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深夜

　　當看到寇裏關門的時候，吉斯還以為是自己被發現了，但隨即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巧合。

　　就在今天，這個寇裏要有行動了！

　　他沒有改變路線，直接就走了過去，還同寇裏打了個照面，看了一眼掛在門上的木牌，微微一怔：“這麼早就關門了？”

　　寇裏心中有事，驀地聽到一個聲音，也是一驚，再回過頭見是個不認識的傭兵模樣的人才放下心：“是，今天關門早些，您有什麼需要的，明天再來吧。”

　　一邊這麼說，一邊暗暗叫一聲倒楣，他這個鐘錶店一開始是為了掩藏行蹤做的，但是也是上面人指示他這麼做的，當時還覺得耗費太大，還擔心萬一賠了——雖然他們這東西就沒想過賺錢，可要賠的太難看了也是麻煩。但這一天天做下來，上面不僅沒有任何音信，還都死絕了的樣子，他也把這鐘錶店當成自己的了。等最近有人拿著對了暗號東西過來，雖然那人霸道蠻橫，卻是個賞罰分明的，直接說了，若是他做的好，這店就是他的了！

　　一塊帶有魔法因素的表就要一個晶石，這裏面的表雖不多，總是有幾塊的，此外還有各種玻璃水晶的物品，雖然大多都是他買來撐門面的便宜貨，加到一起也值些錢，捎帶著他也就越發捨不得了。聽到那人說這些東西都歸他，也免不了興奮。

　　他這店一天不見得能成一件生意，但能成了，就是絕對賺的，此時見吉斯的樣子好像是真的要買，就不免有些可惜。

　　“老闆不能再通融一下？”

　　寇裏有些意動，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明天吧，明天你若來，我給你個折扣。”

　　吉斯面露難色：“明天，我不見得能有時間啊。”

　　“明天我一早就開門！”

　　“那好吧，老闆可要記得真給我折扣啊。”

　　說完後才咬牙走了，寇裏本來還有些疑慮，見他這個樣子，也就把那點疑心丟在了一邊——他太平了十多年，最近雖然勉強行動了起來，很多東西卻是丟下了，別說吉斯還做的如此像樣，就算再差些，他也不會太警醒了，也就是今天的日子不太一般，否則連那點疑慮都不會有。

　　他就是個賣表的，在林登堡賣了十多年的表了！市政廳那裏也是掛了號的，現在成了基金會會長的艾倫，也是能說的上話的。

　　這些年都這麼過來了，連自己也信了。

　　不過再怎麼樣，他也知道自己辦的事不是光明正大的，所以關了門之後他並沒有立刻道約定的地方，而是先到小木屋吃了個麵包，又到核桃街的一個酒吧裏喝了一杯大麥啤酒，之後才從那裏的後門出來。現在核桃街不僅人更多，而且亂，早先還能讓一輛馬車通過，現在兩個人並排都不行了，他再從後門這麼一轉，有什麼尾巴也轉沒了，而且，停留了兩個地方，他非常確定自己這邊是沒有尾巴的。

　　他再也沒有想到，剛才遇到的那個人已經記錄了他的資訊，只要在一定範圍內鬥能找到他！

　　在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他扣上自己的帽兜，拐進了貧民區的一個胡同裏，在一個不起眼的門前，他敲了幾下，裏面傳來一個古怪的音節，他跟著對了一個，那門才打開，裏面只有一個人，那人同他一樣，穿著斗篷，戴著帽兜，臉上還扣了半個面具，面具下是一個已經有明顯皺紋的臉。

　　人最容易有皺紋的地方眉頭和眼角，下巴可以說是最不容易有皺紋的地方，那人身姿雖然還算挺拔，可這一點已經露出了老態，不過寇裏半點不敢怠慢他。不說別的，就說這些年這個人能隨時隨地出現在他身邊，就讓他非常警惕，這個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卻對他一無所知，反而對另外一個叫“大劍”的人，他還知道些。

　　那是猛虎社團的團長，法蘭西斯！

　　現在外面都傳法蘭西斯是中級劍師了，真的假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哪怕是法蘭西斯，也要顧忌這個人。

　　這個，到底是誰呢，這一次，他會表露出身份嗎？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腳尖，腦子裏七想八想。過了一會兒，門又響了，外面傳來一個音節，和他的不同，而又非常古怪，乍聽起來很簡單，可有一點不對，那就不是。

　　“這是法蘭西斯了。”他想著，雖然沒見過幾面，他卻知道這個音節代表的是什麼，果然，再進來的就是一個大漢，當進入劍師之後，人的體格不會像劍士那樣那麼魁梧，反而會有所收縮，可再怎麼樣也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

　　“你好，大劍。”他開口。

　　“你好，光明。”法蘭西斯衝他點點頭，又看向給他開門的那個人，“真沒想到會再見到你，飛鳥。”

　　飛鳥呵呵的笑了兩聲，不理他話中的別意。法蘭西斯目光在屋裏轉了一圈：“那個人還沒到？不是這個點嗎？”

　　“我們再等一會兒吧。”

　　法蘭西斯坐了下來，看向寇裏：“這個人最先是聯絡你的？”

　　他是對外的聯絡人，雖然這些年都沒人聯繫過他，早先卻是有的，這次也沒例外，寇裏點點頭。

　　“怎麼過了這些年又有人來，飛鳥，你可摸清那人的底子了，別讓我們被騙了。”

　　飛鳥嘿嘿笑了兩聲，法蘭西斯又道：“咱們這些人，都是埋在下面的，這次把咱們都叫上，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飛鳥沒有說話，寇裏想了想道：“應該是讓想都見見咱們，然後，應該還是和山那邊聯繫上吧。”

　　“聯繫上又能怎麼樣？要是早些年，可能還有些用，現在都過了這些年了，還能幹什麼？”

　　這一次寇裏也沒有話了，他覺得紮特是有想法的，但就像法蘭西斯說的，到了今天，又能做什麼？早先名正言順，不管那邊有什麼小心思，大面上總要過得去。但是到了現在，雖說領主有權處理自己封地內的一切事物，可這些年下來也物是人非了，更重要的是，那個地方的市長是當今嫡系，在領地內經營了這些年，還有什麼是拿不下的？

　　就算那個市長能力不是太強，人品也不是太好，也不會再給他們留什麼餘地了。

　　飛鳥呵呵一笑：“不管成不成，咱們既然是吃這碗飯的，就要這麼做事。我是受過大恩的，大劍你想來也是，不說別的，只靠你一個養牛家的孩子，若沒有提攜，怎麼也成不了超凡者吧？”

　　法蘭西斯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這兩人面前不是什麼秘密，也不驚訝，想說什麼，一見那人臉上的皺紋，又改了口：“飛鳥你說的不錯，我只是覺得我們要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繼承令馬上就要下來，我們可以在這上面作文章。”

　　“大劍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這麼說著，他的語氣卻沒什麼變化，讓人聽了有一種陰冷的感覺，寇裏只是坐著，其實他和法蘭西斯想的一樣，過了這些年了，還能做什麼呢，若是那人需要用錢，他們可以給一些，若是打探個消息，也沒問題，可要是和當今作對……最多也就是利用這一次的混亂掀起點風波，別的，卻是絕對不可能了！

　　“我做了這些年，恩情早就還了，下面的日子，是我自己的！”

　　他這麼想這，心就穩定了下來。這些念頭，早先他一個人也有，只是不敢，現在法蘭西斯和他想到一處去了，他不免就有天塌下來有人扛著的感覺，自己也敢這麼想了。又坐了一會兒，法蘭西斯就說要走，飛鳥道：“還是再等等吧。”

　　“已經過了有二十分鐘了吧，這時候還沒來，恐怕是不能來了。以後有什麼事，你們直接通知我就行了，要是暴露了身份，大家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局面就沒有了。”他說著就站了起來，就在這時，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飛鳥再次發出一個古怪的音節，和早先的都不一樣，而外面，又回了一聲……

　　那人一進來，法蘭西斯的目光就眯了一下，因為，那人的臉上竟沒有任何掩飾！

　　他同他們一樣，披著斗篷，帶著帽兜，臉上，卻是任何東西都沒有的。雖然低著頭，也能看出那是一個白淨的面容，說不上多麼好看，也不醜陋，像是認識點字，又像是在外面跑過幾年活，總之在林登堡這個地方，這是一張太常見的臉了！

　　他看向旁邊的寇裏，他非常清楚，那邊的飛鳥就算知道什麼也不會同他透露的，寇裏對他搖搖頭，他的眉皺的更深，這是，什麼意思？

　　“非常抱歉我來晚了，主要是有些事耽擱了。”來人微微欠了下身，聲音竟是出乎意料的明快，法蘭西斯卻注意到，寇裏自這個人進來……不，應該是自敲門的聲音響起就變得不一樣了，這是為什麼？這個人，有什麼地方很厲害嗎？

　　他又看了寇裏一眼，寇裏這一次卻沒對他有什麼表示——他正看著剛來的，眼中，都帶了一份緊張，剛來的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衝他一笑：“有什麼事嗎？光明先生。”

　　“沒、沒有。”他吞了口口水，是了，為什麼他會坐在這裏？為什麼明明不願意，他還是關了店過來？因為眼前這個人啊，看著好像很普通，可總讓他有一種害怕的感覺，“什麼事都沒有，先生。”

　　他低著頭，道，早先的打算早就拋到了一邊。

　　“好的，有什麼事，請一定對我說。”那人拋下一句，又轉過頭，“飛鳥先生，不介紹一下嗎？”

　　“這位是大劍，我們這裏的武力支持。”

　　“您好，大劍先生。”

　　“您好。”法蘭西斯說了一句，感覺到寇裏的變化，他的態度也不是那麼強硬了，他頓了一下道，“不知道要如何稱呼您？”

　　“就叫我，龍吧。”

　　“龍？”飛鳥和寇裏都是一怔，摸不清那是什麼，龍點點頭，“是的，龍。”

　　他願意這麼叫，旁人也沒話，法蘭西斯正準備說什麼，龍就道：“這一次，我們的人到齊了嗎？”

　　“是的，龍先生。”

　　“那就是說，外面的人，不是我們的人了？”

　　外面的人？幾人臉色都是一變，法蘭西斯第一個站了起來，龍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讓我把他料理了吧！”

　　他說著，身形一動，人竟消失了，法蘭西斯和寇裏臉色都是一變，神魔之子！他們立刻向門看去，臉色變的更不一樣了，這是，有瞬間移動的神魔之子？

　　寇裏本身就是神魔之子，法蘭西斯也見多了神魔之子，但眼前這個，顯然是不一樣的，這樣的能力，稍加訓練，就是一大殺器！別說他們兩個，連一向笑呵呵的非常沉穩的飛鳥也變得不一樣了。這個能力……竟又有人有了嗎？

　　他正想著，就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法蘭西斯再也坐不住，第一個衝了出來，然後，就看到了一道亮光。

　　劍芒！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貧民區也沒什麼燈光，那道劍芒就像星辰似的明亮，來回穿梭，如同蝴蝶飛舞，而在那團劍芒中，有個身影在不斷的躲避，法蘭西斯的臉完全白了下去。

　　劍師！

　　外面的人是劍師，而且，是中級劍師！

　　本身就是中級劍師的他非常清楚，只有到了中級劍師才能支持這麼這麼長時間的劍芒，並且有這個光澤度。而現在那個中級劍師明顯落了下風！

　　神魔之子能力莫測，但是到了劍師這一地步，已經可以無懼於一般的能力了，到了中級劍師，更是可以無視大部分神魔之子了。可現在這個劍師不僅被完全壓制，更是要支撐不住了。他正想著，就見那個中級劍師身形一頓，然後就是大蓬的鮮血冒出，在閃爍的劍芒下，如同紅花。

　　拿下了！

　　碰！

　　就在法蘭西斯認為龍要一舉定下乾坤的時候，驀地傳來一聲巨響，那處房屋完全被炸飛，大團的煙霧如同蘑菇似的在黑夜裏升起。

　　魔法彈！

　　法蘭西斯暗暗的吸了口氣，深覺這一晚真是大開眼界，竟然是魔法彈，這種東西，不是只在打仗的時候才會用到嗎？他們猛虎社團都沒有一個啊！

　　“快走！”

　　耳邊傳來一聲低呼，他警醒過來，再不遲疑，認准一個方向，投了進去，再要投入黑暗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團灰濛濛中，有一個身影好像也像這邊來了，隱隱的，好像是那個龍！

　　“竟然能沒事嗎？”他沒有再看，心卻涼了一半……這樣的人，恐怕不是能輕易打發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