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陳福水覺得自己最近簡直倒霉透了， 存錢碰到了家賊，家裡一團糟， 自己居然還被打，好不容易說找人借個自行車出去溜躂溜躂， 結果還是輛垃圾堆裡撿來的破車。

　他一騎上車就發現， 除了把上的鈴鐺不響， 剩下的地方都響， 騎起來就跟要散了架似的，偏齊天皓還說啥， 「沒事，這車就這樣， 放心大膽的騎。」

　他果然就放心大膽的騎了， 心情不好便一路風馳電掣，好在大道上也沒啥人，突然竄出一隻野狗想剎車才發生這破車居然剎車不停， 車閘就跟被固定住一樣，怎麼按也按不動。

　還好那隻野狗自己機靈，看到車子就迅速跑開了，他也趕緊用腳撐地慢速下來，但怎麼慢只要騎起來速度還是不自覺的快了點，待進到鎮子裡人便越來越多，他想停下來，結果在個岔口處被一輛車子一擠，把他擠到旁邊的一個岔口， 那岔口還是個坡，他直接就騎下坡了，這坡雖然不陡，但沒閘的車也是越騎越快，他幾次想停下來也是不能。

　沒一會兒功夫，便人流越來越多，直接到就到大集這塊兒了，人們看到自然四處躲避。

　陳福水年紀小，個子更是不高，所以連車座都坐不上去，只能站著騎，因此幾次在速度比較快的時候撐地都失敗了，這時他就看到前兩有人，開始大喊，「都閃開，啊！」

　曉玲站在最外邊，根本沒想到人流比較多的集市口處會有這麼快的車過來，一個沒反應過來就被剮倒了。

　好在陳福水看馬上要撞到人了，情急之下把車把使勸往相反方向拐，所以只是車尾掃到了曉玲，但是他就慘了，他人趴在地上摔了個大馬趴，半個車子砸在了他的車上。

　裴家人也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呆了，誰也沒反應過來，曉玲直接就倒下了，大家趕緊七手八腳去扶。

　江素娥急忙去看閨女的傷勢，「怎麼樣。」

　曉玲驚魂初定，發現就膝蓋有點疼，看了看發現就剮了幾道細口子，破了一點皮，「沒事沒事。」

　江素娥這時也看到曉玲腿上有傷，「怎麼樣，疼不疼？咱們去衛生所包紮下。」

　這時陳福水趴在那也起來了，他費力的把車子從身上推開，然後發現全身都疼，但他卻沒心情管自己傷勢，就覺得自己今天簡直不是一般的倒霉，不自覺的火氣就往腦門冒人，他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氣的看也沒看，就朝裴曉玲那邊嚷道，「喂，喊了半天讓開沒聽見啊，故意擋道兒是吧？」

　裴家人本來都圍著裴曉玲，曉珍聽了便忍不住站起來朝那邊道，「喂，你跟誰急呢，明明你撞人你還有理了，我告訴你，馬上帶我姐去醫院，賠醫藥費，否則不讓你走了。」

　「你...。」他剛要再說，就覺得這朝他嚷嚷的聲音有點耳熟，定睛一看原來是裴曉珍，「曉珍。」然後反應過來再一看，被撞倒的居然是裴曉玲。

　他瞪大眼睛，忍著身上的疼，「曉玲，怎麼是你啊？你沒事吧？」

　「陳福水。」曉玲也有些驚訝。

　*

　大概十幾分鐘後，裴家人和陳福水一起出現在了衛生所。

　「這傷不去趟醫院真的行嗎？」曉玲這邊腿上已經包好了紗布，她的傷根本不礙事，既沒骨折也沒流什麼血，還好當時陳福水急急忙忙轉了方向，她才沒被撞出啥毛病，只是一點點皮外傷，醫生說敷了外傷的藥，一兩天就能好。

　不過陳福水這傷似乎有些嚴重，四肢都有擦傷，有的好幾個地方還有汩汩流血，臉上還有兩處摔傷，一處在腦門，一處在右臉頰，還有重要地方都沒事，不過最要命的上後腰被自行車砸的青了一大片，陳福水撩起來給醫生看時，醫生就建議他去醫院照一照，他偏說沒事。

　「沒事，就是看著重，其實都不疼。」陳福水扯著嘴解跟裴曉玲說道。

　醫生看他真的一副沒啥事的表情，就也給人也把傷處包了，然後也叮囑道，「下周來換藥。」

　「醫生，她用來換藥嗎？」陳福水捂著包好的腰，指著裴曉玲說道。

　「她那點傷兩天就好，不用換了。」醫生理所當然的說道。

　「哦。」陳福水不置可否，包紮好了也趴在病床上不動彈。

　半天才吭哧的跟醫生說，「那個啥，我屁、股，呃，疼。」

　他前兩天被他爸打的傷本來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今天被這破車這麼一砸，估計有傷口就裂開了，「唉 ，真特麼的倒霉。」他小聲嘟囔。

　醫生檢查了他屁、股上的傷，果然臀瓣上有傷口還在流血，醫生也照例給抹了傷藥。

　「怎麼屁、股傷成這樣？」衛生所現在就醫生一個人，裴永誌就自告奮勇的跟著在後邊遞個傷藥紗布剪刀之類的跟著幫忙。

　他看陳福水屁、股上的傷不像是自行車砸的那麼簡單，一道道印子縱橫交錯。

　陳福水咬牙道，「我爹打的。」他本來不想說，被自己爹打成這樣多丟人，而且還是他覺得自己沒錯的情況下。

　但是不知怎的，一直從未傾訴過，今卻不知怎的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來了。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可能剛才看這個裴大志長的一副面善的樣子吧。

　裴永誌本來也猜到應該是這樣，這個年紀的小男孩都淘氣，農民也不會講啥大道理，唯一管教孩子的方式也就是打了，雖然不贊同這樣的方法，但是這也無可厚非，連他都是被打大的，但是打孩子打這麼重還是挺少的，這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是不是有多大仇啊，不過人家家事他也管不了，也就跟著點點頭。

　包好了傷，陳福水認真的跟曉玲道了歉，「曉玲，不好意思把你撞傷了，醫藥費我包了。」

　曉玲的傷根本不嚴重，因此陳福水這樣說，也很不好意思，「不是，我應該反應快點要是及時躲開，也不會撞到，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要不還是去醫院檢查下吧。」

　陳福水連連擺手，「我沒事沒事。」他心想，他就這三塊五毛錢，哪能去醫院，去了就得回家了。

　他好不容易溜出來，才不想回家。

　因為兩人認識，陳福水認錯態度良好，江素娥到底也沒讓陳福水這臭小子付醫藥費。

　包好了傷，付了醫藥費，江素娥就催著趕緊走了，「還跟大麗媽說好了在集市口那等著，回頭一起回去，現在一聲不響的就走了，也不知道人家等沒等，咱們趕緊過去看看。」

　說著幾個孩子就上了三輪車，江素娥也把小寶放進車斗，還真別說，這三輪車還挺大，幾個孩子坐裡邊剛好，江素娥就騎著自行車跟在後邊。

　陳福水周身繃帶的跟他們道別，「嗯，你們慢走。」

　曉玲坐在後車鬥上，本來也想跟他道個別，讓他早點回家吧，身上全是傷，但這麼多人到底沒好意思說出來，於是只是張了張嘴，便又閉上了。

　一車的孩子，裴永誌沒敢騎太快，而且這全靠人力蹬，這麼多人他也騎不了太快，三輪車緩緩的走了。

　陳福水放下揮起的手，推起借來的小破車，伴著車子發出的哐當哐當的聲音，也一步步的走了。

　醫藥費雖然不貴，費了這老些藥，才花了一塊多錢，還剩兩塊多，可是這兩塊多對於他一個想要出門的人來說可也不多了，能去什麼地方呢？

　*

　裴永誌一步一探的蹬著三輪車，終於一鼓作氣的蹬到最集市口，大麗家一家三口果然在那裡等著。

　「哎呀，你們這是逛到哪去了，等了這老半天，一會兒天都黑了。」大麗媽是個直腸子有啥說啥。

　江素娥就把剛才閨女出事的事情說了，還指了指曉玲腿上的傷。

　大麗媽果然一副這閨女可憐見的表情，就啥也沒再說了，兩家子人也就趕緊回家。

　耽誤了這老半天，天色是有點漸晚，這次裴永誌馱著兩個小的，曉玲就騎裴永誌之前騎來的自行車，江素娥就騎著曉玲。

　回去的路上兩家人邊走邊說笑，誰知還未出鎮子就又看到了陳福水。

　陳福水從另一條路過來，跟他們正好走了個對頭。

　「咦，你不回村子裡？還往哪走呢？」裴永誌看天色不早了，這孩子居然還不出鎮，以為他是來的少不認識路了，便多問了句。

　陳福水吱吱唔唔的，「哦，一會兒。」

　「還一會兒啥，一會兒天不就黑了。」裴永誌繼續說道。

　「咕嚕嚕.....。」正說著，陳福水的肚子適時的叫了起來。

　陳福水摸摸癟癟的肚子，一陣臉紅。

　裴曉珍不厚道的抱著小寶肚子笑，小寶則更加不給面子，用胖胖的食指劃著自己同樣胖的臉蛋，「羞羞羞，沒羞。」

　陳福水撇撇嘴，決定不跟小孩一般見識。

　裴永誌氣道，「小寶不許沒禮貌，」同時客氣的跟陳福水說，「要不去叔叔家吃了飯再走。」

　「哦？」陳福水看了看那一家子，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好啊！」

　「呃。」裴永誌眨眨眼，他真的只是客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