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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女酒徒(嬉遊記之三)》第6章
 第五章

  皇甫擎禎到衙門去辦公,而孫唯光則和阮公公到了綢緞店挑選一些布料,繼續佈置家裏。

  「小姐,你看看這一匹暗紅色的閃緞,拿來給公子爺房裏作帳料,你覺得怎麼樣?」阮公公喜孜孜的摸著手裏的布,愛不釋手。

  「印色挺好的,圖案也有趣。」她微笑稱讚,「你眼光真好。不過拿來作帳料可惜了些.不如拿來做衣服。秋天要到了,不如給你做件外褂穿著也好看。」

  阮公公最喜歡孫唯光的一點就是她人聰明又嘴甜.就算不認同人家的想法,也絕對不會說難聽的話或是讓人下不了臺。

  她知道自個愛花俏,瞧中了這塊門緞,因此建議他於脆拿來做衣服。

  「說得也是。」他高興的說:「那咱們再挑些別的吧。」

  「好哇。」她笑盈盈的翻看擺在櫃檯上的布料,「小阮,看看這怎麼樣?」

  阮公公放下手上的緞子,湊過去觀看,興奮的和她討論著。

  「錢老闆!」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家小姐來光顧了,趕緊把最新最好的衣料拿出來吧。」

  錢老闆立刻興高采烈的迎出來,府台千金每次來臨都是大手筆的採購,做成她的生意就等於發一筆小財。

  汪可生的丫環小絹朝錢老闆使了個眼色,瞟向孫維光和阮公公。

  他立刻就明白了,這汪小姐架子大得很,每次來都把店包下來,不讓他招呼別的客人。

  她討厭人多,喜歡自己慢慢挑,他也樂於從命,反正錢多的人是可以有一些怪癖的。

  「姑娘,不好意思。」錢老闆對孫唯光抱歉的說:「小店不做生意了,請你們離開吧。」

  孫唯光看了一眼停在門口的小轎,「是真的不做生意了,還是只不做我的生意?」

  「小店有貴客臨門,所以……還請姑娘多多包涵,改日再來。」

  「幄?貴客?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她隨手翻著布料,臉上換上驕傲的神情。

  阮公公馬上擺出一副勢利的樣子,尖聲道:「老闆,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誰?」

  錢老闆搖搖頭。

  「我家小姐可是新縣令的親妹妹,你說她算不算得上貴客?」

  「原來是夏大小姐。」錢老闆連忙啥腰迭聲道歉,「那當然是用不著走。」

  「知道就好。」阮公公踐得很,從鼻孔裏哼了一聲,神氣得不得了。

  小絹連忙回報她家小姐這個重大消息。

  汪可荃昨日進了家門後就把皇甫擎禎的來歷打聽清楚了,她一聽她新任意中人的親妹妹居然就在店裏面,歡喜得跟什麼一樣,架子也不擺了,連忙下轎打定主意要跟她結交。

  交上了妹妹,還怕哥哥跑掉嗎?

  「夏小姐。」小絹替她們引見道:「我家小姐是府台的千金,聽說你也在這,想跟你作個朋友。」

  孫唯光一笑,「我求之不得呢。」

  原來是府台千金,難怪派頭這麼大,買塊布也要先清場?公主娘娘們都沒她麻煩。

  雖然覺得汪可荃討好的笑裏熱情得有些太過,但她還是堆滿臉的歡顏。

  「我是汪可荃,不知道夏小姐怎麼稱呼?」

  不但哥哥是人中龍鳳,也是風華絕代的佳人。

  「夏唯光,你喊我唯光就好了,既然要作朋友稱呼我夏小姐太生疏了。」

  「那你也喊我可主就好了。」她拉著她的手,親熱的說:「今天這麼巧,咱們一起到了這裏,否則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認識你呢。」

  孫唯光笑道:「這就是緣分了。」

  「說得也是。你瞧中了哪些布了嗎?我送你幾匹當見面禮。」

  「那怎麼好意思?」她婉拒道:「剛認識就讓你破費,哥哥知道會罵我的。」

  「他要是罵你,你跟他說是我硬要送的,要罵來罵我好了。」

  孫唯光噗妹一笑,「那我就卻充不恭收下你的好意了,要是哥哥上門罵人,你可不能賴呀。」

  「當然不會了。」最好是趕緊上門來,她才有機會跟他接觸。

  再不然她也可以常常去拜訪她,近水樓臺還怕摘不到月亮嗎?

  兩個人表面好像談得很投契,其實各懷心機,挑了幾匹布之後汪可荃差人將布匹送回去,接著邀請她到雲夢湖去喝茶、賞荷花。

  孫唯光也不拒絕,要阮公公先帶著布回府去。

  汪可荃的小轎不大,塞兩人著實是擁擠了些;於是她差小絹回府去換輛馬車,她和孫維光則手牽手親密地逛起大街來,打發等待的時間。

  一陣馬蹄聲接近,接著是一道熟悉的嗓音.「唯光,去哪裡?」

  「哥哥。」孫唯光停住腳步,「你怎麼在這?」

  她這句哥哥一喊,皇甫擎禎還愣了一下想笑,見她旁邊的汪可荃連忙斂住笑意,「謝捕頭要帶我出城巡視附近的村子。」沒想到會在路上遇到她。

  「幄。」孫唯光看見一名年輕男子騎在馬上對她們微微頷首,她給了他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對了,我給你引見一下,這是府台的千金,我的新朋友汪小姐。可荃,這是我哥哥夏穎。」

  皇甫擎禎對著汪可荃一笑,「我們見過了是吧,汪小姐。」

  她也回以一笑,來一招欲擒故縱,「是嗎,我怎麼沒印象?夏公子記錯了吧?」

  他搖頭,「不可能,像汪小姐這樣的美人我是不會記錯的。」

  汪可荃芳心竊喜,笑著說:「我哪裡是什麼美人,夏大人別取笑我了。」

  「你叫我夏穎吧,我還不習慣人家喊我大人。」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你也別叫我汪小姐,不嫌棄的話就和唯光一樣,叫我汪可荃吧。」

  孫維光得很忍耐才沒有吐出來,這皇甫擎禎是怎麼回事,居然在大街上公然跟汪可荃調情?

  他說他們之前就見過了,是在他去拜會汪道明的時候見到的嗎?那他為什麼沒說?她突然覺得心裏不舒服起來。

  「汪可荃,我們不是要去看荷花嗎?」她故意往兩人之間一站,擋開他們凝望彼此的目光。

  「是呀,不如大夥一起去吧,你應該沒去過雲夢湖吧?」

  「我們才剛來,的確哪都沒去過。」他回頭道:「謝捕頭,去一下不耽誤吧?」

  謝其搖頭道:「不會。」

  「我把坐騎讓給小姐吧。」皇甫擎禎跳下馬來,對汪可荃溫柔一笑,「請上馬,小的充當你一回馬夫。」

  汪可更嬌媚的說:「那多謝了。」

  她扶著他的手小心的上馬,孫唯光看皇甫擎禎的手放在汪可荃腰上,心裏非常的不舒服。

  這汪小姐大概忘了她們好像在等輛馬車幄。

  謝其牽馬到她旁邊,「夏小姐?」

  「我不用,我慢慢走就行了。」孫唯光搖搖頭,「你騎吧,反正他們走得也慢。」

  她現在總算明白汪可荃幹麼對她那麼親熱了,原來她是沾了皇甫擎桓的光。

  謝其也不上馬,就拉著韁繩和孫唯光並肩跟在前面那一對後頭。

  前方不斷傳來汪可荃銀鈴般的嬌笑聲,不知道皇甫擎禎說了些什麼讓她那麼樂,孫唯光是越聽越心煩,想轉移注意力地和謝其聊起天。

  「謝捕頭到朝珍很久了嗎?」

  「我在這長大的。」他趕緊回答,有一點緊張。

  沒想到夏大人有個這麼貌美又溫柔的妹妹。

  他聽說這個夏大人品行很差,特會揮霍,心裏其實有點瞧不起他,無奈自己只是個小捕頭,不能對上司有所不敬。

  「那麼對這裏一定很熟悉嚶。」她笑問著,「尤其又身為捕頭,一定有很多刺激的辦案過程吧?」

  她這番話的真正用意是,若前任知縣有舞弊情形,衙門裏的人也許會略知一二。

  他不好意思的說:「我這捕頭當沒兩個月,老實說什麼案子都還沒碰見。朝珍這裏民風純樸,大家都很安分守己,很少出什麼大事,頂多是鄰居吵吵嘴,或是夫妻打打架這種尋常小事而已。以前的老捕頭辦過幾樁轟轟烈烈的大案子,縣太爺審的時候大家都還來看熱鬧呢,我可沒老捕頭那種本事。」

  「那原先的老捕頭哪裡去啦?」她好奇的問。

  「好像是年紀大,小偷抓不來了,所以府台大人讓他回家養老去了。」

  孫唯光忍不住狐疑,真只是單純的因為年紀大的關係嗎?辦案子不只要靠力氣,還得頭腦精明才行,而經驗的累積,更是一個年輕新手無法取代的。

  「這樣呀,那你當捕頭之前是在幹哈營生的?」

  他更不好意思的說:「我原先在酒廠燒酒壇,府台大人看到我力氣大,就引舉我當捕頭。」

  孫唯光兩眼倏地發亮,「這裏有酒廠?」

  「對呀,那是府台大人家的產業。」

  「我想去酒廠看看,不知道謝捕頭哪天方便,可不可以帶我走一趟?」

  「去酒廠?」他猶豫的看著前方忙著打情罵俏的皇甫擎禎,「大人會不會不允?」

  能跟這個嬌滴滴的小姐出遊似的去酒廠一趟那當然是很好啦,只是不知道上司會不會不高興。

  畢竟她可是個官府小姐,怎麼好跟他拋頭露面去。

  「理他呢。」她一嘟嘴,「你帶我去就是了。」

  ***

  過了幾天,謝其果然帶著孫唯光來到酒廠。

  見酒心喜的她,馬上就買了兩壇美酒,大刺刺當場拍開封泥說要請他喝。

  封泥一開頓時酒香四溢,汪道明這人為官不正,釀出來的酒倒是極品。

  「這酒很好。」孫唯光讚賞著,「非常的好,你喝喝看。」她將一壇遞給他。

  謝其接過來喝了一大回,只覺得跟平常喝的沒什麼兩樣,不過既然小姐說好那就是一定好的,「嗯,真的很好。」

  「好酒不是這樣喝的。」她笑著說:「這樣太糟蹋了。」

  「喝酒就喝酒,難道還請究什麼規矩?」

  「當然,你得先欣賞這壇酒,知道它好在哪裡,然後尊敬的把它吞下肚去,這樣才是真正的喝酒。」

  她一步一步地為他示範著。

  「先聞它的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幽雅細膩又帶著甜香,好。

  「跟著觀色。像冰、像泉、又像霧,看起來是空無一物,搖晃起來卻是波光漣漣。」她搖了搖酒壇,「你瞧。」

  謝其連連點頭。

  「李白有首詩說玉壺美酒若空,可見這清多重要。

  「再來品味,小小的喝上一口,含在嘴裏用舌頭去感覺它的味道。」她喝了一小口,「清香純正、柔和協調、徐味爽淨、甘潤爽口,真是好酒!

  「好啦,現在你跟它很熟了,那就能開懷狂飲啦。」

  她說了一串,謝其只把最後這一句開懷狂體所進去,立刻開開心心的拎起酒壇就灌。

  這個小姐還真是與眾不同,就連酒量也比他見過的女人都還要好,喝完一壇還能面不改色,真是佩服佩服。

  他豎起大拇指贊道:「夏小姐好酒量,厲害!」

  孫唯光呵呵一笑,有些搖晃的站起來,她不過解了五分的酒癮,要不是記掛著不能喝太多免得誤事,她恐怕連他那半壇都搶過來喝幹了。

  忍了這麼多天都只喝一小葫蘆,今兒個美酒當前,她怎還忍得住不破功?!

  「小心。」看她步履有些蹣跚,謝其連忙扶住她。

  「謝謝,麻煩你送我回家,我有點不認得路。」回去舒服的睡一覺,晚上再來這裏瞧瞧。

  如果沒瞧出什麼踢蹺,多搬幾壇酒回去也是好的。

  才一剛回府,聞到她一身酒氣的阮公公,立即大驚小怪起來,還頻頻怨起謝其。

  「小阮,是我自己愛喝的,怎麼能怪人家沒阻止我喝酒?」

  「唉,小姐,你喜歡就在家裏喝,在外面要是喝醉了,出了亂子怎麼辦?」阮公公扶著她,一邊叨念著一邊扶她進門。

  孫唯光回頭道:「謝捕頭,謝謝你今天陪我,改天咱們再去喝酒。」

  「我是一定奉陪的。」他高興的。

  阮公公皺眉道:「小姐,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

  「我聽見啦。叫我在家裏喝嘛!不過在家裏有家裏的味道,外面有外面的樂趣,兩者是不能混為一談的c」

  「你是個姑娘家,要是喝醉了讓別人佔了便宜去,那可就後悔莫及啦。」

  「你儘管放心,我會小心不喝醉的。」

  阮公公把她扶到床上,幫她寬衣脫鞋,她頭一沾枕立刻呼呼大睡,開始為晚上的行動養足精神。

  可她才覺得自己睡了一會,就聽見打雷聲又感覺好像有地震。

  「孫唯光、孫唯光!你給我起來!」

  皇甫擎禎惱怒的搖她、吼她。

  他一回來阮公公就跟他抱怨連連,說她跟謝其出去,喝得醉醒醒的回來,他聽到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火大,非掐死她不可。

  她揉揉眼睛,有些埋怨的說:「原來是你,我還以為打雷了。」

  幹麼這樣搖她,她骨頭部要散了。

  「你到底以為你在做什麼!」他抓著她的肩頭,又吼,「你是不是想找死?」

  她皺眉,「麻煩先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你現在是在凶什麼?」

  他一愣。

  是呀,他在火什麼啊?這小酒鬼跟誰出去,是醉了還是清醒的回來關他什麼事?

  不對不對,當然跟他有關係,所謂酒後吐真言,她看起來就是灑品很差的人,說不定一喝醉就到處跟人家說他的秘密任務。

  所以他有資格發火,她老是叫他要小心謹慎,自己卻這麼胡塗大意,他當然可以吼她。

  「你自己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什麼好事,你喝得醉醺醺的,要是吃了虧那還不要緊,可要是誤了我的大事,你擔得起責任嗎?」

  「我是了喝些酒,但絕對沒有醉醺醺的。」她不悅的說:「你的大事還好端端的,沒有破綻。

  「說我會誤事?面對汪可荃的美色你才該當心一點。」她哼道:「我看你有佳人相伴是樂不思蜀了c」

  他這幾天還不都忙著陪汪大小姐賞花游湖、飲酒作樂,心中哪還記得有什麼大事要辦。

  「自己做錯了事還有臉牽扯旁人.我接近汪可荃還不是為了大局著想。」

  什麼叫樂不思蜀,他這叫苦中作樂好不好,既然都是接近汪可荃,那不如讓自己開心點也好。

  「是嗎,一點點利己的想法都沒有過?」她懷疑的盯著他。

  他忍不住俊臉一紅,「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難道你不會乘機占佔便宜,跟她勾勾搭搭、摟摟抱抱的嗎?」瞧這幾日汪可荃來都是登堂入室,一副很熟能的樣子。

  她根本就是把自己當女主人了嘛!

  「我用得著占女人便宜嗎?」笑話,也不看看他是什麼身分、什麼性格,他有這麼下流嗎?

  「那要是她投懷送抱,你也能坐懷不亂峻?」

  「怪了,現在是我在審你,怎麼你反倒管起我的私事來了。」他又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六根清淨的和尚。

  若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自動撲1:來,有問題的男人才會把她推開。

  看他那心虛的模樣她就有氣,要是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他早就氣急敗壞的吼過來了。

  「我才懶得管,你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

  「沒錯,我可以為所欲為,不過你給我記住你不行!」他哼了一聲,「今天的事不準再發生,你聽到了沒有?」

  「知道了。」孫唯光沒好氣的說:「要不要以後我做什麼都跟你報告?」

  「你本來就應該這樣。」他居然還認真的點頭,「以後每天早上來跟我報告你這一天要做些什麼,我同意了你才能做。」

  「遵命,二皇子。」

  喊他二皇子?八成是生氣了,但是她有什麼資格生氣呀?!她是他的屬下本來就該完全服從他的指示才對。

  正好趁這個機會讓她認清楚誰才是老大。

  「那我現在是不是該跟你報告我上要做什麼?」

  知道她會故意跟他搗蛋的脾氣,他立刻道:「吃飯、喝茶、洗澡、睡覺這種事就不用提了。」

  「誰要跟你說這些,我晚上要去……」

  話還沒說完,阮公公就進門打斷了她,「公子爺,汪小姐來了說跟你約好了。」

  「我馬上出去。」

  她絕對沒看錯,皇甫擎禎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是喜色。

  孫唯光不是男人,完全不瞭解送上門的暖玉溫香對男人的吸引力是很大的,尤其對一個在女人堆中打滾慣了,卻得苦苦壓抑自己的男人而言,一個知情識趣的女人就跟及時雨沒兩樣。

  她攔住他,諷刺的說:「我還沒報告完,你急著要去哪?」

  「明天再開始,我急著去接待客人。」

  她氣惱的踢了床一下,連晚飯也推說頭痛不吃了。

  因為她怕自己接捺不住,會將一整碗飯往那個色胚頭上砸。

  謝天謝地她幫忙他這一回就算報完恩了,要是再跟他相處人一些時候,她一定會瘋掉。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三更天,換上了夜行眼就翻牆出去,小心的不驚動守門兵,俐落地躍上城牆,展開輕功往域外的酒廠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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