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天上白玉京1
他輕輕推開了門。
這是一間完全黑暗的石室, 沒有風, 沒有光,也沒有聲音。安靜到可怕的暗室, 安靜到可怕的世界。這是一個沒有希望的空間, 充滿了死寂與絕望。
他推開石門的聲音與外界照進的光成為了這個絕望世界的唯一希望, 也讓囚籠中瀕死的困獸發出了喜極而泣的悲鳴。
雖然這個聲音在他的耳中不過是垂死之人無力的呻吟罷了。
他緩緩走進了石室。
他穿著一身蒼穹似的華美藍衣, 披散著烏黑的長髮,皮膚在外界的陽光下閃耀著螢光, 那張臉更是俊美非凡, 哪怕僅僅只是被光芒照亮了半面, 也俊俏到讓所有女子都怦然心動。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他的一雙手。
他有著一雙完美的手,指尖瑩白修長,宛如價值連城的美玉。以雙手為武器的人比之過於柔軟或粗糙,持刀槍者比之骨節寬大虎口肌肉緊實——這是一雙只有絕世劍客才能擁有的手。
然而這雙手的主人的十根指頭都在大煞風景的輕輕抽搐著。這讓人難以理解, 難以理解擁有這樣一雙完美的手的男子為何會做出這般完全不符合己身的舉動。
巨大的仙界寒天鐵自天頂落下將整個石室劈成兩半,只有一個碗口大的圓洞開在鐵牆正中心的最下方。從圓洞的另一邊傳來陣陣腥臭和污濁的氣息, 難聞的便是最下等的仙僕也不願意靠近。然而這宛如劍仙的男子沒有任何表態。他只是僵硬著臉走到鐵門上的圓洞前,低聲問:「……你……醒著嗎?」
那聲音也宛如流泉般乾淨清冷。
問候聲在這間石室中迴響,久久沒有回音。他僵硬且冷淡的臉上露出些微急躁的表情,似乎顧慮著什麼, 再度鎮定下來。他從袖口中拿出被絲綢包著的靈果從鐵門上的圓洞遞了進去,低聲道:「這些日子我被關了起來,所以才沒有來找你,並非故意失約, 抱歉。」
鐵牆的另一側依舊沒有回應。
他摸了摸自己皓白卻充滿力量的手臂,那日被牆後的困獸用牙齒險些咬掉一塊血肉的疼痛依稀還能感覺的到。多少有些畏懼門內的野獸再衝過來給他一口,這一次他不同以往,將布包快速的放在了地上就想迅速的收回來。
然而一雙冰冷的手比他更快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是沒有察覺,他下意識的想要在對方碰到自己前將之震開,卻又害怕自己的力量會震傷裡面的幼獸。就這麼瞬間的猶豫,幼獸已經將臉頰貼近了他的手。他心道一聲要遭,心中暗自發誓這次一定決不能被人發現自己的傷勢,一邊緊咬牙關,打算硬扛過去這被野獸活活咬掉一塊肉的痛感,卻不料手臂感受到的不是堅硬的牙齒,而是……濕潤而柔軟的東西。
「對……對……對……」
石室中迴盪起了嘶啞而乾裂的聲響。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畢竟他來這裡已經不下十數次,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他聽到這只美麗的幼獸的聲音。
幼獸在舔他,舔著他的手臂,舔著他曾被幼獸咬傷的位置。比唾液要冰涼的液體滴在他的手臂上,在手臂上劃下一條深深的痕跡。
「對……不……不……」
他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一次再也顧不得身上昂貴的華衣,他半跪半坐在污髒的地上,伸出另一隻手穿過了鐵牆上的圓洞。過小的圓洞讓他不得不將兩條手臂都貼在一起,這有些可笑的姿勢讓高貴冷清的劍仙瞬間跌落凡塵,可他並不在意。僵硬許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他有點艱難的用沒被握住的左手撫摸著幼獸污髒的頭髮,但是他知道,這頭秀髮在未來將會充滿可怕的力量。
「不用說對不起。」他微笑著撫摸對方的頭,然後小心翼翼的用完美無瑕的手指劃過對方滴淚的面龐,勾勒出幼獸——這個不過七八歲幼兒大的囚犯的臉頰。
「沒關係,我不介意你之前咬我的事情。」他笑著輕聲道:「不過小東西,你可不許再咬我了。」
被困在另一側的幼獸用臉頰用力摩擦著對方劃過臉龐的手指,一邊依舊忍不住去舔舐那已經看不見的傷口:「……別……走……」
「嗯,我不會走的,如果可以,我多想一直待在這裡。」他完全褪去了在外界的偽裝,忍不住笑道:「我也很想你,饕餮。」
饕餮靜靜地「嗯」了一聲,繼續用臉頰緩緩磨蹭著他的手指。
「所以,你不必對我說對不起。」他笑了笑,突然忍不住地低聲說道:「你永遠都不用對我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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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心說,蘇濯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被嚇到了。
身為清濯仙帝的時候,他自然是不需要來到「升仙台」這專門為剛剛飛昇的仙人洗經易髓的髒污之地的,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見過。而此時此刻,曾經的仙帝陛下就站在升仙台的正中心,還未從洗經易髓的舒暢感中脫離出來,就被面前一張老臉嚇的險些一巴掌糊了上去。
蘇濯恭敬道:「請問這位仙長……?」
「哈哈!仙長!真是有意思。娃娃,你現在也是神仙啦!」老者大笑道:「好孩子,你是哪個門派飛昇上來的?」
說是老者,其實也不完全正確,面前的人鬚髮皆白,彎腰駝背,讓人第一個印象便是一位年過七旬的古稀老者,但是他面目紅潤,幾乎被毛髮遮蔽一半的臉上仔細看去,皮膚竟是宛若嬰兒一般細嫩。
而不僅僅是這位站在面前的老者,他的身後還有七男六女,就好似看著什麼稀有動物一般上下打量著他,竊竊私語地說著什麼。
蘇濯低聲道:「晚輩失禮了。晚輩乃是北冥仙宗破劍峰門下弟子薛復成,見過眾位仙長。」
「哈哈哈!老夫贏了!」白髮老者狂笑三聲,朝著身後一眾男女道:「我就說這娃娃身上的衣服酷似那焚琴劍仙,定然是我北冥仙宗道袍的改良款!你們偏偏還不信!願賭服輸啊,今晚醉仙樓最好的酒席,可別想逃!」
身後眾人皆是一臉大失所望,其中紅衣女仙嫌棄道:「莫不是你們北冥仙宗修了什麼損人秘法不成?剛來一個焚琴劍仙,便是這大點的娃娃竟然也是北冥的人。」
「少在那裡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白髮老者冷哼道:「我北冥仙宗乃人界第一宗門,這飛昇者不從北冥出,還從你雪雲宮出來不成!」
紅衣女仙怒道:「天鷹老兒,你對我雪雲宮有意見不成!」
眼見兩人就要動手打起來,另一邊的十二位仙人全都都擺好了圍觀的架勢,甚至開始開設賭局。蘇濯抽了抽嘴角,無奈道:「諸位前輩可否聽晚輩一言?」
眾人看向他。
蘇濯緩緩道:「就晚輩所知,雪雲宮百年之前,因為宮主愛慕魔道魁首,已經全派背叛轉頭魔道門下……想來便是得道,也應當是去那魔界才是。」
眾人均是一愣,紅衣女仙隨即勃然大怒道:「小兒,你說什麼!」
「雖然晚輩初來乍到,不知仙界可有法寶可一窺下界。」蘇濯沉著道:「但晚輩定然是不敢對著諸位前輩說謊的。」
紅衣女仙冷冷地看著他,突然伸出手來!一條紅練劃破升仙台濃郁到極致的靈氣,宛如赤鏈蛇吐出蛇信,朝著蘇濯席捲而來!蘇濯不慌不忙地看著,眼見紅練即將捲住蘇濯身體,天鷹真人怒喝一聲拔劍揮砍,硬生生將那柔軟的紅練斬成碎片!
「紅芙仙子,你這是做什麼!」天鷹真人冷冷道:「莫不是不講我北冥仙宗放在眼中?」
紅芙仙子冷冷地看著蘇濯,轉身離去。
蘇濯好奇道:「師祖,請問這位仙子前輩要抓弟子做什麼?」
「你這娃娃倒是有趣。」一邊旁觀的一位女仙嬉笑道:「我們看不到下界,自然需要抽了你的腦髓,窺探你的神魂啦。」
「神魂……」蘇濯裝作不解,卻應該可以聽懂前半部分:「在大庭廣眾之下,那我前輩竟敢如此?」
眾人頓時笑的腹痛,一位男仙道:「真是可愛的孩子,真沒想到北冥仙宗這全是老古板的地方也能出現你這般天真的娃兒——這裡可是仙界,只要你有本事又不怕被報復,有什麼不能做的呢?便是飛去那先天仙人的城池搗亂也可以!」
「你別亂說。」天鷹真人者瞧著蘇濯皺眉道:「但正如他所言,你得罪了紅芙仙子,在有能力自保之前,還是好好呆在宗門裡別出來了。」
蘇濯奇道:「宗門?仙界竟然也有各大宗門嗎?」
天鷹真人不耐煩道:「各大門派弟子飛昇至仙界,除卻那些閒野散修,自然會建立門派。」
蘇濯頷首:「原來如此,這與弟子所知的仙界略有出入呢。」
這句話再度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天鷹真人奇道:「你從何處聽來的仙界逸聞?莫不是那些凡間市井的話本吧?」
蘇濯搖頭道:「弟子曾有幸得遇仙緣,承蒙仙人厚愛,得以略窺仙界一角。」
「胡言亂語,你才多大,這仙界已經有四百多年未曾開放大門了。」天鷹真人不愉道:「罷了,你初來乍到也不能怪你,速速與我回北冥去。」
蘇濯固執道:「可是那位仙人曾留下姓名與信物,囑咐弟子飛昇之後,前去尋他。」
這下天鷹真人是當真好奇了:「哦,那人叫什麼?」
「他叫——」
「——自然是本尊!」一個傲慢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吾名夏安寧!」
「!!!!」
作者有話要說: 圍觀眾仙:我有一句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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