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手術

　　李餘年做手術的時候，肖鵬一直守在手術室的外面，看著紅色的“手術中”三個字心裡還是有些懸著。

　　裡面的人是他到A城之後交的第一個朋友，他不希望李餘年出事。

　　守夜值班的護士看見了肖鵬不安的來回走動，上前來勸說，“裡面是家人麼？這麼著急。”

　　“不是。”肖鵬搖了搖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做了一個深呼吸平靜有些加快的心跳。

　　“不是家人，那就是女朋友？”小護士是才工作不久的女孩子，對於愛情還是極具想像力和憧憬的，“我看你很擔心裡面的人的樣子。”

　　“也不是，是我的一個朋友。”肖鵬聽見護士的猜想，有些好笑。

　　但是又想想，如果裡面是他的愛人，恐怕他也是會這樣子著急的，恐怕會更著急也說不定。

　　不過，肖鵬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遇見李餘年的情景。

　　兩個人真的是特別的相似。

　　除了第一眼看上去，就是有的動作肖鵬都覺得李餘年和他的愛人特別的像。

　　但是有的時候也能感受出兩個人巨大的差距。

　　譬如，他的愛人可是從來不會去超市買菜的。

　　不知怎麼的，肖鵬又想到了他的愛人第一次給他做飯的場景。

　　那是他們確定關係的第一個月，他因家裡的事情外出了兩天，等他回到家一打開門就聞到了一股特別奇異的味道。

　　說不上是臭，但是絕對的不香。

　　然後就是廚房裡面傳出來的奇怪的動靜。

　　也不知道當時是放了什麼東西進油裡，等到肖鵬趕到廚房的時候，油鍋正“劈裡啪啦”的直響，油沫星子濺起來沾滿了衣服。

　　當然，從那以後肖鵬再也沒有讓人進過廚房了。

　　“既然不是家人，也不是女朋友。”小護士突然語出驚人，“難道是男朋友？”

　　肖鵬被小護士的開房嚇了一跳，他自小在英國長大，對於同性戀的看法自然與國內的很多人不同。

　　他發現自己性取向的那一年就已經跟家裡人攤了牌、出了櫃。

　　但是，從他到A城的這幾天來看，中國人對於同性戀的態度恐怕算不上是友好。

　　沒想到這個小護士還挺大膽。

　　“也不是，就是一個普通的朋友。”肖鵬怕這位小護士繼續說下去又說出什麼驚人的話，只好主動說清楚，“他是我到A城來之後交的第一個朋友，所以有些在意，別的真沒了。”

　　再說，他的男朋友，現在可不知道在哪裡晃悠，也不知道回家沒有。

　　想到這，肖鵬打算摸出手機給他的愛人打個電話說一聲他今天晚上不在家。

　　可是，摸遍了渾身上下，肖鵬也沒能變出個手機來。

　　是剛剛落在了車上。

　　想起手機所在，肖鵬只好坐回椅子。

　　他不能離開，要是等會李餘年出來沒人照顧，又是剛做完手術，肯定不會很好受。

　　等到手術室的等終於熄滅了，肖鵬站起來快步走到醫生旁邊。

　　“醫生，好了麼？”肖鵬隔著醫生一段距離，“他什麼時候可以出來？”

　　“好了，注意這幾天不要讓傷口裂開，不要碰水，沒有什麼大問題。”醫生剛做完手術出來有些疲憊，卻還是耐著性子回答家屬的問題，“他等會麻藥醒了會有些痛，都是正常的，忍忍就過去了，等會我會讓護士去給你講一些注意事項。”

　　聽見李餘年沒事，蕭平這才徹底的放鬆下來。

　　等到李餘年被護士推著出了手術室之後，肖鵬也很快的跟上。

　　醫院給李餘年準備得病房是雙人的在住院部的二樓。

　　難得的是，可能小護士對肖鵬映射不錯，給他們安排的房間並沒有其它人，相當於還是單人病房，並且陪護的人也有了地方休息。

　　李餘年出手術室的時候意識還是迷迷糊糊的，麻藥的效力還在。

　　肖鵬只好讓同行的護士幫忙，才把軟綿綿的人在不動到腹部傷口的情況下放到了病床上。

　　“有什麼注意事項麼？”肖鵬幫李餘年壓了壓被子，“譬如說什麼時候可以吃東西什麼的？”

　　護士幫著肖鵬把李餘年收拾好讓他能躺得更舒服，“七天之後才能拆線，這幾天注意不要弄到傷口就好，明天通氣之後就能吃點東西了，我建議最好還是吃點好消化的流食。”

　　肖鵬在護士說的時候就記下，又多問了兩個例如什麼時候能碰水之類的問題，護士也一一做了解答。

　　等到肖鵬終於問了個清楚明白，護士也覺得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事情了，李餘年才模模糊糊恢復了一些意識。

　　“唔……”李餘年動了動手，本來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右下腹之前疼痛的地方，可是卻牽扯動了傷口，又是一陣疼痛襲來。

　　“你醒了？”肖鵬聽見了李餘年的呻吟聲，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李餘年，眼裡有些關切。

　　李餘年在肖鵬回頭看過來的時候也發現了他，雖然身體還有一些麻痹沒有完全恢復，大腦也有一些遲鈍，可是李餘年的眼鏡卻已經能夠看清楚眼前的人。

　　不是他想的那個人。

　　即使知道不可能是，蛋皮在真的確認的那一瞬間李餘年的心裡還是有些說不出的失望的。

　　“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肖鵬？”李餘年聞著鼻尖上環繞的消毒水的氣味，看著眼前大片大片的白色，先開口說話，“真是麻煩你了，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沒什麼麻煩的，畢竟還是身體要緊，這種事情我肯定會幫忙的。”肖鵬無愧於從小到大的紳士教育，“再說，要是我出事了，在A城人生地不熟的，說不準也得麻煩你呢。”

　　李餘年扯起嘴角笑了笑，“要是你有什麼地方我能幫上忙的，你儘管說，我一定會盡力的。”

　　“好了，病人剛剛恢復意識，還是不要說太多的話，避免口渴想玩喝水。”一邊站著的護士見兩人說個不停，在離開之前開口提示到，“病人在通氣之前都不能進食，水也不可以喝只能潤潤唇，你們還是少說兩句吧。”

　　聽見護士的提醒，李餘年這才沒有繼續和肖鵬客套下去，肖鵬也拿過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溫水和棉簽，用棉簽沾著水輕輕地、慢慢地塗抹到李餘年的唇上。

　　直到整個嘴唇都塗上了一層亮亮的水光肖鵬才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好了，你先忍忍吧，護士說你還不可以喝水，只能這樣子。”肖鵬把剛剛用過的一次性紙杯和標籤都扔進了垃圾桶，“等你明天通氣之後我給你買好喝的粥，今天暫時就這樣吧。”

　　李餘年聽見肖鵬這哄孩子一般的話語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卻不得不說，這樣溫聲細語的安慰真的可以撫慰人心。

　　原本有些焦躁和不安的心緒，竟然真的在肖鵬這看似簡單的安慰之中一點點平復下來。

　　李餘年有些複雜的看了肖鵬一眼，其實，他是有些羡慕肖鵬的戀人的，羡慕他的能夠擁有這樣一個戀人。

　　當然，他是不會嫉妒的，畢竟，在李餘年的心裡，別人千好萬好，總歸是比不上他心裡的那個人。

　　不然怎麼會有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呢？

　　“你睡一覺吧，今天我就在這裡守著你。”肖鵬看了一下李餘年一直蒼白的臉色，還是決定在這裡陪護一晚上，剛剛動了手術的人怎麼都不是很方便自己去做一些事情，而且這個點也並不好找護工，醫院裡執勤的護士又都是女孩子照顧人雖然細心但是李餘年一個男人讓女護士貼身的照顧總歸是不太對勁的。

　　“謝謝。”李餘年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但是看著他做這個動作的肖鵬確實能夠充分的瞭解他的意思。

　　“沒什麼大不了的，今天折騰了一天你肯定累了，等會我去打點熱水給你擦擦臉，你睡吧。”肖鵬摸了摸放在褲兜裡的錢包，還好使帶了錢包。

　　下去買日用品的時候還得記得去取手機，還要給他的戀人知會一聲。

　　想著這些，肖鵬轉身離去，出門的時候還輕輕掩上了門。

　　門內，隨著門和門框相撞發出的“哢擦”輕聲，李餘年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和肖鵬的關係並不是十分密切，可是如今卻不得不麻煩他，心裡自然有些過意不去。

　　可是，Y剛剛找回來還有H省修養，李明清和蔚少卿也不可能來A城照顧他。另一個好友魏臨此刻自己都還需要別人照顧，更是不能指望，而一直當做親妹妹的魏琪怎麼說都是女孩子，更不能叫來幫他守夜。

　　除了機緣巧合之下認識的肖鵬，他居然連一個能找來照顧自己的朋友都沒有，李餘年突然覺得自己活得有些孤僻和悲哀了。

　　可能是生病的就愛胡思亂想，李餘年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緒飄到了哪些地方，但是只要想到在最需要人陪伴和照顧的時候身邊的人居然是一個隻比陌生人多見過兩次面的人，他都忍不住有些埋怨。

　　可是，就算是埋怨，他也不知道該埋怨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