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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第344章
第344章 喜歡

 阿弦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遇見李賢。

 原本按理說, 崔曄跟李賢的關係很是親近, 之前崔府有什麼場合,但凡李賢在長安,都會前往, 通常還會跟太平一起, 且就算李賢不在長安, 以太平的性子,也常常自己跑去府中湊熱鬧。何況如今兩人都知道了阿弦的身份, 更似「親上加親」了,就算是高宗跟武後礙於身份無法參與, 他們兩人本也一定會到的。

 但是……這一次崔曄跟阿弦婚典, 太平跟李賢雙雙缺席, 李賢只是命雍王府的人送了賀禮。

 阿弦拱手:「雍王殿下。」

 前方太子府門口,有人瞧見了這邊的情形,大概是看見李賢來到, 便紛紛地前來迎接。

 李賢翻身下馬。

 在那些人來到跟前之前, 李賢看著阿弦道:「失陪了。」

 阿弦側身相讓, 恭送他離開。

 一堆人迎上來,簇擁著李賢往府中去了。

 阿弦目送李賢離開的身影,他在進府的時候腳步頓了頓, 彷彿要回過頭來看一眼, 卻最終不曾。

 ***

 太子李弘的喪禮辦完之後, 高宗降旨, 冊立雍王李賢為皇太子, 留守京城監國。

 冊立太子這個消息並不讓人意外,甚至對大多數人來說,是意料之中而已。

 畢竟李弘的身體不好眾人皆知,後來這段時候纏綿病榻,已經很少出頭露面,早在那時候起,朝野就有猜測,當時還是沛王的李賢極有可能會成為太子。

 只是沒想到,高宗還會令李賢留在長安行監國之職。

 一瞬間,朝野議論紛紛,也有許多人暗中快慰,畢竟先前高宗不理朝政,讓武後代替處理,如今肯命李賢監國,也就是有意要扶持太子的意思,所以這自然讓許多早就看不慣武後行事的大臣們暗暗地歡呼雀躍。

 暗自高興的卻還有一個太平公主,太平正愁自己可說話的人日漸少了,心裡憂悶與日俱增,又不敢跟武後透露分毫。如今李賢留守長安,他向來跟太平最親,太平的高興可想而知。

 這日,太平公主來到東宮。

 正李賢同東宮屬官房先恭,韋承慶等議事,主要所論的是兩件,一是近來百官關注的跟吐蕃之戰,二卻是先前坊間出現的兇殺事件。

 前一件事倒也罷了,因為之前三省六部的主要朝官都已經商議過,除了個別異樣聲音,多半都主戰,如今只在兵員的調動,輜重糧草準備,以及主帥的決策上尚有商榷。

 至於第二件案子,原本提不到太子的面前,只不過因為影響有些太過惡劣,畢竟發生的時機微妙,正是在太子李弘逝世,李賢被冊立為太子的時機,且一連發生了兩件,手段又格外的令人髮指,所以引得城中流言紛紛,人心惶然,若不盡快將凶手緝拿歸案,或者再連續發生其他案件,坊間議論只怕無法控制,對剛剛接手的監國太子而言,當然不妙。

 太平聽他們在說正事,本不想打擾,只是悄悄地聽了一耳朵,誰知隱約聽到「斬斷四肢,剖開肚子,五臟等都被……」

 太平臉色立變,後退兩步,問身旁的宮女道:「他們在說什麼?」

 那兇殺案極為可怖,宮內的人雖然有所耳聞,但統統不敢在太平面前洩露分毫,是以太平竟不知道。

 宮女如何肯回答,只神色慌張道:「公主,他們在議事,咱們不如去外頭等。」

 太平也覺著心驚肉跳,有些可怖,便轉身下了台階。

 此刻已進了七月,天氣甚是炎熱,太平迤邐沿著廊下往前,正走著,忽然瞧見牆上花窗之後,有個人影若隱若現,她駐足轉頭一看,才要說話,那人向她比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太平會意,便回頭對跟隨的宮女太監們說道:「我累了,要去前邊亭子裡歇會兒,你們不要跟著。」又叫那近身的宮女去拿茶水來喝。

 支走了所有人,太平才轉頭望著那窗戶對面:「怎麼是你呀?」

 那人這才緩緩露面,芭蕉葉子在陽光下顯得十分明翠,光影閃爍照的這人的臉也格外魅惑,竟正是蕭子綺。

 他眼底帶笑地說道:「公主見到我很失望嗎?」

 太平道:「哪裡,可知道上次一別後,我再也沒見到你,跟表哥打聽,卻說什麼宮禁森嚴之類的話來搪塞。我還當再見不到你了呢。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子綺眨了眨眼,道:「我因為想見公主,所以才偷偷地跑來太子府,你可不要把此事告訴別人。」

 太平笑道:「這可是真的?你為什麼想見我?」

 蕭子綺道:「因為我覺著公主一個人太可憐了。」

 太平猛地斂了笑,然後說道:「你說什麼?誰說我可憐了?」

 蕭子綺道:「雖然看似無比風光,但是那麼大的皇宮裡,究竟有誰真的知道公主在想什麼?只怕連皇上皇后都不能懂,畢竟他們都只在忙他們自己的事,沒有人真正地關懷公主。」

 「你、你是胡說,」太平呵斥道:「父皇跟母后都很疼愛我,關心我。」

 蕭子綺道:「公主真的是這麼覺著嗎?」他思忖地看著太平,道:「可是照我看來,陛下只是把公主當作貓兒狗兒似的寵物般愛護,而皇后卻把你當作籠中鳥一樣束縛著,他們對待公主,還不如對待女官上心呢。」

 太平心頭一痛,屏住呼吸:「你說什麼?」

 蕭子綺道:「女官這一次嫁給崔曄,皇后特意命宮內六司為她操辦,這可是只有皇族貴戚、或者只有公主才有的榮寵待遇,哼,女官又算什麼?她怎麼比得上公主呢?」

 太平低下頭去:「你知道什麼。」她不再跟蕭子綺說話,只默默地低頭往前走去。

 太平步下台階,往右手一轉,進了花園。

 花園門口,蕭子綺早等候在那裡,他望著太平,無限嘆息般道:「可憐的公主殿下。」

 太平道:「不許你這麼叫我!」

 蕭子綺笑道:「我只是疼惜公主罷了,雖然我身份卑微,又是別人的眼中釘,但我卻覺著跟公主一見如故,忍不住想要呵護公主,不想撇下你不理。」

 太平本來有些心煩,聽了這句話,卻忍不住抬頭又看向蕭子綺:「你……」

 對方琥珀色的雙眸流露著深深笑意,看的太平忍不住有些臉紅心跳。

 這一剎那她幾乎不能轉開自己的雙眼:「你……是誰的眼中釘了?」她終於小聲地問。

 蕭子綺道:「我曾經得罪過女官,女官心裡一定很不喜歡我,女官討厭我,那天官自然也不會喜歡我。」

 太平恍然而又好奇:「你又是怎麼得罪過女官?」

 蕭子綺道:「我只跟公主一個人說,你可不要告訴其他人,不敢我可是又要惹禍了。」

 太平忙答應,又催促他。

 蕭子綺突然握住太平的小手,拉著到轉到一簇美人蕉後面。

 火紅的花從翠綠的葉子裡竄出來,太平看一眼那花,又看看近在咫尺的蕭子綺,一陣恍惚,也不知是想聽他說明跟阿弦的原委,還是想跟他這樣在此處多留一會兒。

 ***

 等武攸寧跟宮女們尋來的時候,蕭子綺卻已經不見了。

 太平獨自一個人從花叢中走出來,面對武攸寧疑惑的眼神,太平淡淡說道:「怎麼一杯茶要這麼許久呢,我都要渴死了。」

 又問武攸寧:「太子哥哥跟那些大臣說完話了麼?」

 太平匆匆地吃了兩口茶,便去太子李賢的書房裡探視。幸而這會兒太子府的屬官都退下了,只有李賢一個人在桌子後翻看卷宗。

 太平叫道:「賢哥哥。」跑了入內。

 李賢抬頭見是她,笑道:「聽說你來了,卻怎麼不見人,我還以為你又跑出去在城裡閒逛了呢。」

 「母后只答應了讓我來找你,卻沒答應我出去玩耍,我當然不敢了,」太平來到他桌子旁邊,坐了,「賢哥哥,你當了太子,忙了很多,也不像是之前那樣有時間陪我了。」

 李賢道:「哪裡的話,只要你來找我,我便一定有時間。」

 太平趴在桌子上,歪頭看李賢:「真的嗎?你對我還像是以前一樣嗎?」

 李賢道:「這話奇怪,難道還會有什麼兩樣?」

 太平認真點頭道:「當然了。父皇跟母后對我就跟以前不同了。」

 李賢吃驚,把手中的卷冊放下:「你說什麼?」

 太平道:「難道你沒發覺麼?因為……小弦子的原因,父皇不再像是以前那樣疼我,母后對我也更嚴厲了。」

 李賢本要說她多心,然而因涉及阿弦,就觸動了他自己的心事,一時惘然不語。

 太平道:「賢哥哥,你說是不是這樣?」

 李賢定神:「不要多心,雖然她是……但、但畢竟這麼多年都不曾見了,那比得上你是在身邊兒呵護長大的?就算是有所不同,那父皇跟母后也只會更疼你,絕對沒有減少的道理。」

 太平若有所思地出了會兒神,才又問道:「賢哥哥,你先前錯喜歡了她,現在該好了吧?」

 李賢喉頭一動,笑道:「這種舊事還提起來做什麼,都是無關緊要的,我都忘了,你卻比我還在意呢,再者說,你才多大,就不用操心這些了。」

 太平道:「你既然忘了,怎麼先前他們成親那日,你並沒有回來觀禮坐席?」

 李賢見她果然很不好糊弄,心裡苦笑,只得說:「那會兒我雍州事忙,我也已經命人送了禮回來了。」

 太平想起他才得知真相後槁木死灰般的反應,心有餘悸:「只要你不是還放不下就成。」

 畢竟年少無知,不由又問:「先前我來的時候,聽你們說什麼四肢、肚子之類,又指的是什麼?」

 李賢一驚,絕不肯告訴真相:「這個你不必理會,跟你不相干的。」

 太平皺眉道:「我聽著也怪怕的,不相干就罷了。」

 李賢因領受監國之位,日常也有許多政務處理,手頭有許多事要做,只是看太平找了來,便暫時把那些放在腦後,好好地陪著她遊玩了半天。

 見時候不早,太平便啟程回宮,臨去又叮囑了改日出城遊玩。

 七月的天,說變也變得很快,不多時天上烏雲聚攏,將陽光遮的嚴嚴密密,風裡竟透出幾分冷颯。

 宮車走到半路,只聽得嘩啦啦響動,落下雨來,頃刻間把地面都打濕了。

 馬蹄踏過石板路,同時還要避讓正紛紛奔走躲雨的行人,忽然,路邊飛奔的行人之中,有個尖叫了聲。

 其他幾個人不知發生何事,紛紛看來,卻見那尖叫之人步步後退,手指著旁邊的通水溝中,只是叫的慘厲,無法出聲。

 有一人上前探頭看去,當看清所見後,也隨著大叫,往後一跌,便跌倒在魚水之中,慘呼連聲。

 武攸寧早打馬奔到太平車邊,又叫侍衛們都警惕起來。

 車內太平不明所以,打開車窗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武攸寧道:「還不明了,殿下不要露面。」

 然而太平眼尖,早看見路邊七八個行人都站在排水渠邊上,有人厲聲大叫,有人跌在地上,還有的在叫:「人頭,人頭,快叫南衙的人來。」

 太平打了個激靈,卻又有些不敢相信,當即跪坐起來,從車窗口往外竭力看去。

 排水渠就在眼前,因下了一場急雨,河水奔湧的極快,太平一瞥之間,只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隨波逐流,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個黑髮舞動的人頭。

 隨著水流的上起下浮,那人頭也隨著沉浮翻滾,不時地露出一張死不瞑目的猙獰的臉,呲出的牙齒猙獰而可怖,像是個不懷好意地要擇人而噬的笑。

 太平回到宮中後,便生起了病。

 ***

 這日,阿弦因要查閱一份公文,來到庫房。

 管庫的前幾日才換了個新人,恭謹地向阿弦行禮,又問她需要什麼卷冊。

 阿弦笑道:「不必勞煩,我自己找就是了。」

 那小吏才惴惴地退下。

 阿弦原先在這裡當差過,對裡頭的檔冊安排當然瞭若指掌,這其中自然也多虧了「黃書吏」的指點。

 阿弦四處打量,一時卻找不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份,原來這陣子檔冊的安排被人動過了。阿弦正皺眉想要問問那小吏,就聽見有個略熟悉的聲音道:「女官終於又回來了?」

 阿弦歪頭看去,果然看見個熟悉的鬼影子站在架子旁邊,正是當初跟黃書吏一起廝混過的那隻。

 「是你?」阿弦失笑,幾乎有種跟朋友久別重逢的感覺,「好久不見了。」

 「是呀,」那鬼也笑道:「先前都知道您要嫁給崔天官,大家都哭的不成呢。」

 阿弦笑道:「這有什麼可哭的?」

 鬼道:「那就不能像是以前一樣,隨時隨地都可以靠近女官了呀。」

 阿弦想起在周興家裡那兩隻鬼也是如此說,不由又笑道:「所以你才這麼久沒有出現嗎?」

 鬼道:「也不是,之前我不知在哪裡睡著了,方才才醒。」

 「睡著?」阿弦無法想像。

 那鬼仰頭,看著屋頂道:「大概就是在燈芯裡,對我們而言,那可是個休息的好去處。」

 阿弦抬頭,仰望著屋頂的兩盞掛燈,大概是從建造這庫房的時候就設置了的,造型倒是別緻的很,可是此後卻從不曾點燃過那燈,因為庫房裡存放的都是重要的檔冊,燈燃的那樣高始終是有些風險。

 因為太高,打掃也不方便,所以那燈罩之上落滿了灰塵,還吊著若干蛛絲塵網,怪不得這鬼說那是個歇腳的好去處。

 阿弦笑道:「果然是不錯。睡在那裡,一百年也不會有人打擾。」

 正說了一句,忽然愣怔,她又仔細看了看那吊著的燈:「你睡的是這個?那燈罩上的……是什麼?」

 鬼道:「是一幅圖。」

 「什麼圖?」年積月累,灰塵把燈上的圖案擋了大半,何況這麼多年過去,顏色也早褪了。

 鬼也說不上來,阿弦皺眉,忽然縱身一躍,跳上架子,她身形靈動,往上飛攀,終於停住,扭身向著樑上又跳過去。

 鬼嚇了一跳:「小心呀!」

 阿弦因許久不曾登高,落腳不穩,差點兒跌滑下來,暗暗地也驚出一身冷汗。

 等她站住腳後,俯身過去,往那燈上用力吹了口氣,灰塵散落,蛛網飄動,露出一副《寒江獨釣圖》來。

 一個披著蓑衣斗笠的漁翁手持一根吊桿,坐在一葉孤舟上,正在寒江獨釣。

 阿弦呆呆地看著這幅圖,忽然伸手過去,將那燈籠摘了下來。

 燈籠中並沒什麼東西,只是正中原本放置蠟燭的地方卻是空的。

 阿弦皺眉看了會兒,復又探臂過去,從那空著的蠟座往下探去,就在原本燭心該在的地方,好像有一樣東西。

 阿弦手指一夾,將那東西取了出來,還來不及細看,就聽到腳步聲響,有人道:「女官,女官?」

 阿弦忙把燈罩放了回去,咬牙屏息,自樑上躍到書架上,再飛快地順著下地,雙足才落地的瞬間,那小吏便現身:「女官,外頭有人找。」

 阿弦鬆了口氣,先答應了聲,等那小吏去後,阿弦方低頭看看手中之物,這東西並不大,像是一節竹哨,有阿弦的食指長短,略粗一寸,看著沒什麼稀奇。

 但阿弦可是牢記的。

 當初黃書吏說「物在心中,善者自尋」,此後阿弦在兩人相識的庫房裡翻來覆去找了多少次,毫無頭緒,沒想到今日無意中歪打正著。

 饒是如此,阿弦仍是吃不準是不是,且表面又看不出這是什麼,只得先把此物收在懷中,邁步出外。

 外間來找阿弦的,竟是高建。

 阿弦一見他就要笑:「咦,來找我做什麼?」

 高建道:「我就知道你不記得了,陳大哥必然也不記得。」

 阿弦一愣:「嗯?」

 高建道:「後日是我生日,你們一個個都忘了。不過我卻忘不了,特來請你去吃飯,如何,可賞不賞臉?」

 阿弦果然是忘了此事,忙作揖賠罪,又道:「這當然是要去的,只要有吃的地方一定有我。」

 高建笑道:「這還像話。我心想自從我來了長安,你們兩人多加照料我,且我也隨著吃了不少酒席,如今正好兒也當作還席了,不過……我還沒跟陳大哥說呢。」

 阿弦問他為何不說,高建道:「我擔心你不喜歡我請陳大哥,畢竟,這跟在桐縣的時候不一樣了。」

 阿弦見他這樣體貼,不忍讓他掃興,便笑道:「什麼話,我們不還是跟在桐縣一樣的麼?你只管隨你的心意做事,不必有所顧忌。」

 「你是說……」

 阿弦道:「若真如你擔心的一樣,當初周興家裡請客我也不會去了。」

 高建這才松了口氣,喜上眉梢:「我也想著咱們三個能熱鬧點兒,再者說,陳大哥家裡,當初全是武懿宗那個人不好,如今他總算走了,陳大哥的好日子也才開始,他應該不會像是之前一樣了……」

 阿弦卻沒有興趣知道陳基的事情,便流露出興趣缺缺。

 高建又問道:「我請你的話,天官可會答應?」

 阿弦噗地笑道:「他為什麼不答應?」

 高建道:「我只是隨口問問。原本按理說我也該請天官,只不過天官、威重,我怕請了他後,咱們一桌子都要大眼瞪小眼,酒也不敢吃一口了。」

 阿弦哈哈大笑。高建卻又叮囑:「這些話咱們私下裡說說就好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天官。」

 阿弦笑道:「他有那麼可怕麼?」

 高建道:「並不是可怕,是我們都敬畏天官,不想、不想褻瀆他而已。」他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個詞。

 阿弦笑的捧腹彎腰。

 ***

 這夜,崔曄的書房之中,阿弦便把高建請客的事跟崔曄說了,特意沒有提陳基。

 崔曄卻問道:「是不是陳將軍也去?」

 沒奈何,阿弦承認。崔曄看她一眼,不置可否,仍是低頭看書。

 阿弦吐舌,心想著還得去見過崔老夫人,便:「那你繼續用功,我先回去歇息了。」

 崔曄看她要走,才喚道:「等等。」

 阿弦回身,崔曄道:「我知道你向來念舊,也不會阻止你跟他們聚會,只是面對陳將軍,你一定……」他遲疑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怎麼說,「不能大意。」

 阿弦道:「這是什麼意思?」

 崔曄道:「沒什麼,總覺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對。」

 阿弦道:「他跟武馨兒好著呢,連皇后也誇獎他情深一往。」

 雖然武懿宗被貶出京,但陳基似乎對武馨兒更加的好了,非但不似別的官員般習慣納妾,且連尋常應酬的花酒也是能推就推,如此操守,叫人刮目相看,也有些出乎阿弦的意料。

 畢竟在桐縣的時候,陳基還有個相好,如今到了長安,卻成了獨愛糟糠的好男人。

 崔曄道:「陳將軍是個聰明人,這也正是他的聰明之處,你該知道皇后重用他的一大原因就是因為他是武家女婿,雖然武懿宗去了,但還有武馨兒在,如果陳基因此而開始花天酒地,冷落武馨兒,如此翻臉無情的話……以皇后的作風,此刻早就連他也一同貶斥了。」

 阿弦原本沒想這許多,只當陳基還有一種不離不棄的品性,也算不錯了,如今聽崔曄如此說,才茅塞頓開,同時齒冷。

 假如高建先前對於武家情形的描述是真,陳基還能如此善待武馨兒,已算絕世好男人,可以陳基的聰明,崔曄方才所說的這些他當然也會想的極透徹,也許這才是關鍵所在。

 也正是因為還有武馨兒在,就算當初扳倒武懿宗,就也無所謂了。

 阿弦心裡亂糟糟地,因為想通了這一點,很不受用。她寧肯陳基是真心喜歡武馨兒所以肯包容愛護她的所有。

 不願意再為不相干之人再傷神,阿弦要走之時有想起一件事:「對了,我今天在庫房找到一樣東西。」

 「何物?」崔曄問。

 阿弦把黃書吏當初消失之前種種跟崔曄說明,道:「我今日無意中發現這『心』也許就是燈籠的燈芯的意思,而且那幅畫……」

 她琢磨著燈籠上那寒江獨釣的樣子,只是還未細想,崔曄問道:「你找到的是什麼?可否讓我看看?」

 阿弦答應,這才從懷中掏出了那竹哨似的東西:「就是這個。」

 崔曄瞥見,喉頭一動,握書的手不禁握緊了些,阿弦則對著燈影打量這東西,卻見兩頭是封死的。阿弦道:「這裡面難道有東西?」

 她左右上下倒轉的打量,想要打開看看,卻不得其法。

 崔曄起初也不做聲,只是看阿弦發狠想要拿刀劈破的時候,崔曄道:「拿來我看看。」

 阿弦正忙得身上發熱,當即想也不想就把東西給了他。

 崔曄拿在手中,兩頭又看了會兒,這才將桌上的燈罩摘下,便把那竹筒的一頭對準燭心焰火,做烤火狀。

 阿弦睜大雙眼:「阿叔?」擔心他把竹筒燒壞了。

 崔曄卻不動聲色,如此片刻,有東西從竹筒邊沿緩緩流下,阿弦吃驚地撲過去看,這才知道竟是燒化了的蠟油。

 不一會兒,桌上已經滴了小小一堆蠟油,已經半凝固了。崔曄又向內看了眼,問阿弦:「你確定要看麼?」

 阿弦道:「這是當然了,這件事我懸心許久,都沒有下文,如今總算發現了,快讓我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黃書吏居然捨命最後告訴……」

 相比較阿弦的迫不及待,崔曄有些格外冷靜,他舉手從旁邊的筆海裡抽出一根小枝紫毫筆,摘去筆帽,小心探入竹筒,慢慢地把裡頭的東西摘了出來。

 這好像是一卷絲質之物,上頭隱隱地寫著許多字跡。

 而隨著這東西的落地,裡頭又有一物跌落,崔曄舉手輕輕攥住。

 阿弦問道:「這又是什麼?」

 「這是□□,」崔曄道,「如果有人性子急躁,想要打開此物,而採用捶打,捏碎等方式,這經過特製的□□就會炸裂。」所以他方才烘烤的時候也格外留意手法。

 阿弦怪叫一聲,忙伸出自己的雙手,想想幾乎就吃了個大虧,叫嚷起來:「你不早說?」

 崔曄笑道:「我看著你呢,若有不妥,自會攔阻。」

 阿弦又問:「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還需要安置機關?」

 崔曄道:「不忙。」他把這東西拿在手中,並不立刻打開,只是默默地凝視著,指骨卻隱隱地有些泛白。

 片刻,雙手一動,慢慢地把這東西展開了。

 原來是一塊兒布帛,上頭是墨漬塗抹而成,卻並不像是些字,這些字或長或扁,或一點或兩三橫豎,古古怪怪,如同畫符,如何也是看不明白的。

 阿弦大失所望:「這是什麼東西?天書麼?」

 崔曄的目光掃過那些「字」,緩緩地吁了口氣:「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既然存放的這麼隱秘,應該非同小可,不可輕視。」

 他抬頭看阿弦:「你方才說,是物在心中,善者自尋麼?」

 阿弦點頭,崔曄挑眉道:「如今你果然找到了,可見這位書吏並未有負所托。不過到底是何意思,倒是需要高人細看了。」

 阿弦道:「難道阿叔也不知這是何意?」

 崔曄道:「這世間臥虎藏龍的多著呢,我也並非全知。」

 阿弦一笑,從旁邊抱住了他的肩膀:「但是對我來說,阿叔就是全知,無所不能的。」

 崔曄轉頭看她:「是麼?你這怕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了。」

 阿弦毫不猶豫地道:「我就喜歡阿叔這『西施』。」

 崔曄忍笑:「有多喜歡?」

 阿弦停了停,在他的臉上親了口,又忍不住低頭吻住了那雙唇,像是食髓知味。

 崔曄任由她動作,兩人纏綿之際,夜風從半掩的窗戶外透進來,吹得桌上燭光閃爍,也照出了崔曄手中的那一幅字,他的手原本捏的很緊,以他的手勁,微微用力就會將這單薄的絲織物捏的粉碎,但……

 「喜歡阿叔,沒有辦法形容的喜歡。」阿弦鬆開他,唇上濕漉漉地。

 崔曄仰頭,手不知不覺鬆開,那東西就跌落地上,崔曄舉手握住阿弦纖腰,將她一舉,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阿弦臉紅:「我該回去睡啦。」

 崔曄道:「逗弄完了就想跑麼?我可不信你這丫頭嘴裡的話,到底是喜歡還是假裝喜歡,我要……才知道。」

 阿弦震驚:「什麼?」

 崔曄的手沿著她的肩膀往下,掠過纖腰。

 阿弦睜大雙眼,無法相信他竟在書房裡如此為所欲為,身子微震:「阿叔!」

 崔曄輕撫過那細細地腰肢:「幹什麼?」

 這一句本該是她問他的,阿弦想要躲閃,扭來扭去,卻像是更加引起了他的火:「別再動了。」

 崔曄低低地警告,身上微熱。

 ***

 次日,阿弦頂著黑眼圈,哈欠連天地出了戶部,前去赴高建的宴。

 高建為人勤快能幹,在吏部做了一段時間後,被刑部一名員外郎看中,刑部底下正缺人手,見高建是個肯幹之才,很是欣賞。

 最近刑部來人,要調他過去擔當獄卒,雖然獄卒聽似一般,但到底清閒,且是正經在編的職位,跟在吏部的打雜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高建這一次的生日,也是故意要請一請阿弦跟陳基,讓他們兩個也為自己高興。

 高建的第一愛好是賺錢,次要愛好是省錢,這一次卻痛下血本,在平康坊的無雪樓上訂了一張桌子,這無雪樓雖比不上飛雪樓,卻也頗為氣派了,來往期間的也非富即貴。

 高建最知道他們兩人的口味,也不必詢問他們吃什麼,自己就點了幾樣上來,又叫拿好酒。

 昨夜崔曄告訴了阿弦高建要別遷的事,所以阿弦早就知道,笑眯眯地看著高建,道:「你叫這麼多酒做什麼,可不要貪杯壞事。」

 高建道:「我自從來到長安城,就並沒有敢醉過一次……今日高興,這點酒還算不了什麼。」

 阿弦見他興致高昂,不便說些大煞風景的話,便沒再說什麼。

 陳基卻笑道:「你今日終於謀到了正經差事,過兩日我給你些錢,你就不必再寄住在衙門裡,自己找個地方租個院子,以後再討一門妻房,在長安裡開枝散葉,人生便圓滿了。」

 高建很有自知之明道:「我是什麼人,大哥是什麼人?我早想好了,再在長安做兩年,攢夠了錢,我就仍回桐縣去,原來在長安住的時間越久,越是想念桐縣的時候,大哥,阿弦,你們呢?」

 他們兩個只是默默地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又不約而同地轉開頭去。

 三人吃了半晌,不知不覺快到一個時辰,夜色濃如墨。

 阿弦扶著高建下樓,察覺他步履緩慢,阿弦道:「你真的不用人送?」

 高建笑著揮手:「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還讓陳大哥送你回去是正經。」他那有些肥胖的身影搖搖晃晃、蹣跚地沿街而去,不多時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剩下阿弦跟陳基站著對視,陳基道:「我送你回去吧。」

 阿弦道:「不,不必了,我的侍從片刻就來,我早就跟阿叔說好了。」

 「是……崔府的人嗎?」

 阿弦毫不諱言道:「那是當然。」

 陳基笑了笑,泰然自若般問道:「看樣子天官對你極好。」

 阿弦並不否認:「是呀,阿叔很疼我。」

 陳基覺著自己不該再問些自傷三千的話,卻忍不住道:「聽說高建能去刑部,跟在刑部任職的崔府二爺脫不了干係,可見向來公私分明的天官,也有如此『糊塗』的時候啊。」

 阿弦卻緊鎖眉頭,怔怔地看著前方高建消失的地方。

 陳基正要再說,阿弦忽道:「不、不……不對!」雙眸裡透出驚駭之色,阿弦拔腿往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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