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可原諒之事

　　“汪？”看著快速向後退去一米遠的川上瞳，小犬神疑惑地歪了歪頭。

　　在小犬神接觸過的兩個成年妖中，無論是大天狗還是玉藻都對自己很好很好，就算從來沒有過親親，但也經常被抱著一起睡睡。所以在小犬神自己的認知中，自己應該是妖見妖喜歡的小可愛，怎麼可能會有人露出這樣討厭的表情呢？

　　嗯，球球除外！球球雖然凶凶的，但是每次他找球球玩的時候，他都很熱情地和自己一起玩追逐戰遊戲呢！

　　“去，去，去！”川上瞳一臉嫌棄地站在一米之外，然後如同趕走小雞仔一樣對小犬神甩甩手，“妖精，讓那只狗離我遠一點！”

　　雖然看起來是特別討厭小犬神的模樣，但川上瞳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也有些慌張，似乎真的非常害怕犬類的模樣。

　　“妖精？”聽到川上瞳對自己的稱呼，玉藻頓時覺得牙疼，但還是秉持著為客人著想的宗旨，將一臉委屈的小犬神抱在了懷裏。比普通犬類要更長更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與小犬神耷拉的耳朵再次同步，一“人”一犬就這麼站在百鬼寵物店的門口，一起盯著川上瞳看。

　　“……”在玉藻和小犬神的目光攻擊下，川上瞳終於站穩了身子，然後向前走了一步，輕咳了一聲才解釋說，“不好意思，只是看到犬類有一種條件反射的感覺，然後就想起了一些不怎麼美好的記憶。”

　　看著川上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玉藻卻覺得眼前的川上瞳要比之前在網球場的時候更加真實，沒有虛假的笑意和動作，只是如同一個擁有著鮮活性格的人，或者妖。

　　“小犬的話沒問題的。”玉藻半開玩笑著說，“畢竟他的媽媽是大天狗來著。”

　　“啊？”川上瞳顯然還沒能夠將眼前的犬神幼崽，與傳說中的大妖怪聯繫起來。

　　“開玩笑的。”

　　將寵物店門打開，玉藻就帶著小犬神一路走到了寵物店櫃檯的後面，將小犬神圓滾滾的身體擺在電腦滑鼠的邊上，希望這樣可以緩解一下新客人與小犬神之間排斥感。

　　做完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後，玉藻才覺得今天的寵物店似乎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好像……太過安靜了一些。

　　小金魚正在魚缸裏優雅地搖著尾巴，鐵鼠正在睡覺，小犬神一臉委屈地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夠可愛，那麼茨球呢？玉藻突然想起從進門到現在都沒有見到小茨球的聲音，更沒有聽到小毛團的身影。

　　“茨球？”玉藻邁步離開櫃檯，向著貓爬架的方向走過去，就在玉藻準備邁出下一步的時候，卻突然看到自己懸空的腳下某一塊地毯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定神看去才發現毛毛有些狼狽的茨球正肚子向上在地毯上躺平，仔細去聽還能聽到“呼哧呼哧”的輕輕喘氣聲。

　　玉藻立刻收住腳，然後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和地毯毛毛融為一體的小茨球捧在手中，吹了吹有些亂糟糟的白毛毛，然後才騰出一隻手來揉了揉茨球嫩嫩的小肚子。

　　“這是怎麼了？”

　　“嗯……”在玉藻的揉捏下，茨球似乎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舒展了開來，那種筋骨酸痛的感覺也漸漸離去，說話也有了力氣，“都是那只小笨狗！咩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本大爺可是沒這麼容易被抓住的！哈哈哈！”

　　看樣子是和小犬神一起快樂遊戲了好久。玉藻默默地下了結論之後，就將茨球也輕輕地放在了電腦鍵盤的旁邊，拍了拍有著紅色小角的頭部，然後柔聲說：“等招呼完客人再陪你們玩，先在這裏休息一下。”

　　雖然櫃檯的臺面有些硬硬的，但茨球還是舒服地翻了個身，然後一睜眼……茨球就看到一對黑黝黝的小狗眼睛正緊緊盯著自己！

　　“球球……”小犬神委屈地向好朋友求安慰。

　　茨球：“……”小玉一定是故意的！真是折騰球！

　　“見笑了。”玉藻挺直腰板，笑著走到川上瞳的面前。因為將小犬神藏了起來的關係，川上瞳的神態也恢復了自然，已經邁步走進店裏，開始環顧……依舊顯得有些簡陋的寵物店。

　　“幾年前我也曾經來過這裏，這裏的變化還挺大的。”當川上瞳的眼神回到玉藻身上之後，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複雜。

　　而玉藻顯然也對曾經的百鬼寵物店產生了好奇，不禁就追問道：“那個時候的寵物店是什麼樣子的？”

　　“嗯……”川上瞳回憶了一下，然後才說，“大概有五星級酒店那麼大吧。”

　　頓時，玉藻整個人都石化了。

　　五星級酒店？！！這家寵物店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因為他嗎？是因為不爭氣的自己至今還是見習店長的關係嗎？！看著如今如同小作坊一般的百鬼寵物店，想到只能睡在地上和貓窩裏的小犬神和茨球，玉藻的內心深處突然燃起鬥志，必須要給孩子們更好更完善的生活環境才行！

　　嗯，孩子們！

　　“好了，進入正題吧。”川上瞳突然正色，右眼的部位再次化作猙獰的白骨，黑色空洞中似乎有紅色的視線看向玉藻的方向，“這一次之所以會來百鬼寵物店，只是想要跟店長您打一聲招呼而已。”

　　“打招呼？”

　　“沒錯。”川上瞳單手叉腰，另一隻向前伸出的手卻整個化作白骨，“對於這個城市的妖怪們而言，百鬼寵物店應該算是此處的秩序維護者，如果想要在這裏殺死普通人類的話，還是得好好打聲招呼才行。”

　　“殺人？”玉藻的瞳孔瞬間縮小，在那一瞬間出現在他腦海中的畫面，就是之前緊緊摟著川上瞳的千葉和樹，“難道說是……”

　　“是啊。”川上瞳微微笑了笑，只是臉上的白骨使這份笑容多了一些猙獰，“無論是誰，都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兩個月前千葉和樹還只是一個小學生而已。”雖然對便宜弟弟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但玉藻還是有些疑惑一個剛剛脫離小學生稱號的少年，怎麼會做出讓妖怪恨不得打破規則將他殺死的事情。

　　“妖怪可不是人類，不一定會因為一個人罪大惡極而殺人，卻可能會因為一個人做了噁心的事情而殺人。”川上瞳用雲淡風輕的語氣敍述的時候，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剛剛化作妖怪時的畫面。

　　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殘缺的屍骨就這樣被丟棄在野外，只有野狗和禿鷲在啃食著最後的血骨，那個時候的她已經化為妖怪，卻已經能夠感覺到那種疼痛和刺骨的寒冷。

　　於是，對於之後自己遇到的每一具身體，她都會格外珍惜，也會幫助這些身體原來的主人，去完成他們直到死去都沒有能夠完成的心願。就比如說如今她身處的這具，名叫做川上瞳的身體。

　　千葉和樹，做了讓人無法原諒的醜惡之事。

　　站在“川上瞳”的對面，玉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一雙眼睛中流露的殺戮之意。玉藻更是清楚的意識到，眼前這個實力不明的妖怪已經下定了決心，憑藉他這個半吊子的店長，可能無法干涉其他妖怪的決定。

　　但是，這件事情卻和千葉家扯上了關係……給予血，給予骨的千葉家，就算不打算再回去，就算只是回報這麼多年的生活，玉藻也不希望川上瞳將這件事情波及到無辜的人。

　　“千葉和樹的命，本店無權過問，但還希望川上小姐不要牽扯到其他與此事無關的人。”

　　“聽完我說的，也許你會理解我為什麼想要在最隆重的場合，讓千葉和樹跌入穀底！”川上瞳並沒有正面回答玉藻的問題，似乎也並不怎麼在意玉藻的建議。

　　最隆重的場合？玉藻的腦海裏回想起了之前千草家家主提起過的宴會。

　　也許，他應該去看一看。

　　也就是在玉藻下了決定的時候，剛剛在餐桌邊落座的跡部景吾也從母親的手中接過了兩張東西。

　　“這是千葉家的請帖，我們母子回過之後還沒來得及去拜訪。”跡部夫人若有所指地對自家兒子笑了笑，“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和千葉家的孩子玩得很好，我今天下午的時候還找到了那個時候的照片。”

　　跡部景吾將手中的請帖放到一邊，然後就看到了請帖下面那張已經有些年數的照片。照片上是兩個面對面坐在野餐席上的孩子，其中一個穿著黑色的小禮服和西裝小短褲，另一個則是穿著一身白色蕾絲泡泡裙可愛女娃娃，兩個孩子的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

　　沉浸在照片中的跡部景吾似乎想起了一些自己差點就要完全遺忘的記憶，因而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家母親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古怪，越來越透露出戲謔的意味。

　　“千葉……”跡部景吾重複著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姓氏，卻有些想不起來照片中的“女孩”叫什麼名字，只記得似乎有著很美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