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花開院

　　京都的禦所在這個時代依舊是皇居，再加上這個時期的京都充斥著魑魅魍魎的侵入，所以皇居的內外都可以看到四處遍佈巡邏者的跡象，將整個皇居籠罩得滴水不漏。

　　不過，當這些巡邏者看到隻身一人前來的花開院秀元之後，卻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沒有人會懷疑這位穿著狩衣，一臉微笑的青年是懷有惡意的外來者。

　　京都的陰陽師家族花開院家的第十三代家主，也是歷代以來最強的一任家主，被人稱為是……有可能媲美平安京時期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強大陰陽師。

　　當然，鑒於花開院家族的先祖是在陰陽術比試中輸給安倍晴明的那位大陰陽師蘆屋道滿，倒是沒有人願意在花開院家的陰陽師們面前說出這樣的誇讚來。

　　在平靜時期的京都，大部分人都覺得妖怪只不過是各種怪異奇談中出現的存在，自然不可能真實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所以大家都覺得京都的掌權者花費精力財力供著那些陰陽師，實在是一件再愚蠢不過的事情，甚至一致認為所謂陰陽師就是只拿錢不幹活的閑差。

　　一直到京城的街道出現魑魅魍魎的蹤跡，花開院家的陰陽師挺身而出將那些四處作亂的妖怪一一趕出京都之後，所有人對於陰陽師的看法都瞬間改變了。

　　若是沒有陰陽師的話，他們是不是就會被妖怪吃掉？

　　一時之間，陰陽師成為了京城裏最受歡迎最受敬重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收到所有人以禮相待，其中實力強大的陰陽師大多數出自於名門花開院家，而家族花開院秀元則是站在最頂峰的人物。

　　如果說有陰陽師的地方就不用擔心妖怪的攻擊，那麼有花開院秀元所在的地方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誇張一點說的話，簡直可以說是國寶。

　　“秀元大人！”

　　當花開院秀元從巡邏者身邊走過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這些五大三粗的守衛臉上泛起紅暈……

　　沒錯，除了被所有人敬畏之外，這位花開院家的當家在京都還有著許許多多的仰慕者，其中大部分都曾經親眼見過這位大陰陽師降服妖怪時那強大的術法，那簡直可以說是引人迷醉的光景。

　　向隨處可見的仰慕者露出一個慣有的笑容之後，花開院秀元就繼續向著皇居的正中央走去。

　　雖然說並沒有在皇居感覺到妖氣，但是花開院家所會的也不只是降服妖怪，所以花開院秀元也希望去見一見那位據說病重的大人，並且最好能夠出手治療一番。

　　“花開院大人。”

　　可是，就在花開院秀元準備走進曾經暢行無阻的小院的時候，卻有一隊守衛直接將他攔了下來。

　　“嗯？”花開院秀元不解地歪了歪頭，“莫非是大人不願意見在下？”

　　“大人病重，若是花開院大人有要事的話，可以去前殿拜訪前大人。”

　　“前大人？”花開院秀元皺了皺眉，“莫非大人真的將權柄交托給了那位‘前大人’？”

　　“這就不是我們以及花開院大人您可以過問的事情了。”那位守衛看起來對於花開院秀元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憧憬情緒，“而且大人的病情需要靜養，就算您真的進去了，大人也不會見您。”

　　“原來如此。”花開院秀元看了一眼小院的方向，在確定那裏並沒有讓人感覺不妙的氣息之後，他就調轉腳步向著大殿的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大殿，花開院秀元越是能夠感覺到那裏有一股力量在，那股力量非常奇怪，感覺並不是非常強大，但是也絕對不能用弱小來評價，就如同雲霧一般虛無縹緲，讓人感覺不到其中蘊藏著的真正強大。

　　與此同時，那股力量並不讓人感覺到恐懼和惡意，就如同花開院秀元一開始所感覺到的那樣，有一種尊貴之氣，足以讓普通人感覺到敬畏之意。

　　當然，是對於普通人而言……

　　“哎。”面對無法估算的變故，花開院秀元輕輕歎了一口，然後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直接進入大殿之中。

　　皇居的大殿和花開院秀元離開京都之前並沒有什麼兩樣，中間的空曠之處正有一群舞姬跳著曼妙而舒緩的舞蹈，旁邊樂師所彈奏的曲樂也是悠揚而讓人在不經意間放鬆心情。

　　那位大人在重病之前，倒是格外喜歡聽一些大氣磅礴的曲子，配上精彩紛呈不斷炫技的舞姿，整個大殿都會被籠罩在極為熱鬧的氛圍之中。所以，與過去的場景相比，如今這裏扭腰間緩緩轉身的舞姿和樂曲，就好像是能夠讓人直接睡著的安眠曲一樣。

　　而在舞池的後方，則是一處巨大的垂簾，讓人看不清坐在垂簾之後的究竟是怎樣的人物。就算花開院秀元自認為眼力過人，也只能透過光影，看見一個大概的身影而已。

　　“這位就是前大人嗎？”

　　根據之前攔住他去路的那個官員的說法，這位“前大人”應該是某位收到寵愛的“女子”，沒有任何管理的能力，所以必然將會把這個城市帶往更加糟糕的方向。

　　垂簾後的身影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傳來一聲手指叩動案幾的聲響，然後所有的舞姬和樂師就匆忙行禮，極有秩序地從兩旁散去。

　　等到整個大殿中只剩下花開院秀元和垂簾之後的“前大人”之後，垂簾後面才傳來聲音——

　　“大陰陽師，花開院秀元？”

　　那聲音先是略帶柔意，卻在轉音間漸漸變成了男子的低沉磁性。

　　“你是男的？”花開院秀元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依舊沒有什麼動靜的身影，總覺得自己所見到的和所聽到的完全不一樣……

　　雖然說外面的傳言本身就是真真假假，但是說好的深受寵愛呢？說好的色欲熏心呢？說好的絕世美人呢？說好的風姿絕代呢？

　　怎麼竟然變成了男人？！難道說……那位大人他……

　　“閣下似乎在想一些令人並不那麼愉快的事情。”垂簾之後的男子慢條斯理地說著，似乎正在故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就好像是害怕驚擾了什麼人一樣，“我只是這京都的一個小小借住者而已。”

　　花開院秀元注意到，那個男子所說的是“京都的借住者”，而非是這個“皇居”的借住者，對方的語氣極為坦然，就好像是降臨在這座城的神靈。不過，這個國家擁有著八百萬甚至更多的神明，偶爾出現一兩個似乎也並不什麼奇怪的事情。

　　“莫非前大人是一位神明？”花開院秀元將手中的摺扇鋪展開，然後遮住唇角略微有些失態的笑意，顯然是因為自己的猜測而有些莞爾。在如今魑魅魍魎橫行的京都，妖怪倒是滿地都是，神明卻從未現身過。

　　當然，京都城外貴船神社那位高龍神除外。

　　“神明？”垂簾後面傳來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絲輕蔑，“加入那些神明，然後給八百萬再加幾個數嗎？我可不想摻合這樣無聊的事情。”

　　“那位大人……”花開院秀元畢竟也算是拿著掌權者的俸祿，所以無論如何還是必須得折騰清楚如今那位元大人的情況，“所以那位元大人的病重莫非是與閣下有關？”

　　“哦，那個傢伙嗎？”垂簾後面傳來衣物的稀摩挲聲，“放心吧，等到事情結束之後，他就會完好無缺地回來，如今也只是去了一處極為清閒的靜養之地，空氣清新還有佳人為伴，整日與美食雅樂為伴，還請放心。”

　　“不過……”那聲音原本有條不紊地說著，這會兒卻突然轉換了語氣，“就算大陰陽師閣下不相信我的話又能怎樣呢？反正你是找不到他的。”

　　花開院秀元：“……”該說是性格惡劣呢，還是性格惡劣呢？

　　“所以在京都的掌權者歸位之前，我們還是和平相處比較好，閣下意下如何？”垂簾後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

　　然後，沒等花開院秀元回答些什麼，突然聽到垂簾後面又是一陣衣服的摩挲聲，然後另一個聲音出現在垂簾的後面，那個聲音較之剛才那一位要更加清亮，偏向少年，而且聲音中儘是慵懶。

　　“阿前，好吵。”

　　“沒什麼，只是有客人到了而已。”被稱為阿前，又被外人稱之為“前大人”的男子語氣溫和地安慰著那個少年，“所以，繼續睡一會兒吧，這段時間你應該已經很累了。”

　　不只是一個“人”？

　　這下子，花開院秀元就更加看不懂了，對方身上感覺不到妖氣，至少不是什麼普通的妖怪，無論是殺死那位大人，亦或是綁架那位大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沒有什麼必要說謊。那麼這兩位來到京都，難道說真的就只是為了旅行參觀不成？

　　不過，秀元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與對方開戰絕對是不明智的。所以，在考慮再三之後，花開院秀元收起紙扇，然後面露笑容說道：“既然如此，還希望閣下可以允許我三日之後再來拜訪。”

　　“自然不敢阻攔大陰陽師閣下。”

　　“好吵。”那個少年的聲音再一次從垂簾後面傳來，“是討厭的傢伙嗎？小傢伙都被吵醒了。”

　　“並不是可以殺死的人類。”那位“前大人”似乎非常瞭解少年的想法，“只不過說起陰陽師這種職業的話，千年以來似乎都是一樣讓人覺得很不喜歡的職業。”

　　喂，我還在這裏好不好！花開院秀元聽著垂簾後面自我自說話的“前大人”，自然沒有遺漏他口中“千年以來”這個用詞。

　　另外，那個少年口中的“小傢伙”是誰？

　　他們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