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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陛下的撩妹技巧》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今上踐極以來,對外開拓西域, 平定北地之亂, 終結節度使割據局面, 對內愛惜民力,政務修明,一派中興明君風範。滿朝文武俱都膺服, 一朝為昭國郡主女色所迷, 竟行出如此荒唐之事來。眾臣痛心不已,誓要勸諫君王, 撥亂反正,鼎力懇求聖人收回亂命。

  「哦?」姬澤聞言冷笑,鳳眸凝視張皋, 「張卿的意思, 長安城的治安竟是如此的差, 朕行走於長安大街上, 還要擔心刺客刺殺?」猛的抬頭,目視朝堂臣子, 沉聲道,

  「若真是如此, 朕倒要好好整肅一番十六衛了!」

  群臣以聖駕安全為提要, 本是奉勸聖人珍重自身,回返太極宮,沒成想皇帝竟劍起突峰,倒打一耙指責起十六衛戍衛能力來。不由一時怔楞。

  兩儀殿中一片肅穆。

  姬澤負手在殿中御階上行走, 君威深重。「朕少年讀史,一個皇帝的青史令名,乃在於他是否能夠抵禦外敵,興業安邦。帶領百姓過上富足的日子。不是眼睛盯在他後宮有幾個妃嬪,晚上又歇在哪個地方這等小節之上。朕若治國有方,令國民安康富足,便是天天居於宮外,也會有萬民稱頌明君;如是國治昏暗。就算朕日日固守宮中,足不出宮門,日後史書上也難逃一個慈弱評價。」

  甩袖決斷,「此事聽憑朕意,請不必再提!」

  皇帝乾綱獨斷,一力對抗百官反對,置朝上百官勸諫於不顧。幾位丞相下朝之後,面上猶自有憤憤不平之事。

  「聖人以天子之身遠離宮廷,居於臣女府邸,此事太過荒唐。我等做臣子的,該當鼎力勸諫。」首相柳忱發言道。

  「我等俱都知道如此。」賀相賀瑛聞言唇邊露出一抹苦笑,「只是聖人近年來越發乾綱獨斷。寵愛昭國郡主,為討內寵歡心,竟不顧體統至此。視滿朝文武進諫如不見,我等又有何辦法?」

  張皋聽聞二人話語,思及昭國郡主,心中生出一抹厭惡之心,振袖斥道,「妖妃禍國!」

  「當年顧氏郡主初返大周,我在濟陰驛館便覺此女有禍國之嫌。因此在議功之時,便想著將此女名爵押一押。只是沒成想,聖人親自出言為顧氏報功,滿朝文武不解我之憂慮,竟同意加封其國字封號。今時今日因顧氏惹出事體,悔之晚矣!」

  柳忱聞言噎了一噎,事已至此,再提前事,又有什麼用處。「如今咱們重要的還是如何勸諫聖人收回成命?」一語定下此次議事基調。

  「我等可勸諫聖人納昭國郡主為妃。」賀瑛皺眉,想了片刻道,「郡主既為聖人愛寵,以其身份,入宮得封妃位足矣!若郡主為妃嬪則自然便應入宮居住,如此聖人出宮荒唐局面可解。」

  「後宮妃嬪,當以德行睦化天下。」張皋聞言卻不同意顧令月封妃之議,甩袖反對道,「顧氏身體不足,又有和親故事。更不必提其此前魅惑聖寵,如今更是令聖人置祖宗禮法於不顧做下如此荒唐事體。此等妖媚女子如何能夠高封妃位?我等大臣若忠於社稷,便該當勸諫奏請聖人處置此等禍國殃民之女。更不必提奏請封其為妃之事了!」

  柳忱聞言眉毛微微蹙起,「此事僅止於聖人後宮之中,不涉前朝。張公還請就事論事。莫要過於生發,若是惹怒聖人,不僅徒然無功,怕還是會損及自身。

  張皋挺身傲然道,「臣一心效忠大周,百死無悔。縱知此舉將觸怒君王,然雖千萬人吾往矣!」

  政事堂中,幾位大周宰相論及帝王政事,一片憂心忡忡。皇帝日常起居的甘露殿中卻靜默祥和。

  雪片一樣的奏摺傳入了殿中,堆滿了御案,姬澤卻完全不予理會,想起昨日白鶴草堂中,顧令月態度軟和下來,帳中軟媚柔媚的風情,目光柔和。將一疊勸諫君王保重自身安危回宮居住的摺子堆在一旁,吩咐高無祿道,

  「日後這些無用的東西便不必送進來了。」

  高無祿躬身應道,「是。」

  姬澤瞧了瞧殿中滴漏,已近酉時,便將手中一本奏摺合起置在一旁,吩咐道,「時辰不早了。阿顧在府中怕是等久了,吩咐聖駕備好回郡主府。」

  哎喲,聖人,您話語中這個「回」字,其意若何?

  高無祿心中惶恐之餘生出一絲好笑之意,苦著臉道,「聖人,外頭好些個朝臣跪在兩儀門外,恭敬聖人收回聖命,以正朝綱,為天下表率,該當若何?」

  姬澤聞言唇邊泛起一絲諷刺之意,「為天下表率。」

  「自古以來帝后一體,朕如今所為,正是為了正天下綱紀,為天下表率。」

  高無祿躬著身子,聞言目光倏然緊縮。

  身為聖人身邊人,最擅長聽聲聽音,聽聞「帝后一體」,方知聖人心中竟是視昭國郡主為後。更不必提,數代大周皇帝都傳有痴情名聲,聖人雖稟性嚴謹,亦是姬氏子嗣,如今既對昭國郡主傾情,說不得一輩子都不會變心。自己既知聖人如此心意,此後對昭國郡主便要恭敬入骨子裡去。

  姬澤目光掃視過身邊的高無祿,若有深意,「高無祿,你是個聰明人。當初梁七變在朕身邊伺候,風頭比你更甚,那也是千伶百俐的人,一朝行差踏錯落得個如今下場。你若聰明,該當知道日後該如何行事。」

  高無祿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處,背脊深深的弓彎下去,恭恭敬敬的應道,「是。」

  一彎暮色漸漸降臨永安坊。

  白鶴草堂藺草簾子輕輕落下,遮住外界無端的揣測窺視目光。

  草堂返璞歸真,此前堂上陳設簡單達雅,自姬澤入住之後,堂內許多地方擺設了皇帝日常使用的器具。整座草堂少了幾分從前曠達之氣,多了一絲富貴氣息。

  昭國郡主顧令月坐在堂上月牙榻上,從美人斛中擎下一支薔薇花,剪了枝椏,插在案上白玉花瓶中。

  花瓶中數支花枝高低錯落,形成了一瓶藝術品,頗為美觀別緻。

  自當日皇帝以大周天子的身份悍然搬入昭國郡主府,一時間,整個長安官民之間盡皆失語,猶如形成一個真空。登時無人再糾結自己到底算不算皇帝外室的問題了。她在眾人的話語感官中,升級為禍國妖女,迷惑的一代盛世君主失了自己的理智,諂媚在自己的石榴裙之下,枉顧朝廷體統和聖駕自身安全,做出這等荒唐事體來。

  顧令月唇角微翹,雪白纖秀的手指穿插在花枝之中整擺。花枝吐露芬芳,開的幽雅熱烈。

  長安城風聲湧動,心情竟並沒有受多少影響,反而頗好。

  相比較被人鄙夷的認做外室女子而言,她倒覺得,自己寧願頭上按著個紅顏禍水的名頭。

  至少,

  唇角翹起一個微諷的弧度,

  這兩者縱然都不是什麼正面形象,好歹,紅顏禍水還要高級些。

  想起皇帝,顧令月眉眼中就流淌出些許春水一般的波濤來。

  她和姬澤,彼此之間情分是有的,但心底深處埋藏的顧忌也深重。就這麼……繼續攪合在一處吧。

  若姬澤當真能夠做到如他所言,日日從宮中前來郡主府,她也願意歡迎他住進白鶴草堂,兩個人在郡主府中關起門來,做一對不理外間凡塵俗世的小「夫妻」;

  若,到了哪一日,他扛不住朝堂之上壓力了。

  她思及此處,心思微微一凝,手指觸及花瓶中的花枝倒刺,登時刺痛,微微一縮,就著天光凝看,見指尖凝出一滴細小的血滴。

  她將手指遞到唇間,輕輕吮吸。

  他們就彼此了斷,當做這場塵緣如雨後露水,清晨太陽一出來,就隨即散發。緣興則聚,緣斷則散,隨著緣分,縱然會生出一二悵惘之情,也很快會泯沒。!

  姬澤從外歸來,進了草堂,正瞧見顧令月手指滴血,心中一疼,連忙上前握住顧令月的手,「可疼麼?」

  顧令月瞧著驟然出現的姬澤,微微瞪大明亮的荔枝眸,「剛剛插花的時候走了點神,不小心刺傷了。」又道,

  「不過是些許小傷,一點都不疼的。」

  姬澤瞧著擎在指間少女的手指,肌膚白皙,指尖纖細的幾乎透明,其間血滴已經止住,僅留下一個深紅的點痕。

  「怎麼這麼不小心?」他道,吩咐堂上小丫頭,「將藥膏取過來。」

  釵兒急急應是,奔走出來取了藥膏送上來。

  姬澤接了,擠出一些,細細替顧令月抹傷。

  堂上燭光飄搖,顧令月抬起頭來,瞧著姬澤,他輕柔的替自己包紮,神色微微緊凝,微微無措,「不必這麼小題大做,一點都不疼的。」

  姬澤道,「你身上任何一處朕會心疼的。」

  轉頭吩咐,「將堂中所有帶刺的植株都撤下去,別讓郡主再傷到了。」

  堂中侍人不敢違逆皇帝的吩咐,屈膝應道,「是。」

  顧令月聞言眸中顯出哭笑不得的情緒來,「這草堂本來陳設就簡樸,」她道,「你再將一點點綴的花草都撤了,豈不是更像個雪洞似的,再沒法看了。」

  姬澤道,「雪洞就雪洞,總比你被花刺傷著來的好。」頓了頓,又道,「待明兒,朕命人尋一雙白鶴,放在外間院子裡養著。聽個聲響,也是個熱鬧。」

  顧令月被逗的吃吃一笑,「越發沒個數了!」

  堂外藺草簾子微微晃動,小丫頭通稟的聲音傳來,「郡主,小郎君前來向你請安了!」

  顧令月眼睛一亮,吩咐道,「快些兒抱進來。」

  此前,顧令月收養了一名族中孤兒,養在自己身邊充作弟弟。年後入宮治療足疾,顧令宸便留在郡主府中由朱姑姑養育,她雖然也記掛著,但到底分隔宮內外,不能如從前照料周到。回到郡主府後,見了顧令宸不由心疼,日日抱到自己面前親近。

  屏奴被乳娘抱著從外間進來。

  這孩子開過年便叫四歲,正是最伶俐可愛的時候。在郡主府吃用服侍極為精心,養的分外好,面上一雙漆黑晶瑩的大眸子,顯得很是機靈。

  見了姐姐,面上就顯出親近神色來,喚道「阿姐。」

  姬澤怔楞片刻,方想起顧令宸的存在起來,道,「這個孩子就是你當初認的弟弟。」

  顧令月含笑道,「是啊。」將屏奴抱到姬澤面前,「他叫顧令宸,小字屏奴。」略帶一絲現寶情緒,「你瞧瞧,可愛吧?」

  姬澤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的男童。

  他大概三四歲年紀,眉眼之間與顧令月有幾分依稀相似,粉雕玉琢。

  屏奴猛然被駕到姬澤面前。

  他少見這名男子,猛的被姬澤身上的氣勢嚇住,不覺身子有些僵硬,不敢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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