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戳破

　　過了兩天，當李餘年把整個房間裡的東西都分類放好了，肖鵬的電話也來了。

　　這已經是十月十號了，離肖鵬到A城已經過了三天，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安頓好了杜海念，去杜家拜訪完畢了。

　　“今天中午嗎？”李餘年左手拿著耳機，右手在衣櫃中間的抽屜裡翻找著什麼，“我今天中午是有空的。”

　　“行啊，那就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反正我這次來A城也是為了陪著海念，沒什麼其他事情。”肖鵬就和他說的一樣，他正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無所事事，今天上午杜海念被杜老爺子一個電話就叫走了，按照前天的經驗，沒有一天的時間是回不來的。

　　“好啊，你選地方，到時候我直接去就好了。”李餘年從衣櫃裡拿了一件衣服出來，然後又挑了幾件自己平時喜歡的收拾起來。

　　肖鵬對A城並不怎麼熟悉，要說覺得還不錯的餐廳，前天杜海念帶他去的地方就不錯，環境優雅，菜據杜海念說也是A城的頭一份了，要不就定在那裡好了，“那我們就在中央廣場的段家食肆去吃吧，之前我去過味道很好啊！”

　　比起來日不落帝國的黑暗料理，大□□的那些事物真的是讓人能夠口水都留下來！

　　段家食肆嗎？

　　李餘年動作一頓，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蕭平曾經帶著杜海念去吃了一個飯嗎？

　　可是，還是在意。

　　“行，我知道那個地方的。”李餘年把手裡的衣服隨意地扔到了床上，“我會準時去的。”

　　這天是星期五，一般情況下李餘年會在中午的時候去蕭平的公司，然後等著他下班一起到老宅裡去看望老爺子，有的時候會整個週末都留在老宅裡，有的時候吃了晚飯就會回市中心的公寓。

　　“那就這麼說定了，拜拜。”肖鵬定下了地方和時間，李餘年也同意了，在他看來就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

　　掛掉電話，肖鵬想了想，又給杜海念去了一個電話，那邊直到鈴聲響完了都沒有接聽，肖鵬等了大約十分鐘，才收到回撥。

　　“喂，阿鵬嗎？”杜海念說話的聲音很小，應該是避著家人的，“我剛剛不方便接電話，你有什麼事情嗎？”

　　肖鵬知道杜海念的爺爺不喜歡他，他也不強求老人家喜歡，畢竟是他拐跑了人家疼愛的孫子，而且，聽杜海念說老爺子已經是癌症晚期，甚至還讓人看過杜老爺子的體檢報告，確實是那麼回事。

　　所以沒讓著點那位老爺子也沒什麼的。

　　中午的時候，李餘年是打車去的，在去之前，他在書房猶豫了很久，最後走到放置蕭平的東西的那一半地方，最後在一個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盒子。

　　那是之前他收拾的時候發現的，在五年前搬家的時候他也曾經看見過，那個時候盒子裡空無一物，可是今天，當他拿起盒子的時候，裡面，分明是有著東西的。

　　把盒子拿起來的那一刻，李餘年感覺到了裡面的晃動。

　　是有東西因為盒子的移動而晃動。

　　李餘年沒有打開盒子，裡面有什麼東西他似乎了然於心的樣子，就這麼帶著盒子直接去赴了肖鵬的約。

　　***

　　餐廳裡，肖鵬坐在大廳裡靠窗的位置，從外面看上去是牆壁的地方，從裡面望出去才這是單向的可是玻璃，這個角度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見中央廣場正中間的音樂噴泉，因為深秋溫度低的關係，現在噴泉已經沒有繼續噴水了，但是每天依舊有工作人員來進行清理，池子裡的水只剩下一半也是清澈的。

　　肖鵬來的時候是十一點半，這個正是吃飯的點，餐廳的人也並不多，這裡的入口不起眼是一個關係，菜價的高昂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只是可惜，這裡的包廂都是需要預約的，肖鵬就這麼來也沒辦法直接進去包廂。

　　李餘年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肖鵬坐在位置上望著外面發呆的場景。

　　因為帶了日不落的血統，肖鵬的五官較李餘年身邊的人都更加的立體，男人的側顏十分的有型，棱角分明，雙手交叉的放在雙腿上，非常安靜。

　　“肖鵬，讓你等很久了嗎？”李餘年走到肖鵬的對面坐下，“我出門的時候耽擱了會，真是抱歉。”

　　肖鵬原本望著外面的風景在發呆，聽見了李餘年的聲音迅速的回過神來，“你來了。”

　　肖鵬抬起左手看了看手上的表，正好是十二點二十，李餘年原本和他約好的時間是十二點三十，現在可不算是遲到，“是我沒事做，來得早了，你來的正好。”

　　李餘年也沒有過多的糾結這個問題，“原本你到A城應該是我來歡迎你的才對，你請我吃飯倒是反過來了。”

　　不太在意的搖搖頭，肖鵬覺得這個問題並不是問題，雖然他是在日不落長大的，但是家裡的教育很多時候還是帶著華夏的痕跡，“這個沒什麼的，大不了你下次請回來就好了，有來有往的不是才能成為好朋友嗎？”

　　肖鵬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對李餘年產生那種好感，不是想要成為戀人的那種好感，而是一種輕鬆自得，覺得對方能夠瞭解自己的快意。

　　所以當初即使是那樣的方式遇見，他們依舊是在現在成為了彼此的朋友。

　　“要我請客可是請不起這種地方的。”李餘年攤了攤手，“畢竟和你這種家大業大的大少爺比起來，我可是個無業遊民啊。”

　　在家裡接單子寫程式，可不就是無業遊民嗎？就算是單子的價格看得過去，可也沒有什麼五保一金的。

　　聽李餘年這麼說，肖鵬也不甚在意，“吃東西，只要乾淨好吃就行，哪裡非要看什麼高檔餐廳？我記得上次你帶我去過的那個燒烤就很好吃啊。”

　　上一次肖鵬來A城的時候，李餘年把手裡溫泉山莊的預定房間轉讓給了肖鵬，後來為了表示感謝肖鵬請李餘年出去吃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作對，肖鵬找了幾家餐廳都要麼裝修，要麼滿員，最後被李餘年帶到了路邊的小攤上，兩人點了一份烤魚就著啤酒吃了。

　　那樣一頓下來還不到兩百塊，比起那些大餐廳可能一道菜都買不起的價格也是讓兩人都吃得很滿意。

　　“行啊，要是有機會我再和你一起去吃啊。”李餘年很愉快的點頭答應了，他是沒想到肖鵬這樣嬌生慣養的人還能夠喜歡那種路邊的小攤，他記得第一次他帶蕭平去吃的時候，蕭平可是各種嫌棄，雖然最後他還是陪著李餘年一起動了筷子，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的不情願。

　　這種路邊攤是不太乾淨，就算是再怎麼打理都是比不上蕭平常去的那些餐廳，可是這麼多人都吃，也沒理由你就不能吃吧？

　　不過，自那之後李餘年很少再蕭平帶他出去吃飯的時候發表意見了。

　　“那就開始上菜吧。”和李餘年聊了兩句，肖鵬招手叫來了服務生，“可以上菜了。”

　　又偏頭對李餘年說，“你看看功能表，還需要加菜嗎？”

　　有過兩次一起吃飯的經歷，肖鵬雖然不能說自己能夠完全瞭解李餘年的口味，但是還是知道面前這個人喜歡吃辣的。

　　李餘年接過菜單看了，一共六個菜，兩葷兩素一涼一湯，很好的搭配，裡面還有他喜歡的麻婆豆腐，“就這樣吧，挺好的，我也喜歡吃這些菜呢。”

　　肖鵬把功能表遞給了服務生，“你們都喜歡吃辣椒，我就不太喜歡，上次吃了辣椒回去嘴角都長痘了，海念說這是上火了。”

　　日不落並沒有氣的說法，對於上火也是一套科學的解釋，但是在中醫上，上火卻是“陰陽失調”，對於肖鵬來說還是個新奇的東西。

　　“是嗎？很多炎症在中醫裡都可以用上火來說呢。”李餘年沒想到對面的人不能吃辣，他記得當吃這人還吃的非常的歡樂來著。

　　肖鵬認同的點了點頭，“我還是海念給我弄了一碗綠豆湯喝了才好的。”

　　杜海念會做飯？李餘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是杜海念給你熬的？”

　　“當然不是，是他從餐廳打包回來的。”肖鵬說的時候笑得特別的溫柔，好像每次只要說到他的戀人他就會是這個模樣，“要是讓他做飯，估計房子就得毀了。”

　　廚房殺手的能力，最好不要去試一試。

　　李餘年想到了蕭平，這兩人估計是半斤八兩。

　　不過，李餘年把手伸進了衣兜裡，握住了出門前放進去的東西，他一直都知道蕭平的抽屜裡有個盒子，可是他也知道裡面一直都是空的，裡面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他大約也有猜測。

　　“肖鵬，杜海念對你好嗎？”想著，李餘年問出了口，“老是聽你提起他，可是都沒見你和他一起出來。”

　　“他被他的爺爺叫走了。”說起這個，肖鵬也很無奈的，“說是不舒服，要讓他去陪著，說句不太好的話，老爺子時間既然不多了，就暫時順著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肖鵬知道杜老爺子不喜歡杜海念和男人在一起，可是現在杜老爺子時日無多，就算是瞞一瞞也沒有幾天了。

　　“這樣啊，我倒是覺得你太遷就他了。”李餘年想起之前蕭老爺子說的事，“杜海念離開了這麼幾年，杜老爺子哪裡還會和原來一樣態度堅決？你們怎麼不試一試，把事情說出來？”

　　到目前為止，杜海念和肖鵬的事情都是瞞著杜家的人的。

　　“還是別了，他爺爺要是因為這個出了什麼事，恐怕就不太美了。”肖鵬還是覺得既然已經沒有多久了，就讓老爺子安安心心的走，然後他再和杜海念公開，他記得杜海念說過，他父母都不反對他的性向的。

　　“怎樣都行，你們自己商量著來。”關於這些問題，李餘年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深入的問的好。

　　餐廳的速度很快，在兩人閒聊之間菜就已經上齊了，肖鵬還體貼的把兩個辣菜放到了靠近李餘年的方向上。

　　李餘年只說了一聲謝就開始動筷子吃起來。

　　一頓飯吃得兩個人都很滿意，李餘年也不得不讚歎這個地方價格貴也有貴的道理。

　　就在兩人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李餘年的手機突然響了。

　　“抱歉，我接個電話。”李餘年沖肖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肖鵬做了個隨意的手勢。

　　“喂？”李餘年走到一邊人少的地方，“蕭平嗎？”

　　“是我。”蕭平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小年，今天你不用來公司送飯了，等會我有點事要出去。”

　　“行，我自己吃飯，下去再過去吧？”李餘年知道蕭平最近很忙，指不定又是要去哪個工地或者加工廠看看。

　　“下午你直接去老宅吧，我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空。”蕭平似乎很忙，說完之後有人招呼了一聲就直接掛掉了電話。

　　李餘年本想說我去公司等你，卻只得到了“嘟嘟”的提示音的回應，只好回到位置上。

　　只是，最後那招呼蕭平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怎麼了？”肖鵬看李餘年接了一個電話回來表情有些不太好，關切的問了一句，“是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只是下午的行程取消了，可以自由活動。”李餘年還想著最後從話筒裡聽見的那個聲音，很熟悉的樣子，是在哪裡聽過呢？

　　肖鵬看李餘年一副不想說的樣子，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那我們就先走了吧，我看那邊的人已經看了我們好久了，估計是等著我們離開騰位置呢。”

　　李餘年順著肖鵬的視線看去，那邊是一個帶著孩子的女士，然後又看了看已經坐滿了人的大廳，和肖鵬一起離開了。

　　肖鵬是開車來的，在知道李餘年並沒有開車的時候極力表示自己可以送他回去，李餘年也接受了肖鵬的好意。

　　車上，肖鵬的車載音樂終於換了，“這是什麼歌，好耳熟的樣子。”

　　“哦，這可是海念親自錄給我的生日禮物，好聽嗎？”肖鵬臉上都是自豪，他的生日就在十月，而這音樂是杜海念親自填詞唱的，怎麼能讓他不喜歡？

　　“你說，這是杜海念唱的？”李餘年偏過頭看著肖鵬，表情複雜。

　　難怪會耳熟，原來耳熟的不是音樂，是聲音嗎？

　　等等，聲音……

　　李餘年覺得他似乎知道剛剛蕭平身邊的人是誰了。

　　“杜海念去看杜老了嗎？”李餘年狀似無意的問。

　　“是的，估計又得折騰兩天了。”肖鵬不知道李餘年為什麼突然就說起了這個，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回答了，“昨天晚上就被他母親一個電話給叫走了。”

　　“那，他是去醫院了嗎？”

　　肖鵬不知道為什麼李餘年突然問這麼細緻的東西，但是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還是回答了，“是啊，昨天晚上還是我開車送他去醫院的。”

　　“可是，我剛剛分明聽到他的聲音了。”李餘年話一說完，肖鵬就踩了刹車，順著慣性身子往前傾倒。

　　還好為了避開車流，肖鵬選擇的是一條沒有什麼車的路，不然還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你是說，你剛剛給他打了電話？”肖鵬問，“他不在醫院嗎？”

　　“並不是，是蕭平的，他讓我今天不用去公司找他了。”李餘年說得很簡單，很容易理解，“這個時候他應該剛剛下班，杜海念應該在他那裡。”

　　“我不太明白。”肖鵬重新啟動車子，把車子移動到了路邊的位置停靠，“他這個時候應該是在醫院的，怎麼會去蕭總的公司呢？”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問他呢？”李餘年沒有去看肖鵬，他透過車前的玻璃看著馬路上時不時路過的車，“或者是，你不相信我說的？”

　　肖鵬拒絕回答，他的確不相信，也許是李餘年聽錯了呢？

　　但是，他還是從置物籃裡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這一次並不是“無法接通”，只等了不久就聽見了杜歡的聲音。

　　“喂，阿鵬嗎？怎麼了？”

　　聽到了戀人的聲音，肖鵬明顯是放鬆了一些，“海念，你還在醫院陪著爺爺嗎？吃飯了沒？”

　　“正在吃呢，沒在醫院，在外面吃飯。”杜海念似乎是隨意的回答。

　　“那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吃啊。”肖鵬又想起在上午的時候跟杜海念才通了電話，那個時候杜海念也根本沒有提起過中午吃飯的事情。

　　“哦，我約了人吃飯啊，怎麼，你還沒吃嗎？”杜海念一手拿著手機，一手還拿著筷子吃飯，看見對面的人的動作，連電話都顧不上，只是把手機稍微移開，就沖他喊，“喂，不應該給我剝蝦嗎？你怎麼自己吃了？”

　　“沒，我吃了，就是問問你……你和誰吃的？”原本只是問杜海念是否吃好了，可是那邊後來一句話明顯不是對他說的。

　　他知道杜海念的小性子，可是這樣可愛的小性子從來都不會再外人面前使。

　　“啊，沒有誰，一個朋友。”

　　面對杜海念明顯是不想多說的態度，肖鵬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一點，卻不想去確認，只好匆匆掛了電話，“那我不打擾你吃飯了，你多吃點，最近可是瘦了不少。”

　　“知道了，我吃飯了，掛了。”杜海念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抬頭沖對面的人一笑，“你那裡還是沒有得到消息？”

　　這邊，肖鵬在杜海念掛掉電話之後把手機放回置物籃，“好吧，李餘年，你之前想告訴我的是什麼？”

　　李餘年感覺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是一個會挑撥別人的人，手裡握著的盒子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摩擦，似乎連棱角都要被摸得圓滑了。

　　“我只是想給你樣東西。”李餘年把盒子拿出來，沒有打開蓋子就遞給了肖鵬，“這是我在蕭平的書桌上看見的。”

　　“是什麼？”肖鵬接過盒子，搖了搖，裡面傳來“哐當”的聲響。

　　一隻手拿著盒子，一隻手直接掀開了蓋子，肖鵬看見裡面是一個被鏈子串起來的小銀圈。

　　是個戒指，他在杜海念的身上也看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