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場比賽,甚至沒有打完,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看到最後,一直緊握著欄杆,連我的手都有點發麻。
手冢率先離場,走過我旁邊的時候,腳步卻停了下來,「希望下一次,能有和你交手的機會。」
手冢……也是個網球痴,我回過神來,便答得很肯定和自然,「我也期待著下次和你比賽。」手冢,會是個絕好的對手。
朝我點點頭,手冢離開了,走得沒有絲毫遲疑和猶豫,青學部長的背脊,挺得很直,目光望著前方的感覺,絕無動搖,再次見到的時候,他會強得不可思議吧。
目送手冢離開之後,我轉過頭來,不二也已經拿著拍子從球場上下來,微微低著頭,臉上的表情……
有些無奈有些心疼,我無聲的嘆了口氣,轉到球場入口處,「為什麼要和手冢比這一場?」這種,和氣勢如虹的手冢的比賽,如果這場比賽打完的話,就算是不二,面對這樣的手冢,只怕都不會有取勝的可能。是為了看到自己的不足嗎?或者,從中吸取前進的動力?只怕,沒有這麼簡單。
「這場比賽,你有好好看著嗎?」不二答所非問。
「有。」我答得斬釘截鐵,整場比賽,我都有好好看著。
不二繼續道,「你剛才那場洗牌戰的比賽,我也有好好的看。」
「是。」我知道,你和幸村,你們都好好看著,就算不說,我也都知道。
不二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剛剛手冢離開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激起他的鬥志,現在的你,就算是手冢,也能一戰吧?」
「不知道。」我回答得很誠實,手冢現在的氣勢太強了,而我的氣勢……在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之後還有嗎?
就算我氣勢如虹,奈何有拖後腿的彈幕君啊。
「呵呵,」不二輕笑了聲,「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要打這場比賽嗎?」
「對,你很不對勁。」剛場上那種異常的表現,手冢,也是察覺到這種異常,所以才提前結束比賽的嗎?我能察覺到的異樣,身在場中,同樣也很瞭解不二的手冢,自然也能察覺得到。
不二抬眸,眼睛睜開直視著我,湛藍的雙眸毫無保留的倒映出我的身影,「我讓你來見證這場比賽,是因為,這是我打的最後一場比賽,我要放棄我的網球。」
他說得很平靜,但就是這種平靜,才讓人心驚,如同一盆冰水當頭淋下,我整個人僵住了,從心底泛出一種冷來,「你,你再說一次。」手,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不二你一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說給我聽。那一句,我就當沒聽到。
「我說,我要放棄我的網球。」順著我的問句,不二又重複了一遍。
「因為手冢離開?」我的問話,冷靜得連我自己都不可思議,難怪,難怪不二這麼不對勁,非要在此時此刻去挑戰那樣的手冢,如果,這就是答案,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面對絕對贏不了的對手,輸了,就正好有理由放棄網球了。
他說要,放、棄、網、球!
「對,這場比賽是讓我自己下定決心,我……」
有什麼東西,在心底塌陷的聲音,完全無法控制身體的動作,我揮拳,狠狠的打在那張我平時絕對捨不得碰一下的臉上。
大概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過我會動手,不二被我打得整個人偏過頭去,半晌才反應過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向我,「風?」
他轉過臉來,白淨臉上的紅痕刺痛我的眼睛,眼睛早就痛到極致,有什麼東西,正待噴湧而出,死咬著牙狠狠的忍住,我握緊拳頭,「絕對!絕對不原諒你!」
轉身就走,我怕再多呆一刻,會做出一些更加失控的事來。
「風,等等。」手腕被人抓住,我側頭,「放手!」冷得如同加入冰渣的聲音,就像我現在的心情。
手腕上的力道慢慢鬆開,我一步步踏上台階,每步都走得很穩,腳步聲就像響在耳際。
然後,在站上球場邊最頂層台階的瞬間,忽然淚如雨下。
『怎麼了?怎麼了,你別哭啊少女,是你揍了別人你還哭啥啊?』
『是啊,我才是打人的人。』但打了人,怎麼會這麼難過。
『所以就別哭了啊,不過你竟然捨得打不二,簡直嚇得我屏幕都要裂開了,你是突然被真田附體了嗎?還是被亞久津上身了?』
沒有理會彈幕君的玩笑,『彈幕君,我一直知道手冢之於不二很重要,』就像幸村之於我,『那種無可取代的感覺,我也從沒想過要拿自己去比手冢,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不二會告訴我他要因為手冢的離開而放棄網球,』我揚起頭,深冬的天氣,突然下起雪來,雪花飄舞,落在臉上冰涼的感覺,『我之所以會和他認識,不都是因為網球嗎?就像,就像,』我閉上眼睛,『就像突然之間,整個人被完全否定了一樣,他為了手冢一個人,放棄了我們所有人。』如果,不二是因為其他更重要的事而放棄網球,是他自己的選擇,那麼,或許我會支持他的決定。但為了手冢的離開而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不懂我真的不懂,為了一個人而放棄網球這種事,我不懂。
『別難過,別難過了啊少女,如果不二真的決定放棄了,你就當,就當從來沒遇到過這個人吧!』
『彈幕君,世界上的事,能這麼簡單就好了。』
『反正,反正你別哭了,這麼冷的天,再哭下去,眼淚會凍住的。』
『眼淚會凍住,果然是彈幕君的安慰方式啊。』
我自嘲的笑笑,重新邁步。
有風聲,呼嘯而至,常年積累的球感,在剎那間發揮作用,根本不需要腦袋去反應,我身體一讓手一抄,就接住一顆網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