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大夫， 您給瞧仔細點， 我家娃才四歲多，身子弱。」江素娥生怕小寶也不懂得形容傷勢，回頭耽誤治療， 這年輕的大夫看著也不是有啥經驗的。

　年輕大夫不太樂意， 剛想說，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啊！怎麼這麼多事！結果他抬頭看了江素娥一眼，瓜子臉、大眼睛、細膩白潤的皮膚， 這也太漂亮了吧？

　剛才江素娥抱著小寶進來，一身粗布衣裳， 盤著個婦人的發髻，年輕大夫根本就沒著眼看過江素娥， 一個農村婦女有啥好看的，可沒想到農村裡也出嬌花，孩子都好幾歲了，居然長的比個水嫩嫩的小姑娘還漂亮。

　年輕大夫的臉立馬紅了， 他輕咳一聲， 把剛才想說的話又嚥了回去， 轉頭再次認真檢查小寶肚子上的傷勢。

　「嗯，小娃肚子上的傷可大可小， 我再看看。」年輕大夫說完，便是一通折騰，衛生所裡有簡單的儀器，江素娥也看不懂是干啥用的， 反正一會兒功夫有一半都給他兒子用上了，最後又在肚子上塗了一層白色藥物，又塗了一層綠色的，還有一層黃色的，然後裡三層外三層用紗布包了個徹底，一下子肚子彷彿大了好幾圈，最後最不可思議的是，包紮收尾時，居然在小寶肚子中間繫了個大大的蝴蝶結。

　「嗯，這下肯定是沒啥問題了。」年輕大夫對自己系的蝴蝶結很滿意，還用手輕輕的拍了拍。

　「哇...啊！」小寶似乎也挺滿意，咧著嘴巴笑，然後用兩隻小手也在上面拍了拍，「媽。」

　江素娥目瞪口呆，這下是萬萬也說不出啥了，「這...。」

　年輕大夫低頭不好意思看江素娥，「下了禮拜來換藥，有啥事你再來找我。」

　江素娥只得點頭，抱著小寶出了衛生所，這時大志正好騎著自行車來接她們。

　「小寶咋樣了，給我看看。」大志下了車，車子也來不急支，喘著粗氣說道。

　小寶看見爸爸來了很高興，掙扎的從媽媽懷裡到爸爸懷裡，聽爸爸問話，便挺著小肚子要把衣服往上掀，給爸爸看看。

　江素娥連忙阻止，「天涼了，回家再看，再涼著。」

　小寶不樂意，還想讓爸爸看，但江素娥還是阻止，只得撅著嘴趴到爸爸懷裡，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去了。

　他今天實在太累了。

　「你說你還來幹啥，這下抱著小寶咋回去？」江素娥想把睡著的小寶叫醒，然後放在後座上，然而小寶執意要睡，怎麼叫都『不醒』。趴在裴永誌懷裡左右搖擺，江素娥沒辦法，拍了他那擺動最歡實的小、屁、股一下，抱怨大志道，「唉，實在不行，你抱著小寶坐我車後邊，那輛就扶著點吧。」

　「那咋扶，再扶溝裡去？」大志右手抱著小寶，左手扶著自行車，大長腿往座位上一跨，腳往腳蹬上一踩，樂呵呵道，「我單手騎車。」

　江素娥疑惑道，「行不行啊。」她可不知道大志有這樣本事。

　「咋不行。」說著大志蹬了車就往前走了。

　江素娥就趕緊跨上車，追了上去。

　「你慢點，騎那快干啥？」江素娥道，「嘿，還真別說，單手騎的也不錯啊！」

　大志更得意，「那是，我還能雙手都不扶呢。」說著就真的放開了扶著車把的左手，然後車子一個不穩，拐了個大彎，巨烈的晃動影響了小寶睡眠，大聲抗議，「哼哼！」

　江素娥氣道，「喂，別臭能。」

　大志吐了個舌頭，終於老老實實的單手騎車了。

　夫妻兩人一路慢悠悠的往家走。

　衛生所的年輕大夫，從窗戶看外邊夫妻兩個有說有笑的帶著孩子回去，直至身影消失後，便坐在那長噓短嘆，「這年頭，咋個漂亮姑娘都這麼早結婚了。」感嘆自己上了大學，好姑娘都嫁人了。

　不過看那大姐的對象，長相斯斯文文的樣子，好像也挺相配的，就又嘆道，「唉，幸福都是相同的，不幸卻各有不同。」

　*

　兩口子回了家，閨女們正在邊看書邊等她們，就讓閨女們別看太晚，早點睡覺，然後就把小寶放在他們屋的炕頭，大志這邊給兒子蓋被子，江素娥把煤油燈點亮。

　曉珍姐妹幾個探頭，「媽，小寶沒事吧？」

　小寶現在乖巧懂事，這次又因為曉玲受傷，姐弟幾個感情越發的好。

　江素娥朝她們揮手，「沒事，沒事，都趕緊去睡覺，明天不上學了？」

　幾個閨女就這樣被趕回房間，大志安頓好幾子，就輕聲問起今天到底咋回事。

　江素娥便把閨女說的又跟他說一遍，大志今天干活回來的晚，回來時聽說小寶受傷了，也來不及問具體情況，就趕緊跑去幫忙，所以這才知道怎麼回事。

　「唉，現在的孩子實在太過分，咱家小寶也懂事了，知道護著他姐了，嗯，將來一定是個小男子漢。」大志對兒子的表現特別滿意，覺得這才是有擔當的男子漢的表現。

　『小男子漢』吧唧了下嘴，又用小手撓撓肚子，估計是肚子上包了那麼大塊東西，有點難受。

　「小寶肚子很嚴重？咋包成這樣？」大志才看到小寶的肚子，驚訝道。

　「大夫說沒大事，讓下個禮拜去換藥。」江素娥安慰他。

　大志撫著胸口道，「這就好。」

　小寶睡的並不安穩，夫妻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小寶就扭動著身子開始『哼唧』。

　夫妻兩個便閉口不說了，兩人把小寶放中間，各自躺一邊，便也都沉沉睡去。

　現在二人工作量都挺大的，家裡分的地不少，又是播種的季節，裴永誌現在每天都早出晚歸，雖然中途誰幹完活兒都會去幫忙，但主力還是他，所以這幾天都很辛苦，幾乎沾枕頭就著。

　第二天，天還未亮，裴永誌就起床了，江素娥也跟著起床做早飯，小寶則還在呼呼大睡，看來傷勢的確不嚴重。

　夫妻兩個做好飯，小寶揮舞勺子的動作一點也不慢，吃了格外歡實，兩人就更加放心了。

　送走了去上學的閨女們，江素娥帶著小寶一塊幹活，再怎麼放心小寶也是受了傷回來，所以還是讓他在家幾天看下情況吧，還是不要跟著去上學了。

　小寶本來還不太樂意，姐姐們走時還穿好衣服，扭著小屁、股跟在後面，被媽媽叫住讓他別去了，他抗議，「我不。」

　他都習慣去學校上學了，讓他不去一時半會兒還真不適應，所以很是反對，江素娥只好各種安撫，「好啦，中午給你做好吃的，雞蛋羹好不好？」

　小寶聽了眼前一亮，倒也不鬧著去了，還囑咐姐姐們，「早點回來啊。」

　曉珍哈哈一笑，「你個小屁頭，在家乖乖的。」

　曉玲也笑著摸摸弟弟的腦袋，「嗯，小寶乖，給你帶好吃的。」

　小寶就笑眯眯的點頭，「嗯。」

　*

　江素娥先是帶著小寶喂了雞場的雞，雞場的雞都是散養，平時喂的東西也都是野生的東西居多，雞場內有什麼蟲子野菜，小雞們自己就能找食吃了，江素娥會再喂些自己調製的飼料，現在她家雞除了野菜麩皮這些，她還會買一些飼料給搭著吃，畢竟雞一多，光吃野菜也不行。

　雞舍這邊還是要全靠人工喂，江素娥喂一會就會有人來幫著撿雞蛋或是送野菜地瓜藤什麼的，小寶本來也會在旁邊好像很忙似的給他媽遞這個遞那個，但一看有人來，就會湊近。

　小寶本身五官精緻，唇紅齒白的，這個年紀又正是可人疼的年紀，所以人家看他過來都會誇一句，「哎呀，小寶越長越可愛啦。」

　然後小寶便會露齒一笑，接著就掀開上衣，露出他那包的跟個粽子，上面還繫著個蝴蝶結的大肚子，來人就會驚訝問道，「小寶這是咋了？咋個受這麼重的傷？」

　人家看小寶被包成這樣，本能的就會以為小寶的傷勢很重，然後便會同情一會兒，再安撫小寶一通，「小寶真勇敢，這樣都不哭。」

　小寶被誇很開心，認真點頭，「嗯。」

　然後江素娥就會來拆台，「愛顯擺，大夫說不嚴重。」然後就把小寶因為保護姐姐受傷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一遍，哪個當父母的都一樣，從來不吝於在外人面前表揚自己孩子，江素娥也不例外。

　來人就會嘖嘖驚嘆，「啊呀，小寶真是太懂事了。」

　小寶就更開心了，然後再有人來繼續掀衣掌露肚子，如此幾次江素娥就煩了，他再掀衣裳時就會訓他，「趕緊放下，再著涼。」

　但他並不以為意，晚上楊六嬸來送地瓜藤，並跟江素娥打聽招工的事，「大志媳婦，聽說你這要招工？」

　江素娥這要招工的消息並沒有對外說啥，只是託了大麗媽幫忙看看哪個比較合適，然後過來看看，這楊六嬸就是被通知的一個。

　江素娥雖然跟她接觸不多，但印象中是個幹活麻利，話不多的婦女，不過聽大麗媽說，這人幹活是一把好手，家裡家外都能弄的妥妥噹噹，就是命不好，男人死的早，一個人帶大兒子。現在家裡也挺困難，兒媳婦新生了個大胖小子，兒子地裡活幹的也不好，家裡很需要錢。

　江素娥一聽便讓她來試試，「對，楊嬸，一個月十五塊錢，一月一結，幹的好有獎金，平常就是喂喂雞、清理雞舍什麼的，時間自己可以安排，活幹完也可以走，您要是覺得合適就來試試工。」

　楊嬸一聽，當然再樂意也沒有了，尤其是還可以自己安排時間，她完全可以一早就把地裡活幹完，再來這幹活，一點也不耽誤，隨即便趕緊點頭，搓著手應著，「好好。」

　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約好楊嬸明天便可以開始上工，自此家裡除了大為過來幫忙，就又多了個人，江素娥終於可以騰點空出來，大志那邊太忙也可以幫的上忙了。

　事情說完，楊嬸起身就要走，這時小寶湊了過來，楊嬸摸摸小寶頭，「小寶越長越俊啦！」

　小寶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並把褂子往上一掀，露出大肚子，及上面層層疊疊的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