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泰山一如往昔，風聲鶴唳，深山裏詭譎非凡，方鈺提著箱子，僅是站在那裏，都能感覺到一陣陣寒意不停往身子裏鑽，他斜眼掃了一下腳邊的土地，幾天前染紅的草葉在今日已變成褪不盡的深褐色，這是白蔚的血。

　　白蔚的身死，方鈺並不覺得她可憐，雙方都是暫時性合作，不在這一刻死，也會在那一刻死，方鈺之所以要來這裏跟蘇沉決一死戰，無非是來洗涮作為主角，結果太自以為是，導致反被打臉的污點。

　　蘇沉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出現，方鈺打開箱子，挑出一支藥劑倒進嘴巴裏，液體是甜的，散發著迷蒙夢幻般的香味，哪怕是方鈺也有點兒暈頭轉向，不過他很快恢復過來，藥喝進肚子裏，立即發揮作用，除了覺得身體有些發軟之外，並無其他感覺。

　　然後方鈺就開始等，一邊哼調子，一邊等，他在蘇沉身上別的沒學到，就學到一點，永遠不要以常理去推論一個瘋子的思想，儘管在方鈺看來，蘇沉在滿足心底*之前不會殺了他，可保不准有個萬一？一個飛刀橫空飛來，他上哪兒躲去？

　　這次方鈺將聲音調控到90%，搭配身上所散發的味道，蘇沉想不中招都難，果不其然，就在方鈺一首歌都還沒有哼完的時候，身後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回過頭去，就看到蘇沉那雙暗沉無比的眸子直勾勾盯著自己，所釋放出的殺機讓任何一個人都難以壓制內心的顫抖和恐懼。

　　但方鈺是個怪胎，說他怕死吧，看到有危險，保准第一個就跑，可真當面臨絕境，他也能跟平常一樣，甚至笑得出來，現在就是這樣，任何人都可以怕蘇沉，方鈺卻不會，他踢開腳邊的箱子，一步一步朝蘇沉走過去，越靠近，越能聽到蘇沉壓抑到極點的粗重呼吸聲。

　　蘇沉站著沒動，一雙眸子隨著方鈺移動而移動，哪怕被他執起手，被那只細白的輕易可掰斷的手指輕輕擦過自己手背上因隱忍，因緊緊抓著小刀而迸出的青筋，也沒有因為方鈺闖進安全領域裏而動手殺人，眼前的人就像一盤美味的，散發著引誘氣息的甜點，蘇沉更想細細品嘗，而不是囫圇吞棗的一口解決，那可不符合他的藝術。

　　“這個東西，我們先不用。”方鈺垂著眼簾，手指從蘇沉手背拂過，堅決又不急切地抽出男人手裏的小刀，扔在地上。

　　“等等。”突然，蘇沉說了一聲，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兩枚耳塞準備塞進耳朵裏。

　　方鈺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怎麼可能讓蘇沉有所準備：“你放心，我不會命令你，相信我。”

　　蘇沉定定看了方鈺半響，最終把耳塞又放了回去，實際上，他並不知道，為什麼會選擇相信方鈺，眸底一道疑惑轉瞬即逝，不過既然是他自己的選擇，那麼就不會後悔。可蘇沉卻不知道，早在方鈺說出相信我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中招了，90%除了讓任何雄性生物想要上他之外，同樣包括50%以下，100%以下的所有特徵，所以70%（你可以命令任何人）的效果同樣也在。

　　只不過“相信我”這三個字，實在不像個命令罷了。

　　下一刻，蘇沉抓著方鈺的肩膀，低頭咬住他的雙唇，從未有過接吻技巧的男人就是這樣，除了咬，就是啃，方鈺倒吸一口冷氣，沒辦法，只能引導他把舌頭伸進來，而不是用牙齒企圖把自個兒的唇瓣咬爛，舌尖相觸碰的瞬間，一道難以形容的能將人的理智都麻痹的電流飛快遊走在全身上下。

　　從未有過的想要找個洞橫衝直撞的*讓蘇沉急紅了雙眼。

　　可偏偏又找不到。

　　蘇沉的模樣在方鈺這個老司機眼裏根本無所遁形：“你是不是想發洩？”

　　蘇沉剛點點頭，下身突然被撞了一下，當即悶哼出聲，他垂著眉眼，眼神疑惑的詢問方鈺為什麼要用膝蓋撞他，但不可否認，在被撞的那一刻，確實很蘇爽，可蘇爽過後是更加難耐的渴望，渴望化為實質就是蘇沉憑本能一把把方鈺推到地上，然後俯身跪在身體兩側，大手一揮之間撕了讓他覺得礙眼的衣服，暴露的一大片白皙讓他喉頭一緊，尤其是點綴其上的殷紅，在山林綠意盎然的光芒籠罩下，彷彿有一種清新的溫潤感，似乎只要咬破它，就能有水流出來。

　　這般想著，蘇沉也這般做了。

　　方鈺被他咬得一疼，沒忍住仰起秀美的脖頸，下一刻，他就後悔了，蘇沉不知哪根筋兒突然搭錯了，把原本丟在地上準備到時候來個背後捅刀的小刀撿起來，輕輕沿著他細嫩的脖頸皮膚劃開一條小口，鮮紅血液涓涓流出，隨後他被蘇沉抱到一棵樹下靠著，脖子上的鮮血盡數往下流動，而蘇沉就一邊咬著一邊舔盡所有留下去的血液。

　　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蘇沉根本不按照套路走。

　　“嗯……蘇沉……你這樣，是得不到解決的……嗯~”方鈺垂著眼，在蘇沉偶爾的遺漏間看到已經變得非常紅腫，快被咬破的地方，簡直絕望，你有本事，照顧照顧另一邊啊……md。

　　蘇沉很顯然正在興奮頭上，根本沒聽，方鈺氣了個半死，卻只能微笑地伸手揪住他，方才的蘇爽感一擁而上，這才讓蘇沉停下動作，抬起頭不太高興的盯著方鈺，似乎又在質問他要幹什麼。

　　“知道如果肚子餓了，怎樣才不會餓嗎？”

　　“……”

　　“那就睡覺，當體能降到最低，你就感覺不到饑餓了。”

　　“……”

　　“同理，以毒攻毒，以痛止痛，你現在應該在自己身上劃幾道口子，多留點兒血，那時候你就只會感覺到疲倦，就不會這麼饑渴。”

　　“……”

　　“你看著我做什麼，趕緊做啊。”

　　蘇沉眸色轉深，小刀在手指間翻轉，反著光線閃爍出陣陣絢麗的寒光，就在方鈺開始思索下一個辦法的時候，蘇沉突然開口：“歪理，你想讓我血流盡而死，或者等我沒力氣後再來對付我。”

　　方鈺別開臉，對不起，米娜桑，他竟然猜錯了蘇沉的設定，原來這不是一個隻知道殺人的殺人狂魔，而是一個智商線上的殺人狂魔，正愁著要不要自我奉獻的時候，餘光卻看到蘇沉正拿著小刀往手臂上割去，很快一道比他脖子上更長更深的傷口出現。

　　那血流得有多歡快就有多歡快，方鈺差點都懷疑蘇沉是不是割到動脈了……

　　這還不算完，蘇沉脫下外套，又在自己胸口上劃拉出一道：“滿足你。”

　　“如果你不擺著一副我就算流血流得快死你也不可能對付我的表情，我或許會更加感動。”方鈺實在沒想到蘇沉的意志力竟然這般之強，太可怕了這個人。

　　換做是厲凡希，秦詔卿他們幾個，早在方鈺90%指數下，開口說出的第一個字時就得把他弄得不省人事，可蘇沉竟然還能強忍著跟他說話，甚至思考出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你說可不可怕！慶倖的是蘇沉那樣子也堅持不了多久。

　　畢竟只是個凡人，力量再強大，意志力再堅定，也抵不過聲音加成後的侵蝕。

　　方鈺只要再添加一把火……他當著蘇沉的面，抽出腰帶，將自己完整地展現出來，然後完全盛開：“看到了嗎？你得從這裏進來。”

　　蘇沉自然看到了，刹那間，所有理智通通煙消雲散，他狠撲上去，不顧動作之間流得更加歡快的血液，強制找到地方狠狠衝進去，那個時候，所有最美好的感官詞都通通無法形容，他第一次生出，願意死在這個人身上的念頭，實在太可怕了，可這突然恢復的一絲意志，再方鈺狠狠一縮時，登時崩潰，渾身戰慄下釋放出想要用這種辦法幹死身下人的凜冽殺氣。

　　方鈺感覺到了，蘇沉簡直就是把他往死裏做，他突然有一種給男人打開新世界大門的不祥預感，不過在看到重新丟棄在地上的小刀時，那個預感化作毫不遲疑的動作，把小刀往蘇沉心口送，當看到蘇沉條件反射抵擋住，反手把他手腕摁在頭上時，方鈺知道自己沒戲了。

　　希望體內的毒能快點兒生效。

　　然而就在方鈺被地上的碎石磨得後背血肉模糊時，蘇沉突然從他體內退出，就地抱著他滾了個幾個圈躲在一棵大樹背後，然後飛快耍出幾把小刀，與此同時一連串槍聲響起，剛才他們躺著的地方很快多出幾個槍眼兒，而草叢的另一頭傳來幾個重物倒地的聲音。

　　“你別動。”

　　說著，蘇沉衝了出去，身影在樹林間飛快地移動，而他所過之處，每次都有重物落地的沉悶聲，不消片刻，這片區域竟死了二十幾個人，但這些人卻只在蘇沉的手上留下了一個槍子兒，說實話，如果不是有人摸到方鈺身邊去，為了殺掉那個人，他根本不用暴露自身，也不會為此受傷。

　　對面包圍過來圍剿他的人似乎也察覺到這個問題，越來越多的人往方鈺身邊摸索而去，但以方鈺現在的體力……蘇沉不相信他在經受過那樣的衝擊下，還能站起來……他原本有所懷疑，懷疑是不是方鈺的後招，故意叫來這些人對付他，可等到有人拿槍對著方鈺開了一槍時，身體不受控制地已經衝過去擋了一槍，於是，蘇沉繼上次手臂受傷，這一次肩膀又中了一槍，不過他回頭甩出一把刀，那個人也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中了兩槍只是影響了速度，卻並沒有影響到他殺人的速度。

　　很快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

　　不多時，草叢裏傳來輪子壓在草地上咕嚕嚕的聲響，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被幾個身高馬大，皮膚黝黑的雇傭兵推了出來。還能是誰，可不就是那個本該在獨立島上的秦詔卿？只是方鈺沒想到厲凡希會把秦詔卿放出來，如果不是某個人允許的話，秦詔卿不可能向外界傳遞到消息，不過正好，就在這裏讓他們廝殺，最後作收漁翁之利好了。

　　蘇沉手臂和肩受了傷，再加上最初被自己劃開的傷口，失去太多鮮血，他不是超人，而秦詔卿實在太懂得佈局消耗蘇沉的體力，現在蘇沉的戰鬥力恐怕硬生生被秦詔卿消耗掉五成，蘇沉也知道，長時間消耗下去對自己不利，於是在秦詔卿尚未開口之前，拿著幾把小刀朝他閃身衝過去。

　　蘇沉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冒著槍林彈雨，以自己身重數彈的代價，換到了逼近秦詔卿身邊的機會，與此同時，幾把小刀分別投擲而出，原本保護著秦詔卿的雇傭兵全部死亡，秦詔卿反應迅速，伸出手臂，護住自己的頭，就地滾到一旁，然後將手臂上的刀硬生生拔出來，帶起大片血雨。

　　方鈺愣了一下，蘇沉真是天生的殺手，在這種混亂的時候，也能瞄準。

　　那一刀，正好插中秦詔卿手臂上動脈之處，如果不及時治療，秦詔卿恐怕真要血盡人亡……不過方鈺不在乎，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就算蘇沉不動手，等到時候他也會動手。

　　不過別看秦詔卿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但體能卻比方鈺好太多，如果不是世界限制規則在，加成的屬性還有保命的道具應該能支撐他和蘇沉決鬥的時間，但現在，在強化都清空的情況下，兩者力量上的差距便很明顯，秦詔卿不可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蘇沉的對手。

　　一陣腥風吹過來，方鈺冷得打了個哆嗦，他嘗試性站起來，卻發現兩條腿軟得根本使不上勁兒，尤其是腿根處，酸疼得厲害。

　　這麼會打樁，你怎麼不投胎變成永動機好了。

　　吐了口口水抹在脖子上，瞬間一陣刺疼傳來，如果是酒精的話，恐怕他得疼暈過去，但現在他只能沒好氣地拾起地上的衣服，選擇了一處乾淨的部分堵住傷口。

　　另一邊，蘇沉和秦詔卿的廝殺已上升到白熱化，兩人都渾身浴血。

　　不過，從計謀上和智商上，秦詔卿勝出一籌，不時用言語刺激蘇沉，雖然見效甚微，但只要不是一個殺人機器總會有情緒，直到方鈺看到秦詔卿突然朝自己衝過來，那一瞬間，方鈺突然猜到對方要做什麼……方鈺皺起眉想離開，可身體剛動彈一下就被秦詔卿禁錮住腰勒起來。

　　看方鈺被秦詔卿帶走，蘇沉想都沒想，上前緊追而去。

　　三人逐漸偏離原本戰鬥的區域。

　　“我很生氣，你知道嗎。”秦詔卿咳出一口血，艱難地說道。

　　方鈺回頭看他：“……因為我跟他做了？”

　　秦詔卿低頭苦笑：“你既然知道…卻還是那麼做了，說到底，你本就是個無心之人罷了，我卻還奢求著一個原本就不可能的願望。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你以後再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看到，你也不怕我會不會生氣……”

　　說道此處，秦詔卿頓了下：“好吧，說岔了，我生不生氣，你根本不在乎。”

　　男人眸底藏著死志，方鈺突然不知該說什麼是好：“需不需要我說一個我很感動？”

　　秦詔卿嗤笑：“得了吧，我不喜歡你說假話騙我，但是……方鈺，我知道，其實你是個很心軟的人，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總是自欺欺人和裝模作樣就能保護自己了嗎？不過，你怎樣，我都喜歡……嘴巴不乾淨也好，沒心沒肺也好，只要我知道你其實很好就足夠了。”

　　方鈺：“………………”

　　“今天你沉默的次數多了。”秦詔卿突然笑起來，亦如初見時，那一抹淡泊親和的心，潤物細無聲一般流進心田：“再見。”

　　話音落下，身上傳來一股巨力將他狠狠推開，放大的瞳孔視野中，秦詔卿突然轉身抱著追過來的蘇沉一起跳進地面一個深坑中，旋即轟的一聲巨響，黃煙四起，飛散的熱浪硬是把方鈺再次推出好幾米遠……等塵埃落定時，那個深坑已被厚厚的泥土蓋住。

　　“競爭者，蘇沉，秦詔卿，死亡，主線任務完成，請選擇是現在離開還是逗留一段時間，完成支線任務？”

　　方鈺跌坐在地，愣愣的注視著眼前的一片狼藉，深坑和地雷肯定是秦詔卿早已準備好的，而要騙過蘇沉，只能以自己為餌，否則蘇沉一定不會任由自己跌進去。

　　“離開。”聽到腦海裏響起的手環通告，方鈺選擇了離開。繁複的陣法圖出現在腳下，光圈一道道圍繞著身體旋轉，光彩四溢，耀眼炫目，等到光圈消失，人也跟著消失在天地間，彷彿從頭到尾就沒有出現過方鈺這個人。

　　最後一點光落下，落在地上的草葉上，葉片輕輕顫抖，將其接住，近看才發現那竟是一滴圓潤的水珠，點綴著光芒，晶瑩而剔透。

　　泰山腳下正在往上攀爬的厲凡希腳步一頓，眼淚突然就不受控制地流下來，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心口好痛，痛得他無法呼吸。

　　“厲哥！”身後傳來一道驚呼，幾名小弟飛快將暈過去的厲凡希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