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過去無怨悔
養精蓄銳了一月之久, 冬末的尾巴漸漸消失了,轉眼便迎來了初春的景象,吹拂過大地的風變的格外溫柔,太陽也變得溫暖起來,我身上的三道刀傷恢復的還算可以,這軍營裡沒有女人, 上藥都是樓煩王全權負責, 外人看得沒什麼可是在上藥的時候我與樓煩王相望無話時還是會有些尷尬。
可是待秦兵欲再次攻打趙國之時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除了我和王龁副將, 其他秦國的武將都中了毒,雖然不是什麼劇毒,卻足以讓他們提不起武器, 如此這番,軍心紊亂, 再無士氣。
我走到了羌瘣身旁, 他有些虛弱的看著我。
我用銀針扎入了他的皮膚, 他輕哼了一聲, 黑血從傷口處冒了出來,我俯身聞了聞,這味道好生熟悉, 隨即舔了一口銀針,斷腸草!又是斷腸草!
趙允已經死了為何這世間還存在斷腸草?
羌瘣一愣問道,「你不怕毒?」
「我怎麼回答你呢……等你記起我你便知道了。」
五年前我中過斷腸草的毒,是趙允讓我喝了蠱蟲的汁液才解了此毒, 時至今日,跟隨我的這些蠱毒能否能解了武將的毒?好好的回想一番,趙允讓我喝的那碗藥裡面還有種特殊的味道,「羌瘣,你知道有什麼東西味道刺鼻,特別難聞,喝下去的時候嗓子麻麻的……」
羌瘣目光有著一瞬間的疑惑。
「對了,還可以壯陽!」忽然想起了那時趙允無意間說的那句話,當初我以為那是玩笑話喝下藥後臉頰發燙自己還以為他說了這麼羞恥的話我害羞了,如今想想我臉皮那麼厚會因為他那點瘋言瘋語害羞?
「是淫羊藿嗎?你要對我做什麼……」忽地羌瘣眼中露出了笑意,還刻意的握緊了衣領,「我是不會從了你的!」
我猛地拍了他的頭,「你想什麼呢,這是救你們的藥,你知道這淫羊藿在哪兒能夠尋得嗎?」
「我們來時的山頭便有,讓王龁同你前去吧。」羌瘣有氣無力的道。
我點了點頭,未停留半分便去王龁的營帳,推開他的營帳發現他似乎在收拾什麼,見到是我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笑眼晏晏道,「千姤姑娘有何事嗎?」
我皺了皺眉頭,發覺他有些不大對勁,「羌副將說王副將識得萬種草藥,而救治那些將軍身上的毒需要一味淫羊藿,王副將可以帶我前去尋這味草藥嗎?」
「當然,我這便與姑娘前去。」
王龁隨即跟著我出了營帳,騎上了馬,噠噠的往那山頭使去,我一直暗暗的觀察他,與平常無異可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此次下毒事件定是與他有關。到那兒的時候天已經黑壓壓的了,下了馬準備上山,月光雖然如銀傾瀉,可是還是不大看清山路,我與王龁摸黑爬山,一路扶持著,王龁一笑,「這淫羊藿是壯陽之藥,怎能救治將軍?」
「他們所中是斷腸草之毒,我曾經也中過……」我忽然一個踉蹌,王龁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凝神瞧著他,此番我不過是試探他,若他真是下毒之人為何要救我?如此大好的時機他卻沒有把握,難道,我真的錯怪他了?
王龁忽然蹲下,拔下一串大概兩尺長的植物,月光下那根狀莖粗短,暗棕褐色,上面還點綴著淡白色的花朵,「這便是淫羊藿。」
我接過,拔下了一些葉子用事先準備好的布包好放在了懷中,與王龁想要下山之時卻聽到了這片樹林裡響起了漫長而空靈的女子輕笑,我心中還是有些懼怕的,這大晚上的,如此這般詭異的笑不會是鬧鬼了吧。
「誰在裝神弄鬼!」我吞了吞口水喊到。
忽然一陣迷煙襲來,我身旁的王龁瞬間消失不見,我下意識的摀住了口鼻,轉念又想我現在已是毒女了還怕這迷煙不成?放下了衣袖走在這迷煙之中,「王副將……王副將……」
「王龁……」
「王龁……」
忽然只聽一聲悶雷,四周瞬間黑暗無邊,黑霾重重的壓下,壓的我有些喘不過氣來,越走頭顱約昏沉,恍惚中有人在呼喚自己。
「千姤……」
是媽媽的聲音,我抬頭看向遠處有一隻手在召喚著自己,「媽,我想你……」我明知她不是我的媽媽卻如同著了魔般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恍如有磁力般直直的勾著我的心魂,我伸手欲牽住媽媽的手。
「雞蛋!」
一陣劍光瞬間將眼前的幻想擊成泡影,寬大的懷抱將我擁入了懷中,如此熟悉又如此憎恨,可是我的理智讓我瞬間推開了他,「長安君,別來無恙啊!」生冷的聲音刺骨。
「這是祝由術!」他似乎完全不在乎我不屑得眼神。
「你以為我不知嗎」我只不過想媽媽能夠在自己身旁多停留一會,能夠讓我再次感受到媽媽的溫暖。
「跟我走。」
長安君竟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拉著我往前走,出乎意料的是我沒有拒絕,傻傻的凝視著他的後頭顱,手中的溫暖,曾幾何時,這手心的溫暖從未消失過,恍惚了一會,我忽然用盡力氣緊緊的握住了長安君的手,指甲甚至插進了他的血肉之中,「你也是夢……不是嗎」
我送鬆開了他的手,拔出了赤影劍,可是長安君臉瞬間幻化成了太傅,「姤兒,快過來……」他笑著,向我伸出了手。
我瞬間劈向了他,任太傅瞬間化作瘴氣煙消雲散,我的手有些顫抖,緊緊的握住了赤影劍,心裡有些莫名的難受,我只是殺了太傅的幻影我竟然這麼難過,我好怕這是真的……
我又走了許久許久,仍走不出這祝由術中,這時,一雙漆黑的眼睛突然透過這濃濃的霧霾中與我四目相對,那目光那樣天真爛漫,「我是燕國太子燕丹,姐姐是誰?」
我心一顫,「我也是。」
她微微笑起來,笑容苦澀,「我喜歡太傅。」
「我……也是……」我看著她,這是幻境還是真實,我真的快要被搞糊塗了。
她嘴角微微扯起,「你不是!」她的聲音恍如變成了地獄的惡鬼,冥冥,我似乎看到屬於燕丹的過去化成無數的泡影在我身邊流轉,那破敗的小院,那是燕丹與太傅第一次相遇,忽地變為那片血海,不,是燕丹的血染紅了那片海,太傅那隻手緊緊抓著她,拚命的帶著她往前游,太傅的眼眶通紅,「不要死……不要死……」
忽地又輾轉到了奢靡的宮廷歌舞,婉轉歌調,錦繡的珍饈美食,燕丹與太傅身著正裝走過那幽長的宮門,太傅臉上的笑如同和煦的陽光,溫暖的湖水般,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來形容我所看到的一切,我心裡突然間很不是滋味,像是久年的陳醋忽然被打翻,從心底湧出來,蔓延著我的大腦。
正是那歌舞昇平的夜晚,本以為是普天同樂的夜晚,一陣兵器的摩擦毀了燕丹那平靜的生活,輝煌的宮殿恍恍惚惚,龍袍加身的國君在她眼前手刃了她母后的性命,燕丹一步一步的往後退,滿含淚水的拚命搖頭,「父王……父王不要……」聲音淒慘,一下一下的敲在我的心口,鮮血順著國君的臉頰流了下來,燕丹的臉蒼白,嘴唇沒有一點顏色,「父王……」
「別怪父王……」
忽地那赤影劍刺穿了燕丹的身體,燕丹不敢相信的看著國君,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赤影劍瞬間拔出她身體,她如同凋零的落葉般墜落在地,她看著我,她好像在笑,卻深深的刺入了我的心底,「噗」的一聲,她口中的鮮血突然飛濺,即使是幻境,我卻仍然可以感受的到那股滾燙的血腥味。
我瞬間驚醒,冰冷的風從我的鬢角吹過,那些迷霧消失了,我突然覺得身上有些冷,或者是心中有些冷,方才真是幻境嗎?為何又是那般真實,我往前走去,冷風一陣緊過一陣,我呡了嘴唇,「王龁……王龁……」又開始呼喚起來。
並未有人應答我。
我將懷中的淫羊藿拿出,讓尋人蠱聞著上頭王龁殘留的氣味去尋找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掉啊,四處漆黑一片,只有那微弱的月光,走了不久,那尋人蠱便停了下來。
前方有兩個人的身影,我一眼便認出了一人是王龁,他在與那名女子交談什麼,我輕手輕腳的走進了。
「我已下毒,請趙括將軍速速派兵攻陷!」王龁道,森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有著詭異的蒼白。
慌張的感覺一絲絲的蔓延上來,果然,他便是叛徒。
「哥,小心點!」那女子嗓音低沉,便轉身跑離了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