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凡間篇：千呼萬喚·乾坤一線戒 床前明月光3

　星耀真人的位置並不難找。

　在從一妃的口中得知了準確的地點後， 蘇濯做了簡單的遮掩後就離開了萬魔宮。他知道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後，而上官眠棠也會在他踏出萬魔宮的那一刻就收到消息。不過若是不那般做，他也就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個上官眠棠了。

　他突然有點想念安遺音， 哪怕知道以對方的冷靜肯定會熟知自己的情況， 不會過度擔心。但是只要想到對方只會有一點點的難過， 他都會感到心痛。

　似乎在仙界時間短暫的相處再度喚醒了他屬於普通人類那一部分的感性，讓他變得軟弱起來。但是，正是因為那一部分的感性， 才讓他更加堅定的向前走去， 即便粉身碎骨也不能回頭。

　星耀真人住在距離萬魔宮不遠的地方， 似乎是為了方便在上官眠棠需要的時候及時趕到， 一妃口中喜靜的星耀真人的住所位於鬧市之中， 卻因為魔皇的命令他的那一片地段人煙稀少。蘇濯不難猜測對方的心理， 星耀真人的實力很弱，處於上等魔族中最底層的，當他還是仙人的時候憑借安遺音的提攜勉強擁有了真人的水準，然而即便墮落、身體資質與素質得到了大幅度提升之後，百年的時間他卻依舊停留在最底端。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弱小的存在， 在比仙界更加注重實力與能力的魔界卻住在最繁華的街巷， 周圍的強者要因為他被迫搬離原址。上官眠棠這般作為， 即讓星耀真人感到無與倫比的榮耀，也讓他除了為自己的服務之外，所到之處皆是敵人。

　——或許作為血棠魔皇而言，上官眠棠的作為是正確的。

　魔界比起仙界而言， 各方勢力更加錯綜複雜。他身為清濯仙帝也不一定比對方做的更好。但是他有不禁會想，若非是這一層身份，上官眠棠是否也不會始終被束縛在過去，不得解脫。

　他曾經覺得有愧於上官眠棠，因為在成為魔皇之前，不同於安遺音三人僅僅是一部分，上官眠棠所有的人生都是被自己所書寫和設定的。他的痛苦和仇恨，他的恐懼與怨憤，全部都因他而起。雖然系統說，上官眠棠得到了旁人願意付出更多也得不到的東西，但是上官眠棠本人又是否願意付出那麼多，得到現在的一切呢？

　這大概是他永遠都無法解答的疑惑。

　因為不論事情是否成功，他都絕不會告訴上官眠棠這一切。

　——秘密，只要沒有人知道，它就永遠都只是個秘密而已。

　蘇濯輕輕歎了口氣，站定在一座典雅的二層小樓前。樓前的空地上為了一個簡單的花圃，裡面種滿了美麗的鮮花。這些花蘇濯叫不出名字，是獨屬於魔界特有的生物，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這些花的威脅性，越美麗的東西越危險，越美麗的植物越可怕，這是魔界每個人都有的認知。這些好看的花朵不僅是一種景觀，也是守衛，也是護衛。

　正當蘇濯準備用略有粗俗卻簡單的叫喊方式讓對方聽到，卻不料眼前的大門在他張嘴的前一秒突然打開，裡面走出了一位一身白衣的清秀佳人。

　她是那種最典型的古典美女，眉目如畫，氣質婉約，配合著她的唇角那似有若無的輕笑，更是讓觀者連心肝都為之震顫。饒是蘇濯見慣了夏安寧、萬綠時與一妃這三種截然不同的絕世美人，仍是被眼前的古典美女給晃了神。但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有禮道：「請問，閣下便是星耀真人嗎？」

　古典美女輕笑道：「清濯仙帝親至，區區怎有能被稱作閣下？仙帝陛下快請進吧。」

　蘇濯微微一愣，眼底閃過一絲狐疑，面上卻道：「今日我有求於真人，真人不必客氣。」

　他走進小樓中，樓的內部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簡單，甚至看不到什麼專用的占卜工具，只有簡單的桌椅、茶具和爐灶。這讓這個小樓一層的陳設完全不像是魔界的風格，更像是人界普通農家常見的式樣。雖然星耀真人本就來自人界，但據他所知，對方生於北冥仙宗，從小在北冥仙宗長大。而北冥仙宗身為天下第一宗門，便是最底層的外門弟子的待遇都十分精緻，實在難以想像為何星耀真人會有這般的習慣。

　蘇濯也這樣問了。

　星耀真人輕輕一笑：「仙帝陛下不覺得這樣別有風情嗎？」

　蘇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他從懷中拿出一枚閃閃發亮的綠色寶石，這是上官眠棠送給他的禮物之一：「我知曉真人的規矩，這是報酬，可否真人為我卜算三個問題？」

　星耀真人白皙的手指撫摸過綠色寶石的表面：「風林石……這樣珍貴的寶物，莫說是三個，便是十個也值得。更何況，您可是清濯仙帝呢。」

　蘇濯笑道：「我身無長物，普通的東西真人看不上眼，而能入得了真人眼的，風林石是最普通的那個。」

　星耀真人聞言一愣，忽的笑道：「仙帝陛下不必這樣委婉的抬出魔皇陛下來，區區既然收了您的禮金，自然會按照規矩辦事，守口如瓶。便是魔皇陛下來問，也絕不吐出半個字來。」

　「那邊再好不過了。」蘇濯頷首道：「第一個問題，仙魔兩界目前的戰況如何？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原來仙帝陛下心中早已有數了。」星耀真人緩緩道：「霸劍仙尊突破了魔皇陛下親手佈置的迷幻大陣，帶著仙兵回到了仙界。而仙界也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重開了仙界大門，再度開啟兩界之戰。魔皇陛下又豈是會被動挨打的性格，更何況仙界的最終目標是奪回您的仙身與您本人，這更是觸及了魔皇陛下的逆鱗。」

　蘇濯問：「這是多久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星耀真人回答：「這算是第二個問題？」

　蘇濯頷首：「請真人直言。」

　星耀真人的手指沾上茶杯中的清水，在木桌上左右橫劃著。他劃出的符文蘇濯完全看不懂，也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一些占卜所用的技巧。在他的眼中，星耀真人與其說是在做著占卜，不若說是好像孩子塗鴉一般在隨意的亂畫。但這般說也不完全正確，因為蘇濯確實感受到了，隨著星耀真人手指的滑動，有什麼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心中升起，那一瞬間，蘇濯的雙眼彷彿看到了萬里之外，有彷彿什麼也沒有看到。這轉瞬即逝的畫面沒能夠將記憶留在蘇濯的腦海中，但是急速跳躍的心臟卻證明了方纔所感受到的，絕非虛妄。

　幾乎在同一時刻，蘇濯與星耀真人同時道：「一個月後。」

　面對星耀真人彷彿蘊含著星空的美麗眼眸，蘇濯輕聲問道：「最後一個，是關於我私人的問題。」

　星耀真人笑道：「仙帝陛下請講。」

　「我在人界的時候，認識了兩位好友。他們兩個都是十分有意思的人，雖然給我帶來了很多麻煩，但是也不乏可愛與惹人憐惜之處。我本身對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感，只是可惜……」蘇濯無奈道：「眠棠卻不這樣認為。」

　星耀真人輕笑道：「那仙帝陛下是想要知道他們何時再飛昇一次？」

　蘇濯歎息道：「憑借他們二人的資質，我並不擔心他們再飛昇一次。我想要知道的，是怎樣才能給一份會然給他們高興喜歡的禮物。」

　星耀真人笑顏如花：「仙帝陛下真是說笑了，想來只要是陛下您送的禮物，他們便不會不喜歡。」

　蘇濯搖頭道：「那是兩回事。我雖然知曉他們的喜好，但是他們二人的興趣卻有些另類。我也不難為真人，那麼便說出一個大體的範圍，真人幫我從範圍中指明最合適的，可好？」

　星耀真人點頭道：「自無不可。」

　蘇濯想了想道：「首先是一位女子，我希望為她尋得一枚金色的鈴鐺。聲音要清脆，樣子要符合她的喜好，還能與她的能力共鳴。」

　星耀真人做出了和方才一樣的舉動，蘇濯因為特別注意了，所以捕捉到了那一瞬間的景象——在一片昏暗的小鎮裡，有一個瞎了眼睛的魔族在用工具雕琢著各式各樣的精巧器具，小到風鈴，玉笛，大到鐵鼓，編鐘。

　「在南之邊境有一處部落，那裡居住的人都是魔族與魔獸的混血。」星耀真人睜開眼睛，眸若星辰：「在那裡，仙帝陛下大概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蘇濯點了點頭：「多謝真人。我的第二個朋友是一位男性，他擅長御獸，又擅長製毒，性格孤僻。我想要送給他一處宅邸，可以讓他在魔界安心的做他想要做的事情。條件中最重要的是周圍的環境符合他的心意，其次是人跡罕至，不會給他帶來什麼麻煩，最後是附近蟲獸遍地草木茂盛，可以讓他隨時煉製蠱毒。」

　星耀真人歎道：「能成為仙帝陛下的朋友，當真是三生有幸。」

　蘇濯淡淡道：「真人過譽了。」

　星耀真人做出了第三次占卜，那一瞬間的奇妙場景過後，她意外道：「真是巧合，陛下的兩位朋友，都與南之邊境有緣呢。」

　蘇濯拿出準備好的魔界的簡易地圖鋪在了桌上：「還請真人標注。」

　——在原本的設定之中，蘇濯沒有設定的東西一大堆，沒有邏輯的東西又是一大堆，但是關於這一處男二號中春藥的環節曾被他以玩笑的形式說與他的朋友聽。

　當時他的朋友吐槽道：「女主角明明被男二坑了，還要跑到男二號附近被抓？還有，男主角一個仙人，這麼快就找到男二號了？他們才是真愛吧！」

　蘇濯硬著頭皮給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女主角當時是去買東西，買到了心儀的寶物開心過渡沒注意被抓——女人嘛，為了買喜歡的東西以身犯險是理所當然的吧？至於為什麼那麼快……因為男二號太過於挑剔，所以在魔界百年，符合他心意的住址只有一個！」

　友人嫌棄道：「你真是能扯……」

　蘇濯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他看著星耀真人在地圖上標注出的賣鈴鐺的小鎮與距離小鎮不遠處的森林，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