
「還有一個問題,我的陛下。」財務大臣輕聲但卻極為認真的問,「陛下剛才所說的貸款,的確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計劃,見效也會非常快,可是,但凡貸款都會有一個利息,不知道陛下想要制定一個什麼幅度的利息呢?」
「說實在的,朕已經是皇帝了,拿著這些黃金有什麼用?作為一個帝國,黃金也不過是重要資源中的一種而已,關鍵是把這些東西派上用場,而不是抱著黃金睡覺,使用得當,就能保證國泰民安。」科恩陛下笑笑,「利息這東西,制定得高了,對民眾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但如果不制定,民眾就會把這貸款看得無足輕重,朕的計劃也就失去了意義。你是財務大臣,可以自行決定利息,每年一結,並入本金之中。朕不在乎他們能還給朕多少利息,朕只是要給這些貸款的民眾一個適當的壓力,一個不損朕威望的壓力——但是,絕對不能出現還不上錢而舉家自殺的事情,朕的貸款是為了幫助民眾,而不是為了盤剝。」
「陛下的意思臣已經明白了,臣下一定在三天之內拿出方案送陛下過目。」財務大臣點著頭說:「具體實行起來需要一點時間,因為新的貨幣制度必須要有遍佈兩行省的兌換機也的支持,還要有皇家授權的專賣店舖才可以。當這兩步做好之後,再加之駐守軍隊使用這種貨幣,流通推廣就不是問題。」
「那麼在近段時間,你們還要做一件事情。」科恩陛下看著皇族財務官,「把那些不能當錢用的物品清算一下,並接照戰前市價五成折算好,賞賜給向朕行賄的貴族官員們,他們行賄多少,就賞賜給他們多少。然後內政廳發佈一道命令,讓各貴族家族在兩個月之內,用黃金在市場上採購同等價值的各類非生活必需品,暫時拉動一下經濟。」
「是的,陛下!」又有數人同聲回答。
「那麼這個賭,你已經輸了吧!」
美麗的侍女把賭注拿到皇帝身前,而這位利用至高無上皇權贏得賭局的科恩陛下,完全無視自己剛才所說關於金錢對自己無用的話,用一根手指點住賭注,把那枚銅板劃到自己面前,滿足的感歎,「這個,朕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至於內政官員的調派,」科恩陛下不等文官發問,就直接說了下去,「目前的體制維持三個月到半年,此間要逐步的把兩個行省的貴族轉為官員,貴族所有的土地,朕會給現金收購,願意賣的就賣,不願意的不勉強。半年之後逐步將兩行省的本土官員互相調派,讓他們脫離本土的世襲領民,方便我們管理。這個計劃很重要,但中間有個必然的過程,誰也不能著急,條件要給得優厚一些。如果有誰辦砸了,自己提頭來見。」
「是的,陛下!」聽到有性命之憂,在座各位都強打精神,回答得非常迅速。
「內政這邊,各位務必要多加努力,不要麻痺大意,軍隊那邊朕已經安排好了,魔屬聯軍不可能打得進來,所以大家就好好的幹吧!朕準備了很多賞賜,古玩字畫、官爵美女,就等著你們來拿。」科恩陛下的目光在各位年輕官員的臉上撩過,「朕看過了,威爾斯和坎普的廢公主們,可是一個比一個漂亮哦。」
「陛下!」一看到皇帝不正經,羅倫佐院長立即發言,「不能讓威爾斯和坎普的廢皇族有翻身的機會——斯比亞官員的血液,已經成為大陸上最為高貴純潔的血液了!」
「為什麼變得高貴純浩了?難道是因為他們被朕修理過的原因嗎?」科恩陛下給足羅倫佐院長的面子,不動聲色的回答,「放心了,朕的院長,漂亮的女人不一定要成為官員們的妻子,有個漂亮的廢公主看大門也挺有格調啊……過時的血統論就不要在朕面前說了,不過在其他場合,這個理論還是值得提倡的。」
「說到這個,陛下,臣這裡還有一些收到的禮物,不知怎麼處理。」禮儀大臣乾咳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份長長的,像是名單一樣的東西,「首先向各位申明,臣沒在這件事情裡扮演任何角色,只是在陛下的晚宴結束的第三天開始,臣就收到了這些……並且源源不斷。」
「既然自己拿不了主意的事情,就應該找我們商量啊!」另一位大臣接過話,「難道是不能讓我們知道?」
「除了皇帝陛下,找誰商量臣都要受人白眼。」禮儀式大臣可憐巴巴的看著科恩陛下,陛下,威爾斯和坎普的貴族、世家、強豪、各地部族,在這些日子裡一共送來了……「」送來了什麼?「科恩陛下正一心一意的把一隻飛禽切成可以入口的小塊,對禮儀大臣的話根本沒注意,」送來的收下就是,用不著的先堆在倉庫!「
禮儀大臣的臉色裡加入了一種滑稽的成分,「但是……陛下,這些禮物沒法堆在倉庫啊!」
「會腐爛嗎?」科恩陛下好歹轉過頭來,「是什麼玩意?」
「不會腐爛,反而還會成長。」為了不讓自己笑出來,禮儀大臣狠掐自己的大腿,「我的陛下,他們一共送來了五十多名美麗的女孩子,是為陛下侍寢用的。」
「噗——」的一聲,科恩陛下嘴裡的飛禽肉連湯帶水的飛了很遠,還好陛下對面沒有人,「什麼,女人?退回去!」
「是的,每一位都長得非常漂亮,比廢公主們還漂亮……臣所說的是大多數,有那麼幾位是異族女子,但也很健康,受過良好教育,舉止端莊。」雖然陛下說退,但禮儀大臣還是介紹了大致情況,最後才說:「臣湘想到過退,但對這些女孩子來說,被陛下退回,只有自殺一條路了。」
「誰管她們!她們只有自殺一條路?」科恩陛下重重的哼了一聲,「讓這些女人留下來朕不是比自殺還慘?」
「這個……其實……陛下,」禮儀大臣的話停頓了一下,低下頭去不敢再看科恩,用很小的聲音回答,「也不全是女孩子……」
立即,科恩陛下的右手丟了叉子,手掌重重的下拍——群臣看到陛下震怒的表情,就知道這餐飯已近結束,接下來,大家就都要倒霉了……
第十章
透過幾許薄雲,淡淡的銀色月光照射下來,均勻的撒在輕微翻湧的海浪上,撒在寂靜航行的龐大艦隊上,也撒在無數飄揚的斯比亞帝國旗幟上,海風不疾不徐,穩健的推動著風帆,讓這支由四十多艘各型戰艦和運輸船組成的艦隊以一個合適的速度駛向神屬朕盟的領海。
這是完成使命歸航的斯比亞艦隊,艦隊不但運載著一支近衛軍部隊,還滿載各類珍稀財物與來自威爾斯和坎普的高級戰俘,最重要的是,尊貴的皇帝陛下也隨艦隊返航斯比亞——國相大人一再催促陛下歸國,甚至派出一隊貼身近衛來「接」,科恩陛下這才收拾心情回家。
「啊!做完了令人心煩的政務總算可以好好的喝一杯了。」看著紅色的酒液沒入杯中,科恩陛下長長的歎了口氣,搖頭晃腦的說:「真是,什麼時侯喝酒也沒現在這麼舒服啊!」
「這麼說來,我以前所斟的無數杯酒,味道都很差?」正在倒酒的白影抬起眼,看了看自己的皇帝,「你這樣說法,是不是太沒良心了一點。」
「怎麼能說我沒良心呢!我是在稱讚你啊!稱讚你今晚的酒特別香醇,這難道有錯嗎?」科恩嘿嘿一笑,「我說白影啊!沒想到你也很在意別人的看法嘛!」
「我並不在意人類對我的看法,我只是在爭取一個公正的待遇而已。」白影捧起酒壺,平淡的說:「不過,酒這樣的東西還是少喝點好,免得頭腦發昏,又做出什麼不冷靜的決定。高高在上的皇帝可能不知道,最近貴族的日子可是不好過呢!好多人都找親王哭訴去了。」
「最近的貴族,那就是威爾斯和坎普的貴族吧?」科恩抿了一口酒,「他們哭訴些什麼?向親王哭訴的事情,你白影小姐怎麼會知道呢?」
「親王的辦公地點不就在你的隔壁嗎?那些哭訴難道皇帝陛下聽不到?」白影沒好氣的白了科恩一眼,「而且,我很不滿意皇帝你的一個命令,非常非常不滿意,而且要違反。」
「這麼激烈的反應,在冷淡的白影小姐身上很少見啊!那麼說來聽聽看,你準備違反哪一條吧!」科恩微笑著回答,「朕要衡量一下,是改變你的想法簡單一些呢!還是更改法令來得方便一點,我總不能把我可愛的白影的名字劃到罪犯那一欄裡去啊!」
「就是關於不允許任何人囤積黃金的法令。」白影很直白的告訴科恩,「身為龍族,我不但囤積黃金,還囤積一切我喜歡的東西,這是天性,任何人類都無法使龍族改變的天性。」
「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囤積了很多是嗎?」科恩楞了一下,「你一條龍,似乎也囤積不了多少吧!加上各類寶石之類,也不過就是一個人類富豪的規模吧?」
「是沒有多少,一點點而已。」白影淡淡的回答,「對於一個龍族來說。」
「所以那些鹵莽的傢伙才去屠龍吧?因為龍的巢穴裡一定有大量的財寶。」科恩把杯子伸出去,示意白影再倒酒,「不如白影你改改自己的愛好,囤積別的好了……例如說,另一條船上有好多漂亮的男孩,你可以囤積他們嘛!想要的話就拿去,不用給我面子。」
艙外,本來就平緩的海風漸漸止息,艦隊航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在靠近一艘中型運輸艦船身的海面上,這時侯無聲無息的冒出一個人頭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這些從海面下鑽出的人相互打著手勢交流,並用特殊的工具吸附在船身上,慢慢的向上爬行著,他們身穿的衣服,顏色就和船身顏色一模一樣,所以在其他的艦隻上觀察,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而這艘運輸艦,正是關押兩特別行省廢皇族成員的臨時囚船。
「我想國民們會很奇怪,為什麼好好的黃金白銀不用,卻要用紙來買賣東西,貴族們也不會高興。」船艙裡,白影與科恩的話題已經從黃金的囤積轉移到黃金的流通上,「最後,我也很奇怪,你下令不使用黃金白銀作為貨幣,又準備把這些東西用到什麼地方去?除了做為貨幣,這些東西就只能用來製作首飾了吧?身為皇帝,你需要那麼多首飾嗎?」
「白影啊!你以為我下這樣的命令是為了好玩嗎?」科恩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這是一項很重要的決定,只要我們實行得當,斯比亞的國力能在短期內得到進一步的增強。」
「斯比亞國力的增強,就因為命令國民們都用紙買東西嗎?」白影這時流露出的眼神,就是看得一個白癡的眼神,「可能是因為我太笨了不明白,我的皇帝,請為我解惑。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就把自己囤積的閃亮的東西借給你使用。」
「為什麼是借,而不是獻給我呢?」科恩昂望著白影,彷彿很有把握說服她。
「因為這些財寶就是我的生命,我不會把我的生命獻給皇帝。」白影認真的回答說:「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只服從於我自己的意識。」
「我明白了,你其實是在暗示我,最好能俘獲你的意識。」科恩哈哈一笑,「好吧!我來為你解釋,其實這件事情的原因還算簡單,只是一般人想不到這個方面去而已。」
「一個帝國,日常流通的黃金白銀是多少?我還沒得到一個準確的數字,但這個數字一定很龐大。而且,現在我手裡有三個帝國的土地和國民,三個帝國的貴族和市場,當中有多少黃金白銀在流通?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科恩站起身來走到白影面前,「而這筆財富起到了什麼作用?因為本身的開採非常困難,存在數量有限,所以才被認為有價值,才被作為貨幣使用。但除了被無數人捏在手裡放進口袋和地窖,它們其實沒起到什麼作用。」
「安定民心,至少做到這點。」白影說:「也可以讓我高興。」
「但紙幣也可以做到這一點,只要皇帝和帝國成功的建立起一種信任,貨幣的價值就可以得到保證,這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之處。」科恩回答說:「就算國民有抗拒心理,我也可以緩步實行,但至少可以做到用紙幣取代一半數量的流通貴金屬。整整三個帝國一半的流通貴金屬啊!多麼吸引人的財富。」
「這樣說起來,在整個帝國範圍內,都要實行這種制度?我還以為只是在威爾斯和坎普實行。」對皇帝的話,白影有點吃驚,「那麼,取代下來的黃金白銀有什麼用處?」
「當然是在整個帝國實行,皇帝挾戰勝之威名實行新制度,誰敢說個不字?而取代下來的貴金屬,當然對我有大用處。」科恩壓低了聲音,「你也知道,未來斯比亞會向什麼方向發展,軍隊會是一個什麼規模,但我們現在卻受制於資源不足,無法快速發展。糧食總算得到了保證,但鐵,馬匹,布料,木材這些軍事基本物資卻開始短缺。如按常規,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建立起一支滿足帝國需求的軍隊,佔了兩個帝國,已經把我的軍隊搖空了。」
「這些跟黃金白銀有什麼關係?」白影仍沒想到。
「你也知道,黃金開採是帝國專利,任何私人開採都是死罪。而一個金礦工人在一個工作日所採的黃金,可以換回一百五十個人在一個工作日所採的精鐵,其他物資的比例更大,這,就是我必須用紙幣取代一半黃金白銀流通量的根本原因。」
說到這裡,科恩的臉色變得非常鄭重,「我要用其他帝國出產的物資,來打造一支無論規模還是素質都最為強大的軍隊,讓這些帝國自吞苦果。」
「這辦法——這辦法只能用以救急吧?」雖然有些震撼,但白影依然抓到了問題的關鍵之處,「除了開始時的貪婪,其他帝國在想明白之後,是不會賣這些東西給我們的。」
「他們會,特別是當他們聽說我用紙幣代替貴金屬之後,他們一定會賣東西給我們,因為在他們心裡,紙幣是沒有任何價值的。」科恩冷笑著說:「因為他們做夢都想讓斯比亞帝國陷入內亂,但他們目前在軍事上還做不到這一點,經濟會就成為他們可以下手的唯一途徑。」
「那麼……然後呢?」白影把酒壺放在桌上。
「然後,他們就會華麗的退場。」科恩似笑非笑的看著白影,「屬於他們的時代就崩潰了。」
「你是說,當他們以為我們的紙幣會崩潰的時侯,其實我們的紙幣不會崩潰?」
「不但是這樣,而且在那個時侯,連黃金都會變成廢物,只有蓋著斯比亞大印的紙幣才能買到糧食和衣服。」科恩點點頭,「三個帝國的黃金衝入其他帝國就會變成毒藥。」
海面,攀爬在運輸囚犯的運輸艦船身上的人已經慢慢的靠近了甲板,又是一陣以手代言的交流之後,其中幾個人在甲板下固定好身體,再從身後的小包裡拿出一種長管狀器械,一端含在嘴裡慢慢的伸出頭去。幾聲異常細微的聲音響起,早已經準備好的另外幾個人快速翻身、前竄,抱住緩緩倒下的甲板警衛——很快,這些人以同樣的方法控制了瞭望臺、船長室、尾舵、風帆。
這些來襲的神秘人物行動迅速,目標明確,十來個人控制艦隻的正常航行,另有十來個人安置好倒下的警衛之後,全部集中在通向下層船艙的通道中,等著前面的人打開門鎖。
「不好,門鎖打不開。」開鎖的人忙呼了半天,低聲對身材斜梧的領頭者說:「似乎這扇門有魔法禁制。」
「改由通道壁強行突破。」領頭者毫不遲疑的說:「通知其他人,清除全部囚犯,一個不留,得手後立即撤退!」
十多個偷襲者立即迂迴到環繞在下層艙室的通道裡,拿出工具,快速的在木製艙板上刻畫出一個能讓身體強行穿過的輪廓……這種新式的斯比亞運輸艦的結構特殊,特別是通向下層艙室的通道,因為艙室裡的貨物主要是通過船身一側的甲板門上下。但偷襲者卻能找對位置,可見他們對斯比亞艦隊的情報非常瞭解。
「那麼,你為什麼不接受威爾斯皇帝獻出的那份資料呢?」白影與科恩的話題又有了變化,「要知道,一個人在那種時侯拿出來的資料,一定是非常寶貴的,在證實了其真實性之後,對你的所謂爭霸大業也有幫助吧?」
「我之所以不接受那份資料,其實不是考慮它是不是真實可信,而是另有原因。」
科恩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你應該知道吧!在神魔眼中,特別是在魔族眼中,我是什麼身份。」
「我知道,是玩具。」白影回答說。
「是啊!一件玩具,人類的皇帝只是皇帝而已,我的白影啊!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你是魔族,在三個皇帝會面的時侯,應該是三個玩具會面的時侯,你會放過這個難得的開心機會嗎?」科恩又冷笑著說:「威爾斯皇帝並不蠢,作戲也有一套,他在那個時侯拿出這東西來,還有魔將的事先出現,我就更加肯定魔族在關注這件事,所以,那東西是碰不得的。」
「只是……可惜了那份資料了呢!」白影仍然覺得可惜,「要是得到了,會免除很多不必要的殺戮吧?」
「人類從來就不缺少殺戮,能免除這次,那麼下次呢?你沒有能力去為人類安排好一切……」科恩歎了口氣,「而現在對於我來說,這個世界很現實,知道或者不知道某些事情,並不能讓我的決定和決心有所轉移,充其量只是讓我的心更亂一點而已。我的負擔已經很重,為什麼還要去知道更多沉重的事情,所以這種秘密,反而是不要知道的好。」
「但在我看來,似乎別人難以解決的事情,到你手上都很容易。」白影回答,「只是你自己不願意去幫人做某些事情吧?」
「有這方面的原因,我總認為即便是做了皇帝也要守本分,對於那些既不沾親,也不帶故的人,管他們做什麼?」科恩微微一笑,「那是自尋煩惱啊!」
白影是個遇事不強求的人(或者是龍),既然已經說了這話,那麼無論科恩的態度是怎樣,都是僅此一次,科恩對她笑,白影也笑著回應。
偷襲者準備完畢,互相以手勢告之,領頭者一點頭,所有人同時發力——木製艙壁同一時間內破出十幾個洞,紛飛的木屑中,偷襲者從天而降落,足尖還沒有點到實處,每人右手就已握到一柄已出鞘的黝黑長刀,左手反持一把短小匕首,目露凶光,只待大開殺戒了!
但是,在這些偷襲者下來的那一瞬間,艙室中卻燈光大亮,幾乎照得偷襲者睜不開眼睛。但偷襲者並不是菜鳥,同時舉步前衝,向那強烈光影之中的隱約人影殺去,「砰」的一聲巨響之後,十多個偷襲者同時向後飛跌,兵器「叮叮噹噹」的掉了一地,那股反撞的力量之強,讓這些壯漢一時之間都爬不起來。
強烈的光亮逐漸柔和下來,偷襲者們這才清楚的看到艙內的一切。巨大的貨艙被木板隔成一個個小間,但裡面卻空無一人,而在艙室中心,正有一位臉若寒霜的白衣麗人正在收攏自己寬大的衣袖,在她身後的木桌邊,端坐著一位男子——黑髮,黑眼,目光冷漠,微微翹起的嘴角帶出一絲讓人心悸的冷笑。
偷襲者們無不露出茫然的目光……堂堂斯比亞皇帝,居然在關押囚犯的船艙裡,而且看樣子,他是在等著自己來!
在長久的震驚之後,以首領為榜樣,偷襲者們紛紛掙扎著站起,卻並不是去搶那些散落在地的武器,而是非常鄭重的向科恩行斯比亞軍禮,然後雙膝跪下!
而斯比亞皇帝,卻對這些偷襲者的下跪行為沒有任何表示。直到「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岩石帶著幾個貼身近衛出現,每位近衛手裡都提著兩名偷襲者進來之後,一一丟在牆角。
「取下面罩。」科恩把手裡的酒杯放到桌面上。
偷襲者們沒有遲疑,立即就取下了包在頭上,只露出兩隻眼睛的面罩,把自己的真正面目暴露在斯比亞皇帝的眼前——領頭者的年紀不小,而且是科恩陛下很熟悉的一個人,從小保護科恩陛下的人,在那時,這個人的官職是暗月總督府的護衛隊長——麥澤。
「當你們奉命來接朕回去的時侯,朕就知道你們心裡有鬼,當那一班文臣對朕的決定不發表反對意見的時侯,朕就知道這件事情裡有古怪。」科恩陛下冷漠的目光在一張張熟悉的臉上掃過,語氣還保持著平緩,「朕一直希望你們今天晚上不會來。但,你們還是來了。」
「皇帝陛下……我們……」麥澤才剛剛開口,科恩陛下的右手就前伸出去,手指在身前虛抓——麥澤健壯的身體頓時就向前一撲,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猛拖著,一路滑到科恩身前,喉嚨落入科恩陛下的手指之中。
「朕只問一次。」科恩陛下的眼神中沒有流露任何情感,連冷漠都消失了,「誰派你來的?」
雖然語調還很平緩,但麥澤的身體卻在不由自主的微微發抖,在這位老護衛心裡,彷彿是在轉眼之間,那位天真,溫和的小少爺,就變成了一位令人打心底裡恐懼的皇帝。與這樣一位皇帝相處,特別是在這樣一個距離上,他呼吸困難,他莫名的驚恐。
「國相……國相大人……」麥澤大腦幾乎無法運轉,只得按國相事先交代他的話說。在出發之前,國相大人就考慮到這事有可能失敗,所以才做了這樣的交代。
聽到心裡早已知道的答案,科恩陛下終於冷笑了出來,手一放,然後站起身來向外走,在經過岩石身邊的時侯,才好歹吩咐一句,「收監。」
「是的,長官!」岩石一個立正,回過頭看看滿艙跪著的黑衣人,在心裡悄悄歎了口氣。
篇外篇黑暗傳說——包圍神屬朕盟,裡瓦帝國,首都金沙薩。
作為帝國首都,金沙薩的夜晚是很迷人的,因為在這座城市裡,不但擁有大量歷經歲月而留下的自然和人文景觀,還有一個帝國的財富作為支撐。白日固然繁華,但在夜幕低垂之後,這繁華就逐漸變化為奢靡。帝國裡從上到下誰都知道這一點,但誰都不想去改變這一點,因為無論是繁華還是奢靡,都是人類生而追求的事物之一。
無數流連在街巷中的行人,正在努力的撩開那一層由飄香的花粉和迷離的彩色燈光編製的面紗,好讓心目中金沙薩那真正的魅力撲面而來。不過,先決條件之一就是首先要坦然自己的本性,傾向黑暗的,極度渴求的那一面本性,好接受金沙薩的遴選……其實不止是金沙薩,每一個帝國首都裡都一樣,每天都在上演赤裸的追逐,追逐一切可以囤積的財富。
今天晚上,二公主殿下的府邸舉行酒會,除了近段時間與二公主交惡的太子殿下沒有參加之外,接到請柬的達官貴人們無一缺席,甚至有許多是外國使節。在長公主前些日子被皇帝陛下訓斥之後,二公主就隱約替代了長公主在首都貴族圈的主導身份,酒會、宴會、遊園會一個接著一個,舉辦的相當頻繁。當然了二公主的酒會從來不會邀請自己的另一個弟弟和妹妹,皇室直系成員裡,就只有長公主夫婦參加。
長公主夫婦互挽著手,拿著酒杯,在賓客中往返著,柔聲細語,恩愛無限——在被自己的父親訓斥之後,長公主殿下似乎收斂了很多,而且是從裡到外的收斂,但眾賓客都明白,長公主的這種改變,應該是對自己變本加厲心態的一種掩飾,誰都知道,除卻在國內的勢力,這位公主殿下身後有其他帝國勢力在撐腰,要不然,她上次的死罪是絕對逃不掉的。而擁有這樣的一股助力,這位心高氣傲的公主怎麼可能會向太子殿下認輸?那個愚蠢的變態?
自古傳襲下來的皇家酒會已有定例,特別是由公主們主辦,雖然沒有太子殿下的酒會那麼張揚露骨,但卻另有細密心思想出的花巧,務求盡興。宴至中途時,男女賓客分往兩廳,各樂各的——男女賓客分開,並不是指男女完全分開,夠得上賓客身份的,女性之中只有一人,那就是長公主殿下,所以此時的女廳之中,就只有她與身為主人的二公主猛的,嘈雜的喧囂聲從相距不遠的另一個廳房裡傳來,那是由放蕩的笑聲、放肆的叫喊、毫不顧忌的起哄所組成,讓兩位公主殿下所處的房間顯得冷清,但兩位公主卻並不在意,只是相對一笑。二公主殿下拿著酒壺,開始為自己的姐姐斟酒。
「姐姐這段時間應該過得還好吧?」斟著酒,二公主殿下說:「只是幾天沒見到姐姐,姐姐的面容就有些消瘦了呢!」
「只是身體稍有不適而已,並沒有什麼大礙。」長公主微微一笑,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前些時侯在鄉下城堡裡靜養,什麼事情都不關心,日子過得倒是別有一番情趣。」
「是這樣嗎?那改天我也要去試試!不過……眼前倒是沒什麼時間了。」二公主也拿起了酒杯,稍微偏著頭,一副天真單純的神情,「姐姐聽說了嗎?斯比亞帝國已經攻進魔屬朕盟,而且佔領了兩個帝國,俘獲了兩帝國皇室,神殿那邊已經吵翻天了呢!」
「有這樣的事情?魔屬朕盟的帝國就那麼的不堪一擊?早些時侯倒是聽說斯比亞在對魔屬用兵,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能夠打下這兩個帝國來。」
長公主殿下驚訝的回答,「父皇還沒有發出庭報,所以我並不知道——為什麼神殿會吵成一團?這不是好事嗎?」
「姐姐啊!你就不要逗我了,就憑姐姐在神殿眼中的地位,這麼大的事情,父皇的庭報發不發,姐姐都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吧?姐姐你,畢竟不是一般貴族大臣。」
二公主微笑著說:「至於神殿裡在吵些什麼,我還等著姐姐來為妹妹解惑呢!姐姐就不要推辭了,請說吧!」
「妹妹啊!姐姐已經不是以前的長公主了,父皇上次顧及親情饒我一次,但在貴族官員的心中,我怎麼還有可能保持住以前的地位?當然是沒人為我通報此種緊要消息了。」
長公主面露難色,「至於神殿那邊,的確已經是久無往來,妹妹的疑惑,只能自己去尋找答案了。不過妹妹放心,在幾位弟弟妹妹之中,姐姐絕對是支持你的,無論在什麼時侯都一樣。」
「聽到姐姐的話,我真的好開心呢!」二公主呵呵笑著,放下酒杯,雙手輕擊,「我們來欣賞節目好了,特別為姐姐準備的呢!」
酒會進行至午夜,循規蹈矩的長公主殿下就起身告辭,二公主也不便強行挽留,只好送到大門外,眼見長公主夫婦的馬車在嚴密的護衛下離去。在打發了其他賓客離開之後,悶悶不樂的二公主回房時,一名信使已經在駙馬的陪伴下等候多時了。
別看公主們平日高不可攀的模樣,在信使面前,她們只能是笑意盈盈和藹可親。
「我聽駙馬講了,二公主殿下剛才是在跟長公主殿下交談吧?」幾句寒暄話語之後,信使坐下說:「長公主殿下近來可有什麼變化,或是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
「沒有,她依舊是老樣子。」雖然有些奇怪信使怎麼會突然關心這個,但二公主還是照實回答,「在上次的陰謀失敗之後,一直待在鄉下的城堡裡,並不常常外出。」
「是這樣啊!」信使點點頭,「那麼,公主殿下姐妹平時的感情怎麼樣?」
「不好,也不壞吧!」二公主的機智使用的恰到好處,不動聲色的回答,「或者說,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立即變得親密和疏遠起來。」
「公主殿下倒是一位明智的女士。」信使微微一笑,「其實主上的意思,是想讓公主殿下與自己的大姐保持一種既親密又處於警惕的狀態之中……」
「貴上的這個意思……恕我愚鈍。」見二公主沒有回答,一旁的駙馬說:「是因為有這種需要了嗎?還是即將有什麼大事發生?」
「本使的到來,當然就預示著有事情發生。」信使正色說:「想必兩位也知道,在所有的裡瓦公主皇子裡,斯比亞皇帝是在支持誰。而現在,斯比亞已經打下了兩個魔屬帝國,舉國兵力有一半留在魔屬,而魔屬的抵抗必然強烈,就算斯比亞能夠咬牙穩住,向魔屬增兵也是必然的事情,所以說,現在就是兩位的最佳機會。以後處於什麼地位,就在此一舉了。」
「可是,」駙馬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公主,「我們並沒有萬全的準備……」
「時不可待,稍縱即逝。」信使加重了語氣,「現在不做,難道要等斯比亞皇帝撲滅一切反抗,斯比亞邊境重兵集結之時再做?舊是到了那時,主上還想幫兩位,也是有心無力了。」
二公主抬起頭來,「現在的時機……真的合適嗎?」
「兩位目前只是一般皇親,而科恩。凱達卻是一國之君,任何時侯,都是兩位處於下風。」信使微笑著回答,「而趁著科恩。凱達的注意力全放在魔屬的時侯做,即便是強橫的斯比亞帝國,對發生在裡瓦的事情也無法插手。待科恩。凱達轉過身來,事情已成定局,又有各國支持,斯比亞也無法跟所有的帝國翻臉吧!」
「為什麼是所有帝國?」駙馬脫口問,「貴上……」
「兩位不用著急,聽我慢慢解釋。」信使舉起手來打斷駙馬的問話,「就如我剛才所說,兩位還只是一般皇親,無法與科恩。凱達相提並論,那麼同樣道理,兩位在目前也無法與任何一個皇帝相提並論——特別是公主殿下的父親。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聯合所有可以為我所用的力量,就變得極為重要,可以說,聯合之事,是此舉的關鍵所在……」
「我不同意!」與此同時,在長公主的秘密住所中,長公主也拍案而起,「所有人中我掌握著最強大的力量,為什麼我要聯合其他人?為什麼要把到手的一切分給他人?」
「真正到手的才屬於自己,而看到的,並不一定就能到手,我的長公主,現在你有能力吞下裡瓦這塊大蛋糕嗎?」新近的神殿下派官員坐在長公主對面慢條斯理的回答,「不錯,以前的你是有這個能力,可是殿下卻自己敗壞了胃口,我們此舉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把裡瓦的一部分讓給其他帝國,你們也甘心?」長公主忿忿不平的說。
「當然不甘心,可眼下有什麼辦法呢?兩位公主殿下勢均力敵,旁邊還有人在虎視耽耽,長公主殿下如有好辦法,不如教教我怎麼做?」神殿下派官員的目光停留在長公主身上,「機會是不等人的,科恩。凱達吃人不吐骨頭,當他從魔屬抽身回來之後,長公主可不要後悔。」
「可是……這個聯合的代價也太大了吧?」長公主坐下,突然對面前的人妖媚一笑,「本公主其實也不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但……真沒其他方式了嗎?」
「我是斤斤計較的人,所以我幫長公主想好了後面的事情。」神殿下派官員站起身來,「聯合所給的條件不過就是土地,而給其他人的那些土地現在又不是在長公主手裡,換言之,長公主根本不需要從自己手裡拿出什麼東西,反而能得到很多……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有我們的支持,再把他們手裡的東西拿回來,那並不是什麼難事。」
「事情真的可以向這個方向發展嗎?」長公主的笑容更加令人沉迷了。
「當然,只要我的長公主足夠聰明,只要我們願意。」下派官員伸出手來,戴滿戒指的粗壯手指在公主光滑細膩的皮膚上撫摩著,「還沒有聽說,有哪一個帝國敢跟神殿做對。」
「斯比亞。」長公主突然笑出聲來,「斯比亞就可以!」
「你——」被人揭了瘡疤,粗壯手指猛的捏住了長公主的嘴,下派官員看著長公主那如同是一隻野貓的不馴眼神,呵呵一笑,又放開了手,「我的公主殿下你說得對,斯比亞的確敢跟神殿做對,所以,他們現在就要倒霉了……」
晚些時侯,一輛極普通的馬車,到了金沙薩城郊一處極普通的莊園。過了有些破舊的大門,馬車停在了莊園裡唯一的一座建築門前。過了一會,兩名打著哈欠的護衛才陪同著門房提著一盞小燈過來,門房張著迷糊的眼睛,打開了馬車車門一一看起來,這裡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訪客到來。
接到消息的主人已經在大廳裡等候,看著身材高大的客人走近,主人的臉色顯露出的驚異神情無法掩飾,連躲在樓梯拐角,身披睡袍的女主人都是一臉的驚異,反應過來之後年輕的女主人連忙踮著腳尖跑回了房間。
「皇子殿下,晚安。」客人環顧周圍之後,對主人說:「希望我的到來,不至於驚擾您的好夢。」
「不會,不會,親王快請坐。」被叫著皇子的主人私強在臉上擠出點笑容,「對親王的到來,我只是驚喜,驚喜而已。」
「皇子的生活倒是非常簡樸的。」親王坐下,微笑著說:「我的侄女呢?波塔帝國最漂亮驕傲的公主呢?不在嗎?」
「叔叔,我在這裡。」重新出現在樓梯邊的女主人,已經換上了裙裝,頭髮也梳理過,甚至沒有忘記佩帶幾樣搭配的首飾,「叔叔,這還是你第一次到裡瓦來看我。我本以為父皇和你都把我忘記了。」
「怎麼可能呢?公主永遠是公主,帝國的嬌艷富貴之花。」親王呵呵笑著,走上去親吻了公主的手,「只是因為你們兩個小傢伙不小心的愛情點燃了戰爭,所以得讓你們消失一段時間,讓民眾淡忘這件事……你們的日子過得還融洽嗎?」
這對夫婦,就是裡瓦二皇子和波塔公主,因為他們引發了六月戰爭,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都沒有出現過,也只有很少人知道他們隱居在金沙薩郊外。過氣皇族的生活,雖然好過一般的貴族,但對於這兩人來說,卻並不比蹲監獄好,所以,這些年來,夫婦倆都是「咬牙」熬過來的,這時聽來自波塔的親王問起,兩人自然是感觸良多。
不過,來的是波塔親王,又問起這樣的話,波塔公主心裡想的就更多一點。特別是對丈夫的那種優越感,很自然的就在眉眼之間就體現出來了。但她回話的時侯還是相當溫和,因為她知道,她現在的生命,是和丈夫溶為一體的,「過的還融洽,夫君對我很好,如果他肯改掉一些小毛病的話,我們的生活會更加完美。」
「看看我美麗的侄女,還是和以前一樣調皮。」親王笑著,對侄女的應對很滿意,「來吧!我們三人坐下,有些事情要談。」
「首先,我想我已經知道,這麼多年的艱苦生活,對你們而言是有好處的。」
重新坐下之後,親王不再有笑容,「那麼,我現在就要來通知你們,要做好重返皇族生活的一切準備。」
「親王的意思是?」裡瓦二皇子小心翼翼的問。
「裡瓦帝國之內,即將有大事發生,長公主,二公主,太子殿下都有份,無論他們哪一方成功,事成之後都不會放過你們。」親王回答說:「作為你們的長輩,我的意思,波塔帝國的意恩都是一樣的,就是你們必須要把握這個機會,來一個漂亮的翻身。」
「漂亮的翻身?」夫婦倆同問,「怎麼翻?」
「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幾位的關係很是錯綜複雜,既相互利用,又相互敵對,但眼下想成事,就必須要聯合。」親王解釋說:「但即便是他們聯合,你們的父親不是個隨便就能讓人扳倒的皇帝,所以他們要想成功,就得採取強烈的手段,到時侯裡瓦就是個大亂局。而你們,一定要在這個時侯徹底消失,在靠近波塔的邊境上,我們已經準備好一切,當裡瓦亂局一起,你們即可通告全境,聲明你們正統皇室的身份,即使是不能奪取他們全盤成果,也必定不會徒勞無功。之後的事情,我們會安排妥當。」
「那……父皇那邊……怎麼辦?」裡瓦皇子輕聲問了一句。
「我認為你目前應該多擔心自己。」親王回答,「當然,我們也不想你父親有什麼意外,但歷史始終是向前邁進的……另一方面,如果他們全部失敗了,因為你們沒有參與,所以你父親也不會歸罪於你,這對你來說也是好事,不要多說了,馬上收拾東西離開!」
親王的最後一句話裡,帶有不可抗拒的命令性質,夫婦倆一楞,立即就回房收拾去了。
不到幾天的時間裡,關於即將在神屬裡瓦帝國發生的事情,就準確詳盡的傳到了黑骷髏會手中,新一輪的會議,時間定在午夜時分。
下期預告
在回歸聖都途中發生的針對俘虜的襲擊事件,知道的人並不多,但卻把科恩。
凱達逼到一個尷尬,困難的境地。國無二主,無論是出於何種考慮,皇帝都必須維護自身的絕對權威,所以,與仇敵相遇不會稍皺眉頭的斯比亞皇帝,這次卻不得不掉轉爭鬥的矛頭——對準自己最親近,最心愛的親人。
魔屬的戰事剛剛告一段落,神屬各帝國策劃並參與的計劃就已開始實施,作為神屬朕盟裡的一個強大帝國,斯比亞也身不由己的被捲入進去,而科恩。凱達卻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圈套之中……
最撲朔迷離的計謀,擺在了最強勢的皇帝面前,他的應對方法卻最是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