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曾相識1
蘇濯的這一舉動無疑大大的取悅了身邊的萬綠時,嬌柔的少女忍不住呵呵直笑,連頭上移動時都沒有作響的鈴鐺也跟著鈴鈴作響,鐘錦年輕嘆著扣下折扇,那混合著唾液的酒水順著扇面和扇骨一點點滴落在地。衛尚雲卻是最瞭解蘇濯的人,看到對方這般失態,他心中微微一驚,沈聲道:「先生?」
「……無妨。」蘇濯沈吟片刻,他看了看身邊的兩位江湖邪派 ,搖頭道:「你今日出來太久了。」
「是。」衛尚雲點了點頭,他抬起手臂,廣袖遮擋住了他的面容,再放下手臂看去,萬綠時看向他是自然知道他是方才坐在自己對面的當朝九皇子,然而不經意的一個晃神之後,卻是有片刻將其當做送水的店小二。回過神來的少女悚然一驚,面上嬌笑道:「蘇郎,這也是你的能力?」
蘇濯輕笑:「天下有才之士何其之多,萬姑娘又何必將所有功過都放到在下身上呢。」
萬綠時嘟嘴道:「叫人家綠時。」
今日確實是耽擱的有些久了,衛尚雲起身告辭。目前的局勢並不太平,皇宮之中人人自危,也只有這皇城之外的百姓還一無所知的逍遙度日,殊不知一場暴風雨不久將至。
鐘錦年處理好折扇,因為飲酒的關係他蒼白到有些慘白的臉色有了些許健康的微紅。他饒有興趣的看向了蘇濯,伸出舌頭舔了舔唇上的酒漬,輕笑道:「雖然猜到蘇先生和京城有所牽扯,卻沒想到竟然會是‘九公子’。」
蘇濯笑道:「他是個了不起的孩子。」
雖然外表看不太出來,但這具肉身如今已經四十有一,足以叫衛尚雲一句「孩子」。
萬綠時笑道:「那蘇郎去找那天下第一刻薄之人真是為了九公子?」
「一半的原因。」蘇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另一半,是因為龍虎窟。」
對面二人的神色變了。
「這也是我會找你們的原因。我們三人當時承諾平分石窟中的寶物,如今這個約定應當還是算數的。」蘇濯輕笑:「如何,現在是否心甘情願的與我一起到勝卻人間閣去找那祝金風?」
「便是沒有那龍虎窟的寶物,我也是要一直跟著蘇郎的。」萬綠時宛如純真少女一般笑著:「就是不知道鐘錦年怎麼想啦。」
鐘錦年合上折扇,輕笑道:「自當奉陪到底——只不過,蘇先生不與我們細說詳情嗎?」
「我現在還不是很確定,而且想要確定,必須要祝金風的配合。」蘇濯沈吟片刻:「但是若我所料不錯,只要我們表現出足夠的誠意和能力,祝金風應當是會求我們幫忙的。」
鐘錦年略微沈吟:「莫非是有關祝家人‘如有天助’的傳聞?」
萬綠時咯咯笑道:「那可不是傳言。」
「萬事都是有代價的。」蘇濯點了點頭:「不過祝金風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你們應當會喜歡他。」
萬綠時不信道:「喜歡一個什麼都用錢說話的天下第一的刻薄鬼?」
「每個人都有優點和缺點。」蘇濯喝下最後一杯酒:「就算你們曾經見過他,也不一定真的瞭解他。」
「蘇郎,我有個問題呢。」萬綠時大大的眼睛瞧著蘇濯,眸光深情的倒映著對方的影子:「雖說錦上添花比不得雪中送炭,但是自從定國公常老將軍死去,九公子上位的希望微乎其微,便是國師也是幫著五公子呢,便是九公子的娘親與蘇郎有恩,卻也不必走這趟渾水,為了對方去見祝金風那渾人。」
「……你們相信‘氣’之說嗎?」蘇濯笑道:「我在尚雲的身上看到了‘氣’,並且他的性格和人品都會讓他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守國之君。」
鐘錦年笑道:「可是性格和人品或許可以使人臣服,但是前提卻是強過了對手再說。若是定國公尚在說這話並無不可,在那位失寵的現在,機會微乎其微。」
蘇濯是笑道:「你二人倒是知道得清楚。」
鐘錦年輕笑道:「為了生存罷了。」
蘇濯輕笑不語。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他輕描淡寫道:「既然尚雲沒有這個條件,便讓我去為他創造吧——我能做的也不過如此了。」
鐘錦年嘆道:「可是你的不過如此若是成真,將會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得到一位商人的傾囊相助便可奪得皇位,這句話無論是誰聽到都會覺得無比可笑,可笑的讓人連嘲笑都懶得去做了。可是任何一個知曉勝卻人間閣的閣主祝金風是誰的人再聽到蘇濯的話,都不會有一個人對蘇濯三人的斷言產生懷疑。
得天獨厚的運氣,經營十代的財寶,家族的產業遍布東大陸三個大國與無數小國,皇權更替也無法撼動的地位,用無數金錢堆積出的高大城牆和絕世高手的保護——這是一個跺一跺腳能讓整個東大陸都震一震的人。
天下十分錢,才州得一半。氣運分十份,三皇不及祝。
這段並不上口的童謠卻是再好不過的說明瞭才州祝家的可怕之處,比起那世代累積的寶藏,祝家真正寶貴的應當數那如獲上天垂憐的運氣——此行那二人願意跟著蘇濯走,也少不得是因為他口中祝金風的「真面目」。
「沒有人不想得到祝金風的支持,卻沒有人能夠得到他。」萬綠時微微蹙眉:「祝家只從商,不從政,便是幫忙恐怕也難得很呢。更何況——」
「祝金風的親生妹妹姐在兩個月前去世了,對嗎?」蘇濯沈吟片刻,笑道:「這才是我會去找祝金風的原因。」
萬綠時微微一愣,鐘錦年突然道:「你方才說的‘代價’?」
蘇濯站起身,為今天的見面划下終止符:「或許——茶樓的隔壁就是客棧,你們也可以回自己的私宅去休息。明日太陽初升時我在西城門等你們。」
二人頷首應是。
蘇濯離開茶樓,鐘錦年和萬綠時二人瞧了對方一眼,少女先開口道:「鐘錦年,要記恨,也是我記恨你才是。若不是你設計讓那瞎子以為是我害了他,又讓我將蘇郎當做幕後,我怎麼會操縱那瞎子去傷他?」
鐘錦年嘆道:「我們二人那時是敵非友,我所做之事並無不妥。倒是我們結盟之後百花谷宣揚龍虎窟的寶物在我聖教手上,可是讓我吃了不少苦頭。」
「師尊愛我心切,自然看不得你這般欺負我。」萬綠時咯咯笑道:「更何況師尊她與你祖父同輩相交,若要算下來,我的輩分應當在你之上。」
鐘錦年細長的眉眼看著面前天真有嬌媚的角色少女,輕笑道:「江湖人不拘小節,萬姑娘還是不要這般計較了。」
萬綠時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一雙美眸警惕的盯著面前含蓄微笑的青年,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二層隔間。
鐘錦年一個人站在原地,輕嘆道:「龍虎窟……勝卻人間閣……祝金風……九皇子……東陵國……國師……還有五皇子……」
然後他露出了一個,無比可怖而又無比愉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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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蘇濯並不在意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事實上,只要他付出並不算多的點數,他可以完全知曉對方的一切行蹤和過去的一些重要經歷,甚至連提防的必要都沒有。而點數這種東西說好賺也不好賺,說難卻也不難,無非是與世界有關——將所有足以對世界產生影響的有害性異常填補或扼殺成功,就能得到相應的點數,去購買任何他需要的東西。只不過可惜的是,在沒有原著劇情幫助的現在,蘇濯十四年來都沒能遇到一起能夠賺到點數的事件,但是曾經存留的點數卻足以讓他做許多事情。
他之所以這麼快的離開,是因為三八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提醒著自己與夏安寧之間的距離,讓蘇濯整個人都心驚肉跳,只想快點找個隱蔽的地方兌換空間罩,在這種完全不同體系次元的能量罩的保護下,哪怕夏安寧身為天界三尊之一,也絕對無法找他。
【你不必如此擔憂,現在的夏安寧受到限制,哪怕站在離你十米遠之處沒有防護罩也不會發現你。】
【但是他的直覺卻會讓他不斷縮短這段距離。】蘇濯頭疼:【安寧的直覺太準確了。】
【——你其實完全沒必要像下水道的蟲子一般躲避他們。】
【這個形容可真不好聽。】蘇濯長嘆一聲,他躺在客棧上等房柔軟的床鋪上,防護罩果然有效阻止了夏安寧的持續接近讓他安心許多:【我只是不應該見到他們而已——我是他們的鎖鏈和詛咒,或許他們的忠誠讓他們不放棄對我的尋找,但是我的存在才是會讓他們陷入深淵的罪魁禍首——你看看眠棠就知道了。】
【沒有任何人是完全相似的,也沒人和上官眠棠一樣。】
蘇濯搖搖頭:【你不懂……那種仇恨有多麼可怕。】
系統沒有回復他。
外面的天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太陽將房間照的亮亮堂堂。但或許是因為突然放心下來,蘇濯望著床頂,卻漸漸的有了濃烈的睡意。
「果然是……肉體凡胎啊……」他緩緩閉上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識沈入深處:「午安,三八。」
依舊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復,只是在蘇濯睡著之後,他身上淺藍色的空間罩顏色變的更加的柔和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