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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第154章
第154章 一百五十四

 李令月趕到蓬萊殿時, 發現李旦也在。

 武皇后端坐庭前, 書案上攤著一本經折裝卷冊, 李旦坐在她對面的坐席上。

 母子二人不知在商量什麼要事,一個面色陰沉,一個眉頭微皺。

 李旦伸手, 纖長的手指在卷冊上劃了幾道圈。

 武皇后點點頭。

 守在側殿外的上官瓔珞咳嗽兩聲, 李令月收起疑惑之色,笑著進殿,「阿娘, 八兄。」

 武皇后抬頭看她,眉眼溫和,氣度從容,微笑道, 「你也來了。」

 李令月沒像小時候那樣直接挨著武皇后坐,規規矩矩坐到下首席位上。

 上官瓔珞走進來, 壓低聲音和武皇后說話, 武皇后臉色微微一變,神情微妙,起身離席。

 李旦和李令月站起來,垂手目送武皇后離開。

 李令月回頭看李旦, 「阿父願意見英娘了?」

 她沒去含涼殿, 不知道那邊的狀況。

 李旦不動聲色合起書案上翻開的卷冊,輕聲說,「他會見的。」

 這樣警覺的李旦, 讓李令月覺得陌生,她根本沒想過要偷看卷冊上寫的是什麼。

 自從長大以後,她的每一位親人都讓她覺得陌生。

 只有英娘沒有變。

 裴英娘如果知道李令月此時在想什麼,一定會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

 剛進宮那幾年她可沒有膽子戲弄李治。

 那時候想告誰的黑狀,她都是親身上陣自己哭,眼淚嘩啦啦往下淌,每一顆都是她的傷心淚,哭得可真心可有感情了!

 她一哭,李顯準倒霉,武三思的官位也是被她哭沒的。

 現在她長大了,不能隨便哭哭啼啼,所以她讓宮女代她哭。

 宮女哭了不到一刻鐘,王壽永顛顛跑出來,滿臉笑,「王妃,大家請您進去。」

 裴英娘低頭整理淺青色披帛,讓宮婢捧著漆盤和自己一起進殿。

 她笑盈盈踏進內室,轉過屏風,走到火爐床前,矮身跪坐,「阿父!」

 嗓音甜潤。

 李治抬眼看她,面色紅潤,烏髮似漆,穿月白交領窄袖襦,紅地寶相花紋蜀錦對襟半臂,系花綾隱花裙,臂上扣金臂釧,腕上攏鎏金玉鐲,發間一枝鎏金鏤刻菊花捲草紋銀簪,鬢邊別應季楸葉,神采奕奕,顧盼生輝。

 根本不是淋過雨、哭過、還跪了一兩個時辰之後的樣子。

 不等他發怒,裴英娘拍拍手,「我餓了,先讓我吃飽,阿父再訓斥我吧。」

 近侍們慇勤至極,立刻忙活起來,設案添箸,送茶送水。

 宮婢把漆盤放在食案上,剛剛烤好的烤梨,切開來,酸香撲鼻。

 裴英娘挽起袖子,低頭吃烤梨,梨肉酥軟,甜香醇厚。

 秋天最適宜吃烤梨。

 李治欲言又止,幾次想開口,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他望著盆中明豔的炭火,硬起心腸,「以後別進宮了,走之前,記得把令牌交還給秦岩。」

 裴英娘不為所動,繼續吃烤梨。

 李治皺起眉頭,加重語氣,「十七!」

 裴英娘抬起頭,一臉平靜,「阿父,等會兒談正事……」她話鋒一轉,「想吃烤梨嗎?」

 李治頹然。

 看著她吃得那麼香甜,他確實覺得嗓子乾渴。

 近侍們察言觀色,連忙洗淨手,捧著剛才烤好的烤梨上前,「大家,燒梨潤肺滋養,奉御前日還說,讓您平時多用些爐端燒梨。」

 李治接過銀匙,舀起一勺梨肉。

 果然清甜,淡淡的酸味並不澀口,反而讓人更有胃口。

 既吃了烤梨,接下來的醴酪粥、螃蟹畢羅、酸酢魚、湯浴繡球丸……也順理成章一併吃了。

 宴席上菜餚精緻,但李治什麼都吃不下,只喝了兩杯茶。

 這會兒才算是正經吃了一頓飽飯。

 內侍們兩眼放光,不愧是王妃,只要她靜靜地坐著吃飯,聖人的胃口就變好了!

 剛吃飽飯,那些嚴厲絕情的話,著實難以吐出口。

 李治嘆息幾聲,屏退隨侍左右的宮人,「十七,以後不必進宮……」

 裴英娘一口剪斷他的話,「阿父見過明崇儼?」

 太子李弘死的那晚,她一直陪在李治身邊,等她離開以後,李治傳召明崇儼,接下來李治就突然疏遠她了。

 「明崇儼說了什麼?」她直視李治,「他說我是掃把星?還是我得離阿父遠一點,才能平安順遂?又或者明崇儼說了些關於阿兄的面相……是不是?」

 明崇儼曾對武皇后說,李顯生得魁梧,面貌最像太宗李世民,而李旦面相極貴。

 李治非常信任明崇儼。

 他沉默半晌,輕笑一聲,緩緩道:「十七,和明崇儼沒有關係……當初冊封你為公主時,朕就打算好了,要利用你拉攏軍中將領。」

 這是繼當年第一次見面之後,他頭一回對裴英娘自稱朕。

 「令月是朕的嫡親女兒,朕不捨得以她的婚事當籌碼,正好皇后帶你進宮,當時朕和她並不是單純因為新城的死而爭吵,皇后一意孤行,委任她的心腹領兵,結果劍南道打了敗仗。她不放心勳貴之後掌握軍權,可她手底下又沒有出色的將才……」

 盆中的炭火爆出一聲細微的炸響,上好的霜炭,燃燒時不會起煙塵。

 李治看一眼裴英娘,「朕必須提早打算,秦岩,執失,程家六郎,還有其他人,朕都考慮過,誰合適,朕就會把你嫁給誰。皇室收養的公主,使命就是為皇室聯姻。」

 裴英娘面無表情,「所以我拒絕賜婚的時候,阿父很生氣?」

 李治垂眸,「朕很失望。」

 「那阿父為什麼想也不想,只因為我不答應,就收回旨意呢?」裴英娘淡淡道,「難道您是怕我心生不滿,嫁給執失以後,挑唆他抗命?」

 李治默然。

 裴英娘慢條斯理地喝口茶,「阿父,我今天很閒,可以等很久,住下來也行,您再想個其他的理由來說服我吧。」

 她這副油鹽不進、無賴到底的模樣,讓李治詫異了好一會兒。

 十七在他跟前總是乖巧溫順的。

 「你不生氣?」他眉頭輕擰,「朕是為了利用你,才冊封你當公主的。」

 裴英娘一攤手,「我不生氣,您接著想其他會讓我生氣的事,一件件說,我聽著呢。」

 當替身,還是當帝王籠絡臣屬的手段,都差不多嘛!她那時候只是個孤苦無依的小娘子,給她一個安身之所,她就滿足了。

 如果李治僅僅只見過她一面就將她視如己出,未免太詭異。

 重要的,不是一開始的目的,而是後來朝夕相處之後建立起來的感情。

 李治以為這一個理由足夠讓十七傷心難過,幾年的父女之情,全是出於利用,她竟然一點都不在意?

 「您不說,我來替您說。」裴英娘放下茶盅,正襟危坐,「阿父,五兄走了,六兄太過自負,七兄懦弱,皇后貪權,阿兄雖然是最小的皇子,看如今的形勢,他以後難得安寧……您疏遠我,趕我走,是想保護我。您怕我因為您的期望,不願及早抽身,以至於越陷越深……阿姊是皇后的血脈,沒有性命之憂,我不同,我的生死全在皇后一念之間。」

 「又或者,您怕我太接近宮闈紛爭,成為各方爭權奪利的靶子,阿兄將來不得不迫於壓力廢黜我。」裴英娘搖頭失笑,「阿父,您想得太遠,太深,您有沒有想過,也許您的所有預測,並不會成真?明崇儼肯定和您說了什麼,不管他預測我的命運,還是判定我的面相,您不必太在意,他不是神仙。」

 李治別開眼神。

 裴英娘心中瞭然,看來,還是明崇儼那個大神棍對李治說了什麼,他才會突然態度大變。

 裴英娘嘆口氣,「阿父,難道您不怕正因為您的疏遠,陰差陽錯之下,明崇儼的預測才會成真?」

 李治神情震動,雙手微微發顫,緩緩閉上眼睛。

 在九成宮時,明崇儼隔著窗戶,審視李賢、李顯、李旦和裴英娘。

 他說李賢偏激,李顯懵懂,李旦淡漠,三個皇子前途如何,他不能斷定,因為他們身份高貴,皆有帝王之相。

 關於裴英娘,明崇儼的讖語說得最篤定:相王妃命途多舛,來日坎坷流離,必將屍骨無存。

 李弘有太子之尊,死後極盡哀榮,追封為孝敬皇帝。

 十七,卻是屍骨無存。

 嬌小乖巧的小十七,將來會落到什麼樣的境地,以至於連屍骨都不能保全?

 光是想像,就讓他膽寒。

 他問明崇儼如何化解十七的厄運,明崇儼搖頭說,「陛下,臣亦無解。或許相王妃遠離長安,方能落個善終。」

 李治睜開雙眼,目光似凜冬飛雪,冷淡刺骨,「十七,和明崇儼無關。你不必再試探朕,朕累了,沒有精力顧及你,你並非朕的親女,朕雖然利用你,但也給了你榮華富貴,對你已是仁至義盡。如今你是相王妃,以後好好和旦兒過日子吧。」

 說的是勸告的話,但其中深意,卻是徹底決絕。

 裴英娘一字字道:「您真的不喜歡我了?不想見我了?」

 李治嘴角輕扯,皺紋舒展,綻開一個蒼老而釋然的笑容,「你走吧……不論緣由是什麼,朕不會再見你的。再過幾日,朕會下旨,你和旦兒即刻離開長安,出閣冀州,日後朕駕崩之時,你們也不必回來哭喪。」

 裴英娘點點頭,「這麼說,阿父打定主意了。」

 房裡安靜下來,簾外香氣繚繞。

 「阿父不後悔?」裴英娘問。

 李治漠然道:「你不必多言,朕不會後悔。」

 裴英娘忽然笑了一下,起身走到李治跟前。

 李治扭過臉不看她。

 裴英娘從袖中取出一張絹帛,徐徐展開來,「阿父,你騙我。」她把絹帛遞向李治,「回京途中,我去了一趟雲華寺。」

 李治先是不解,然後猛地醒悟過來,臉色變了變。

 雲華寺是一座修建在荒山野林裡的野寺,人跡罕至。

 裴英娘和李令月從九成宮返回長安時,路上走走停停,李令月知道裴英娘心情不好,想哄她高興,時常讓家奴四處打聽沿路是否有風景名勝,然後領著裴英娘去散心解悶。

 聽說山中有座雲華寺時,李令月笑道:「真是巧了,城中有做道觀,也是叫這個名字,相逢即是有緣,咱們去瞧瞧。」

 她們以為會看到一座狹小寒酸的小野廟,登上山腰時,卻愕然發現雲華寺金碧輝煌、寶相莊嚴,雖然不為人知,卻香火極盛,氣勢恢宏。

 廟中的知客僧說,雲華寺是一位貴人供養的,那貴人揮金如土,極為大方虔誠。

 李令月常常跟隨武皇后禮佛,頗通佛理,和知客僧聊得很投機。

 裴英娘無所事事,到處閒逛,無意中看到供養人留下的碑刻。

 她佇立在石碑前,淚流滿面。

 幾個月的傷心鬱悶不翼而飛,她擦乾眼淚,命楊知恩拓印碑刻,餘下的歸途笑口常開,一頓飯能吃三碗飯。

 這才有心情去注意驛站院牆上密密麻麻的留詩,琢磨刊印詩集之事。

 武攸暨和薛紹莫名所以,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天還悶悶不樂的裴英娘一夜之間忘卻煩惱,私底下嘀咕,或許是因為快要回長安,能見到李旦,她才會這麼開心?

 她沒有和任何人說起。

 李治顫抖著捧起絹帛,上面抄錄的是一篇供養詞疏:

 「為女英娘因患,先於此寺求佛,蒙佛恩力,其患得捐。特發誠心,為女敬造塔寺,修繕佛身,願此功德資益女及閤家眷屬,悉皆沐佛恩,災障冰消,永無災厄,壽與日而俱永,德隨時以益新。弟子李九供養。」

 裴英娘鼻尖發酸,「阿父,您說對我的疼愛都是假的,全是利用,那這篇詞疏,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您為了圓謊,連佛祖也要騙?」

 李治幽幽地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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