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溫泉

　　陸沉：「……別呀， 我說。」

　　孫悟空：「好，你說。」

　　陸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嚴格來說他這應該是欺騙吧。有目的地接近大聖爺， 有目的地跟著大聖爺。

　　可也沒有欺騙這麼嚴重吧。

　　他用眼睛偷偷瞄了瞄孫悟空，縮了縮肩膀沒敢立刻解釋。

　　孫悟空不耐煩地撓了撓腦袋，做出一副要轉身的架勢：「不說的話我走了。」

　　陸沉一把抓住轉身的孫悟空的胳膊，畏畏縮縮但勇敢地直視著他的眼睛：「我說。」

　　他心裡那關過不去。他不能再欺騙大聖爺了， 雖然自認為也不全算是欺騙，比如他是真的喜歡跟大聖爺在一起， 比如他也是真的不捨得大聖爺。

　　最終一番自我打氣之後還是老老實實、抽抽噎噎說完了事情經過。

　　孫悟空果然冷了臉。

　　「你接近我就是為了讓我送你回家？」

　　啊啊啊，他介意啊， 大聖爺果然介意啊，而且看起來是很介意啊。

　　陸沉趕忙拽住要走的大聖爺， 抱大腿哭訴：「不是不是，我也是真的喜歡你的，你千萬不要生氣啊。」

　　孫悟空深吸一口氣，盯著他抓著自己的手：「你一直說讓我早點取西經也不是想讓我早點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是因為只要到了這裡你回家就有希望了。」

　　果然這裡就是會誤會，陸沉簡直要抓狂了，完全不是這個意思啊。

　　他雙手抱住大聖爺的胳膊硬扛著孫悟空冰冷入骨的氣勢不撒手， 腳下一軟差點跪下來，仰著臉可憐兮兮：「不是不是，大聖爺，你千萬不要想太多，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擺脫他們的枷鎖的，啊啊啊，我是真的喜歡你的，你不要討厭我。」

　　絕對絕對不能討厭我，否則就算回了現代世界我也不安心。

　　孫悟空居高臨下看他：「那好，我不討厭你，所以我也不會打你，你走吧。」

　　陸沉：「？？？」

　　孫悟空往外抽了抽自己的手，沒抽出來，挑著眼眉看他，一臉不耐煩，似乎在問你還想做什麼。

　　陸沉大眼睛散發著祈求的光，求他：「大聖爺，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孫悟空：「我已經聽過了。」

　　陸沉連連搖頭：「不，那不是解釋，那只是事情的經過，我是有苦衷的，我……」

　　孫悟空：「你的苦衷我也知道，不就是想回家嗎。」

　　陸沉著急的都快要哭了，一著急氣勢竟然瞬間起來了。

　　他雙手叉腰，凶悍無比：「你不能這麼欺負我，我是真的喜歡你來著，讓你幫我回家和喜歡你不衝突的。」

　　孫悟空又問：「那為什麼之前不直接告訴我？」

　　陸沉眼睛一瞪：「那不是白骨精不讓我說嘛。」

　　孫悟空一把掐住他的臉，往外捏了捏：「還瞪我。」

　　陸沉扁著嘴，被他掐著臉說話也說不清楚：「啦裡還森氣嗎？」

　　孫悟空冷哼一聲：「看你表現吧。」

　　剛剛上挑的唇角瞬間又垮下來了，陸沉跟在他身後哀嚎：「究竟要怎麼才算表現好呀？！」

　　——

　　好幾個小山洞裡都有溫泉，幾個人準備了裝備都躍躍欲試地選擇了自己最喜歡的地方泡澡，而陸沉——屁顛屁顛地抱著小包袱跟在大聖爺的身後。

　　「大聖爺，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看我都乖乖告訴你溫泉的地址了。」他緊緊黏在大聖爺身後，小慫包地抓著孫悟空的衣角晃來晃去。

　　孫悟空看他一眼，迅速脫了衣服，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半靠在溫泉裡了。

　　雙眼瞪大，陸沉手指著溫泉裡的人吭哧吭哧半晌沒說出來話，視線落在自己的指尖，驀地反應過來用手指人是不禮貌的，迅速收回來還傻乎乎地用另一隻手握住指頭。

　　「你怎麼那麼快！」

　　一邊抱怨，一邊他也開始笨拙地脫衣服。

　　前身作為人，即使本身是個妖精，但也是個法術不太高的妖精，所以陸沉一直都是把自己當成人類對待的，不到特殊時候他是完全想不起來用法術的。

　　就在他艱難地金雞獨立在岸邊上想要把褲子褪下來的時候，他身子一個踉蹌沒踩穩，整個人一傾斜直挺挺摔進了溫泉池裡，嘩啦一聲巨大的水花飛揚。

　　池水不深，但平躺著還是會淹死人的，尤其是陸沉這種笨蛋。

　　「啊啊啊~」陸沉本能性地就近拽住一個結實有力的救命稻草，掙紮著艱難地從水底浮上來，結果因為腳上還捲了褲子動作不方便，還老是夠不到底依舊下沉著。

　　水流漸漸湧進他的鼻子，耳朵，還有嘴巴裡，就在陸沉拚命想要張口喊出來的時候，手上的救命稻草還一直試圖掙脫他，迷迷糊糊陸沉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絕望。

　　就在他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那根救命稻草卻直接纏上了他的腰。

　　「嘩啦。」

　　陸沉從水裡浮上來之後就一直趴在孫悟空的胸前大口大口地喘氣，眼角也不知道是溫泉水還是眼淚的東西一直不停地往下掉，鼻子酸澀，眼睛都睜不開。

　　雙手牢牢地抱住孫悟空的一條胳膊，死死不願意放開。

　　看著他一臉的狼狽樣，孫悟空想了想最後還是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幫他烘乾了頭髮，順便減輕了痛苦。

　　陸沉終於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然後迅速收回手——緊接著一把死命摟住孫悟空的脖子，眼淚不自覺地就掉下來了，整個人皺巴巴地可憐兮兮：「我剛以為我要死了，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

　　孫悟空猶豫了一瞬就錯過了把他拉開的最佳時機，感覺到溫熱的淚水滴到自己的身上，他略頓了頓，雙手輕輕環住他的肩膀，僵硬地拍了兩下：「沒事了。」

　　陸沉吸溜著鼻子，掛了好一會兒，等身上的力氣都回來之後他腳下慢慢劃開，這才看著孫悟空的眼睛，因為後怕手還是緊緊拽著對面人的胳膊：「嚇死我了。」

　　溫泉水淹死一個妖怪，這要是真事的話恐怕要被大家笑掉大牙了，可如果剛才沒有自己的話，這個笨蛋恐怕真的會淹死。

　　細細想想，其實聽了他想要回家的經過之後，孫悟空也是不生氣的，他知道這笨蛋之前跟他說的那些話都是發自肺腑的，因為小笨蛋眼睛不會騙人，每次見到他是雙眼亮晶晶的，明晃晃的，一眼就能看到心底的那種。

　　他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喜歡簡單的人，不喜歡那種心思彎彎繞的人。說生氣，只是閒著無聊逗逗小笨蛋罷了。

　　他一根手指頭戳上小笨蛋的額頭：「笨。」

　　陸沉抽了抽鼻子，眼睛眨巴眨巴掉下來兩滴眼淚，沒反駁。

　　他確實笨，居然被褲子絆倒。被白骨精知道了肯定要笑掉大牙。

　　他扁著嘴一隻手扶著孫悟空，一隻手把已經完全黏在腿上的褲子往下撕扯，甚至還用另一隻腳氣哼哼地去踩，結果半天還是脫不下來，急的他額頭上全是汗，就連手心也佈滿了一層密密的汗水，抓著孫悟空神聖的皮膚也被溫泉水潤的滑滑的。

　　刷的一下，腳底一滑，整個人又趴到了孫悟空的身上。

　　孫悟空銅牆鐵壁，他可是人肉做的，疼的齜牙咧嘴，撐了半天都沒有撐起來，索性直接掛在孫悟空的脖子上哎呦哎呦裝可憐：「大聖爺，你身上肉怎麼這麼結實，那麼硬啊，每次撞一下，我腦門都要疼死了。」

　　孫悟空：「……」

　　陸沉乾巴巴喊了半天也沒見人搭話，怪沒意思的，訕訕地抱著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不敢看他：「大聖爺，你還生氣嗎？」

　　也許是因為溫泉太熱了，大聖爺的聲音沙啞低沉，好聽的耳朵都要懷孕。陸沉緊張兮兮地聽著他接下來的每一個字。

　　「你說我生氣嗎？」孫悟空漫不經心地劃著水問。

　　陸沉垮著臉：「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這不是坦白了嗎，那都沒有個寬大處理？」

　　孫悟空皺了皺眉毛：「寬大處理？」

　　陸沉趕忙解釋：「就是我們那邊的說法，從輕處理，你……」他試探性地小心翼翼張口，「就不能原諒我嗎？」他不想要自己從小的偶像討厭他。

　　孫悟空沒回答他的話，反倒是問他：「你的世界跟這裡不太一樣嗎？」

　　陸沉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大致說了一下現實世界的西遊記這本書，又雜七雜八地描述了一下自己世界的模樣，累得整個人都真的只能趴在孫悟空的身上了：「差不多就這樣吧。」

　　孫悟空對那本書有點興趣：「你是說我們的經歷在你們的世界是一本書？」

　　陸沉趕忙搖頭：「當然不是，我也不知道算什麼，但你們絕對跟書上寫的不太一樣的，你看啊，書上說的豬八戒又醜又懶，但其實也不是吧。」

　　孫悟空聲音變了變：「你不覺得他醜？」

　　「哈哈哈，哪丑了，很可愛啊，像是個小糰子。」想到小糰子，陸沉的臉色黑了黑，嘟囔道，「呀，即使是小糰子，他也比我高，我太矮了。」想了想，他又為自己找理由，「不過我比他年齡小，說不定還能長高呢，是不是，大聖爺。」

　　孫悟空完全沒回答他的提問，冷哼一聲道：「我看確實挺醜的。」

　　陸沉愣了愣，笑出聲音：「那肯定是因為大聖爺你老是照鏡子看到自己的緣故，眼光都很高了，他跟你比自然是你比較帥啦，你可一直都是我男神。」

　　孫悟空眉心微蹙，饒有興趣地看他：「男神？！」

　　陸沉轉了轉眼珠子：「就是所有男的裡面我最最最最喜歡你了。」

　　孫悟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嗯，那你先從我身上下來。」

　　「我不。」陸沉摟得更緊了，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結果狠話還沒被放完，身體被孫悟空兩根手指頭戳開了。旋即兩個人之間空出寬泛的一段距離，陸沉兩條腿還被褲子牽絆著，差點又滑到下去。

　　孫悟空手指略略一動，緊貼在他身上的衣物瞬間就完全消失了，舒服了的陸沉伸了伸懶腰，湊到孫悟空的跟前挨著他的肩膀背靠著牆壁，有些涼。

　　「大聖爺，你不生氣了行不行，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次唄。」

　　孫悟空撇過臉閉上眼睛，不願意搭理他。

　　陸沉就在一邊撩著水花玩耍著，時不時地嘟囔一句：「原諒我嘛，原諒唄。」

　　孫悟空轉過身趴在牆壁上背對著他擺明了就是不想理他。

　　陸沉撩了一會水，玩的沒什麼意思了，趴在他的耳邊，好奇地問：「大聖爺，金箍棒你是不是就放在耳朵裡啊？」

　　孫悟空終於撇過臉：「想看？」

　　陸沉兩眼瞬間放光：「嗯嗯嗯。」

　　為了表現他強烈的慾望，陸沉幾乎哈巴狗一樣地點頭：「看看看。」

　　確實很想見識見識傳說中金光閃閃天下第一的武器啊。

　　孫悟空眼珠子轉了轉，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手在耳朵處隨便掏了掏，一根狹小的金色的棒子躺在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