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孔雀魔蛛1(捉蟲)
隨著石門打開的瞬間, 空氣中一直瀰漫的惡臭味消失了, 轉而化作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柔和的光照亮了眼前的世界,也驅散了身周的冰冷。碧藍的天空下, 一行白鷺並列著在天空中飛舞, 飄渺的雲霧環繞著燦爛的花朵, 在一片綠野中怒放著。
萬綠時不禁讚歎道:「真是美麗啊……」
蘇濯轉過頭看向她:「美麗……嗎?」他的手擋在了萬綠時的眼前, 另一隻手凌空滑動,金色的細絲纏繞著他的手指, 輕柔的飄進了萬綠時的雙眼:「萬姑娘再看看?」
萬綠時睜開眼睛, 她驟然後退一步摀住了嘴, 險些當眾吐出來。她想要大口的呼吸,但流入喉管的氣體灼燒著她的嗓子,鼻腔聞到的氣味讓她頭暈目眩,強烈的負面情緒充斥她的胸腔, 讓她難受的半跪在地,痛苦掙扎。
蘇濯手指快速滑動, 金絲從萬綠時的頭上圈起奇異的環。金色的細環快速墜落,整個圈穿過她的身體,驅散了身邊的瘴毒。
蘇濯溫聲道:「萬姑娘可還好?」
「……尚可……」萬綠時有些搖晃的直起身子看向身邊,琴歡顏還是那副讓人討厭的冰冷模樣, 而鍾錦年臉色也十分難看,站在一邊緊皺眉頭。
鍾錦年皺眉道:「蘇先生,方纔那是?」
「瘴氣。」蘇濯緩緩道:「這裡的瘴氣比想像中更濃郁,你們小心。」
萬綠時忍著心中的噁心掩住鼻子:「方纔開門的瞬間我便屏息凝神, 為何……?」
蘇濯解釋道:「瘴氣從皮膚進入身體,屏息無用。」
鍾錦年自小與蛇蟲毒物相伴長大,對於毒瘴的瞭解只怕在場的三人中無人能與他比肩。所以他並不在意方才經歷的幻覺……不,與其說是不在意,不如說是因為有了更在意的事情,所以反而無暇顧及這詭異的瘴毒了。
他看向前方,啞聲問:「蘇先生,那些究竟是何物?」
蘇濯半閉著眼睛,緩緩道:「若我所料不錯,這些『人』便是祝家的族人。」
「人?!」萬綠時幾乎要尖叫起來:「這些是……人?!」
琴歡顏率先向前走去。
這是一間……不,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地下空間,零星的藍色鬼火宛如星子般在天花板上燃燒著,下方擺著的是密密麻麻的石棺,從琴歡顏的方向看去,最中心的石棺還整齊的擺放著,大概有三十來個。以這些擺放整齊的石棺為中心,越是向周圍擴散就擺放的越發混亂。牆壁和天花板上都刻著讓人心中發寒的紋路,在鬼火的閃爍中隱隱綽綽看不清晰,黑色的線條宛若編織成了巨大的囚籠,將這裡的所有靈魂牢牢禁錮,永世不得解脫。
一眼望去,成片的石棺宛如海洋一般大片大片的鋪滿了整個巨大的、說話都帶有回音的黑暗石室,少說也有七八百個。若是算上黑暗處看不清楚的,只怕數量上千也不奇怪。其中七成以上的石棺棺蓋都橫七豎八的掉落在地,一些質量差一些的材質甚至已經碎成了數段。潮濕難聞的空氣即使在法術的淨化下依舊讓人覺得不適,時冷時熱的溫度考驗著四人的意志,而折磨他們內心的,是大片石棺廢墟中,遊蕩著的十幾個「人」。
他們有的身上穿著極其華貴的金縷衣,有些人身上帶著極其昂貴的寶石翡翠,有些人打扮的就像鵲橋仙城中最美的花魁,有些人一身粗衣麻布、身無配飾,各種各樣不一而足,但是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的頭好像碎掉的雞蛋上開放著鮮花。
對,就是雞蛋。碎掉的雞蛋。
萬綠時忍著心中的噁心跟隨在蘇濯身後向前查探,距離他們最近的那個站在石棺前一動不動的「花魁」清晰的印入眼簾。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很舊了,遠看尚覺得艷麗,走進了就能發現那鮮艷的衣裙已經破爛大半,幾乎是掛在她的身上。她的身體極瘦,或許用乾枯來形容更加恰當,就像是精血被吸盡的人干一般。但是她的肚子是破開的,腐爛發黑的腸子從肚子中掉了出來,好似風乾的臘腸一樣吊在她的身上。再向上看去,從鎖骨開始,她的皮膚不復乾枯,反而像是二八少女一般嬌嫩白皙,在火把的照耀下連毛孔都看不清。她有一張很美的臉,畫著紅色的眼妝,閉著的雙眼讓睫毛顯得更加纖長。一張櫻桃小口畫著淡粉色的唇紅,讓她充滿了女性的成熟魅力,她的柳眉微微皺著,似乎在追憶著什麼,顯示出隱隱的悲傷。
但是她沒有頭髮。
而且她的頭像個頭部破碎的雞蛋。
為何如此說呢?光滑的額頭再向上看,她的天靈蓋就像是被重物砸碎了一般,乾涸的血跡和發黑的腦漿黏在裂口的周圍,在火光的照射下讓裂口顯示出了詭異的菱角。腦殼中的填充物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株色彩艷麗的桃花樹。小小的不過成人巴掌大的桃花樹卻有著相較於整棵樹而言十分粗壯的樹幹,糾纏著佔據了她的大腦的每一處角落,無數的枝幹好似植物的觸手一般四散延伸,桃紅色的花瓣比起她的眼妝更加艷麗,甚至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這些不倫不類的搭配組合在一起匯聚成了這個不倫不類的「人」,而不僅僅是她,周圍站立不動的十數個都是這般姿態,他們的大腦上長著顏色種類不盡相同的樹木,在這黑暗的地下開的無比燦爛。清香與惡臭相互混雜,變成了讓萬綠時噁心欲嘔毒瘴味道。
這般噁心的景象,素有潔癖的琴歡顏也不禁皺緊了雙眉,萬綠時更是始終待在蘇濯身後不願上前,唯獨鍾錦年興致勃勃。他將手中的火把交給了萬綠時,自己帶上了一雙天蠶絲製成的銀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朝著面前花魁頭上的桃花樹伸去。
蘇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勸你不要。」
鍾錦年問:「還請蘇先生明示。」
「這些桃花……可都是活的。」
蘇濯說吧就將手中的火把扔在了花魁的頭頂,熾熱光明的火焰瞬間點燃了這株艷麗絕倫桃花樹,下一秒,原本宛如木頭似的僵硬站著的花魁突然睜眼,她沒有瞳孔,一雙雪白的眼白直勾勾地「盯」著四人,張開的小嘴化為血盆大口,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蘇濯拉著躍躍欲試的鍾錦年的手腕向後退去,只見已經衣衫襤褸的花魁緊抱著燃燒的腦袋橫衝直撞,甚至將不遠處頭頂長著柳樹的男性撞倒在地。兩個人同時發出可怖的慘叫,纖細的柳樹條宛如章魚的觸手激烈的抽搐顫抖著,就像是代替男性僵直的四肢痛苦掙扎一般。在明火的燃燒中,桃花瓣與柳葉一起隨著男女的滾動灑落的滿地都是,而隨著最後一片掉落在地,兩個抽搐打滾的「人」終於擺脫了此時的痛苦,躺倒在地一動不動。
火焰漸漸熄滅,桃花瓣與柳葉抖了抖自己的身體,竟然長出了四對好似蜘蛛足一般的腳,快速的爬向了遠處的「人」,鑽進他們的天靈蓋,與新的「樹」融為一體。
鍾錦年驚歎道:「這是……蠱蟲?」
「是魔種。」蘇濯搖頭道:「他們是魔界魔物的幼崽,只有本能沒有意識。若我所料不錯,這應該就是孔雀魔蛛的幼崽。而這些人——」
萬綠時不可置信,嬌呼道:「蘇郎方才說,這些都是祝家先祖?!」
「正是如此。」蘇濯指著身前的石棺道:「你們看,這裡還寫有她的身份和姓名。」
「這間房間是養育魔物幼崽的溫床,身體素質良好的契約者會作為苗床被留下來培育幼崽,而其他的……」蘇濯環顧周圍,數百具開蓋的石棺中除了大量的陪葬品外沒有任何屍體:「只怕,應該在更深處為這座迷宮的主人做事。」
琴歡顏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這些傀儡還有意識?」
「……」蘇濯看了看地面躺倒被火焰燒的面目全非的男女,輕歎道:「正確的說,他們還活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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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
傅謙聞處理好因為魔界左右魔尊入侵而造成的一些損失後,就聽到了安遺音他們回來的消息。
沉默嚴肅的霸劍仙尊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他速來孤僻,也不太喜歡和人交流,自然沒有無事去見安遺音的打算,更何況此時夏安寧大抵也在安遺音的身邊,他便更不願前去被那狂犬撕咬,惹得一身腥臊。
「仙尊……」他的親信跪在地上,欲言又止道:「您……是否需要去正殿一趟?」
傅謙聞冷冷道:「何事。」
「屬下並不確定……」身為後天飛昇的仙人,親信有著身為凡人的謹小慎微。他猶豫一瞬,還是道:「方纔屬下在離開正殿的時候,隱約聽到靈隱仙尊他……說了一句『濯師弟』……」
傅謙聞頓住了。
他雙眉緊皺,本就嚴肅冷酷的臉上更顯冰寒:「確定?」
親信咬牙道:「屬下願以性命擔保!」
傅謙聞閉目沉吟片刻,轉身便朝正殿走去。而然他剛穿過霄河獨路,尚未踏上建立在流過仙宮的淇水之上的寒雪仙橋,便與夏安寧正面相對。
他們一個在橋的左邊,一個在橋的右邊,一個身後跟隨了後天飛昇的仙人,一個身後排列著降生於仙界的天生仙人。雙方都在尚未到達寒雪仙橋之前就已經發現了對方的存在,只是他們向來針鋒相對,誰也不願謙讓半步稍稍退開,便這樣靜止在仙橋兩端,互不相讓。
是仙橋太窄嗎?不是,橋面很寬,寬的足夠兩輛馬車並行。他們沒有橋就過不去嗎?當然不是,身為仙界頂峰戰力,莫說是傅謙聞和夏安寧二人,便是他們身後跟隨的下屬都是仙界可數的佼佼者,又如何會被一條不算寬闊的淇水所阻攔。
只是兩師兄弟都不願意先退讓一步,寧可這樣站著浪費時光,都不遠稍稍弱了對方氣勢一點。
但是今天注定不太一樣。
在這片詭異的沉默中,夏安寧先動了。
他手握戮魔劍先一步踏上寒雪仙橋朝著傅謙聞走去,兩方的緊張度頓時上升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峰,便是傅謙聞也微覺訝異。但是他並沒有說出來,只是冷冷地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夏安寧,那張完美而張揚的外貌總像是一張丑角面具,在瘋狂的嘲笑著自己平凡的面目。
傅謙聞面色更冷一分,寒聲道:「何事。」
夏安寧明顯也十分不快,他緊咬牙關,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字,一字一頓道:
「真、是、巧、遇、啊,二!師!兄!」
傅謙聞:「??????」
圍觀群眾:「!!!!!!」
仙界要被魔界攻破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傅謙聞:你吃錯藥了不成?
夏安寧:你全家都吃錯藥了!
安遺音:嗯?
蘇濯:呵呵
夏安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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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還有很多人問關於誰是攻這個問題……
我以為我寫得夠明顯了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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