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蘇家這個年是註定過不好的。

　　蘇財啟淹死了，妻子楊叢梅還是殺人嫌疑犯，身為二者的女兒蘇枚芬，整個人都是懵的。

　　而蘇燁，那晚蘇枚芬和楊叢梅通話結束後沒多久就回來了，毫髮無損地回來了。

　　尤意楠望著蘇燁那張依舊近乎完美的臉，只感到血液直往頭頂上湧，若不是還年輕，估計會和他的母親一樣罹患高血壓。

　　蘇枚芬幾乎整天依偎在尤意楠的懷裡哭哭啼啼，尤意楠煩得都恨不能立刻讓她和她的父親在九泉之下團聚。

　　尤意楠當然不會心疼甚至同情蘇枚芬，更不會關心蘇財啟和楊叢梅的死活，他唯一在意的，是自己費盡心思地設計了這麼一齣戲，還花了一大筆錢給蘇財啟雇了個保姆，結果蘇財啟在死之前竟然沒幫他辦成事？！

　　還有這個水性楊花的楊叢梅，竟然那麼迫不及待地和情人見面，連後面蘇燁僥倖逃出來了都不知道！

　　為此尤意楠還趁蘇枚芬午睡時，特意去老房子那邊打聽。

　　那晚救火的中年男人還對他心有餘悸地回憶著：“幸好那晚我養的幾隻羊跑出來了，路上有人提醒我跑到了老房子這兒，這不就被我撞見著火了……”

　　在農村，羊從羊圈裡跑出來不是什麼稀罕事，無論是這名中年男人，還是尤意楠，絕對都想不到其實是有人偷偷毀掉了羊圈，然後將羊給趕了出來……

　　尤意楠簡直怒極攻心，不明白蘇燁的運氣為什麼會這麼好。

　　假若那幾隻羊沒有跑出來，蘇燁怎麼可能在火舌吞噬整間老房子之前得知著火？怎麼可能來得及從天窗裡爬出來逃過一劫？

　　是的，那晚蘇燁又回到了老房子這邊，在中年男人大喊“著火”之後沒多久，就佯裝自己是從天窗爬出來的，後面自然是和中年男人一起救火。

　　“還好火燒得沒有很厲害，那孩子在聽到我的聲音後就趕緊逃出來了，否則這老房子木頭建的燒起來可快了……”

　　中年男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尤意楠卻已經不想再聽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老房子底部被火燒過的痕跡，就氣呼呼地走了。

　　蘇財啟的案子調查得格外順利，畢竟是沒怎麼見過世面的農村婦女，員警審訊楊叢梅沒花費多大力氣，楊叢梅就全招了。

　　當然，為了能夠減刑，楊叢梅恨不能將所有責任都推到賈寧身上。

　　“員警同志，都是賈寧逼我殺了我丈夫的！我這人一向老實本分，都是他為了錢接近我唆使我，否則我哪裡會有殺人的想法啊！”

　　員警只是一臉嫌惡地掃了她一眼，冷冷道：“殺人償命，等著法律的制裁吧！”

　　一席話落下，令楊叢梅瞬間崩潰，邊哭邊喊自己不想死自己知道錯了，可惜沒有任何人同情她。

　　相比于楊從梅，賈寧則要難審很多。

　　估計從小就在社會上混，賈甯的心理素質不差，面對威嚴的員警仍是能將情緒隱藏得很好，一口咬定蘇財啟的死與他無關，是楊叢梅自己不想和蘇財啟過了才萌生了殺人滅口的念頭。

　　他不過是想從楊叢梅這邊撈到一些錢而已，根本不知道楊叢梅會殺了他的丈夫。

　　騙錢與唆使他人殺人，就算不懂法律也明白前者情節要輕很多。

　　賈甯心想員警根本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他唆使楊叢梅殺人，正洋洋得意呢，卻在看見員警帶進來的兩名婦人之後，徹底變了臉色。

　　“美男計你還真是屢試不爽啊……”員警淡淡掃了一眼賈寧張惶失措的神色，諷刺道：“黑龍江你勾引了一名婦女，不久後她的老公出車禍身亡；青海你又勾引了一名婦女，同樣，她的老公因工地意外喪命；現在你又到了我們市……”

　　員警邊說邊走到賈寧跟前，若不是法律規定員警不能刑訊逼供，他還真想將這個人渣狠狠揍一頓。

　　黑龍江、青海、市，這三個南轅北轍的地方，一開始誰會想到這三起意外事故是有關聯的？

　　賈寧專門找的是落後地區、家境較為貧寒的人家，相應的，當地的警力也會比較薄弱，所以在命案發生後，警方經過一番調查只以為是意外，完全沒有將其與“謀財害命”聯想到一塊。

　　誰會想到，有人竟然只為了幾萬元錢，甚至只是一兩萬元錢，就千方百計地勾引有婦之夫，並唆使其殺死自己的丈夫？！

　　員警想想就火冒三丈，“嘭——”的一聲一圈重重砸在賈寧面前的桌面上，咬牙切齒道：“賈寧，你以為這三個地方距離幾千公里就不會露餡兒？現在這兩名婦女全都認罪了，我們甚至還聯繫上了你的那幾名債主，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沒錯，這兩名被帶進來的婦女，分別就是那兩起命案的死者的妻子。他們雖然得知自己被賈寧所騙，但為了殺人的事情不被暴露，皆將家裡的所有積蓄給了賈寧。

　　“哦，不確定你是不是法盲，我就大發善心地給你普及一下法律知識吧……”員警邊說邊在心中默默感謝匿名給他們提供了這三起命案證據的神秘公民，接著繼續道：“唆使他人殺人，也構成故意殺人罪。賈寧，你身上背負著三條人命，死刑是逃不掉的。”

　　賈甯聞言，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生氣，萬念俱灰……

　　這起跨省命案自然在全國引起了轟動，賈甯、楊叢梅以及另外兩名婦女，皆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

　　蘇家自是成為村民們茶餘飯後議論的對象，也跟著被指指點點的尤意楠，每次出門都如鋒芒在背，無地自容，只想儘快將作品《dayligt》的署名權拿到手，或者設計蘇燁死於非命之後，就想個法子解決了蘇枚芬，免得他也跟著她丟人現眼。

　　“小枚你別難過，你的爸媽雖然出事了，但是我的爸媽就是你的爸媽啊！”尤意楠自是不會將心中的打算洩露出來，甚是溫柔地摟著蘇枚芬不斷安慰著。

　　不得不說，這句話令蘇枚芬振作了不少。

　　蘇財啟的溺水身亡，以及楊叢梅被判死刑，自然對蘇枚芬構成了一定的打擊，畢竟他們是生她養她的父母。

　　然而在實際上，她對自身的擔心其實要多於悲傷許多。

　　或許一開始蘇枚芬會因父親蘇財啟的死亡而沉痛難過，會因母親楊叢梅鋃鐺入獄甚至面臨死刑而憂心忡忡，但很快，她想的更多的是自己將來是不是沒了依靠，是不是沒有人養她。

　　現如今尤意楠給了她這樣的承諾，她還擔心什麼呢？

　　蘇財啟和楊叢梅這般無權無勢又貧窮的父母，早就被蘇枚芬鄙夷嫌棄了。

　　對此，尤意楠多多少少也看出來一些。

　　尤意楠見蘇枚芬哭得紅腫的雙眸登時亮了起來，連忙趁熱打鐵：“小枚，你不覺得你母親很過分嗎？她為了別的男人殺了你的父親，還打算將你父親給你準備的嫁妝錢送給那個男人！”

　　蘇枚芬聞言，怒火一下子蹭蹭蹭地躥上來，楊叢梅為了別的男人殺了蘇財啟，都沒有令她這麼憤怒的。

　　“對啊！我媽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為了別的男人連親生女兒的利益都可以犧牲！”她不由氣急敗壞地罵道，直接無視了那筆錢明明是蘇燁的父親留給他的。

　　“所以小枚，我覺得你還是別管你母親了，反正你以後也會嫁到我家，我爸媽早將你當成親生女兒看待了！”

　　“沒錯！這樣的母親我要了做什麼？！”蘇枚芬連連點頭，想到自己將來嫁進尤家過上有錢人家太太的生活，突然覺得她的父親死了也不錯，她的母親被判了死刑也挺好，免得她還要付給他們贍養費，或者時不時地要去監獄探視她。

　　或許她的母親也死了，這個醜聞漸漸地就會被大家漸漸遺忘。

　　“那下午我們就不去監獄探望我媽了！真是將我的臉都給丟光了！”

　　尤意楠的嘴角立刻揚起一抹得逞的笑。

　　他之前正煩惱蘇枚芬會不會央求他疏通法院以及監獄這邊的關係，沒想到她那麼好說服，不過，楊叢梅還是需要去探視一番的。

　　“下午我們計畫不變。”

　　“嗯？為什麼？”蘇枚芬甚是不解。此刻的她，完全不在乎下午的探監可能是她和她的母親最後一次見面。

　　“老婆，你忘了放火這件事？我擔心你媽萬一抽風了將咱們倆都給供出來，那樣就算沒有造成什麼財產和生命安全事故，我們估計也要遭殃。”尤意楠輕輕地摸了摸蘇枚芬的頭髮，令蘇枚芬再一次沉浸在他製造的深情假像中。“所以，我們下午必須要去探監，你應該知道怎麼勸你媽吧？”

　　蘇枚芬想到那場火災，不禁在心裡罵她的父母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嗯，你放心吧！我保證哄得她一句話都不說！”她仰起頭對尤意楠信誓旦旦地保證。

　　下午三點鐘，蘇枚芬和尤意楠準時來到監獄的接見室，至於蘇燁則缺席了。

　　蘇枚芬和尤意楠一致認為蘇燁是因蘇財啟的死而不願意見楊叢梅，這也正好遂了他們的意。

　　楊叢梅被員警帶到接見室時，幾乎是飛一般地撲到了蘇枚芬和尤意楠所坐的位置對面，拿起話筒嚎啕大哭道：“小枚，意楠，你們可一定要幫媽媽啊！媽媽只是一時糊塗啊，媽媽不想死啊！”

　　蘇枚芬和尤意楠的眼裡皆悄悄閃過一抹憎惡的光芒。

　　“小枚，媽媽也是一時糊塗啊！況且你當時也看見你爸爸在醫院是怎麼打媽媽的，是你爸爸先不仁不義的啊！”楊叢梅哭得眼淚鼻涕滿臉都是，只可惜她的親生女兒見了壓根就沒產生一絲心疼的情緒。

　　蘇枚芬在尤意楠偷偷捏了捏她的手之後，連忙放緩語氣安慰楊叢梅：“媽，我理解你，爸爸當時確實太過分了，我一點兒都不恨你。”

　　楊叢梅聽了後提著的一顆心總算稍稍放下來了一些，趕緊讓蘇枚芬將話筒遞給尤意楠。

　　“意楠啊，那天放了火之後，我本來是想去山下一趟，然後馬上就折回來的……我沒有想到，剛去山下就被員警抓了……”楊叢梅聽說了蘇燁安然無恙，生怕尤意楠會怪她，在尤意楠一接過聽筒就立刻替自己辯解。

　　尤意楠放在口袋裡的一隻手青筋暴起，卻扔是微笑地說道：“沒關係的阿姨，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尤意楠這句話剛落下，楊叢梅就心急火燎地繼續開口：“意楠你們家關係多，你問問你爸爸可不可以打點下關係，只要不被判死刑，多坐幾年牢也沒關係！”

　　楊叢梅顯然將尤意楠將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隔著一扇玻璃，望著他苦苦哀求著。

　　她可一直記得，她女兒當時因為假鈔被抓進了看守所，就是尤意楠的父親尤贊峰托關係讓她出來的。

　　尤意楠早料到楊叢梅會有這麼一出，在心裡不住冷笑。

　　說實話，這蘇家人還真是太看得起他們家了，別說他本來就不想幫楊叢梅，就算想幫，也絕對沒有這個能力。

　　他家如果真的這麼有權有勢的話，他還需要不顧尊嚴地去討好沈音航？

　　真是孤陋寡聞、愚蠢至極的一家人！

　　“媽……”尤意楠的目光中充滿了對楊叢梅的關心。“你放心！我一定不會不管你的！我家關係多，不少親戚和朋友在法院和警局工作，為你爭取到減刑並不難。只是……”

　　“只是什麼？”楊叢梅聽到尤意楠喚自己“媽”，以及會為她爭取減刑的保證，連忙問道：“是什麼你趕緊說！”

　　“只是你千萬別將火災的事透漏出去。”尤意楠壓低聲音說道。“否則，我要是出了事，我爸媽就分不出心思幫你了。”

　　“是啊媽，而且如果火災的事也洩露出去，你要減刑就更不容易了！”蘇枚芬緊跟著附和了一句。

　　“媽一定不說出去！絕對不說出去！”楊叢梅自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那好，媽，我和意楠就先回去了，叫他爸爸趕緊找一下關係。你這件事可能會有一點麻煩，你一定要有耐心，千萬別將火災的事說出來，那樣就徹底沒希望了！”

　　“好好好！”楊叢梅連連保證，望著尤意楠和蘇枚芬重新燃燒起了希望。

　　最後，楊叢梅自然沒有等到所謂的減刑，尤意楠和蘇枚芬更是沒有再去監獄探視她，一直到被執行槍決，她都不知道不僅尤意楠，就連她的親生女兒蘇枚芬都在欺騙她……

　　蘇財啟的案子水落石出，接下來自然就是安葬的相關事宜。

　　蘇燁一直扮演著孝順的侄子的角色，在村民們的指導下，將蘇財啟的喪事辦理得井井有條，甚至還按照當地的習俗，在他的屍體旁守了好幾夜。

　　至於蘇枚芬不知道和尤意楠躲在房間裡幹什麼，方才她不過幹了一點兒活就直嚷嚷著累，蘇燁自是善解人意地讓她回屋休息了。

　　關於蘇枚芬和尤意楠，由於有監聽設備，蘇燁和邢子旻的手上其實是有兩人意圖放火燒他的證據。

　　但是他畢竟安然無恙，就算將證據交到員警手上，走正常法律程式的話，這兩人也不會受到多嚴厲的法律制裁。

　　所以蘇燁和邢子旻不約而同的認為，先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到後面再給兩人致命一擊。

　　反正，也快了……

　　這些蘇燁的臉上每時每刻都透著一股濃郁的哀傷，臉色更是十分憔悴，令村民們看了皆忍不住一陣感歎：“蘇燁這孩子真是懂事，財啟能有這麼孝順的侄子替他送終，也算死而無憾了。”

　　“是啊！我看蘇燁比蘇枚芬這個親生女兒還要難過……”

　　蘇燁聽著門外鄰居們的感慨，神色不變，一雙黝黑的眸子沉寂得像一灘死水，令人看一眼都能感受到他心中沉重的悲痛。

　　這時蘇燁的手機響了，是邢子旻[in]發過來的短信，內容讓蘇燁臉一下子火燒火燎了起來——

　　“寶貝兒，你的演技真是和我技術一樣爐火純青了啊……”

　　蘇燁看完短信，不禁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竟然真的在戶外做了那檔子事，而且還忍不住叫得特別大聲，也不知道當時是不是有一群動物在圍觀……

　　蘇燁想，從此以後他都不想再去後山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