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當時才少年4
白玉京距離正東方的仙界之門百萬里有餘, 但這對於安遺音這個級別來說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雖然顧慮這蘇濯脆弱的身體速度多少有些放慢, 但區別也不過是一秒與五秒的差別。
但是四秒的時間卻足以發生很多事。
二人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夏安寧的右臂鮮血淋漓, 腐蝕性的唾液殘留在他的傷口上, 哪怕以他驚人的自愈能力都無法將毒素消弭, 只能勉強阻止其繼續侵蝕自己的血肉。白羽玄君鎮定的指揮著現場, 擅長治療法術的仙君在一旁為夏安寧的傷口做著治療。
想來是痛得很的,夏安寧此時緊要牙關, 冷汗蹭蹭落下, 看到蘇濯也沒能說出話來, 只是倔強的朝著蘇濯與安遺音的方向微微頷首,便垂目不言。
想必這一刻對於武力傲視仙界的夏安寧來說是無比屈辱的。
蘇濯的目光移向了另一邊,相比起夏安寧還能筆直的站在地上,赤火仙君則要淒慘百倍。他的左腿與左臂都已經沒有了, 鮮紅帶著一絲黑色的血液不斷的流逝,在地面上匯成了一個可怕的血泊。若以凡人的身體來計算, 哪怕是修者都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肉身死亡。
但赤火仙君是仙人,還是上等仙人中的上等,而仙人的根本乃是神魂,即便肉體流盡了鮮血也不會讓他喪命。
但是情況也不容樂觀。
毒素一直在腐蝕著他的斷肢處, 赤火仙君的身體素質遠不如夏安寧,此時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痛苦的□□著。
安遺音乃水木靈根,擅長治癒之術。見他朝著夏安寧走來, 周圍幾個負責治療的仙君都收了法術迅速的退開。而蘇濯則到了不遠處的赤火仙君處蹲下,身邊幾人看他是夏安寧的的親信,又跟著安遺音一起來,便也沒有攔他,任蘇濯蹲在赤火仙君身邊出手探查。
——不是致命傷。
幾乎在同時,蘇濯與安遺音都通過面前人的傷口判斷出了襲擊者的意圖。
先不論夏安寧的實力,便是對方有意取他性命都絕不容易,就從赤火仙君身上來看,出手的人只是為了將其重傷,而卻非是有意傷他性命。
蘇濯心中有了一個懷疑的對象,卻又無法確認。在他開口之前夏安寧終於說話了。
「襲擊我們的是饕餮。」夏安寧撇過頭去不敢看蘇濯的臉,咬牙道:「我 不如它。」
白羽玄君低聲道:「尊上為何如此認為,若非您為了救赤火性命又措手不及,如何會被那孽畜傷到?」
夏安寧身處其中,哪裡沒看出饕餮的本意。他雖然腦袋不太好使,確實戰鬥方面的天才,在饕餮與他交手的那短短一霎,夏安寧便已經看明白了全部。
但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才更覺得屈辱。
「我不如它。」
蘇濯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雖然他方纔那一瞬間也做此想法,卻有一個前置條件——夏安寧是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偷襲的。
但是現在,傲慢如紅蓮仙帝一般的夏安寧低著頭承認說——不如饕餮。
兩個月之前,那饕餮也不過是能勉強能與兩位仙君交手的存在而已,夏安寧可以輕輕鬆鬆地一個打十個!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迴盪在蘇濯的腦海之中。
——兩個月前的那場破壞,饕餮是偽裝的。
如果這個推斷是真相的話,那麼隱藏的深意則讓蘇濯感到不寒而慄。
對方為的究竟是什麼?
安遺音快速的凍住了夏安寧血流不止的傷口,木系靈力不斷的將其中的毒素拔除,聽到夏安寧的話後他沉默了片刻,才問道:「饕餮如今去了何方?」
「不知道。」夏安寧咬牙道:「它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就彷彿能夠穿越空間一般,完全沒有一絲痕跡。但是!」
他怒聲道:「這件事絕對與上官眠棠那孽畜脫不開關係!哪裡會有如此巧合,饕餮剛剛開始禍亂仙界,魔界那邊便派出人馬幾度騷擾仙界大門!那饕餮的毒素可以腐蝕靈力,傅謙聞身無靈根一身劍骨,是饕餮那畜生的天敵,如今卻陷入魔界毫無聲息!」
蘇濯卻已經顧不上擔心傅謙聞的安危了——上官眠棠絕不會致對方於死地——而是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他終於想起了一件事。
當初在設定的時候,他多少覺得饕餮即是地球華國流傳下來的上古凶獸,又要在自己的新文中擔任最後的反派終極BOSS,自然應該設定一些B格比較高的能力。但因為那個時候,這篇後傳八字還沒有一撇,所以這個念頭也僅僅只是一閃即逝。
但是在聽到「穿越空間」、「腐蝕靈力」八個字的時候,蘇濯終於想起了自己那一閃即逝的靈感究竟是什麼。
仙魔均以靈氣為生存的根本,像傅謙聞與琴歡顏這樣完全的劍心劍骨沒有靈根的存在鳳毛麟角,那麼腐蝕靈力無疑將成為整個世界的大殺器。
以及,能夠與後期即將成神的琴歡顏殺的上天入地走遍世界所有角落的能力——空間轉移。
在這個連儲物袋都是極其稀有的珍寶的世界中,可以無視規則隨意轉移的超逆天能力!
——如果饕餮兩個月之前所表現出的力量是偽裝後的表現,如果饕餮擁有無視結界瞬息千里的能力
那麼,撇開傅謙聞的問題不說,它為什麼會襲擊夏安寧?
僅僅只是襲擊,讓其受傷,就算是赤火仙君也只是受了對於仙人而言不傷根本的傷勢
安遺音與白羽玄君豁然抬頭!
白羽玄君啞聲道:「調虎離山!」
對方的目標是——萬海仙宮!
安遺音幾乎是瞬間來到蘇濯的身邊,甚至已經顧不得偽裝打算將蘇濯抱在懷中快速回去。但是
已經來不及了。
蘇濯突然抱住右臂發出了痛苦的低吟,他緊緊地摀住右臂肱二頭肌處,用力的全身都在不斷的顫抖,口中也發出無法抑制的低吟聲。冷汗幾乎在瞬間就浸濕了他的脊背,甚至化作水滴從他的額頭上一點點的流下。
安遺音幾乎在一瞬間煞白了臉色,不同於面對夏安寧傷勢時尚能自若的淡然,他的嘴角微微抖動,甚至連雙手都在微顫著。夏安寧也顧不得變扭,幾個大步便衝到蘇濯面前,扶助對方的後背助其慢慢坐在自己跪下的左腿上。安遺音也半跪下身將手蓋在蘇濯的左手上,冰涼的靈力順著對方的手背一點點浸透進蘇濯的身體,在探查他傷勢的同時為對方減輕疼痛。
——沒有傷口。
蘇濯疼痛的根源並不是肉身的痛苦,若是因為肉身絕無可能讓曾經的仙帝陛下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甚至連支撐的餘力也沒有就這樣倒了下來。
這疼痛來源於神魂。
冷汗順著蘇濯的額頭簌簌落下,耳中一片轟鳴什麼也聽不到,雙眼能看到的是閃爍的黑白圓點以極快的速度遍佈了整個視野,漸漸地連身體的感官也緩緩消失,只有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始終纏繞著他,久久不散。
終於,他如願以償的昏了過去。
「陛下!」
「濯師弟!」
腦海中最後的聲音是兩個對他而言極為重要的人發出的悲鳴,雖然模糊不可聞,但是蘇濯無法錯認其中的倉皇與絕望。他想要努力露出一個笑容,想要安慰對方自己沒事,但是等待著他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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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濯在昏昏沉沉之中聽到了很多聲音,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漂浮著,就好似一片羽毛一般輕薄,隨著那些聲波迴盪在這個無盡的空間之中。漸漸地,他的意識一點一點的回籠,能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多,身體的直覺一點點的回來。
這個過程似乎持續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的瞬間。在雙眼不能事物的空間中,聽不清的聲音無法成為他確定時間流逝的標誌,只能懷著滿心對安遺音的擔憂努力恢復著身體。又過了一段無法計算的時間之後,蘇濯的耳朵終於能夠聽清周圍一直迴盪著的聲音。
那是一個少年的聲音:「饕餮,你怎麼不說話了?」
沒有人回答。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少年擔憂的靠近鐵門:「不舒服的話就要告訴我,我去偷點藥來給你用 我馬上就要突破到真君了,到時候脫離功法的限制變成大人的模樣,連藥都不好偷了的。」
但是依舊沒有任何回答。
蘇濯的眼睛也漸漸可以看到東西。只有少年身後半掩著的大門透出一絲微微的光輝。
這是一間完全黑暗的石室,沒有風,沒有光,也沒有聲音。安靜到可怕的暗室,安靜到可怕的世界。這是一個沒有希望的空間,充滿了死寂與絕望。
只有少年的聲音是這個黑暗世界的救贖,只有少年的存在證明了時間的流動,只有少年身後半掩著的大門透出一絲救贖般的光輝。
巨大的仙界寒天鐵自天頂落下將整個石室劈成兩半,只有一個碗口大的圓洞開在鐵牆正中心的最下方。蘇濯就飄蕩在少年的身邊,他還不能動,視線也被那仙界寒天鐵所阻擋,看不清門後那個囚籠中的一切。
就在蘇濯都以為對面不會有什麼回答的時候,細微的,宛如奶娃娃輕聲叫喚的聲音低低道:「你 喜歡 我 嗎 ?」
少年點頭:「嗯!」
「比 清濯 仙 帝 都 ?」
「嗯 」少年由於片刻:「這個可能要差一點。」
對面又不說話了。
「饕餮?」
「手 」
「嗯?」
「手 給我 」
少年聞言不疑有他,信任的將手臂從那個不大的空洞中塞了進去,還笑著道:「又想要摸頭——唔啊啊啊啊!!」
那饕餮,咬斷了少年的手骨,並一點點的將對方整只右手都咬了下來,吞進了腹中。
作者有話要說: 眠棠終於要準備上線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