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4.106 恐怖列車-宮怨

　　開會的時候，方鈺磨磨蹭蹭許久，最後一個才進場，就為了避免跟其他男職員接觸。在屬於自己的主編位置坐下後，方鈺第一時間把手裏的紙條舉起來給首座的社長過目。上面只寫了一句話：最近生病了，喉嚨不舒服，說不了話，會用手寫代替。

　　他的樣子也確實像生病的，亂糟糟的頭髮，戴著巨大的黑框眼鏡，仔細看眼睛底下還有一片青色。身上裹得嚴密無縫，穿著一件土氣肥大的泥巴色碎花棉衣也就罷了，扣子還扣到最上一顆，只露出一小截脖子，關鍵是脖子顏色還是青黃青黃的……

　　新入職的員工以前沒見過江景蝶，還以為傳說中的主編就是這副樣子，沒什麼好奇，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有社長和原本跟江景蝶打過交道的同事們才清楚這一身不男不女土裏土氣的裝扮下面有一副怎樣曼妙的身軀，而且肌膚顏色也不是現在這樣，而是膚如凝脂……

　　這病生得可真嚴重。社長安慰了方鈺一會兒，便開始說起今天開會的主要內容，先是對新成立的部門還有新入職的部門員工介紹了一番，表示了熱烈歡迎。之後詳細介紹了一遍報刊社各個部門，包括“江景蝶”所在的女性報刊《知心》。江景蝶除了是主編之外，還主要負責當中最重要的一個女人魅力版塊，向廣大女性同胞介紹如何培養自己的形象氣質，以及生活裏應對不同場合的穿著打扮和談吐言行。

　　社長介紹起這些的時候，方鈺很明顯的就察覺到對桌幾個新同事打量他時，那複雜及一言難盡的眼神兒。倒不怪他們質疑，今天早上特意“裝扮”出來的時候，方鈺自己都不忍直視。不用說，現在“江景蝶”在眾人眼裏有多醜就有多醜。

　　在陳露曾經講述過的故事當中，江景蝶就是因為本身出眾，才招了那麼一群怎麼趕都趕不走的蒼蠅，也釀成了最後被幾個男同事強迫發生關係的慘痛悲劇。所以方鈺怎麼可能再走老路？當一個人醜得驚天地泣鬼神的時候，恐怕連只蚊子都不想靠近，又何談那些見色心起的男同事們？

　　介紹完了以前的業務範圍，社長開始濃重介紹新成立的部門，並對接下來的工作進行了一番安排以及對未來的展望。這一段話足足說了快一個小時，可見社長對新部門的看重。也許除了《知心》分組的人，其他員工都是樂見其成的，而且新部門剛成立，開銷肯定很大，如果有機會進入編組負責《民間雜談》，屆時的前途自然不用多說，總比做著打雜的工作拿微薄的死工資強。

　　會議歷經整整兩個半小時，終於結束。社長中午有個接待，忙著離開到火車站接人，風風火火。方鈺抬了抬眼鏡，冷漠地收拾著桌上的文件。就在這時，有一個人的身影繞過會議桌朝此處靠近，他收拾東西的手當即就停下，渾身戒備起來。

　　陳昊被方鈺含著厲芒的目光震懾，停住了繼續靠近的腳步，“那個，我們有一件事想跟江編商量下。”

　　方鈺抬了抬下顎，示意他說。

　　陳昊眉頭皺了皺，“我們打算在下個月初發行第一份期刊，就想問江編能不能在《知心》上騰一個版面給民間雜談做個預告。”說完，直勾勾的盯著方鈺，似乎想要看穿這人的內心。可惜他探究的目光都被那副厚大的黑框眼鏡給徹底攔截在外，只看到一雙被黑框襯托得更黑的熊貓眼。他實在想不透，這樣一個人竟然會是《知心》的主編？不過他才剛來，也只能把疑惑先壓回去。還知道不能隨便得罪公司裏的老人。

　　做個預告也沒什麼，都是一個報刊社的，互幫互助才是一個團體長久立足的根本。雖然身體很排斥，但方鈺到底不是江景蝶，並沒有厭惡到拒絕對方講話的地步，也不會因為一己之私駁回他的建議。於是他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陳昊愣了下，唇角勾起笑意，“那就多謝了。”這位江編也不像看起來那麼不近人情嘛，搞得他剛才還緊張兮兮的，不過這一身裝束也確實太辣眼睛了，如非必要，他也不想往跟前湊。只是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忽然嗅到空氣裏飄來的一股讓人心馳神往的甜香味，陳昊動了動鼻子，最後發現這股香氣竟然是從江編身上散發出來的……真的好香……

　　方鈺被陳昊看得一陣頭皮發麻，趕緊加快了收拾速度，捧著一遝檔匆匆離開了會議室。回到自個兒的獨立隔間辦公桌後，就把忙碌請勿打擾的標識牌豎了起來。他在這裏聚精會神的審稿，卻不知道那一頭，剛來的幾個新同事正在悄咪咪地討論他。

　　“天啊，我就沒見過那樣的女人，這就是所謂的知心主編啊？我還以為是個大美女呢，傷心。”說話的是一個長得很可愛的男生，娃娃臉，大眼睛，頭髮細軟，皮膚白皙，像放在櫥窗的BJD娃娃那樣精緻。但誰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因為他曾為了不讓別人覺得他軟萌可欺，特地學了散打和跆拳道……

　　“要身材沒身材，要臉沒臉，那脖子看顏色不會好幾十天沒洗澡吧，太噁心了。難以想像跟她共事的日子。簡直是折磨。還好知心部門其他幾個長得不錯，各有味道。”靠牆站著的是一名五官俊朗帥氣的青年，姿態閒散，像沒骨頭一樣，黑西裝裏的白襯衣只扣了下面幾顆扣子，露出大片胸膛。說起話時，唇角勾起一絲壞笑，危險至極。

　　“離遠點兒不就好了。話說阿昊去哪兒了？”娃娃臉男生翻了個白眼。

　　“他說要找那個老巫婆商量做宣傳的事情。等他回來，我們可以問問他，近距離接觸是個什麼滋味！哈哈哈哈哈……”

　　“哎，還是低調點兒，我們是來體驗人生的，不是來砸場子的。”娃娃臉笑著說道，口氣卻一點兒規勸朋友的真誠都沒有。

　　“這種體驗可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早知道就去幫阿成。”

　　“你們在說什麼？聊得這麼開心。”就在這時，陳昊走了過來。

　　“還能聊什麼？那個老巫婆唄。”靠牆上一臉壞笑的青年瞥了一眼遠處聚精會神看稿的方鈺。“怎麼樣，剛才跟她說話是個什麼感覺？她是不是很久沒洗澡了，身上散發著惡臭！”

　　陳昊面色古怪，張口想說“江景蝶”身上並不臭，反而很香，香到了骨子裏，直到現在那一抹香味都好像還殘留在鼻端，讓他魂牽夢繞。可他這樣說的話，兩位發小肯定會為了求證搞出事兒來。

　　他這兩位發小，娃娃臉是葉家小公子葉長悅，另外一位是S市上層社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商家紈絝子弟商傑。兩人從小錦衣玉食，被嬌慣著長大，脾氣古怪。平日無聊久了，好奇心特別旺盛。小時候不辨是非，曾為了滿足好奇心，做過不少欺負人的壞事，揪小姑娘辮子，拿蟲放在小男兒的“蟲”上都還是輕的……現在長大知事兒了，倒是收斂很多，可一旦作惡起來那就今非昔比，愈發變本加厲。完全不是一個臺階上的……有次更嚴重的還弄出了人命，雖然也是那個人自己有問題……但還是足夠讓一些尋常老百姓望而生寒，談及色變。

　　為了江編的人生安全，陳昊覺得還是不要去刺激兩人的好奇心比較好。果然，商傑和葉長悅聽他這麼說，頓時露出一種吃了屎一樣的表情。在他們心目中，那種惡臭大概就是跟垃圾站裏面的味道一樣一樣兒的，於是趕緊歇了以後找機會整整方鈺的念頭。

　　方鈺原以為躲避其他人接觸會很難，但他發現新來的幾個男同事並沒有來時常找自己，尤其是最危險的三個，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特別噁心的一坨屎，然後捏著鼻子離得要多遠有多遠，生怕沾染到什麼細菌。不管是打水還是上廁所，只要看到他去了，肯定會原路折返。等過了好一會兒，或許是等味道散去了，他們才動身。次數多了，便是以前的同事也開始覺得他身上有股味道……

　　“江編，這是剛剛校對好的稿子，你看一下。”一個小姑娘拿著稿子放在桌上後趕緊就跑了。

　　“站住！”方鈺說話的聲音不大，要防止其他人聽見，但讓小姑娘聽見足夠了。

　　小姑娘腳步一頓，苦著臉轉過身來，“江編。”

　　“你跑得那麼快做什麼？”方鈺十分冷漠臉。

　　小姑娘躊躇著不知該怎麼是好，就在這時，一隻手臂忽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回頭一看，竟然是商傑。猛不丁湊得這麼近，商傑俊朗的五官更加奪目耀眼，特別是那皮膚好得能掐出水來。小姑娘心跳加快，算得上清秀的面龐驟然佈滿了紅暈，十分動人。

　　商傑扭頭看著她，一個眼神兒都不給方鈺，怕多看一眼都汙了眼睛，“江編，我還需要她幫我校隊稿子，先帶走了啊。”

　　方鈺抿著唇角，只是冷冷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看到商傑搭在小姑娘腰間的手忽然收緊揉捏了一把時，一種強烈的噁心感登時如潮水朝他撲面而來。椅子被猛地擠開，與地面摩擦發出巨大的刺耳聲響，方鈺扭頭衝進了衛生間，甚至來不及關上裏外兩扇門就捂著胸口吐了起來。

　　外面整個辦公區域的人望著這邊，臉上的表情五彩繽紛。有人趕緊拿出空氣清新劑對著半空一噴。

　　商傑鬆開小姑娘，捏著鼻子，臉色鐵青地回到座位上，“臥槽。太噁心了。”

　　陳昊倒是沒什麼感覺，好奇地朝衛生間看了一眼。

　　其實方鈺沒吐出什麼，就是一些水，不過他還是踩著虛浮的步子飄到洗手台，取下黑框眼鏡，捧了水開始漱口，等漱完看到掌心的一層灰黑時，他臉色一變。果不其然，鏡子裏他下半張臉就像被橡皮擦擦過一樣，露出了最真實的白皙。畢竟這時候的化妝品沒有防水性，洗一洗就掉了……

　　之後方鈺用紙沾幹臉上的水，重新戴上眼鏡，又用紙包著嘴巴離開了衛生間。因為剛吐過，他這樣捂著嘴巴也沒引起其他人的好奇。見其他人都在忙著手裏的工作，方鈺鬆了口氣，接下來他幾乎就保持著這個動作沒再變過。到後來他手都酸了。

　　“江編，這是我剛擬好的宣傳詳情，你看看。”

　　陳昊的突然而來把正揉著手肘子的方鈺嚇了一下，一個沒注意就讓手裏抓著的紙巾掉了下來，慶倖的是他反應迅速，在紙巾掉落的一瞬間轉身彎腰，躲開了陳昊的視線，然後若無其事地撿起紙翻了翻重新覆在唇瓣上，同時遮住露了底的部分。

　　然而方鈺對自己的敏捷滿意，卻低估了陳昊的動態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