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輪椅

　　當茶室的牆壁開始變得透明，玉藻就知道，在這茶室背後做手腳的鬼怪，已經被剛才的那支箭所淨化。

　　但是那些一直被困在茶室中的人究竟如何，就連玉藻也不清楚。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玉藻的耳邊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

　　“神明啊，請你救救遊子她們，求求你了！”

　　雖然對方並沒有稱呼神的名字，但這一聲祈願既然傳入了玉藻的耳中，就說明對方是屬於稻荷神的虔誠信徒。

　　玉藻的雙眼瞬間變成了屬於神明的金色，然後玉藻就可以看見，在茶室外面不遠處的樹下，有一個短髮的身影正站在那裏。

　　雙手合十，微微低首，虔誠地閉上雙眼，對方正做出祈福的姿勢。

　　看到那個祈願的身影，玉藻的嘴角出現了一抹笑容。有些事情雖然玉藻本身沒有能力做到，但是借由人類的祈願，很多事情都會變得簡單起來。

　　稻荷神之所以被稱作是祈願之神，就是因為他的神力中包含著某種特質，那種特質能夠驅使來自各個稻荷神社的力量，然後實現那些虔誠的祈禱。

　　所以下一秒，那個站在樹下，望著黑夜中茶室的身影，就感覺到一抹輕柔的微風從她身上拂過，那微風中甚至還帶著些許金沙……

　　“你的心願，由吾與魔女一同來達成！”

　　溫和的話語伴隨著鈴鐺的聲音，就在這樣跟隨著風一起，與那個人影擦肩而過。

　　伴隨著那個話語聲，整個古怪的茶室都爆發出金色的光亮來，將這個空地全部照亮，這周圍原本充斥著的壓抑氣息，似乎一瞬間被風吹散，除了帶著暖意的大風拂過青草和綠樹之外，似乎什麼不詳的感覺都沒有了。

　　等大風散去，這片被公園路燈照亮的空地上，那個茶室的兩層小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卻有不少迷茫的身影出現在空地上。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看著周圍或坐或躺的數十個陌生人，四月一日發現只有他們一行人清醒地站在這裏。

　　“是被茶室所囚禁的人類。”玉藻說著，看了一眼那個衝過來的短髮少女。

　　“遊子！”那個少女先是向著壹原侑子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後才氣喘吁吁地來到朋友的身邊，那個叫遊子的少女就如同大夢初醒一般，疑惑地環顧著四周。

　　“梨花？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說有事不能來喝茶嗎？”遊子揉了揉眼睛，記憶似乎仍然停留在進入茶室的那一刻。

　　“已經過了三四天了！”名叫梨花的少女無奈地笑了笑，“而且，你看這裏哪里像什麼茶室？”

　　“我們怎麼了？”

　　“這裏是哪里？”

　　被茶室所囚禁的人類一個接一個醒來，而他們被囚禁期間的記憶似乎全部都已經不翼而飛，只知道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樣一片什麼都沒有的空地上，就好像是被哈默爾恩的吹笛人給催眠了一樣。

　　“梨花，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遊子突然不可思議地看著好友俐落的短髮，“你怎麼會捨得將那麼長的頭髮全部都剪掉？你不是曾經說過那是比你命更重要的東西嗎？”

　　“只是想要換個風格。”梨花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壹原侑子等人，轉而又砍向自己的朋友，“而且和頭髮相比，果然還是遊子你們更重要一些！歡迎回來，大家！”

　　看著不遠處團聚的那些朋友們，以及其他漸漸散去的人類，玉藻站在壹原侑子的身邊，說：“這算是大團圓結局吧？”

　　“幹得漂亮，小千葉。”壹原侑子則是答非所問，而且饒有意味地笑著，“我可能猜到一些和你神名有關的事情了。”

　　“那也不是什麼秘密。”玉藻對於身份被識破這一點倒是無所謂，“不過，這麼興師動眾的一次行動，侑子小姐卻只收下了對方的秀髮作為代價，是不是有些虧本了？”

　　“那可是對她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壹原侑子開始向著遠離茶室的方向轉身而去，“而且這一次出手的，難道不是小玉藻你嗎？”

　　這麼說來，倒真的如四月一日所說的那樣，是個奸商了。

　　“這裏，突然變得很乾淨。”百目鬼靜將手伸在半空中，似乎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的純淨，“就算是我也能夠感覺到，很多東西消失不見了。”

　　“感覺變成一個非常舒服的地方。”即使身處黑夜，九軒葵也有一種置身于陽光之中的溫暖感覺，“也許我們可以找一天來這裏野餐。”

　　“好主意！”事情得以解決，四月一日也恢復了輕鬆的心情，而且對於九軒葵所說的話“言聽計從”。

　　解決完茶室的事情之後，玉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到寵物店，而是直接來到了千葉前所在的那家醫院，如同往常一樣通過窗戶爬到千葉前病房所在的那一層。

　　以往，玉藻都會從視窗偷偷看一眼，若是千葉前清醒著，他也會快速離去。若是千葉前睡著，就多停留一會兒，順便確認他的傷勢是否在快速轉好。

　　可是這一次，當玉藻從視窗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病床上已經沒有了熟悉的人影，就連床鋪也都已經被收拾乾淨，原本房間裏擺滿了的花籃和禮物也全部都不見了。

　　那傢伙跑到哪里去了？

　　玉藻忍不住一頭霧水，從天臺上摔下來可不是什麼輕微的傷勢，就算有藍達摩果實的幫助，也至少得臥榻幾個月才行，所以這種狀態下的千葉前能到哪里去？

　　也許是一直在想這件事情，等玉藻走進公寓大廈的電梯之後，都沒有發現自己按錯了樓層按鈕，竟然按下了千葉前所住的那一層。

　　最終電梯停留在了頂層，等玉藻劃拉了幾下鑰匙卡，但是電梯一直都沒有反應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到錯了樓層。

　　就在玉藻打算回到正確樓層的時候，電梯卻突然被打開了！

　　“千葉前，你現在這副樣子還有什麼和我討價還價的底氣？”

　　電梯門打開之後，玉藻就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背對著電梯站在那裏，因為那個男人要比玉藻高許多，所以完全將他的視線擋住了。

　　“你臉上的那道疤，除了整容之外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了吧？”那個男人說話的語氣極為惡劣，“到那個時候，被譽為‘天然男神’的你恐怕也就毀了。”

　　“整容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不如一邊考慮一邊休息如何？聽說你這腿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話，就得當一輩子瘸子？到那個時候，連整容也救不了你。”

　　“滾！”玉藻聽見千葉前的聲音傳來，語氣裏充滿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你再好好想想吧，不然別怪我不念以前的交情。”那個西裝男說著轉過身來，略顯滄桑的臉在看到玉藻的時候閃過一絲詫異，“千葉前，你怎麼什麼人都請到家裏來？”

　　說著，那個西裝男直接與下意識離開電梯的玉藻擦肩而過，就這麼坐著電梯下樓去了，留下了玉藻一個人略顯尷尬的站在那裏。

　　在玉藻的面前，曾經意氣風發的那個人就這麼穿著白色的睡衣，坐在輪椅上，雙腿纏著石膏，臉上的綁帶也還沒有解開，就這麼低著頭呆在那裏，似乎什麼都已經不在乎了。

　　“千葉前。”玉藻忍不住喚了一聲。

　　對方抬起頭來，黑色的雙眼中幾乎沒有任何神采，甚至在看到身為不速之客的玉藻時，也只是疲倦地笑了笑，說：“是你啊。”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玉藻努力想要找到可以說話的話題，而那些不願意理睬千葉前的承諾，在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似乎都被玉藻拋在腦後了，“我只是按錯了樓層，不過沒有想到你這麼快就出院了。”

　　“如果覺得尷尬的話，就下樓去吧。”千葉前又一次低下頭去，“看著我的話，會覺得很討厭吧？”

　　“……”玉藻沒有想到，自己上一次在電梯裏所說的那些話，一直都被千葉前記在心裏。

　　“不過有這些綁帶遮著的話，看著會不會好一些？”千葉前突然抬起頭來，“應該變得不那麼討厭吧？”

　　不過當千葉前看向玉藻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少年的眼中充滿了憂傷的神色。這一刻，千葉前忍不住對玉藻說：“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除了你之外誰都可以，但我就是不希望你也用這種憐憫的目光看著我。”

　　“這不是憐憫。”玉藻只是覺得心有些痛。那個坐在輪椅裏的人，是天狐啊！若非是這樣的試煉，阿前永遠都不可能會遭遇這樣的事故，也永遠不可能會露出那樣消極的眼神。

　　“走吧。”千葉前再一次低下頭去，“反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已經一無所有。”

　　房間裏的燈光很暗，再加上外面已經是深夜，整個房間裏的氣壓甚至比那個充滿鬼怪的茶室都要壓抑。

　　玉藻原本想要就這麼先行離開，但想了想卻還是停住腳步，回過身來，提高音量對千葉前說——

　　“你以為我想看見你嗎？在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你了！什麼叫一無所有？你以為你擁有的東西很多嗎？除了臉和才華，除了歌聲和演技，除了那些愛你的粉絲，除了你的自信之外，你還有什麼可以驕傲的？”

　　“……”千葉前先是覺得心口一痛，但最後竟然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孩子……難道是在誇他嗎？

　　“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因為你這張臉長得好看的過分，就算只露出一半都帥得讓人牙癢癢！”

　　“還因為你演技實在是太好，無論是在電影外面，還是電影裏面，都到處招蜂引蝶，拈花惹草，一看就是那種緋聞從來都沒有斷過的花心大蘿蔔！”

　　“還有你的身高，憑什麼長得比我高？憑什麼腿比我長？憑什麼邁出去的步子，比我小跑還遠？憑什麼練了一身肌肉，憑什麼讓人拿著照相機到處拍來拍去的？”

　　“總而言之，你這個人，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才顯得特別討厭！”玉藻說著，才轉過身去，快速跑進電梯裏，掩飾自己似乎已經有些發燙的臉頰。

　　千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