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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第348章
第348章 孩子

 崔曄疾步趕到阿弦身旁, 才要去握阿弦手腕,她卻陡然揮刀掠來,動作又快又狠。

 幸而崔曄機變,閃身避開的同時握住腕子, 微微用力, 那刀子就落了地,發出「當啷」一聲。

 崔曄低低喚道:「阿弦!」手上順勢一帶,便把她拉入懷中。

 阿弦揮刀之間彷彿已耗盡了全身力氣,無力地伏在崔曄身上。

 崔曄本想看看她是否受傷, 聽了這顫聲呼喚,便探臂將她攏在胸前。

 「阿叔?」阿弦如夢初醒。

 貼在他胸口,整個人似乎安穩了許多,她長長地吁了口氣,忽然說道:「我殺了……」

 崔曄一震,卻不等阿弦說完,便探手將她的嘴輕輕摀住。

 此時袁恕己因也反應過來,正走到兩人身旁,恰好聽了這一句。

 正崔曄轉頭看向他, 兩個人的目光在瞬間相對, 彼此已經明白對方的心意。

 ***

 袁恕己早轉身回到門口, 他掃一眼院中的人,確認先前從這房子裡跑出去的雜役們都在, 幾名驗官也並不曾外出, 袁恕己便道:「誰是第一個發現現場的?」

 有兩人呆呆痴痴地挪步出來。

 袁恕己道:「你們看見了什麼?」

 那兩人哆哆嗦嗦, 道:「我們聽見了周仵作的叫聲,不知他怎麼了,又怕他是有什麼吩咐,沒想到過來看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已經被殺死了……」

 「那凶手呢,可曾看見?」

 「凶手……」其中一人抬頭,呆愣看了阿弦一眼。

 袁恕己喝道:「快說!」

 那人猛地一抖,才說道:「我們只看見、看見女官握著刀……其他就不知道了。」

 「我問你凶手,不是問誰握著刀。看見凶手親自殺人了沒有?」袁恕己疾言厲色地問。

 「沒、沒有!」兩人結結巴巴回答,「沒看見凶手。」

 「不錯,做證供最關鍵的是不要信口胡說,自己看見什麼就說什麼,不要靠著臆測就自行推斷,尋找真兇查明真相,是屬官要做的事,不是你們要做的,你們自作主張添油加醋,反會誤導判案,都知道沒有?」

 兩人垂頭惶惶然答應。

 幾名驗官聽了,震驚之餘心裡明白——周利貞被殘忍殺死,粗略地看這手法,分明像是那連環殺手所為,可是現場只有女官一個手握凶器,如果說要找凶手,彷彿女官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是袁恕己如此呵斥了一頓,這意思自然是不許大家多嘴,他是在維護女官。

 可是……之前阿弦還曾在此痛毆過周利貞,倘若說這一次變本加厲地動手殺人,倒並不是不可能的,非但不是不可能,反而有極大的嫌疑。

 其他人倒也罷了,其中一名驗官鼓足勇氣道:「但是少卿,女官……先前氣沖沖地來找周利貞,如今周利貞偏偏被人殺死,那女官她是不是……」

 「不必你提醒,我自會審訊明白。」袁恕己不等他斟酌說完,便生硬打斷。

 「在我查明此案之前,都不許將此事隨意傳嚷出去,誰若是擅自走漏消息,我便視作給真兇通風報信處置。」

 眾人噤若寒蟬,不敢反駁。

 袁恕己說罷回頭,卻見阿弦肩頭像是被什麼劃破了,從破損的衣裳底下露出雪白的肌膚,袁恕己愣神間,崔曄早把外面的罩衫脫下,給阿弦披在身上。

 將阿弦打橫抱起,崔曄道:「少卿,她受驚匪淺,待調理之後,再配合少卿調查。」

 袁恕己本為阿弦擔憂,心裡無數話想問,眾目睽睽之下,只簡單道:「好。」

 崔曄抱住阿弦,往外而行,才走出了殮房,突然看見迎面來了一隊人,當前的一位,竟正是太子李賢。

 崔曄沒想到李賢會追到這裡來,當即止步:「殿下。」

 李賢盯著他懷中的阿弦,不免看見她臉上的血漬,他上前一步,卻又忍住:「她怎麼了?」

 崔曄道:「裡頭出了事,受了驚嚇,殿下放心,我帶她回去休養。」

 李賢好不容易將目光從阿弦面上移開,他盯著崔曄,又過片刻才道:「我方才聽說……」緩緩說了這句,李賢卻又緘口,只溫聲道:「好,老師且去吧。」

 崔曄聽著他前一句話,心頭一動,但這會兒不是說明詳細的好時機,何況阿弦的安好才是首位,當下略微欠身,抱著阿弦出門去了。

 李賢站在原地,前方一步之遙就是殮房,底下的隨從有些忌憚:「殿下,還是不去那晦氣地方了吧……」

 李賢心中飛快想了想,便命人留在原地,他自己進了殮房。

 因為被袁恕己約束,這院子裡的驗官,小吏,雜役們都立在廊下,規規矩矩不敢妄動,都留意屋裡的情形,並沒有發現李賢到來。李賢見大家屏息靜氣,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他便不去驚動,悄然地邁步進了房間。

 才進門,那股血腥氣撲鼻,幾乎讓李賢窒息,同時他看清楚了地上那慘絕人寰的場景,他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與此同時,這些人也發現了是太子駕到,忙紛紛見禮。

 袁恕己方才正在查看周利貞的「屍首」,見有人進門的本以為是大理寺中人,沒想到竟是李賢,只得也上前見禮。

 李賢竭力定神,卻又極力不去看那屍首:「少卿,這是怎麼回事?」

 袁恕己道:「是寺內仵作被殺了。」

 李賢問道:「是……被誰所殺?」

 袁恕己道:「尚且不知,需要詳查。」

 李賢看看屋外等候的眾人,對袁恕己使了個眼色。

 袁恕己隨著他來到窗下,李賢低低道:「你說不知?那外頭為何說是女官所殺?」

 「什麼?」袁恕己失聲,幾乎色變,「殿下哪裡聽來的?」

 李賢道:「先前我見崔老師匆忙離開,生怕有事,叫人打聽……我的人就從大理寺的看守護衛那裡聽來的。」

 「這不可能?!」袁恕己睜大雙眸。他跟崔曄幾乎是第一時間趕到,雖然有很多人目擊,但所有驗房之人都在場,且又嚴命他們不許洩露,沒可能外頭知道的這樣快?

 ***

 且說崔曄抱了阿弦上馬,本是想回府中,但是這幅模樣回府,給那些下人瞧見,一定又會哄鬧傳說,不免驚動長輩。

 一念之間便只帶了阿弦回懷貞坊,一邊差人去家裡請虞娘子過來。

 把阿弦放在內室榻上,丫頭送了水來,崔曄取了帕子擰乾,給她把臉上的血都擦去。

 溫水落在臉上,卻有些涼浸浸地,阿弦轉頭看著崔曄,眨了眨眼,忽地說道:「阿叔,我殺了他。」

 崔曄的手一停,確認屋內無人,門口丫頭聽不到這裡來。崔曄恍若無事般,安撫道:「好了,不許再說了,這案子少卿接手了,他會查的。」

 阿弦搖搖頭道:「不用查了,是我殺了他。」

 崔曄正要給她擦洗手上的血,聞言握緊她的手道:「不許胡說。」

 阿弦道:「阿叔,你怕嗎?」

 崔曄心頭悸動:「我只是不想你……說這些沒憑證的話,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阿弦定睛看著帳頂:「不是沒憑證的,我殺了他,但是我不後悔。如果……如果讓我再選一次的話,我還是會殺了他。」

 崔曄窒息,但是看著阿弦恍惚的模樣,他欲言又止,只是起身又換了一塊兒乾淨帕子,重又給阿弦擦拭雙手。

 臉上跟手上都乾淨了,崔曄道:「來,把這衣裳脫了。」

 阿弦一震,本能地抗拒:「不!」

 崔曄道:「都污髒了,換下來不要了。」

 阿弦愣愣看了他一會兒,才不做聲了,崔曄小心地將她身上的「血衣」換了下來,細看身上,並沒有傷痕。

 至此,方鬆了第一口氣。

 崔曄自取了一件新袍子,給阿弦披上,繫了帶子。他摸了摸阿弦因才擦拭過而格外濕潤的臉:「好了,現在好好地睡一覺,」

 阿弦原本面無表情,聽到這裡,才寬慰地笑了一笑,道:「是啊,我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啦。」

 終於不用擔心周利貞再去殘害她所珍視的那些人了,所以不覺著後悔。

 這一種殺機是從桐縣的時候就種下的,只是那時候還沒有勇氣,也沒有決心跟狠心,但是現在……高建的死像是一個警鐘,讓她後悔莫及,早知如此,就該在桐縣他還叫蒲俊的時候就殺了他!

 阿弦緩緩躺倒。

 崔曄坐在旁邊,見阿弦閉上眼睛,他的雙眸裡才禁不住地透出憂慮之色。

 忽然阿弦喃喃道:「阿叔,別讓少卿為難,我知道殺人者死,都不必為了我費心啦。」

 崔曄的眉頭緊皺:「阿弦!」

 阿弦道:「我只是做了我一直都想做的事,就像是阿叔以前告訴過我的一樣,有些事我一定要去做,就算是……雙手染了鮮血……也不會、後悔……」

 那是在崔曄帶著她往長安來的路上,遇到攔路搶劫殺人的賊徒之時,他教誨的。

 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用到。

 崔曄俯身,輕輕地將阿弦抱住:「你這個傻孩子。」

 阿弦雖閉著雙眼,卻摸摸索索地探出手臂,將他攔腰環抱。

 ***

 抱住崔曄,把臉靠在他溫暖的胸口的時候,阿弦鎮定了好多。

 原先在心底晃動的之前的那些場景,才像是陰雲遇到陽光般,悄悄地暫時退散。

 先前她因過度擔心袁恕己,到大理寺找尋,他偏不見。

 又聽說是去了殮房,正好擊中她心中擔憂的那點。

 當她衝到大理寺,卻見周利貞手持凶器,正在解剖一具屍首。

 也許是關心情亂,阿弦緊張過度,卻見他手上揪著的那血淋林地頭顱,正是袁恕己的臉。

 那血肉模糊的五官,幾乎將她擊潰。

 她的頭疼得更加厲害,血管裡突突地個不停,幾乎要炸開,而眼前的血紅色一層層蔓延,逐漸把眼前所見都遮蔽住了,天地景物,兇徒屍首,都浸在一團濃的化不開的紅色血影裡。

 詭異的紅影之中,周利貞轉身:「女官?」

 阿弦道:「你在幹什麼?」

 周利貞將那頭顱提高了些,道:「是師傅讓我拿這個來練習的。」他笑的謙卑無害,像是個好學而勤勞的學徒。

 但是阿弦卻忽然在那紅影裡看見了另一個周利貞,他神情陰鬱,低頭打量那頭顱,嘖嘖道:「這樣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先切斷了喉嚨,整個人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首,又有什麼趣味?」

 而先前的那個周利貞因見阿弦不言語,便又說道:「女官怕是誤會了我,這案子的確不是我做的,那個高建也跟我無冤無仇,我實在是冤枉。」

 他旁邊那陰鬱的周利貞卻獰笑數聲,道:「無冤無仇?那小子是桐縣的仵作,所有桐縣出來的人都該死!是他們,是你們,逼得我走投無路的,只可惜還沒幹完,就被你們打斷了,實在是讓人心裡不快。」

 阿弦死死地盯著那兩道看似截然不同,實則一樣的身影,隱約有些明白,這個陰鬱的周利貞,是周利貞內心的化身,這才是他的真心話。

 阿弦道:「為什麼……對他,有什麼你該直接衝著我來。」

 周利貞仍是笑的極謙卑:「女官……是在說笑麼?莫說我並非凶手,就算是凶手,也斷不敢對女官有什麼非分之想。」

 陰鬱的周利貞接口:「你想知道我的非分之想是什麼嗎?就是用這把刀子,劃開你的衣裳,先在喉頭切開一道,慢慢地放血,至少半個時辰死不了,又會讓人無法動彈,然後,我就可以……」

 他肆無忌憚地目光落在阿弦身上,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她完全赤/裸。

 阿弦反而鎮靜下來:「住口。」

 周利貞搖頭:「女官不信也就罷了,橫豎……少卿已經還我清白了。」

 說到「清白」的時候,他的笑裡透出了幾分怪異。

 旁邊那個笑的越發刺耳:「不錯,袁恕己已經還我清白了,你又能怎麼樣?」

 他突然走到阿弦身旁,道:「我知道你怕什麼,你無非是怕我對他不利,怕我像是殺死高建一樣也殺死他……當然你可以放心,我不會的,我現在只是練習而已,絕不會把那麼珍貴的目標殺死,等我知道如何折磨人才會讓人最為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時候我才會動手,那時候我才會從中得到更大的樂趣,怎麼樣,你滿意嗎?女官……」

 他探頭往前,伸出猩紅的舌頭,舔向阿弦的頸間。

 就在這時,阿弦揮手,將原本放在案上的刀子攥住,同時順勢往外一撩。

 電光火石,身邊的周利貞消失不見。

 眼前的周利貞詫異:「女官?」

 阿弦眼前所見盡數赤紅,她握著刀子一步一步逼近周利貞:「我說過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說過,一旦被我發現異樣,我會……在律法能夠審判你之前親自殺了你。」

 周利貞眼神微變:「你……你不能!」

 阿弦道:「你已經殺了兩個無辜的人,殺了高建,我不會再冒一絲風險讓你得逞。」

 周利貞皺眉:「我說過我沒有殺人!你這才是濫殺無辜!」他似乎有些驚慌,轉頭叫道:「來人,來人啊!」

 「你認也好,不認也好。」阿弦一步上前,揮刀斬落。

 周利貞踉蹌後退,堪堪避開:「你瘋了?你瘋了!」

 阿弦緊閉雙唇,騰身躍起。

 周利貞躲了兩躲,忽然叫道:「少卿!」

 阿弦手勢一停,正欲回頭,周利貞合身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勁居然奇大,手掌更是冰冷潮濕,被他碰到的瞬間,阿弦心底驀地湧出無數難以形容的場景。

 那些場景……來自周利貞的心底,是他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最為可憎可鄙骯髒陰暗的欲想。

 像是被一條冰冷滑膩的蛇纏住一樣,阿弦幾乎無法動彈,幾乎作嘔。

 周利貞則抬手,在她肩頭稍微用力,他假惺惺道:「女官請住手!」

 「嗤啦」,肩頭衣裳已經掙開了一道口子。

 他的目光凝滯在肌膚微露的那處,才透出幾分難以言說的惡意跟自意,突然喉頭一疼。

 鮮血噴湧而出,飛濺在阿弦的身上臉上,與此同時似乎還有無數尖利的慘叫。

 那人的肉身在眼前倒下,一道幽魅的影子卻緩緩在跟前出現。

 周利貞看看地上自己的屍首,又看向滿面沾血的阿弦,因暴怒而面容猙獰:「你終於如願以償了,賤人!」

 雙眼火辣辣地,幾乎無法看清眼前,阿弦伸手要去揉眼睛,卻覺陰寒入骨。

 那是鬼魂貼面而來,尖利的獠牙似乎想要將人生吞活剝,嘶吼道:「我不會放過你……我要讓你後悔莫及……哈哈哈……」

 像是想到什麼至為惡毒的計謀,發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笑聲。

 下一刻,在阿弦神智恢復之初,所見的便是滿地零落的屍首。

 她幾乎忘了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崔曄跟袁恕己的到來,直到崔曄上前抱住她,身上那股陰魂不散的寒意才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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