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了斷
借助魔法眼鏡,查曼看向對面的加藍奧摩山,新出爐的魔法眼鏡比上一版看的更加清楚,但到底也只能看一個大概。
對方也有魔法師,必要的魔法掩蓋一直做的很好,而且……他不得不承認克拉倫斯伯爵是一位非常高明的將領!
如果不是他背後有一套完整的體系在支持,如果不是他這邊有更充沛的物資,如果不是紮特斷了對方的退路,那今天,必定不會是這個局面。
很多人都覺得他放著克拉倫斯在這裏不攻擊是因為紮特想要釣魚,看看克拉倫斯背後還有沒有其他勢力,甚至有人覺得他是在報復,以這種方式報復克拉倫斯當年對他的師父王嘉先生所做的那些事。
前者,他不能肯定,雖然在很多人眼裏他都是從龍之臣,但他和紮特的私交並不好,當然,沒有人能和一個帝王私交太好,但他心中非常清楚,紮特,並不喜歡他。
也許一開始還不顯,可這些年是越發的有這種傾向了。
他不再是林登堡那個偷雞摸狗的小賊,這些年下來,雖然他一直堅持不懈,但在劍術上一直沒有太大成就——就算有著龐大的資源,他到現在,也只是高級劍士。
但他,是真的從先生裏那裏學到過東西的!
而且,他一直在學習先生留下來的知識。
他能有今天,是因為和紮特的關係不錯,但更多的,是他扎扎實實打出來的。
在那段混亂的日子裏,紮特負責調度,詹森負責金錢,而他,就負責打仗。
一仗又一仗,從小仗到大仗,從一個小隊長一點點的爬了上來。
他要承認,他能有今天這樣的位置,很大一個因素還是因為紮特;
因為有紮特,所以他的提升從來沒有關卡;
因為有紮特,所以他能壓下所有非議。
但這並不能說明他和紮特的關係很好,恰恰相反……也許在一開始他們的關係還可以,畢竟,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思想,但當紮特一步步站穩,而他也在軍中一步步攀升後,他們的關係,就有了變化……
不,並不是說紮特懷疑他,就像他一樣,這輩子,都是不會背叛紮特的。
但他知道紮特並不喜歡他,而他,也同樣。
他們厭惡著彼此,而又信任著彼此。
很多事情紮特都不會同他說,所以他不能肯定紮特的具體想法,至於後者,他就冷笑了。如果他想炮製那位伯爵,把人抓到了怎麼處理不行,非要這麼耗費人力物力的圍著?這不僅是對他人品的質疑,更是對他智商的質疑。
他之所以一直圍著,就是因為蠻橫進攻的代價太大了!
加藍奧摩山這個位置本就絕佳,再加上克拉倫斯的佈置,他要想打下來,投入兩個軍團都不見得夠,雖說他有這個兵力,可為什麼要這麼做?相反,不如一直圍著,圍到他們自己堅持不住,圍到他們彈盡糧絕,到了那時,就算還要犧牲,也絕對會好上許多了。
當然,免不了還要有一番困獸之鬥,但那,都是在範圍之內了。
所以,紮特不催,他就一直圍著,手下再請戰,也一律壓了下來,同時每日親自觀察,以免出現什麼遺漏。
而這一段,山上的變化也讓他警惕,他不能確定是因為他這邊做了一點調動引起了對方的變化,還是對方準備做什麼,但他知道,這種相持狀態不會太久了。
對方,要沒糧了。
就算有什麼魔法手段,就算早先有大量的儲備,到了這時候也該差不多了,要不想被活生生的餓死,那就必須採取行動。
只是這個行動會在什麼時候呢?
也許是一個月後,也許是一個星期後,也許,就是今天……
而就在這個時候,克拉倫斯把一個紙條遞給了佐那,後者看到後抿了下嘴,沉默了片刻才道:“會成功嗎?”
克拉倫斯優雅的把盤中最後一片幹麵包塞進嘴裏:“現在外面都流傳一句話,你知道是什麼嗎?”
佐那喝了口水:“什麼?”
“王嘉先生保佑。”克拉倫斯說著舉起了水杯,佐那遲疑了片刻也舉了起來,他沒有說話,心中則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王嘉先生保佑……
是的,他也聽說過,這話,其實,在他們進山前就有了,那時候是很多平民喊出來的,對此他雖然不屑,卻也是能夠理解的。那個基金會、那些福利措施,那個奎因人,真的算是為下面那些百姓做了很多,雖然他在世的時候,不過只在林登堡一地施行……
他垂了下眼——那個時候,他們為什麼沒同他搞好關係呢?
佐那儘量的不讓自己想這個問題,事實上如果再深遠一些想,他同王嘉的關係,一開始是真的不錯的。
那個時候他經常聽王嘉吹笛,他記得那個人總是站在陽臺上,白衣翩翩,黑髮垂下,目光深邃,在星空之下,吹那首令人心醉的曲子。
“我心永恆。”他還記得當有一天,他問王嘉曲子的名字的時候,對方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出了這麼一個名字。
“我心……永恆……”
“什麼?”克拉倫斯疑惑的看向他,他抬起頭,怔怔的看著對面的男人,這個他從小就認識,曾經發誓要永遠效忠的男人,那個時候他一直覺得他可以為他奉獻一切,他一直覺得只要他一生令下,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這份感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
當他們再在一起打水仗,而克拉倫斯沉默的看著他赤裸的身體的時候嗎?
當他闖進克拉倫斯和情婦幽會的房間裏的時候嗎?
還是當他單腿跪地,懇求他不要為他下魔法轄制的時候呢?
當他一夜醒來,發現自己成了神魔之子,這個男人,曾抱著他安慰……
其實,他們曾經很要好的。
只是他,一直無法釋懷,一直覺得他背叛了當初的誓言,但真的說起來,他並不是背叛,而是,作為一個伯爵,維持這個姓氏的榮光,是他一開始就要有的職責了。
他想要他放棄一切只是維護他,本身,就是奢望了。
是他,要的太多。
“確定就在今天嗎?”他再次開口,克拉倫斯搖搖頭,“什麼都不能確定。”
佐那點了下頭,再次舉起了水杯:“王嘉先生保佑。”
雖然陣營不同,但如果真的能保佑的話,那麼,就保佑保佑他吧……看在,過去曾是朋友的關係上……
將杯中的水喝完,他站起了身,沒有再看克拉倫斯,後者,也沒有看他,只是呆呆的直直的看著桌子上的盤子,真的是,連一個麵包屑都找不到了……
紮特慢慢的走著,他走的很慢,而一邊走,他還一邊在思考,自己,為什麼要叫茱莉婭呢?
那本來,是他最厭惡的人啊。
因為馬戲團的人的高呼嗎?好像是,但他非常清楚那些馬戲團都是做什麼的,雖然這樣的地方男人去的更多,但女人,特別是本身有些能力的女人過去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茱莉婭也是女人,還是一個高級魔法士,她不是第一個過去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過去的。
這個女人愚蠢、膽怯、只會耍小性子,既沒有膽子捲進那些所謂的貴族榮光的團體裏,也沒有這個能力。
那麼,他還要單獨見她做什麼呢?
生氣?
當然,當然他是生氣的……他應該是生氣的,畢竟就算不說她和老師的關係,就是他們之間……
紮特非常清楚關於自己和茱莉婭的那些傳聞,他對此的態度是放任……雖然他十分厭惡這個女子,同時也非常清楚茱莉婭其實和王嘉沒什麼,可是,既然早先王嘉喜歡這張臉,那……你這一生也不要有別的戀情了!
他知道,如果王嘉知道他的打算一定非常不贊同,但他不覺得自己錯了,更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對這一點好像也不是太在乎了。
先不說據他所知茱莉婭和馬戲團的人並沒有什麼——雖然她經常去找周……
想到這一點,紮特不由得磨了下牙,但即使這樣,他也能夠確定兩人是真沒有什麼的。
那麼,他為什麼還要去見這個女人?
一開始他要見茱莉婭,完全就是氣憤,當他聽到馬戲團的人那麼高呼的時候,只要一個念頭——怎麼哪里都能有你?!
雖然他早就知道茱莉婭和明日之星的關係了,可畢竟這一次是被高呼出來了。所以當時紮特那個惱恨啊,幾乎是沒有過腦子,就讓人把茱莉婭帶了過來,但是當他喂喂阿白,冷靜下來,就開始思忖這麼做的意義了——其實這種事他本來是不會想的,就像過去很多次那樣。
他追問茱莉婭和王嘉的關係有意義嗎?
他一次次的盯著茱莉婭看有意義嗎?
沒有,都沒有,不過他還是想做,哪怕每一次做了之後他的心情更為糟糕他還是想。
但是這一次,他其實,並不是太想的。
是的,不想。
就這麼走著,他腦子中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他去見茱莉婭做什麼?
質問她和周的關係嗎?
那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周?
想到奎因人在床上的樣子,紮特的臉一下漲的通紅,身體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燥熱,他皺了下眉,很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他不在乎和誰做那種事情,但他不喜歡自己現在這種彷彿不受控制的狀態,這就彷彿,他很在乎那個奎因人似的……
這些年紮特操控朝堂,和各路人馬你來我往,早不是當初那個認為自己只要刺殺了克拉倫斯就能把西奧馬拉國鬧個天翻地覆的少年了,所以從內心深處他其實是知道自己是在乎那個奎因人的,沒有理由的在乎,但他是絕對不想承認的!
這麼一想,他就有些不想去見茱莉婭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侍從趕了過來,看那樣子是本來就要去找他的,見到他們這一行人,從那邊拐了過來,這邊有人前去詢問,很快就回來稟報了:“陛下,詹森大人求見。”
“詹森?”紮特一怔,“讓他過來。”
詹森很快就趕到了,看著他那五短身材,還有盡力擠出的笑臉,他的心情不由得就好了許多。因為人種的問題,這個迪斯特族在他眼裏是沒有太多變化的。
當然,變化還是有的,他如果想的話也能看個清楚,只是,何必呢?
就這麼一眼看去,就彷彿他和過去一樣就好了。
“偉大的陛下,能得到您的回應,真是我的榮幸……”
“行了行了,詹森,你這一套說了這些年不煩嗎?”在眾人聚集的地方,詹森是一派穩重,但在獨自面對紮特的時候,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侍衛?這些侍衛是沒有人在意的。紮特不在意,詹森自然也不去在意了。
“陛下,我是發自肺腑的!”詹森說的情真意切,紮特勾起了嘴角,“好吧,你一直是真心的,我知道,那麼,你今天過來,是真心的想做什麼呢?”
“也沒什麼,只是等了陛下這麼久,實在太想念了。”
“等?”紮特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是你去把茱莉婭帶過來的?”
這次輪到詹森發怔了:“陛下,不是您吩咐的嗎?”
“是嗎?”紮特皺了下眉,他想不太起來這件事了,不過他的確是讓人去帶茱莉婭過來的,只是,怎麼就成了詹森?再怎麼說詹森也算是重臣了,他隨口讓他去處理馬戲團的事也就罷了,畢竟這裏面還有別的因素,可讓他去帶人又算什麼?是下麵人誤會了嗎?
“我接到的命令,是讓我把茱莉婭先生帶過來的啊。所以,我就去做了,已經帶過來兩個多小時啦。”
紮特挑了下眉,然後點了下頭,心想大概是因為這事和明日之星有關聯,下面人就找了詹森,而詹森和茱莉婭一直有些關係,所以就親自來做了,現在更恐怕就是來催他來了。他本來已經不準備去見茱莉婭了,但既然詹森都過來了,總是要見一見的,有些事總是要做個了斷了。
他過去從沒想過要和茱莉婭做什麼了斷——既然和老師有關聯,那就一輩子不要有了斷好了,而現在,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這點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