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勢
林盞一路小跑到孫宏身邊。
孫宏真是太講義氣了,一察覺到那邊氣氛不對,立馬就地暫停住大家,讓大家原地休息。
好讓林盞能夠跟沈熄有一個獨立的相處時光。
不然,他們倆才沒機會和氣氛說那麼多呢。
林盞拍拍孫宏肩膀:「好兄弟,回去請你吃飯!」
雖然剛剛的收穫好像只是自己把自己鬧了個大紅臉……
孫宏被她拍得差點命喪黃泉,扶著肩膀躲開:「臥槽,力氣這麼大,你要謀殺掉你可愛的神助攻嗎!」
發現了林盞的不對勁,孫宏更八卦了。
「為什麼沈熄這麼淡定,你的臉卻跟猴屁股似的?」
林盞當然要反駁了:「這是腮紅,你懂個毛!」
孫宏:「……現在流行腮紅涂整張臉了嗎?」
林盞:「我宣佈你的飯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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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盞繞到後面去,和鄭意眠一塊兒走。
鄭意眠當然不能放過鬧她的機會:「誒誒誒,你們倆剛剛在前面幹嘛呢?拍韓劇呢?韓版《聊齋》?」
林盞問:「為什麼是《聊齋》?」
鄭意眠想了想,道:「遠遠看去吧,你就像聶小倩,沈熄像寧采臣。你像不懷好意的女鬼,他像老實書生。」
林盞指指自己的臉頰:「你見過這麼慫的女鬼嗎?」
鄭意眠老實搖頭:「……這倒沒有。」
林盞指指沈熄:「你見過那麼冷漠的書生嗎?」
鄭意眠持有不同意見:「我覺得沈熄還挺有風度的,就是話少了點。而且,就算大家都被表象迷惑,你也不該這麼想啊,沈熄對你真的很溫柔很體貼了。」
林盞低頭:「是麼。」
鄭意眠:「是啊,你見過他牽別人嗎?」
林盞:「那是我碰瓷。」
鄭意眠:「你見過他跑誰班上來哄人睡覺嗎?」
林盞:「他是為了嘲笑我黑眼圈。」
鄭意眠聳肩:「這天聊不下去了。」
林盞用手涼了涼自己的臉:「我覺得沈熄是把我當朋友的,是吧?」
鄭意眠:「應該算是吧,但是,難道你不覺得他……對你有點點喜歡嗎?」
「我覺得沒有啊,你怎麼這麼想?」林盞瞪大眼看著鄭意眠,「其實只是因為我喜歡他吧,所以才會有這種誤解。我覺得他就是把我當朋友,跟孫宏和齊力傑他們看我差不多,遇到困難就幫我一下。」
「我之前削筆不小心把手劃開了,棉簽和創可貼不也是孫宏他倆幫我買的嗎。」
想想,鄭意眠說:「我覺得你這樣挺對的,不然如果真的誤會了他喜歡你,到時候發現真實情況跟想的不一樣,會很受打擊的。」
「對啊,」林盞說,「以沈熄的性格,要是喜歡我,我一定可以感覺到的。」
走了幾步,林盞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鄭意眠。
「你說,沈熄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呢?」
鄭意眠一句「我哪知道」卡在喉嚨裡,林盞已經率先搶答。
「算了,不管他喜歡什麼樣的,他都必須愛上我。」
鄭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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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處風景還不錯的地方,大家在那裡解決了午飯。
吃完之後,幾個美術生決定在這裡寫生。
鄭意眠拿了畫架出來,齊力傑也幫她把顏料放好。
幸好這附近有水源,也有供遊客丟垃圾的地方。
林盞問:「美術生留下來畫畫,那其他人呢?」
張澤:「我留下來休息。」
其他幾個人也走累了,紛紛表示就在這裡休息,順便可以看看大家畫畫。
林盞往附近看了看,這種景物寫生她已經畫過無數次了,確實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林盞:「那你們就留在這裡吧,我去前面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畫的,到時候回來找你們。」
鄭意眠打了桶水,水都沒放穩,不迭問她:「你一個人去嗎?有點不安全吧。」
林盞笑:「怎麼會,我一個人出去寫生的時候還少嗎。再說了,我也不會走很遠,畫完就來找你們集合,放心吧。」
張澤對著沈熄說:「沈熄,你不是說你還想往前去嗎,要不你和林盞一起?」
沈熄看了一眼張澤後,又把目光鎖在林盞身上,似乎在思索這件事的可行性。
一個女孩子往前,確實不太安全。
沈熄把手機收回包裡,點頭道:「行。」
反正對他來說,去哪都一樣。
本來以為會是獨行,沒想到還能有人一起,林盞立馬背上畫袋就要出發。
孫宏嘖了聲,低聲對林盞說:「這深山老林的,把握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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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林盞也沒有抱什麼別的心思。
一碼歸一碼,之前是出來玩,就放鬆一些。
現在到畫畫的時候了,就得認真畫畫,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她不停地探頭遠望,惹來了沈熄的詢問。
他問:「你想找個什麼樣的地方?」
估計是看她找了太久,想幫幫忙。
林盞撓撓頭:「說不清,想找一個比較特別的地方,沒什麼人畫過的那種。」
沈熄看著她,若有所思。
找來找去也沒找到一個特別的地方,林盞也走累了,停在原地。
「估計也找不到了,這裡除了樹還是樹,沒有瀑布,也沒有碧藍的湖,或者其他激起我創作欲的東西……乾脆我就畫畫速寫好了。」
沈熄:「就在這?」
「嗯,」林盞說,「就在這裡畫,你還要往前去嗎?」
說完她就把畫袋脫了下來,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肩膀。
沈熄在身後說:「不去了,前面也沒什麼了。」
林盞抽出速寫板,遺憾地說:「沒想到背了這麼多東西來,最後還是只能畫速寫。」
一個靈感型創作者的苦惱。
抽出一根碳鉛合一,林盞思索著自己要畫什麼,一低頭就看到沈熄。
他正在拍一朵很小的花。
小到簡直可以忽略不計,林盞只能看到一點純粹的紅。
但是這個人,比花要更加好看。
假如每個人都是女媧捏出來的,林盞想,沈熄在被創造的時候一定是偏心的,花費了很少的時間,卻意外地好看。
如果每個人都是被畫出來的……
沈熄的側臉輪廓一定是一筆成型,不需要反覆修改。那樣美好的比例,簡直就像從少女漫裡走出來的吧。
這麼想著,林盞竟不自覺地就照著他的輪廓畫了下來。
沈熄也很配合,居然真的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沒有動,等著林盞把整張速寫畫完。
林盞有點受寵若驚,加快了筆下的速度,把背景塗過之後,這張速寫算是畫完了。
她把筆換到左手上,右手把那張速寫撕下來,遞給沈熄。
脆弱的速寫紙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林盞:「送你。」
沈熄沒說話,卻準備伸手來拿。
林盞突然將速寫紙往回抽。
沈熄抓了個空。
林盞用食指和中指把速寫夾在手中,調戲似的晃了晃。
「打個商量。」
「你等下換個姿勢給我畫,這張送你。」
沈熄像是笑了:「憑什麼?」
意思是,憑什麼覺得她林盞的畫,值得換他做模特。
瞧不起林盞可以,不能瞧不起她的畫。
她站在那兒,胸有成竹地說:「憑這幅畫是我林盞畫的。」
空氣中似有暗香浮動,撩起她垂下的碎髮。
她不知道,她的眼睛很亮,聲音很輕,神色很傲。
沈熄收斂笑意,直直看進她眼底。
「你想要我什麼姿勢?」
林盞整個人一愣。
???
她想要他什麼姿勢??
林盞好不容易展露出的底氣,幾乎在沈熄說完這句話的那刻,化為烏有了。
就在剛剛,她藉著微醺的光線和良好的氣氛,終於達到了底蘊和皮相的統一,散發著自信的魅力。
正當她覺得可以穩穩拿下模特沈熄時,沈熄語出驚人,居然問她想要什麼姿勢?
她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所有的氣勢一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片刻的晃神。
回過神,這才一卡一頓地說完整句話:「隨、隨便吧,都行,姿勢、還是你舒服最重要。」
越說越不對了……
目光閃爍著,林盞擺擺手,遞上自己的速寫。
還是她道行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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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沈熄的確換了不少姿勢。
……
模特最忌諱的就是放不開,姿勢僵硬,但是沈熄絲毫不會如此。
他幹什麼都是隨性又自然的,這點林盞知道,就算面對再焦灼的情況他也能鎮定自若,更何況面前站的還只是個林盞,不是十幾台攝像機。
林盞一連畫了很多張。
拍攝中的沈熄,看她速寫的沈熄,閉目養神的沈熄……
沈熄的姿勢都不刻意,大多都是隨機按照最舒服的姿勢調整,不用麻煩林盞,他自己也輕鬆。
繪畫的時候,林盞還在想。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想向他提出請求都不敢,他為了躲她還特意搬來了石頭。
沒想到有一天,他竟然真的會願意當她的模特。
好像兩個人的距離,真的在一點點拉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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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完之後已經到了傍晚,天幕被大片雲霞暈染,泛出溫柔的紫紅色。
雲盞被拉扯成片狀,又重新糅合到一起。
林盞問他:「我們要走嗎?」
沈熄拍拍身上的灰,道:「走吧。」
她不期然撞進他眼裡,目光一轉,轉過身就要往前走。
卻忽然被人叫住。
「林盞。」
少年的聲線,溫和又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