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跟你回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畢竟心理因素呈現在外表上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所以在互表心意後，不管是丹尼爾還是沢田綱吉在第二天整個人都像是聚光燈似的光彩照人。

　　尤其是沢田綱吉，那一臉燦爛幸福的笑容，像是給他渡上一層金色的光暈，自帶安詳的味道，就差在腦門上寫著「戀愛中」三個大字了。

　　丹尼爾是一個純正的面癱， 作為一個面癱他是不可能露出像沢田綱吉那樣明朗的笑容的，不過跟在他身後暗中保護他的科洛爾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對方的心情好。這種微妙的氣場，在科洛爾看來不同尋常。

　　「昨天聽彭格列十代目說你和他的關係非比尋常， 現在看來你們的關係果然匪淺啊。」如果不是一去片場就見到了久未見到的丸山輝也，他還一臉帶著一種猥瑣的八卦之意， 丹尼爾覺得自己的好心情至少可以維持到這一天結束。可是丸山輝也似乎打定主意要噁心丹尼爾似的迎了上來。他嘴角掛著痞裡痞氣的笑，言語間充滿了深意， 「看你今天容光煥發，想必昨晚過得很開心？」

　　「這似乎和丸山先生無關吧。」丹尼爾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甚至在這種浮華的世界裡穿梭， 他知道的遠比常人還多。丸山輝也的話丹尼爾基本上可以說是秒懂，正因如此他皺起了眉， 「請問您還有其他事情嗎？我今天的戲份很多。」

　　丸山輝也見丹尼爾的臉色暗了一度，笑意更深， 他側過身子，給丹尼爾讓出一個通道，還很紳士地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沒事了， 注意安全哦。」

　　丹尼爾邁出的步子僵在了半空中，他回頭看向丸山輝也，對方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表情，可是那張狐狸一樣的臉怎麼都讓人放不下心來。以貌取人固然不對，然而面對丸山輝也這種從裡到外百分之百的純種狐狸多一份懷疑還是更為保險。

　　丹尼爾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這幾天才新搭成的攝影棚，隱隱感覺不對勁。丸山輝也在他邊上詭異地笑，這使得丹尼爾心裡更沒底了。可關鍵是他不太理解丸山輝也特意提醒自己的意圖，他應該知道自己聽了這樣的話一定會有所警惕。丹尼爾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既然有所戒備，那麼丸山輝也的陰謀百分之八十都成功不了。

　　這豈不是白費了功夫？丹尼爾疑惑著，丸山輝也倒是樂得瀟灑地揮揮手離開：「我什麼都沒說。」

　　看著丸山輝也遠去的背影，丹尼爾的表情越發凝重了起來。來到攝影棚，丹尼爾特別注意了一下那些容易被人動手腳的地方。科洛爾也找人把這裡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奇怪的問題，這種正常順利的情況一直延續到那天拍攝結束。

　　在丸山輝也的「善意關心」後這所有的一切都順利得讓丹尼爾直覺不妙。離開的時候，全天除了一開始露臉後便如同人間蒸發般消失的丸山輝也又一次出現在了丹尼爾的視野中。

　　他像是沒有脊椎般將整個身體斜靠在攝影棚門檻處，看見丹尼爾出來悠閒的姿態才有所改動，在他有幾分欠扁的笑和泛著精光的眼中，丹尼爾如果還看不出來自己是被他忽悠了，那麼他就白瞎了這段時間和丸山輝也周旋的時間了。

　　丹尼爾走到門口和丸山輝也對上視線，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老奸巨猾的傢伙竟然很俏皮地衝他眨了眨眼睛。丹尼爾嘴角輕微地抽搐，所以說丸山輝也是無聊到明知道自己會因為他的「關心」緊張兮兮才專門說這種惡作劇似的話來逗自己嗎？

　　「工作結束了？」丸山輝也看了看腕錶，他一身名牌的高級衣服，包裹著修長卻過於瘦削的身子，正兒八經的模樣頗有幾分精英的氣質，「時間不早了，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

　　「丸山先生，您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沒有啊。」丸山輝也真摯地說著，可是哪怕他的語調再誠懇，盯著他那張臉，丹尼爾都無法相信對方。他拉了拉自己的領帶，輕咳了一聲，「總覺得知道你和彭格列十代目的關係後應該多多關照你。畢竟我們以後可是合作家族了。」

　　「我已經脫離彭格列了。」丹尼爾強調了一遍自己的身份。

　　「家屬也算是一員，想想我當初竟然想把彭格列的BOSS夫人拐進我們家族，真是愚不可及。」丸山輝也搖搖腦袋，攤開手又是一陣感慨，「說起來當時你怎麼不說清楚呢，還以為你真的和彭格列家族決裂了。」

　　「我和沢田綱吉有關係，而不是和彭格列家族有關係。即便他是我的戀人，也無權干涉我要去哪裡要做什麼，我想去哪個家族都可以，畢竟我不是他的奴隸。」丹尼爾面無表情地回應著丸山輝也，「另外，丸山先生請您注意自己的用詞，夫人這種詞語還是不要隨便使用比較好。」

　　「哦，是我口誤，我道歉。」丸山輝也伸出手來，「不管怎麼說，以後多多指教吧。」

　　「……」丹尼爾強壓下心裡的不悅和丸山輝也握手。

　　他實在是不喜歡和丸山輝也說話，這人一句話可能重重疊疊有七八種意思。說的話顛倒一次理解不夠，指不定有什麼彎彎繞繞。況且他的野心大，膽子也大，就算是所有人認為是非理性的事情他也會做下去。

　　就比如現在，丹尼爾和丸山輝也結束了並不愉快的對話，先他一步離開攝影棚，朝著自己的車走去。丸山輝也不緊不慢地錯了幾步的距離跟著丹尼爾。

　　丹尼爾用餘光掃視這個行為叵測的男人，或許是警戒的意識完全都投放到了丸山輝也身上。他對自己的小車並沒有過於在意，這一時的疏忽讓丹尼爾並沒有及時發現那車未發動的引擎上泛著的火紅的亮光，那是炸彈引爆前擦出的火花。

　　科洛爾隱蔽在不遠處，注意到並想要過來把丹尼爾帶離危險範圍的時候已經錯過了絕佳的時機。眼看著危險一觸即發，科洛爾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他看著丹尼爾伸手就要拉開車門，顧不得其他呼喊的聲音馬上就要破口而出。

　　只見跟在丹尼爾身後的丸山輝也平穩的步伐突然加快，他離丹尼爾本就不遠，稍微走快一些便能夠到對方。在丹尼爾的手伸向車門的當頭，丸山輝也拉住丹尼爾，大力地往後一扯。

　　丸山輝也看上去又瘦又高並非大力的人，可是這突然的拉扯力氣大到甚至扯得毫無準備的丹尼連退了幾步。

　　丹尼爾下意識想擺脫這個不速之客的拉扯，可下一秒就在自己身後的小車像是車座底下起跳器一樣伴隨著轟隆的爆炸聲騰空而起，車輛的零碎的部件伴著火星擦著後腦勺飛過，滾燙的熱浪把丹尼爾往前拍了幾步險些撞進丸山輝也的懷裡。

　　丹尼爾感覺整塊後背彷彿被火燒過一般炙熱，他回頭看，那飛起的車已經沉沉地墜下，通體燃燒著，發散出橘紅色的火光照得周圍的夜明亮得如同白日。

　　丹尼爾又把視線調回，丸山輝也的五官在這逐漸緩和的光線投下的陰影中刻錄出一種骷髏般的陰森惡意。

　　「我不是說了注意安全嗎？」丸山輝也故作驚訝地拍拍丹尼爾的後背說道，「真是千鈞一髮啊，太危險了，要不是我拉住你，這一坐進去可就要炸成灰了。彭格列的BOSS夫人，你這是不是欠了我人情啊？」

　　「……」

　　「這混蛋王八羔子。」躲在一個不會被人察覺的陰暗角落裡的科洛爾看著那輛炸燬的車輛苟延殘喘般冒著黑煙狠狠地罵出了丹尼爾也想罵出的話。如果那時候丹尼爾上車了後果不堪設想。科洛爾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丸山輝也大卸八塊：竟然敢暗算我大哥！我要把你的所作所為報導給BOSS！

　　「他想做什麼啊他。」沢田綱吉聽見這消息急衝沖地趕到了丹尼爾的住處，「混蛋！」

　　丹尼爾看著理所當然坐在自家沙發義憤填膺的BOSS，又看了一眼指向了凌晨兩點的時鐘開口道：「我倒是想問你做什麼。BOSS大人，這麼晚了在我房間裡想幹嘛？」

　　沢田綱吉鋒利的棱角在丹尼爾的問話中瞬間柔和，像是磨平了末梢尖銳的刺。他甚至壓低了聲音有些委屈道：「我明天回意大利了，就想來看看你，正好聽見科洛爾說丸山輝也在你車上發炸彈的事情。」

　　「在你那樣威脅了之後他不敢動我，今天的種種他只是想表示如果他想他就可以傷害我，他沒辦法承擔傷害我的責任，就退而求其次想在我這裡討點別的好處。所以我不會有事，暫時……」丹尼爾淡定地解釋著，又見沢田綱吉已經站到他的身邊，他往後撤了一步給對方留出寬敞的過道，「既然只是看看我，那現在看完了你走吧。」

　　沢田綱吉僅穿一件純白色的襯衣，配上那一頭柔軟的棕髮和溫柔似水的眼神，看上去純善無比。眼前的人明明是昨天才和自己確定關係的戀人，可現在卻是如此冷淡。雖然不苛求丹尼爾會對他熱情似火，但是他感覺這樣自己和以前的地位根本沒差。沢田綱吉有些失望地伸出手輕輕拉住丹尼爾的手喚他名字道：「丹尼爾……」

　　丹尼爾甩開沢田綱吉的手冷靜得像是沒有一絲感情的機器，連聲音也平鋪直敘到掀不起波紋：「現在這種情況還沒有時間給你玩戀愛遊戲，我的BOSS。」

　　「我沒有在玩遊戲，我把這當作很認真的事情。」

　　「我的重點不是這個。」丹尼爾頓了頓，「你懂我的意思。」

　　「如果你擔心丸山家的事……」沢田綱吉瞭然，想起丸山家族，饒是平常心脾氣溫和到令人難以相信他是一個黑手黨首領的沢田綱吉心裡也有一股子火氣冉冉升起。他扯了扯衣領，把自己的衣袖挽起一截，「十天之內丸山必滅。」

　　丹尼爾皺了皺眉：「你做什麼了？」

　　「不過是為他們布的局要收起來了而已。剛好丸山輝一那麼積極地往我們這邊提供信息，不好好利用一下一氣呵成把他們拿下實在是太浪費這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了。」沢田綱吉說這話的時候眼裡泛著冷峻幽暗的光澤，隱隱有種讓人後背發涼的力量。不過轉眼看丹尼爾的時候，那一抹寒光消失。暖心的笑容重新爬上他的臉頰，「也多虧你這段時間吸引了不少丸山家高層注意力，他們內部因為你爭議太多了。」

　　「後面誇我的話是剛想的吧？」

　　「……」

　　「算了。」丹尼爾嘆了一口氣，他也知道如果這種事都要指望著自己這麼一個財務人員出手，那彭格列就完蛋了，「只要一切順利就好，我知道自己的份量，不需要你特別表揚我。」

　　沢田綱吉莫名從丹尼爾那張毫無變化的臉上看出一絲失落，他彷彿無師自通般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脈，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樣張口就道：「可我就想表揚你，我覺得你什麼都好。」

　　這種浮誇的甜言蜜語在丹尼爾看來俗不可耐，可沢田綱吉這麼認真地說出來依舊讓他心裡一顫，甚至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所幸沢田綱吉並沒有期待丹尼爾的回應，他接著往下說道：「這十天我不在你身邊，你要保護好自己。雖然你說丸山輝也不敢動你，但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況且他還是隻狐狸。所以他一定還會有行動的。」

　　「我知道。」丹尼爾看沢田綱吉不放心自己補充說，「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要不跟我回意大利躲幾天，反正佈局結束了，你呆在這邊我實在不放心。」

　　「我……」丹尼爾的話和沢田綱吉的聲音基本上同時響起：「我不是鄙視你戰鬥力弱的意思。」

　　因為想起十年後沢田綱吉眼傷完全忽略了沢田綱吉之前那話裡深意的丹尼爾經過他一提醒，這才反應過來。他臉色一沉，嘴角的幅度往下拉到最低：「我沒有覺得自己戰鬥力弱，是你們這些人太強了。」

　　「是是是。」知道自己說錯話的沢田綱吉趕緊應道。

　　丹尼爾被沢田綱吉大型忠犬般的目光盯得無話可說，只得移開視線轉移話題道：「還記得我上次告訴你我去到十年後看見你眼睛上有傷疤嗎？」

　　「嗯。」提到這個話題，沢田綱吉收起了鬆散的感覺，一瞬間嚴肅了起來，「當然，怎麼了？」

　　「對那個可能砍傷你的劍士，這段時間你有什麼想法嗎？」

　　「丸山輝一的保鏢是目前我唯一遇見的可以跟我過幾招的劍士。」丹尼爾聽到這裡稍微有些緊張，看見丹尼爾眼裡一閃而過的擔心，沢田綱吉竟然厚顏無恥地感到開心。他笑了笑拍拍丹尼爾的肩，「放心，即便能過幾招，碾壓他還是很容易的。」

　　「……」那你說得煞有介事。丹尼爾想翻一個白眼，可是理智阻止了他這種幼稚的行為。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最後提醒道，「也許不是劍士，那只是我的推測。其他人你也要注意。」

　　「嗯，好的。」沢田綱吉點點頭，「那你跟我回去嗎？」

　　「我在拍戲。」

　　彷彿早就知道丹尼爾會用這個藉口推脫，沢田綱吉不假思索道：「請假不行嗎？如果你在這個緊要關頭出了問題就前功盡棄了。而且我覺得等丸山家被所有事情折騰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想要把你當做威脅我的人質。這簡直太危險了。」

　　「不是你說我是你的人，他們會把我作為人質？」丹尼爾反問的時候，腦子裡靈光一閃，感覺事情並不簡單，「等一下……」

　　「？」

　　丹尼爾的表情漸漸扭曲，他看著沢田綱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質問道：「你不會一早就為了把我帶回意大利特意跟丸山輝也這麼說的吧？」

　　「怎麼可能！」沢田綱吉使勁地揮手否定，他雖然想丹尼爾回到意大利陪他，但是還沒有到不擇手段的地步。

　　看沢田綱吉劇烈的反應，丹尼爾覺得有些好笑，他也知道自己反應過度。成敗在此一舉，他不能隨著自己的性子胡來了，既然已經和沢田綱吉說開了，那回彭格列也沒什麼關係。這麼想著丹尼爾聳聳肩，臉上竟然是有幾分釋然：「好了，避免節外生枝，我跟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