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要問我為什麼……

　　查曼再看到王嘉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打鐵鋪，正在一錘子一錘子的往鐵塊上砸。他的體型纖細，但線條明確，皮膚白皙，卻是充滿了力量，而他的神情，也是那麼的認真，砸下的每一錘子，都彷彿事關重大。過去查曼從來不覺得打鐵有什麼了不起的，可在這時，他卻突然的意識到原來打鐵是一件這麼有魅力的事情！

　　本來想說的話，突然就有些不知要如何張嘴，他竟就那麼呆呆的看起來，直到朱翰有些受不了：“喂，你來這裏做什麼！”

　　查曼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朱翰道：“有什麼事就快說，說完趕快走，你是要找這個奎因人嗎？趕快叫他啊！”

　　查曼皺了下眉，他一直不太喜歡父親的這個徒弟，同樣的，朱翰也不太喜歡他。因為各種原因，他們兩個一般也不會怎麼碰面，碰上了卻難免要掐一通，本來朱翰這麼挑釁，他是一定有話的，可這一會兒他看了一下王嘉，到底忍住了。他這麼退讓，朱翰有些奇怪，不過他向來是個簡單的人，也不會往深裏想，見查曼不答話，更是囂張：“你知不知道你站在這裏很耽誤事啊，說不定還會影響生意，本來有這麼個奎因人就讓人疑惑了，再來一個你，鄰居們不知道說什麼閒話呢！”

　　“你說什麼？”查曼忍不住了，“鄰居們會說什麼？”

　　“當然會說了。”朱翰得意道，“昨天亨利還問咱們鋪子是怎麼回事，要不怎麼會來一個奎因人，還疑惑奎因人的水準呢。”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蓋約，對於被打發到看爐子他是很有幾分怨念的，找到機會當然立刻扇風。蓋約沒有說話，查曼卻忍不住了，此時此刻王嘉在他心目中如同神人，朱翰卻一再詆毀，簡直就是褻瀆！

　　“你再說一遍試試！”

　　他這麼咬牙切齒，朱翰也有些害怕，但還是道：“這也不是我說的，是鄰居們說的，什麼時候聽說過奎因人會打鐵啊，你要不信，去問亨利啊！”

　　“鄰居們說的？你少拿別人當擋箭牌。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還不是因為王嘉占了你的位置你才在這裏煽風點火？如果不是因為王嘉做的更好，父親也不會讓王嘉替代你了！王嘉來做你的事情，你應該感到光榮！”

　　這一下輪到朱翰跳腳了：“你說什麼！”

　　“這還用我說嗎？事實就在眼前，而且，你覺得你的位置多重要嗎？”說到這裏，他冷笑了兩聲，不屑簡直要溢滿出來，不僅朱翰被刺激到了，就連蓋約也皺了下眉，“查曼，不要胡亂說話。”

　　“父親，我說錯了嗎？”一聽蓋約護著朱翰，查曼更不滿了，立刻梗起了脖子。

　　“你當然沒說錯，你就是看不起打鐵的，否則師父這麼好的手藝怎麼不見你學？”

　　“我學不學是我的事，哪里輪得到你在這裏胡說？”

　　“我胡說，好啊，你來學啊來學啊。”

　　“這種東西……”

　　“查曼！”就在查曼準備再說什麼的時候，王嘉突然開口，查曼到嘴的話說不出來了，“王、王……”

　　王嘉輕輕的對他搖了下頭：“你先回去吧。”

　　“啊？”

　　“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查曼想說自己不累，但看著王嘉淡然而又冷靜的表情，突然就說不出來了，他抓抓後腦勺：“那、那我先回去了，對了，我去看摩尼！”

　　他說著快步向後院走去，那架勢真有幾分著急上火的感覺，王嘉回過頭繼續打鐵，蓋約想說什麼，到底沒有張開嘴，他向來話少，也不怎麼善於與人交談，王嘉擺出一副專心打鐵的樣子，他就更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了，不過他雖然不說話，心中則有些稀罕——怎麼一向憊懶的兒子，卻對眼前的這個奎因人非常信服？

　　兩人都不說話，朱翰那邊則有些鬱悶了，他還指望著查曼能多說一些什麼呢，要是能說的令蓋約惱怒，把王嘉趕走才好呢。

　　“不過就是一個奎因人，一個奎因人，我一定有辦法的！”他這麼想著，鬱悶的拉著風箱。

　　他的這點心思，王嘉當然不太在意，繼續專心的打鐵——不如此，他無法緩解內心的心疼，那是五個甚至更多的金幣啊！那是更多可以商量的價格啊！在他賣保險的時候，最喜歡的是什麼客戶，就是那種對他說，錢不是問題的！在他做設計的時候，最喜歡的是什麼客人？就是那種對他說錢不是問題的！

　　這是一句多麼霸氣多麼金光閃閃多麼豪氣的話啊，難得他在異世碰上了，還與之失之交臂，這是怎樣的痛苦啊！他必須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打鐵上，否則他簡直無法抑制內心的悲傷。

　　當！

　　不知道多少下，在他又一次揮舞下鐵錘，系統給出了升滿級的訊號，他一怔之後，長長的出了口氣。蓋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先就這樣吧。”

　　“蓋約先生？”

　　“先就這樣吧，休息一會兒，下面的讓朱翰來就好了。”

　　“好的師父。“王嘉還沒有回答，朱翰立刻道，王嘉怔了下點點頭，如果是早先他可能還會覺得遺憾，可現在他又不是真的喜歡打鐵，在暫時就算揮舞錘子也不可能增加經驗的情況下，他對這個還真不執著，不過，這不打鐵了做什麼？

　　最好的選擇當然是立刻升級，但他這一升說不定就要暈，所以就算他再想，也還是放到晚上的時候比較好，根據他的經驗，他最多也就是暈個一兩個小時，一晚上的時間絕對夠他暈了。他想了想，點開系統，殺青蛙殺蛇這些可以放到一邊，一枚銀幣這個……想到查曼剛才看他的表情，他覺得也不是很急迫了。然後就是剛才阻止欺騙的那個獎勵，因為忙著回來打鐵，他還沒領了，現在倒可以領了，他這麼想著，點了個領取，然後就覺得眼睛一涼，再之後彷彿看東西都更清晰了。

　　這個東西在他來看可有可無，不過總不是什麼壞事，他再往下看，就看到了剛才那個教訓兩個大漢的任務——所有和王嘉做過同事同學的人都可以證明，只要不動他的錢財，他絕對是一個普通人。像剛才那兩個大漢跳出來的事情，以他的本性，不說扭頭就跑，也絕對會在查曼的暗示下逃跑，之所以留下還悍然出手，完全就是為了任務！出手的時候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但就像當初為了保衛三塊錢他還能一個對四個呢，現在一個對兩個又算什麼？這個任務給的任務點和功德點都不太多，特殊獎勵也很操蛋，是發質加一，所以他完成之後對於領取也不是太急迫，現在就一起領了，這一次，是半點感覺都沒有，總算是任務點和功德點有所增長，讓他看了就彷彿看到了銀行中不斷增加的存款數，有種踏實的喜悅。

　　“可以去練練長笛。”這個任務他做了很多天了，現在還沒有做完，今天有時間，就可以多練練了。他這麼想著，走回內院，查曼正在逗摩尼，一看到他立刻走了過來，“王、王……”

　　王嘉對他點點頭，拿出了自己的長笛，他也不是第一天練習了，查曼立刻道：“你要去東邊的樹林嗎？”

　　王嘉點點頭。

　　查曼看了眼天色：“今天鋪子這麼早收？”

　　“蓋約先生讓朱翰先替代我了。”

　　查曼一怔，立刻反應了過來，當下臉就紅了：“我去找他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他有什麼不滿衝著我來就好了，怎麼可以這麼對你！”

　　他說著就要向外走，卻被王嘉叫住了：“你要找蓋約先生做什麼？”

　　“我要找他說清楚！”

　　“說什麼？”

　　“他不能這麼對你！”

　　“蓋約先生有什麼對不住我的嗎？”

　　“他讓朱翰替你！”

　　“本來那個位置就是朱翰的，現在也不過是讓朱翰再做過去的工作罷了。”

　　“可是可是……”

　　“還是查曼，你覺得我就會對此斤斤計較嗎？”他說著，微微一笑，他這話要是早先說，查曼能聽進去半分都難，說不定還會嗤之以鼻——你不斤斤計較？連飯都吃不起了！但是現在他認定王嘉是來自奎因的神秘人物，一聽這話，立刻是滿心滿眼的贊同，並且為自己剛才的想法覺得羞愧，是啊，一個打鐵的位置算什麼，他竟覺得王嘉需要爭取？！他看著王嘉，只覺得他的眼神比早先更亮，光輝，也更萬丈了。

　　“摩尼還要先麻煩你了。”

　　“好的好的……啊，王嘉，你為什麼要去吹長笛？”查曼下意識的答應，見他出了門突然反應過來，王嘉身體一頓，然後幽幽的幽幽的歎口氣，“沒什麼。”

　　他說完，再不停留，查曼卻充滿了後悔，他想，王嘉一定是有很多很多的心事，他竟然提起了他的過去，真是、真是太不應該了！他完全不知道王嘉此時的心理活動——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吹這見鬼的長笛啊！

　　而在此時，迪斯特裏人的詹森也收到了兩個大漢的彙報，他不敢相信的瞪著兩人：“你說你們竟然被那個奎因人打敗了？”

　　“是的，詹森先生。”個高的大漢有些羞愧，個子稍矮的卻道，“詹森先生，這是你的情報有問題，那個奎因人一定是個超凡者！”

　　“這不可能！我請奧裏吉納爾先生看過了，他身上沒有任何超凡者的氣息，不是劍士不是魔法士也不是神魔之子！他最多就是練習生！練習生！就算他是奎因人也還是練習生！見鬼！你們兩個練習生竟然打不過一個，你們不覺得羞愧嗎？”詹森上躥下跳，氣憤難當。

　　“我們不覺得羞愧。”個子稍矮的大漢道，“你看看我們臉上的印子就知道了，我們兩個盡力了，這八十枚銀幣還你，這個任務我們不做了！”

　　他說著，拉著個高的大漢就向後走去，詹森一怔：“等等！按照協定，你們不僅要還我八十枚銀幣……”

　　“詹森先生，做人不要太過分！”個矮的大漢看著他，“雖然您有錢，也不能請一個超凡者天天護衛，我們已經全部還回來了，你不要再得寸進尺！”

　　他咬著牙，面部猙獰，詹森雖然不滿，到底不敢再說什麼了，他現在只是有個鋪子，還真雇不起任何一種超凡者。

　　“狗屎！”兩人離開後，他氣的錘了下桌子，隨即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會讓人去找查曼的麻煩，一來是因為查曼耽誤了他的生意，本來那對兄妹是在他這裏看黑酸枝的，雖然沒有說一定要買，卻被他說的意動了，結果被查曼攪了局，作為迪斯特人，他是絕對無法容忍這種事情的；第二，他也是向周圍的人展示自己的爪牙，他的鋪子剛剛起步，可以說是最脆弱的時候，要是早先，無權無勢，也沒人在意，再發展發展，就算還不夠被家族接納的標準，也必然有了自己的盟友，唯獨現在，有了一定積蓄，卻又勢單力薄，是很容易被人算計上的，所以他要讓人看到，凡是影響他的，都會遭受報復！

　　他本來只是想給查曼一個充足的教訓，倒沒想過一定要把黑酸枝拿過來，畢竟那個黑酸枝真假難辨，而一個真假難辨的黑酸枝，在他們這裏其實並不怎麼值錢，他收購的那個，還不到一個金幣。可是現在看來……

　　“一個非常強大的奎因練習生嗎？有可能是奎因人的貴族？那麼，那個黑酸枝就有很大可能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