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本宮從來不用斗（10）

　　承乾三十六年， 葉靖晏五十四歲，第一次分封皇子。大皇子明煦封成王，二皇子明遠封越王， 三皇子明軒封趙王， 四皇子明旭封齊王，五皇子、六皇子未成年， 不得封。

　　分封過後，葉靖晏要求二皇子與三皇子在最短時間內趕往封地。此後無詔不得回京。大皇子與四皇子沒有封地， 繼續留在京城， 在京城分賜了王府。

　　明煦已經二十四歲了， 孩子都快三歲了。出宮開衙建府都多少年了，才得到個正式的封號。你要說他多被重視，京裡的老乞丐都不會信。可是你要說他無關緊要吧， 也不對，畢竟是留在京裡了，畢竟佔著皇長子的名分。

　　誰都知道，皇上已經老了， 這時候送走了二皇子和三皇子，那繼承人肯定是要在已經成年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中選一個了。

　　幾乎是一夜之間，京裡開始流傳起了關於古貴妃與大皇子的傳言。

　　有人說， 古貴妃年輕的時候，曾受過仙人點化，得到過仙人餽贈的仙丹，洗筋伐髓， 有仙人之體。要不然，怎麼皇上登基七八年都沒有皇子，偏偏當時還是才人的古貴妃一得寵就有孕？雖然第一胎生下的是個公主，但是之後的妃嬪也沒有生下皇子的。一直到大皇子出生，過了三四年，才又有皇子出生。

　　這說明什麼？說明古貴妃有仙人庇護，大皇子是天選之子。

　　傳言越來越多，越來越廣，明煦朋友多，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進宮講給婧瑜聽。

　　「愛傳就叫他們傳去。咱們該幹什麼幹什麼，不要受流言影響。」姨瑜是這麼回覆明煦的。

　　「可是傳言多了，難免傳到父皇的耳中，兒臣只怕父皇會多想。」明煦不無擔心，哪個皇上能容得下一個「天選之子」啊，他還活得好好的呢！

　　「沒事兒。皇兒只管放心就是了，自然會有人為你父皇解惑的。」過了五十歲之後的葉靖晏已經不可避免的開始求仙問道了，遇到這樣的事情，有了這樣的傳言，他肯定要去向高人請教的。這世上名氣最大，最厲害的高人，就是皇覺寺的主持悟法和尚了。葉靖晏肯定會去找他。婧瑜這麼多年裡，時常也會去皇覺上上香什麼的，與老和尚有過數面之緣，老和尚確有幾分本事，婧瑜有把握，他一定不會胡說的。

　　「母親不覺得，這個事，是有人故意在引導的嗎？如果父皇因為此事對兒臣有了猜忌，那未來太子的人選，可就只剩下四皇弟一個人了。」這件事，人為的痕跡實在太明顯了。

　　「那明煦你覺得，是四皇子所為？」四皇子明旭看著萬千寵愛在一身，本人能力也不錯，其實並沒有多少自己的嫡系，護國公雖然有個干親的名頭，但人家那是累世的勳貴，權勢已經在頂峰了，不可以參與到皇子奪嫡的事情中的。

　　要說這事情的起因，還真怪不到別人身上，是康順出宮辦事的時候，喝多了酒，正好酒樓包間的隔壁有人在談論大皇子與四皇子在太子之爭中的各自優勢所在。康順聽到有人說大皇子閒雲野鶴從不參與朝政，根本不適合做太子。

　　一生氣就去跟人家理論，他一個深宮太監，又不懂得朝政，哪能說得過那些個書生，最後氣憤之下，就把當初婧瑜用洗髓丸收服他們幾個時的說法搬出來了。在他看來，有仙人庇護的貴妃娘娘與大皇子未來必定會成為下一任皇帝與太后。別的人，不過是跳樑小丑罷了。

　　康順的心思很簡單，就是為自己的主子爭口氣。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在有心人的耳朵裡，可不就是讓大皇子被皇帝所忌的最好的一個理由嘛！

　　葉靖晏幾乎順利了一輩子，到老了，早就養成了獨斷專行的霸道性子，哪會任由身邊有個「天選之子」挑戰他的權威。

　　「不會是四皇弟的。他志不在帝王！」明煦向來與他的四弟親近，「兒臣覺得，應該是周、齊兩家中的一家，或是兩家都參與了。二皇弟與三皇弟都去了封地，兒臣與四弟不倒，他們就回不來。如果兒臣因為這事被父皇猜忌，也被趕出京城，再讓所有人都懷疑是得利最大的四皇弟做的，說不定他們就有機會得逞了。」

　　「如果四皇子也像你這麼想的話，他再多走一步，那被一網打盡的就是你與二皇子還有三皇子了。你能確定他真的志不在帝王嗎？沒有不想當皇帝的皇子。外人眼裡，你才是最志不在帝王的那個。」婧瑜提醒明煦，扮豬吃老虎，可是葉靖晏當年最拿手的技倆。他能遺傳給你，也能遺傳給別的兒子。

　　「母親何必拿兒臣當小孩子。兒臣的兒子都三歲多了。還能不瞭解自己的母親是怎樣的人！都說元妃娘娘是父皇一生最愛的女人，是宮中的無冕之後，在兒子看來，元妃娘娘最怕的人，卻是母親。她肯定不敢讓自己的兒子與兒臣爭鋒的！而且，以兒臣多年來對四皇弟的瞭解，他是真的想要過閒雲野鶴的生活，可不像兒子這樣掛羊頭賣狗肉，之所以參與朝政，那也是因為他們母子兩個沒有外家可依，為了自保罷了。」要說這世上最瞭解婧瑜底細的，那肯定是她的親兒子明煦了。別人不知道元妃娘娘是怎麼成為元妃娘娘的，明煦卻能猜個八、九成。

　　「好吧……」婧瑜突然覺得，就憑著這份見識，她就不用再擔心明煦什麼了。

　　葉靖晏果然如婧瑜所料，聽到市井傳言後，雖然很生氣，倒底對所謂的神仙有些忌憚。決定親自到皇覺寺找悟法大師解惑。

　　意外的，葉靖晏去皇覺寺還帶上了婧瑜與大皇子母子兩個。這是想萬一有什麼不對的，當場就要處置了？

　　皇覺寺做為皇家寺院，同時又是大楚第一法寺，肅穆莊嚴自然非它處可比，香火也是極之鼎盛。悟法大師向來不見外人，不過皇上貴妃與皇子，當然是例外了。

　　「大師，近來民間有一些關於貴妃與大皇子的傳言，雖說只是些市井流言，朕聽著，倒也不是全無道理，朕十八歲登基，八年都沒有所出，宮中也沒有人懷孕，一直到貴妃承寵，卻很快就懷了大公主明月，之後後宮也才開始有人懷孕，也確實如民間所傳，一直到貴妃生下大皇子，才陸續有皇子出生。今日特意帶著貴妃與大皇子前來找大師解惑，看看是否真有仙人護佑我大楚江山？」葉靖晏的態度很誠懇。

　　只是為什麼他不先問一問婧瑜是不是真有其事呢？還非要當著婧瑜的面直接問悟法大師……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皇上，仙人庇估的並非是貴妃娘娘，而是皇上與我大楚百姓啊！」悟法大師唸著佛號，法像莊嚴。

　　「此話何解？」葉靖晏一聽悟法的話，果然態度就不一樣了，明顯興奮不少。這帝王啊……

　　「貴妃娘娘本就是受上天眷顧之人，能夠降臨於我大楚，本就是上天對皇上的護佑，也是我大楚百姓之福。」

　　「大師是說，貴妃及是上界仙人下凡？」葉靖晏萬分驚訝的問過悟法大師，又轉頭看向婧瑜，以一種全新的目光。

　　多少皇帝畢生都在追求著能見到仙人而不得，他居然娶了個仙女？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葉靖晏明顯有點兒呆滯了……

　　「天機不可洩漏！老納只能說，貴妃娘娘是為人間造福而來，功德積滿之日自會離開此間。」大師，您都說了這麼多了？還有啥天機沒洩漏的？

　　葉靖晏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從始至終，婧瑜與明煦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沉默的與悟法和尚見禮，靜立在一邊默默的聽著可能關乎著他們未來的論斷，之後，又靜靜的跟著葉靖晏出門，回宮。

　　「皇上，嘗嘗臣妾親手泡的茶？」回到宮中幾日了，葉靖晏的表現實在讓人很尷尬，明明好奇得要死，又不知道怎麼向婧瑜開口的樣子。婧瑜只好主動一點。

　　「這茶？」葉靖晏喝了一口茶，立刻就品出來味道與平時不同。他一輩子好茶，對茶的味道最是明感。

　　「皇上再嘗嘗，可覺得這味道熟悉？」

　　「嗯……」葉靖晏反覆回味，「朕確實沒有喝過如此清香的茶，這味道……怎麼隱約與貴妃宮中的各色補湯有些相似？」葉靖晏不常在婧瑜的宮中用膳，只偶爾趕上過幾次。

　　「皇上說的沒錯，這茶正是與臣妾平時常喝的補湯用的是同樣的水。」婧瑜看著葉靖笑，「皇上是不是一直想問臣妾到底有沒有仙丹？」

　　「這……」葉靖晏的表情有些尷尬。

　　「皇上對臣妾這麼好，如果臣妾真的有仙丹，怎麼會不進獻給皇上呢？」婧瑜看著葉靖晏說道，「當年，臣妾獨自住在綺香閣，見不到皇上，也見不到家人。以為一生就要在綺香閣度過了，為了安撫身邊的幾個人，才找了那麼個藉口。哪裡有什麼仙丹！」

　　婧瑜說著，拿出來一個特別漂亮的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來一粒與洗髓丸外形相同，實際卻只是用空間溪水做出來的麵糰，交給葉靖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