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節 失和
韓頌功冷然道,
「軍中只講軍紀,不論高低貴賤,殿下即入軍營當受軍法拘束,前頭殿下私離軍營,徹夜不歸末將也未過問,論說起來還有二十軍棍呢!」
晉王怒極反笑道,
「好你個韓頌功,我出去幾日,前頭你裝個好人卻是半句不提,你便是在這處等著與本王算總帳呢!今兒本王便就要親自送這女子出營,我瞧誰敢攔我!我也要瞧瞧誰敢將這軍棍打到本王身上來!」
說罷拉了柳香起來便向那帳外走,下頭眾將卻是抱胸站成一排擋在帳前,
「誰敢攔我!」
晉王被這陣勢激的回身抽了寶劍,往攔路的將領身上刺去,那將領身上衣衫劃破露出裡頭的軟甲來!
「你……」
一眾將領見晉王竟如此不顧袍澤之情,提劍刺自家人,軍中漢子性子火爆,氣沖鬥牛時那還管你是個什麼狗屁龍子!
這廂紛紛拔劍,晉王侍衛眼見不妙,忙衝進來護到晉王身前,也將刀劍亮了出來!
「住手!」
韓頌功不料他竟如此驕橫真敢劍指下官,眼見這情勢一觸即發,韓頌功忙出聲喝止,這廂定定瞧了晉王,搖頭澀聲道,
「晉王殿下真要一意孤行麼?」
晉王冷笑道,
「不過些許小事你們便要揪住不放,一眾人闖到本王的營帳當中來,這是你們以下犯上!」
韓頌功搖頭一嘆,
「讓開道路!」
眾將咬牙怒目而視,終是無奈閃身讓出一條道兒來,晉王拉著柳香出得帳來,一路兵士面現鄙夷目送晉王一行到了轅門,柳香低頭暗暗出了一口長氣,
「這蠢貨終是與軍中離心,現下里只怕這些人撕了他的心都有!」
劉享那廂自大帳中出來,被冷風一吹髮熱的腦子登時清醒了幾分,不由心中暗暗發虛,
「這般作為,若是被那韓頌功報與我父皇知曉,只怕少不了一頓申斥,若是借此收了我的兵權,豈不是壞了大事!」
想到這處不由有些後悔起來,再看身邊的婦人忽又覺著有些不值,不過事已至此也不能回頭服軟了,當下將那柳香匆匆往轎中一塞,再不回頭看一眼了!
柳香經歷世情見他神色那裡還不知,心下暗罵又慶幸這男人是個軟弱反覆的小人,在那床榻之上多少好話說盡,但凡有點事兒立時便變了心,這廂撿了一條命回去那還願與他有何糾纏,忙吩咐姑娘們收撿行李連夜溜回豫州城不提!
卻說那劉享經此事之後再回到軍中,那些軍中的漢子懾於韓頌功彈壓雖當面對他禮數週到,但人前人後小聲議論,鄙夷的眼神便是任誰也遮蓋不了的,這位晉王驕奢淫逸的名聲悄悄兒傳遍了全軍!
劉享這廂聽到風聲,恨得牙癢癢卻又拿這幫子人無可奈何,別說他只是個藩王便是他老子劉暨也不敢說盡斬這幾萬對他心懷不滿的軍漢,他只得將這筆帳暗暗記在了韓頌功頭上!
這之後一路行軍再無二話,沿途之上並無半點兒抵抗,卻只見豫州界中各城無論大小,皆是繁華富庶,城中百姓安居樂業,鄉野農家勤耕細種,行腳商賈販貨買賣,人人各司其職,一派安樂平和景象!
劉享不知民間疾苦,只當這大周治下各處都是如此,他久居臨州那裡知曉這劉家天下之中還有人吃人的地界,似豫州這般卻已是碩果僅存了!
卻有那韓頌功與手下諸將見了暗嘆道,
「老夫如今才是發覺,這魏王趙旭確是治世的良才,如今這大周地界那處還能尋到這般氣象?若是能為朝廷所用,大周之患可治矣!」
下頭將領也道,
「我瞧著這魏王做王爺只怕比我們這位王爺更稱職些!」
旁邊忙有人捅他道,
「這話少說,也不怕給將軍招禍!」
一旁卻有人嘆道,
「魏賊若是真被我等平剿,日後也不知這處百姓還有安生日子過沒有!」
這一番對話本是韓頌功與諸將閒談卻被小兵傳出,不久便被晉王侍衛偷偷聽到報與劉享,那劉享聽了立時拍案道,
「韓頌功此人有不臣之心!」
竟將一介逆賊與本王相提並論,還道他是治世良才,他這莫不是覺著魏王甚好,想要去投靠不成?
當下提筆修書一封,命侍衛偷偷兒送至京城交於福明,回頭又書寫奏摺一本,將行軍諸事一一上稟,字裡行間暗示這韓頌功自入豫州以來,仗著在軍中威望甚重,不聽號令,攛掇眾下諸將不尊主將云云,這廂告了韓頌功一仗!
那韓頌功雖是經年老將,卻長年身在軍營,朝堂之上勾心鬥角卻是不曾深研,這廂卻不防被晉王懷恨在心,背後捅了刀子!
朝廷大軍一路向豫州城行來,過了十日卻來到浦慶,浦慶乃是小城卻因位於豫州城以南一百里平原之上,城雖小但道路通達,南來北往的人口眾多,因而這城中商舖林立,繁華熱鬧,貿易發達,這廂朝廷大軍來到卻是一如之前各縣城一般,並不入城只在城外安營紮寨,又派兵去那城中府衙,果然早已無人!
韓頌功得了回報,立在那輿圖之前仔細查看,半晌卻是揚聲道,
「來人啦!帶上輿圖,我們前去見晉王殿下!」
晉王聽到韓頌功求見,皺了眉頭點頭道,
「請韓老將軍進來!」
韓頌功進來,將那輿圖一展道,
「殿下,我們一路行軍魏軍並無絲毫抵抗,只是如今近臨豫州,這處浦慶、朔張、惠山、杜豐四城於豫州城東、南、西、北四處,彼此之間相隔不過百十餘里,一旦我軍過浦慶便入了這豫州平原腹地,這四城若是連成一氣便可出兵侵擾我軍後方,以至我軍首尾不能顧矣!」
說罷在上頭指點於晉王瞧,晉王看罷笑道,
「老將軍果然謹慎,只是這魏賊如今大舉侵犯藺州,豫州老巢守軍不足,沿路過來卻是半點兵力也不曾佈防,只怕是守豫州城都不夠,他們那裡來的兵力自後頭攻打我軍!」
韓頌功點頭道,
「晉王所言甚是,只是末將用兵向以謹慎小心為上,不如五萬大軍分出一萬後軍留守浦慶,以防魏軍偷襲!」
晉王笑道,
「老將軍久經沙場,論起行軍打仗來自是您為主,便按老將軍說的辦吧!」
韓頌功拱手道,
「遵令!」
這廂下去安排卻是留了一萬人駐守浦慶,四萬人向豫州挺進!
豫州城中,朝廷動向一刻不停的由暗探回報州府衙門,林玉潤手裡拿了軍報點頭道,
「這韓頌功果然老將,留了一萬駐守浦慶,我們藏於浦慶的二千人馬卻是不敢輕舉妄動了!」
潘湘笑道,
「這也未必,那韓頌功若是還似前頭一般將軍營安於城外,我倒是不敢用兩千攻一萬,如今他進了浦慶城中卻是於我等可趁之機!」
林玉潤笑問道,
「潘兄弟可是早有安排?」
潘湘笑道,
「兄弟不敢居功,這事兒卻是鄭公的主意!」
鄭霖笑道,
「前陣子魏王招賢令一出,倒是有一幫子江湖人士來投,他們一個個雖武藝不出眾,卻一個個身懷異技,這廂放到浦慶去只怕還有大用!」
……
卻說那韓頌功所留一萬人馬在浦慶縣城之中,這廂立時佔了城頭,守了城門,嚴查過往行人,又貼了告示上頭言道,魏賊大逆不道,謀反禍國,眾鄉鄰若有知曉魏賊餘黨藏身之處便立時來報,若有窩藏便與魏賊同做謀逆罪論處,按律夷九族!
告示一出這縣城之中來往百姓紛紛來瞧,有不識字的便聽那兩旁的兵士宣讀,有那在下頭嘀咕的,
「魏軍早前兒在這處也不過駐軍幾百,如今早跑得沒影兒了,那處還有藏的!」
又有那好事的去問兩邊守衛的兵士,
「卻不知上報魏軍行藏,可有賞銀能領!」
兵士將手中長槍一擺道,
「魏賊謀逆,論罪當誅知其行藏者,立時到縣衙稟報,我們將軍賞銀百兩!」
「百兩!」
眾人聽了議論紛紛,當中卻有一人生得獐頭鼠目,一臉奸相,卻是眼珠子一轉,擠開眾人向那縣衙而去!
到了縣衙見門前兵士把守,立在那處左顧右盼,縮頭縮腦,引得兵士將槍一擺道,
「何處刁民,安敢在縣衙門前放肆!」
那人畏畏縮縮上前道,
「小的,見了城牆上的告示,特來稟報魏賊動向!」
兵士一聽便過來一人,
「你跟我來!」
這廂帶著這人進去到得堂上,上頭坐了一名威武將軍,三十開外的年紀,一臉絡腮鬍子,牛眼,厚唇,卻是韓頌功手下副將孫肇。
「將軍!」
兵士拱手行禮道,
「有一位鄉鄰來報,道有魏賊動向!」
「哦!讓他上前來說話!」
那獐頭鼠目上來撲嗵跪下道,
「將……將軍在上,小……小人謝三兒有禮!」
「你叫做謝三兒?」
「正……正是小人!」
「你道知那魏賊動向?」
「小……小人確是知曉?」
「哦……且與我從實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