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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無雙》第102章
第102章 逼宮立儲

 京中形勢因著景元帝的病情和各種傳言一觸即發, 宮中和朝堂眾人都是緊繃著神經。但令眾大臣稍微安心一點的事,皇帝的身體總算是有了點氣色,隔上一兩日也總能在自己的寢宮福安宮召見一下幾位大臣議一下事。

 康王妃突然被軟禁在宮中, 那是康王世子和福郡王姜玨的親娘, 兩人自然都十分心焦,而且是在此非常時刻,太后娘娘斥責康王妃的話的內容更是令人不安。

 無論心中是作何想, 康王世子和福郡王姜玨都要硬著頭皮去宮中請罪, 然而請見了兩次,太后卻都拒而不見, 甚至連宮門都不讓他們入。

 直到好幾日後,他們才被允入宮。

 兩人過來時, 靜姝正在太后殿中陪著莊太后說話。

 兩人見到神情淡定, 氣色絕佳,似乎半點未受外面各種傳言滋擾的靜姝,再對比形容憔悴的自己,雞飛狗跳的康王府,心中都頗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不管是什麼滋味都得嚥下去, 他們行到殿前就給莊太后跪下了,眼圈發紅的給自家母妃請罪。

 康王世子道:「皇祖母, 母妃是皇祖母您看著長大的,對她最是瞭解不過。她性情直率, 說話莽撞, 但卻絕不會對皇伯父對先祖有絲毫不敬之心, 只因心中對當年容家仇怨執念太深,這才對著肅郡王妃說話不當,還請皇祖母千萬不要因著她氣壞了身子。母妃有錯,皇祖母您就罰孫兒好了,孫兒願代母受罰。」

 莊太后看著兩人,眼神中帶著些令兩人不安的審探。

 這兩人也是她的親孫子,其中一個還是她默許了甚至是幫著皇帝在琸哥兒前面給立成了靶子。亦或者說為了皇帝,她把小兒子康王一家都推到了前面。

 在皇權面前,有幾個人能經得起誘惑呢。

 所以這麼些年來,莊太后的確對姜玨十分偏寵,那偏寵並非是假的,除了祖孫之情,其中更是摻雜了隱隱的愧疚成分。

 太后這樣打量著兩人,姜玨素來得莊太后寵愛,還好些,康王世子心思較深,察覺到莊太后目光的探究意味,額頭就不禁有細細的冷汗冒出。

 就在康王世子腦子急轉,想再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時,莊太后收回了目光,神色不明道:「你們母親,她不單止是哀家的兒媳,不單止是你們的母親,她還是我們大周的親王妃。你們也不單止是你們母親的兒子,還是我們大周的皇室子孫。」

 「你們當知道,你們的一言一行,都可能會被人誇大利用,拿來擾亂朝局,禍亂朝綱。所以,你們須當謹記自己的身份,保持本心,不可任性妄為,更不可人云亦云,釀成大錯。」

 姜玨常受莊太后教導也就罷了,康王世子聽了莊太后這頗有深意的話,心中卻是急跳。

 兩人好歹算是過來求了莊太后,但也知道,過猶不及,若是他們在慈壽宮門口長跪不起,求太后放了他們母妃,那雖然對母是孝了,對太后卻是不孝,更是對陛下對先祖不敬,罪過就更大了。

 康王世子和姜玨完成了請罪的任務,正待告退之時,侍女卻稟告華皇后過來了。

 太後面上滑過一抹淡淡的諷笑,稍縱即逝,然後就對康王世子兄弟兩道:「既然皇后過來了,你們便給皇后請了安再走吧,說不定,皇后看見你們也會就你們母妃一事說上一說的。」

 兩人聞言面色怪異,但不敢違逆,忙就應了下來站到了下首位。

 華皇后見到康王世子兄弟兩以及坐在一側的靜姝,絲毫也沒有詫異,給太后行了禮,又待眾人給她行了禮,各自落座後,華皇后便看了那兄弟兩一眼,道:「母后,兒媳此次過來正是想跟母后說康王妃一事的。」

 「母后,陛下病重,北地和北真國邊境,西北和西域各國邊境俱是不穩,南邊又有異族不時有異動,局勢不穩,此時正是需要立儲穩定人心之際,康王妃雖言行多有不妥,但她畢竟是康王嫡妃,福郡王的母妃,為了未來儲君的威信,實不當放大其過錯,太過苛責…….」

 這話中之意……康王世子薑珞和姜玨臉色齊齊都變了變。

 有些事情,雖心照不宣,但這般當著太后的面大喇喇說出來,委實讓人震驚又惶恐,這……

 可華皇后也不是什麼沒腦子隨便亂說話的人。

 莊太后瞥了康王世子和姜玨一眼,然後轉眼對著華皇后冷笑道:「哦,她是康王嫡妃,福郡王的母妃,為何就不該太過苛責,這和未來儲君的威信又有什麼關係?」

 華皇后向莊太后福了一禮,面色端莊又肅穆,不帶絲毫得意或者對太后的不敬,認真道:「母后,陛下無子,福郡王是您的親孫,自小由您一手帶大,陛下親自教導的,這儲君之位,除了福郡王,還有誰可勝任?想來陛下不日便會昭告天下,將福郡王過繼膝下,立其為太子了。這也是為了我們大周的社稷安穩,太后娘娘必是明白的。」

 莊太后和靜姝聽言面色沒怎麼變,倒是康王世子和福郡王姜玨面色都給驚白了。

 姜玨猛地離座,跪下道:「娘娘,皇祖母,臣侄,孫兒不才,如何堪當儲君一位……」

 華皇后就帶了些笑對著姜玨道:「福郡王何必過謙,你是陛下親自從諸王之子中選了,以培養儲君的方式教導長大的,你若不適合,誰又適合?」

 姜玨額上的汗都冒出來了,他惶恐的去看自家皇祖母的臉色,完全不知道一向穩重端莊大氣的皇后這賣的是哪出…….難道,難道皇伯父真的已經下了旨意?

 莊太后沒理會姜玨,她看著華皇后,冷笑道:「立儲乃國之大事,什麼時候是由皇后你『想來』該立誰就立誰,你覺得誰合適就誰合適了?這還是我們姜家的天下,不是你們華家的天下!皇后,你未免也太過心急了些!」

 華皇后嘆了口氣,垂了眼,道:「母后此言差矣,這天下自然是姜家的天下,如何說到什麼華家?兒媳雖娘家姓華,但自嫁入皇家,就是姜家的人,是這大周的皇后。兒媳說的儲君,福郡王,他可是母后的嫡親孫子,陛下親自養著親自教導的侄子,和華家又有何關係?」

 「兒媳自認嫁給陛下二十餘年來,兢兢業業,克己行責,對陛下一心一意,從未為了華家而對不起陛下過。」

 我從未為了華家而對不起陛下,甚至當初,為了陛下,我一直勸著父親兄長竭力助陛下打下這天下,可是最終,陛下卻負了我,讓我愧對自己的父兄,愧對華家。稍一不慎,可能還成為華家的千古罪人。

 莊太后輕哼一聲,道:「你覺得你對皇帝一心一意,從未為了華家而對不起皇帝過,所以便有資格替皇帝定下儲君,定下我們大周的下一任皇帝?」

 說話間,殿門卻是突然大開,一瞬間,殿中便已湧來數十名身著盔甲觀之眼生的兵士。

 莊太后看著這些湧進來的兵士,抖地提高了聲音,道,「所以皇帝不願合了你的心意,不願立一個你們華家的傀儡,你便帶兵入宮圍困慈壽宮,挾持哀家,威脅皇帝?」

 她又看向已然被驚得面色蒼白冷汗淋漓的兩個孫子康王世子和福郡王姜玨,道:「阿珞,阿玨,你們今日,是要跟著華氏逼宮來做這個皇帝,被華家操控的傀儡皇帝,還是要誓死做姜家的子孫?」

 兩人俱是跪倒在地,康王世子手上青筋爆裂,姜玨則是嘴唇發抖,均是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一直沉默如隱形人般的靜姝突然起身,悄然行到了莊太后的身邊坐下,她扶了莊太后的胳膊,然後轉頭看向華皇后,語音有些「顫抖」帶了些疑惑問道:「皇后娘娘,侄媳有一事不明,這宮中守衛也算森嚴,娘娘如何悄無聲息就能帶了這些兵士入了慈壽宮?」

 她勉強笑了笑,笑容蒼白頗有些視死如歸認命的味道,繼續道,「反正事已至此,大約今日我們也是走不脫了,皇后娘娘不若解了侄媳這個惑吧?」

 華皇后看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故作鎮定的侄媳婦,說實話,她覺得夏氏選兒媳的眼光的確不錯,現在,她都有些欣賞這個姑娘了。當初,她也只覺得姜琸選她是看中了她的絕色而已。

 她沒有拒絕靜姝的疑問,而是一如既往的慈和道:「容氏,你本和前朝淵源也頗深,可惜卻對前朝之事半點不知。這皇宮,我們大周姜氏不過只住了二十餘年,可前朝大魏皇室卻是住了幾百年,這宮中隱藏的密道密室,不勝凡幾,前朝皇室被趕盡殺絕,殘留下來的一些圖則,卻並未能落到陛下的手上。」

 靜姝點頭,道:「原來如此,謝皇后娘娘解惑。不然侄媳真是要死不瞑目了。」

 華皇后一笑,沒再理靜姝,轉身向身後的侍女示意了一下,侍女便雙手捧了一道帛書,遞到了莊太後面前。

 華皇后溫和道:「母后,兒媳能輕而易舉的圍了慈壽宮,想必陛下的福安宮也該同是如此了。母后,兒媳並無傷害母后之心,陛下無子,肅郡王在北地也已身遭不測,福郡王是您的嫡親孫兒,您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只要您在這帛書上蓋上太后鳳印,懿旨將福郡王過繼到兒媳名下,兒媳拿去給陛下,勸陛下立儲,此事也就了了。」

 莊太后看著她手上的帛書,突道:「華氏,你手上既然有前朝留下的皇宮圖則,那麼前朝的那些什麼秘藥秘草你也都有吧?你敢不敢對著佛祖對著蒼天發誓,當初珣哥兒的死,和你和你們華家毫無關係,否則你們華家將滿門覆滅,絕子絕孫,永世不得翻身?」

 華皇后的臉色猛地一白,那一直端莊或溫婉或肅穆的表情終於破開了一道裂縫。

 莊太后卻還未完,繼續盯著她,問道,「還有,當年陛下的嫡長子瑯哥兒戰死,那事,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是不是也有你們華家的手筆?」

 福安宮。

 自景元帝病後,便一直在自己的寢宮福安宮召見大臣,議論朝事。

 西北邊境突發急報,道是西域的幾個小國趁大周和北周交戰之際,先是派人暗中刺殺肅郡王,然後又聯合起來騷擾西北邊境,因事關重大,梁首輔便攜了兵部尚書戶部尚書以及老承恩公凌國公等多名武將求見陛下。

 老承恩公上前替自家兒子承恩公世子請戰,請戰完卻是又道:「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儲君,現如今正是因著國無儲君,陛下一病,國便生亂相,這實在非社稷之福,還請陛下為天下計,早立儲君。」

 儲君一事,已議多時,但均被景元帝以「朕已召肅郡王,待肅郡王回京,此事再議」。

 如此,眾臣心中雖各種疑惑,但卻也大體明白了皇帝的心意。

 所以老承恩公此時突然又提出立儲一事,讓梁首輔及眾臣都有些意外,不過想到華家和福郡王的關係,這意外也就不再意外了。

 景元帝皺眉,正待不悅斥責,老承恩公卻又道:「陛下,老臣已收到密報,肅郡王的確在北地中伏,身受重傷,怕是回不了京了,還請陛下下旨,過繼福郡王,立福郡王為儲,以安天下心。」

 不說景元帝,梁首輔等幾位大臣俱是臉色大變,他們幾位都是經歷過不知多少變故甚至生死的老臣,可不會認為一向老奸巨猾心深似淵的老承恩公突然強硬直白的畫風是得了失心瘋。

 他們猛地轉頭,果見寢殿大門突然大開,一群黑壓壓全副盔甲在身的兵士分作四隊湧了進來,一入殿中,便有序的四散開來,站定,手中的□□便舉起,分別瞄準了殿中各人。

 此時殿中眾臣已顯然分成兩派,一派跟著梁首輔,站到了他的身後,另一派卻是迅速退到了老承恩公的身後。

 梁首輔這邊幾位大臣自是大驚,梁首輔失聲痛斥道:「華建鴻,你這是何意?竟敢帶兵逼宮謀反?」

 老承恩公不答他,只把目光看向景元帝,道:「老臣不敢。陛下,老臣只是心憂社稷,希望陛下早立儲君,以安天下心罷了。想來,太后娘娘必也作如是想,不多時就會送來懿旨給陛下,同勸陛下立儲了。」

 「陛下,您在渭地,誅殺前朝皇帝之時,不防受他偷襲,身受前朝秘毒,身體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吧,何必不顧龍體,霸著這個皇位,不肯立儲呢?」

 眾臣又是一驚,不自覺的就又把目光轉向了景元帝。

 景元帝卻似完全不受那些兵士影響,輕笑道:「朕要立儲,立誰為儲,什麼時候要聽你的了?你們華家,哦,還有凌家,十六年前,朕要你們入京,你們就得入京,朕要你們交出兵權,你們就得交出兵權。朕要你們生,你們才能苟活,朕要你們死,你們就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你們以為憑著這幾個兵士,就能脅迫得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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