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村長， 老書記， 您看， 現在我家情況其實也不怎麼好，家裡雞舍一開始是賺了點錢，可是又是包山地又是蓋雞舍的， 好容易攢了點，素娥覺得應該擴一擴，就又買了一大批樹苗， 一批羊羔， 這別說餘錢， 連我爹的養老錢都給我們拿出來了， 」

　裴永誌說到著嘆了口氣，「唉，說來也是我不孝，沒大本事， 您也知道家裡孩子多，而且有三個都在上學， 家裡家外根本就忙不過來，這才讓大為和六嬸起早掛晚的上這來幫忙， 這又是一筆開支，我家這錢也就是壓著走，要說餘錢是真沒有，這後面果樹要打藥啥的，還要花錢， 家裡沒錢我這還打算找借借呢，您別看咱這有買賣，那用錢的地方也多啊。」

　裴永誌說的煞有介事，村長和書記不禁狐疑，大志可是老實人，跟那滿嘴道道的江素娥不一樣，莫非裴家真的沒啥錢？

　老書記這時開口道，「大志啊，你這說的是真的？可不能說瞎話啊，咱這村裡難得有事。」

　高村長也看著他的表情。

　裴永誌認真的點點頭，「老書記，您可是看著我長大的，還有村長，咱一個村的，我是啥人您二位會不知道，我哪會說謊。」

　二人點點頭，這大志倒真是老實人，以前在生產隊時，集體幹活，有那懶貨慣會偷奸耍滑，就這大志最實在，從未看他偷過懶，大太陽地的都得把活兒幹完再歇著。

　因為二人對裴永誌的人品還是信的過的，大志是老實人。

　二人想到這嘆了口氣，看來這修路的事估計要沒戲，最近因為這路越來越不好走，天黑更是難行，沒多少日子又要農忙了，到時多數都得拉晚幹活，村子裡這樣的路。

　裴永誌看著二人嘆氣，撓撓頭，從櫃子的抽屜裡掏啊掏，掏出了一把鈔票，一把看上去不少，但都是毛票，數了數還不到五塊錢，裴永誌又掏了掏數了數，遞了個整遞到村長手裡，「村長，咱家現在情況也難，這五塊錢您別嫌少，也算咱為村裡做些貢獻。」

　高村長沒想到還能收點錢上來，當即就覺得五塊錢也不少了，可不不少了嘛，五塊錢都夠三口這家吃一個月窩頭了，於是高村長啥也沒說，只是一副瞭然的點點頭，把錢收了就招呼老書走了。

　大志把二人送出了院門，待二人走出後，還院門口朝二人揮人，「老書記，村長，慢走啊。」

　二人便回頭，滿滿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想說點啥又沒說的樣子，直接走了。

　大志終於鬆了口氣，抹了把頭上一層薄汗，他還真沒說過慌，如今算是試過了，這感覺不太好，但真話說不得啊，要不後患無窮啊。國人講究財不露白，掙了錢也得說沒掙，要不麻煩不斷的。

　他探頭又看了看，完全不明白二人眼神是啥意思，索性也不去想，他摸摸肚子，還沒吃飯呢，好餓。

　下午還要幹活兒呢，大志趕緊進了屋，一摸那碗泡窩頭都有些涼了，他也不管希裡呼嚕一碗連湯帶水吃了個乾淨，又倒了一碗熱水喝了個飽。

　*

　江素娥這邊也是酒足飯飽，大胖這邊新菜還真不少，而且樣樣都做的似模似樣，看來是真的請了個大廚來。

　大胖得意的說，「這是我花大價錢，特地從市裡大飯店挖過來的，保證錯不了。」

　江素娥也不知道他那大價錢是多少，但這一個小縣城的飯店，有必要養這樣個大廚嗎？江素娥以前開飯店也是小店，主要面對的也是只圖吃飽的小老百姓，所以並沒有研究過大飯店的運作，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於是就好心提醒下，「大胖，你可別玩大了。」

　大胖全不在意，「大娥姐，你放心吧，咱這店子只會越來越好。」不得不說江素娥家的東西給了他很大的信心，「你家水果明年要是下來，只管往咱這送，有多少收多少。」

　江素娥挺高興，貨還沒出來就被預訂出去了這可是大好事，銷路不用愁。

　誰知沈志在旁邊卻不樂意，「我說劉大經理，怎麼著也得先來後到吧，我可是先跟素娥說了這事了，你得排後邊啊！」

　劉大胖是個粗人，沒讀過多少書，當了這經理也沒覺得自己有啥，所以面對大學畢業，從未在基層工作過，一畢業就當了招待所經理的沈志，多少有點沒底氣，不自覺的就退讓，他撓撓頭，「沒事沒事，沈經理你先訂了就你先來，我排第二個。」

　「這還差不多。」

　「我這還沒答應呢，你倆倒先搶上了，是不是得先問我？」江素娥故意腔調的玩笑道。

　小寶在旁邊本來在吃個雞蛋羹，吃的嘴邊全是雞蛋渣，聽了他媽的話，便邊舀了一勺雞蛋往嘴裡送，邊大聲道，「我。」

　江素娥在旁邊嚇了一跳，「你什麼呀？」

　小寶勿自低頭吃飯，又蹦出一個字，「我。」

　「好好，都問對吧？」沈志在旁邊逗小寶道。

　誰知小寶竟真的認真點頭，「嗯。」

　「哈哈哈...。」

　江素娥，「......。」

　這頓飯幾人聊了很多，一會兒聊經營方面的問題，一會兒又聊了些民生，大胖開始時也跟著陪了會兒，看聊不上來就藉故走了，孫大夫則全程插不上話，只偶爾幫小寶夾點不咸不甜的菜，不過小寶吃的不是很開心就是了，偏偏大夫夾的他媽就讓他吃，他就只好吃了，反正他啥都吃。

　而全程沈志和江素娥聊的最多，沈志提啥話題，江素娥都能聊幾句，簡直讓他更加意外驚喜歡。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飯後又吃了點水果，看看時間也不早了，江素娥便提出要走了，沈志還提議去他那店裡看看，江素娥婉拒了。

　抱著兒子打了招呼就出去了，沈志趕緊跟著出去送，誰知江素娥到了前台卻停下付錢。

　「錢我已經付了。」沈志以為她付這飯錢，忙阻止道。

　誰知這時前台服務員卻遞出一個飯盒來，江素娥接了回頭對沈志道，「我知道，我這個給孩子爸打包點吃的，回頭晚上吃。」

　小寶接道，「我爸的。」那小表情，好像就他有爸似的。

　沈志這才明了，「哦，怎麼不告訴我，我直接就給點了，還用你單點，說好請你吃飯的。」

　江素娥笑道，「我這已經帶著孩子白吃了，哪能再兜著走，行了，我先回了。」

　「我送你吧。」

　「不用，我車還得騎回去呢。」江素娥說完抱著小寶，打了招呼就出去了，她自行車就停在門外，當時就從診所騎過來的，如今把小寶放好騎著就走了。

　沈志剛想追出去，後背就被人拍住了，原來是孫大夫從樓上下來，他一臉無奈的對他表哥說，「幹嘛去？別想不該想的啊？你可是有婦之夫。」

　沈志這時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表弟一眼，「瞎說什麼？」然後又回了樓上。

　孫大夫衝他道，「你不都聊飽了，你還上去幹啥？」

　沈志回頭沒好氣的說，「上樓拿我外套。」

　孫大夫撓撓鼻子，回頭看了看遠去的背影，心想，是挺好看的。

　*

　好看的江素娥剛一到家就發現裴永誌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她輕手輕腳的抱著兒子進屋，同時把食指放在自己唇邊沖兒子做禁聲狀。

　小寶會意，瞪著大眼睛，縮了縮脖子，甩著胖乎乎的肉回了他們姐弟住的東屋，江素娥則把菜放在碗櫥裡，進屋找了個褂子給裴永誌蓋上。

　誰知剛一蓋上他就醒了，裴永誌柔柔細長的雙眼，「回來了，我咋個睡著了。」他吃了飯就想眯一會兒，誰知這麼快就睡著了。

　江素娥問他，「吃飯沒？餓不？」

　裴永誌剛想說吃了，不餓，卻正好聞到了一股肉味，他吸吸鼻子，「這是啥味？你燉肉了？」

　江素娥瞟了他一眼，抿嘴笑道，「哪那麼快，我剛回來。」說著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提著飯盒進來了。

　這飯盒是飯店裡特製的，專供打包用，長方型的鋁製飯盒，容量極大。

　「看，紅燒肉，一大盒。」江素娥獻寶似的掀開蓋子，把肉放在旁邊桌上，她轉身出去拿碗筷。

　裴永誌看子立時就覺得肚子咕咕在叫，明明剛才吃了兩個大窩頭了。

　此時小寶踢踏著小拖著也過來了，他吧嗒吧嗒跑進屋，食指放在嘴邊，吸溜著若有似無的口水，盯著滿滿一盒子紅燒肉。

　裴永誌看兒子這樣，就笑道，「小寶是不是餓了？」

　小寶吃了一肚子的飯，小肚子都鼓了，此時卻一吸氣把肚子癟回去，點頭，「嗯。」

　這時江素娥正好拿了碗筷進來，看小寶這樣差點沒氣笑，「你別聽他，他吃的肚子都快撐破了。」

　於是她轉頭又對小寶說，「小寶，你不能再吃了，要不一會兒該肚子疼了。」

　小寶不樂意，「咋...不能？」

　「嘿，你還咋不能，中午吃了兩個大雞腿、一碗雞蛋羹、一盤子鍋塌里肌的是哪個，哦，還有好些個小菜，你別以為我沒看見，孫大夫夾給你的。」

　小寶被老媽揭底，瞬間如霜打的茄子，小肚子也不癟了，如氣球般迅速鼓了起來，裴永誌在旁邊則驚訝道，「啥？咋個吃這麼多？這不得撐壞。」

　說著便下床去拿消食的藥，因為小寶時常會吃撐 ，所以家裡備了些。

　他邊拿藥邊說，「你咋讓他吃這麼多，都沒節制了。」

　江素娥面色一僵道，「嗨，去大胖那兒，淨顧著聊天了。一個沒注意，他就吃多了。」

　裴永誌跟大胖也算混的熟了，主要是劉大胖這人跟他還能聊的來，以前來的時候碰上了就會聊幾句，得了空了還喝過頓酒，因為他也沒在意，轉了話題，「對了，趕緊把屋門關上，可不能上人知道咱家吃紅燒肉，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天天吃呢！」

　「嗯？咋了？」江素娥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