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百四十
馮德發誓他不是故意打擾主子和王妃親熱的。
宮裡送來賞賜之物,他為了討王妃喜歡, 硬搶下傳話的差事, 歡歡喜喜小跑進園子,找到王妃跟前得用的心腹侍婢, 笑眯眯道:「娘子在何處觀景?」
婢女們對視幾眼,抿嘴笑,半夏重重地咳嗽幾聲, 「稍等片刻。」
不一會兒, 台階前傳來腳步聲, 李旦和裴英娘一前一後走下長廊。
馮德連忙迎上前,「郎君, 娘子,聖人有賜。」
裴英娘雙頰暈紅,抬手撫了撫髮鬢, 淺笑道, 「是什麼稀罕東西?我過去瞧瞧。」
她嘴裡說著話, 不動聲色和李旦拉開距離,腳步邁得飛快。
腿酸, 腳疼, 也要趕緊走!
馮德莫名所以, 跟上去慇勤道, 「說是吐蕃送來的,多是獸皮、香料、象牙、瑪瑙石。」
不知道是不是他一個人的錯覺,他恍惚覺得郎主剛剛好像狠狠瞪他一眼, 有點氣急敗壞?
送禮的人是裴英娘認得的內侍,少不得彼此客氣幾句。
問清李治沒有其他要緊事,只是單純派人送賞賜,她不再多問,打發新任外管家請內侍去外院吃酒。
新任外管家是阿祿,先前那位已經被強行送回南邊莊園榮養。
婢女掀開簾子,李旦走進正廳,看一眼氈毯上羅列的珍奇獸皮,眉峰微皺。
裴英娘挽起袖子,給他斟茶,「吐蕃贊普今年年初迎娶贊蒙,朝廷派使前去恭賀,這是回禮。」
阿芒最後娶了尚陵欽的妹妹。
朝中大臣認為吐蕃贊普年紀尚小,還未掌握實權,所以只能忍氣吞聲,娶功臣之女為贊蒙。甚至有大臣建議李治可以適當放鬆對吐蕃的嚴防死守,他們的君主和大臣忙著內鬥,應當無力侵犯大唐邊境。
裴英娘卻覺得心驚。
阿芒費盡周折,不遠萬里走一趟長安,為的是暗中除掉尚陵欽。
只因為出了武三思的變故,破壞了他的計畫,他竟然能果斷放棄全部計畫,改為娶尚陵欽的妹妹為妻,這一份壯士斷腕的堅忍心智,簡直可怕。
聽內侍說了些出使官員在吐蕃的見聞後,她心中更加不安。
出使的鴻臚寺官員滿載而歸,笑呵呵和眾人說,他們抵達邏娑城的時候,阿芒沒有偽裝,大大咧咧接見他們,還問他們當初是怎麼識破他的。
這一問,等於是直接承認他當初曾假扮隨從潛入長安。
這種事,可大可小,局勢緊張的時候,可以拿這個當藉口攻打吐蕃。但是戰爭的代價太大,朝廷不願大動干戈,加上想趁機挑撥他們君臣不和,便沒有揭破。
阿芒去掉絡腮鬍子的偽裝,分明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沒人會把他和憨厚的隨從聯想到一起。
他主動當眾承認自己是隨尚陵欽出使的隨從,並且送上豐厚禮物,以示賠罪,言說自己年輕氣盛,仰慕長安繁華,方會如此行事。
大大方方把應該遮遮掩掩的敏感糾紛揭過去。
看似雙方心照不宣,皆大歡喜,實則阿芒把主動權搶回手中,沒了後顧之憂。
邏娑城裡傻乎乎的異域君王,以後必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李旦喝口茶,看出她魂不守舍,「在想什麼?」
她遣退房中婢女,說了自己的擔憂。
李旦沉吟片刻,放下茶盅,「我進宮一趟。」
裴英娘站起身,等他換好圓領錦袍出來,幫他系好衣襟繫帶,踮起腳,正一正紫金冠,手指劃過他的胸膛,咬著唇說,「夜裡早點回來。」
不等他反應過來,她飛快跑開。
李旦怔了怔,嘴角慢慢勾起,清雋的眉眼間漸漸漾起一道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笑容,眼底陰鬱瞬時煙消雲散。
馮德在庭院裡聽候差遣,看到帳簾掀開,連忙躬身上前。
李旦大踏步而出,徑直走過迴廊,袍袖飛揚,走路帶風。
馮德摸摸後腦勺,滿臉疑惑:怎麼一眨眼,郎主又眉開眼笑了?
李旦心情激盪,像吃多了醇酒,又或者像踩在雲端上一樣,醺醺欲醉,滿心快活。
看山覺得山青,看水覺得水秀,看天覺得天淨,看到故意擋在路中央纏著護衛討要賞錢的叫花子,也覺得對方比以前順眼。
一路策馬狂奔,進宮和李治攀談一番,他迫不及待想回王府,立刻告退。
李治看外邊天色已晚,笑了笑,沒有留他用膳。
不巧李顯今天也進宮來找奉御問詢韋沉香的身體狀況,看到他,一把扣住,緊抓著不放。
「阿弟,那天我不是故意搶走你風頭的……」
他絮絮叨叨,誠心誠意賠禮道歉。末了,搓搓手掌,嘿然道,「你府上那幾隻鬥雞,果然厲害!六兄的鬥雞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嘿嘿,你府裡剩下的幾隻白養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割愛……」
他的話還未說完,李旦不耐煩道:「罷了,明天我讓人全送去英王府。」
他丟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匆匆走遠。
李顯張大嘴巴,呆了半天,自言自語,「原來阿弟也有這麼急躁的時候。」
出了蓬萊宮,李旦跨鞍上馬,不等坐穩,已經一鞭子敲在愛駒馬背上。
楊知恩和護衛們手執火把護衛左右,一行人直奔隆慶坊。
回到王府時,已是戌時一刻,坊門早就關了。
他從王府單獨開闢的側門進府,一手甩馬鞭,一手扯開衣襟,身體的衝動比想像中的更難抑制,「王妃呢?」
馮德小聲說:「娘子已經歇下了,請郎君歸府後先自行用膳。」
李旦勾唇笑了笑,「不吃了。」
他要吃更美味、更誘人的東西。
馮德感覺到自家主子由內而外的激動難耐,心中雪亮,嘿嘿一笑。
李旦先去淨房洗漱。
正房靜悄悄的,幽暗沉寂,婢女們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他扯了條巾帕,隨便擦了兩下,換好衣裳,轉到東間內室。
一個人都沒有,房裡只有他的腳步聲。
內室和正廳都沒有點燈,錦帳低垂,光線昏暗。
月光透過鏤空磚雕,從淺綠色花鳥紋窗紗濾進室內,像水銀洩地,緩緩流淌,几案上的寶石盆景在暗夜中光華浮動,折射出綺麗曖昧的光線。
李旦踏著月色,漸漸適應眼前的黑暗。
紫檀摺疊繪鴛鴦戲水畫屏後面有淡淡的亮光透出,數十顆一字排開的夜明珠放出柔和光澤,映照出模糊的輪廓。
他盯著屏風上躲在荷葉叢中交頸纏綿的鴛鴦看了一會兒,掀起珠簾,轉過屏風,「英娘?」
看清房中情景,一聲呼喚陡然卡在嗓子眼裡。
目光從下往上,華光閃耀的猩猩紅纏枝曼陀羅紋波斯氍毹,托著一雙雪白嬌嫩的玉足,再往上,是若隱若現、玲瓏起伏的優美曲線。
眉清目秀,纖細裊娜的小娘子,新浴剛起,仿如置身錦繡花海的仙姬,清麗無雙。
他心心唸唸的人,站在朦朧的月影中,豐豔濃密的黑髮披散開來,像精美細滑的綢緞,籠住少女凝脂雪膩的肌膚。
除了黑鴉鴉的長發,她好似未著寸縷。
泛著淡淡幽光的黑髮恰到好處地遮擋住鼓起的線條,又隱隱約約露出一點嬌美春光,似欲語還休,引人品嚐。
雪白的貝齒輕咬丹唇,她全身肌膚泛著羞澀的粉色,含羞帶惱地看著他,又飛快垂下眼睫。
洞房花燭夜,嬌娘承恩時。
李旦腦袋轟隆隆一陣炸響,體內像燒著了一把火,噼裡啪啦,直往下腹衝去,燒得他渾身上下熱血賁張,口乾舌燥。
如此旖旎美景,哪容他有思考的辰光,幾步衝進內室,猛然一把抱起滿面羞紅的裴英娘,就勢壓倒在床榻上。
鎏金銅鉤劇烈晃動,紗帳彷彿水波蕩漾,籠住一床香豔風景。
抱著她上床後他才發現她身上其實穿了衣裳,極輕極薄的鮫綃,薄如蟬翼,是一覽無餘的透明顏色。
他眼中欲/火更熾,隔著鮫綃吻她嬌嫩馨香的肌膚。
滾燙的唇透過一層薄紗,感覺更敏感,更酥麻,更折磨人。
裴英娘渾身發顫,手指緊緊掐著他的腰,忍住差點喊出口的驚呼聲。
果然洞房花燭和平時的嬉笑玩鬧是不一樣的,他比成親那晚更強勢了十倍,臂膀堅實,胸膛寬厚,孔武有力,像巍峨的高山一樣,把她牢牢的、不留一絲縫隙的控制在身下,為所欲為,肆意索取。
他抬起頭看她,雙唇輕抿,鼻息粗重,一手仍舊死死抱著她,空著的手慢慢扯開衣襟,解開腰帶,褪下袍衫……
他很快重新壓下來。
她渾身發軟,面赤耳燒,忍不住喘出低吟,「等等……疼。」
他隱忍得辛苦,額頭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水,俯身吻她潤澤柔軟的香唇,柔聲安撫,「乖,一會兒就好了……」
她像鬆軟雪白的麵糰子一樣,由著他揉搓來揉搓去,滿臉淌淚,眉尖緊蹙,長發散亂堆疊,髮鬢汗濕,唇齒間溢出顫抖的嗚咽:騙人,一會兒了還沒好!
床榻簌簌搖動,香囊、金鉤重新晃蕩起來,直到許久過後,才回歸沉靜。
她早就不知今夕何夕,昏昏沉沉任他翻來覆去撫弄,終於感覺到他漸漸平復下來,鬆口氣。
剛想闔眼睡去,灼熱的身體又壓了過來。
他血氣方剛,壓抑已久,初嘗**滋味,一次哪裡夠。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磨人,從容不迫,不慌不忙。
很快又有第三次。
迷迷糊糊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一雙火熱的臂膀抱起她,帶她去清洗更衣。
裴英娘害羞,天黑以後打發走院子裡侍立的婢女,連半夏和忍冬也被趕出去守在迴廊外邊。
瓊娘皺眉,覺得這樣不妥,主人、主婦親近,是天經地義的事,沒有下人伺候怎麼行?
但裴英娘很堅決,瓊娘不敢多嘴。
她們等著相王回府,看到相王走進庭院,很快聽到院牆背後隱隱約約飄出男女動情的聲音。
瓊娘滿意地點點頭。
半夏和忍冬則羞紅了臉。
一直等到五更時分,聲音才停下來。
瓊娘示意兩人進去服侍,她們低著頭邁進院子,剛走到廊前,東間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兩個婢女不敢吱聲,添了件衣裳,繼續等候。
快天亮時,房裡傳出幾聲咳嗽,聽聲音像是相王的。
忍冬先反應過來,扯扯半夏,叫起守在院門外的婢女,抬著溫熱的香湯進房伺候。
屋子裡天天熏香,半夏傍晚又點了一爐新調製的四葉餅子香,但她們進房時聞不到優雅的清香,空氣裡只有一種強烈的情/事之後的味道。
李旦靠坐在錦繡榻前,榻上鼓起一團,一抹黑髮墜出來,被子裡的人自然是娘子。
他半擁著鼓起的被子,衣袍半敞,神態懶散,五官凌厲,身上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帶著十足的壓迫和侵略性。
婢女們臉紅心跳,不敢多看。
李旦抬起眼簾,指指凌亂的床榻。
看到亂糟糟堆疊在一塊的錦被綢紗和散亂的衣裳,忍冬和半夏強忍尷尬彆扭,利利索索收拾好床榻,重新鋪床疊被。
等婢女們退出去,李旦抱起裹在被子裡睡得香甜的裴英娘,回到床榻上,俯身輕吻她的鼻尖,笑了笑。
她睡夢中挨到枕頭,舒服地喟嘆一聲,面頰潮紅未褪,紅撲撲的惹人憐愛。
他把她攬進懷裡摟緊,讓她靠著自己睡,扯過乾爽的被子蓋好。她還小,又是初次,不能把她累壞了,來日方長,欠下的,以後再慢慢找她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