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終於出來了。」幸村放下休閒服背後的兜帽,顯出漂亮的藍紫色半捲髮,他深吸了口氣,露出輕鬆的表情來,「沒有消毒水的味道。」
「嗯,」我也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道,總給人不好的感覺,「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幸村搖頭,「只是想出來走走。」
那就傷腦筋了,能去哪裡呢?
「你呢?你說過來買東西的,本來打算買什麼?」幸村問道。
「買塊球拍。」我誠實的答道,我網球包裡一直都是兩塊球拍,有什麼意外也可以替換,但馬上就要開始關東大賽了,今年的水很深啊,多準備一塊有備無患,畢竟,就像彈幕君說的,這是一切皆有可能的網王世界啊。
幸村眼神微一凝,隨即溫和的開口,「那就先去買球拍吧。」
買球拍的過程,就是挑出自己想要的類型,然後揮揮揮的過程,幸好,這是個網球統治的世界,所以體育用品商店的球拍種類非常齊。
「我記得你的常用拍是PRINCE。」幸村姿態優雅靠在櫃邊看我揮拍。
「對,我的那塊PRINCE比較輕,揮拍速度也會比較快,」很適合用來打行雲流水,「這次想買塊稍微重一點,磅數更高一點。」
幸村點點頭,示意售貨員小姐拿下一塊球拍,「試試這個。」
「WING HEART?」我看了看手裡這塊銀藍色的球拍,真是漂亮的顏色,掂了掂,又試了試揮動,「你常用的那塊,好像也是WING HEART?」名字非常好聽的球拍,一見難忘。
「啊。」
「手感確實不錯。」我表示很滿意,順手遞給幸村,「要試試嗎?」
看著我遞到他面前的球拍,幸村盯著拍子的眼神瞬間湧上複雜,又在頃刻之間退了個乾淨,「不用了,你快點選好。」他說著,轉身就往外走,「我在門口等你。」
『彈幕君,好像真的糟糕了。』我把那塊有著漂亮顏色的球拍遞給售貨員結賬,順便把拍底換成K,邊有種不好預感成真的感覺。
『你知道的少女,這是難免。』
『我知道,哎……』還是那句話,我能做的,真的不多。這場戰役,他必須自己面對!
『別嘆氣了少女,你現在買的這塊拍子……』
『這塊球拍怎麼了?』難得見彈幕君也這樣欲言又止。
『這個顏色,讓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別問我我真的完全沒有任何印象了,我又不是柳,什麼資料都知道堪比數據庫。』而且,就算動畫漫畫都看過,我也不至於連球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好吧,就算沒印象,你不覺得幸村對這塊拍子有些太過於熟悉了嗎?』
『等等,你的意思是……』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不清楚了,我也只是有個猜測。』
『我覺得,可能我們想一起了。』我接過這支銀藍色嶄新的WING HEART,摸了摸拍底的K,皺起眉頭。
從體育用品商店出來的時候,幸村正趴在圍欄上,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前方,那種……注視著深淵一般的目光。
我伸手拍拍幸村的肩膀,他轉過頭來,目光中還帶著來不及收起的冷。
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找地方坐一下吧。」
街邊的小公園,有供遊人休息的位置。
動作迅速的買了兩杯水回來,我把其中一杯遞給幸村,「給。」
「謝謝,」幸村道謝接過,「熱牛奶?」
我端著自己的冰果汁坐下,「啊。」
幸村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哭笑不得,「你自己是果汁,給我一杯這麼熱的牛奶?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手都涼了。」我義正言辭的指出,剛把杯子遞給他的時候,無意間碰到的手指比我的冷了不少。
幸村搖頭嘆笑,「我只是體溫比你偏低,你太小心了。」
「沒有什麼不舒服吧?」
「沒有,」幸村捧著牛奶喝了一口,「今天中午我也有按時吃藥。」
「那就好,不舒服立刻告訴我。」
我見他點頭答應,考慮了下才開口,「剛才那塊銀藍色的WING HEART……」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不用告訴我。」
我無奈,「出……什麼事了嗎?」
這一次,幸村沒有回答,良久,直到我杯子裡的果汁都喝完,他才重新開口,語氣裡冷得如同我體驗過的Yips,寒潭一般的凌冽,甚至……絕望,「如果,我再也不能打網球了呢。」
我驀地轉頭看他。
幸村卻沒有看我,而是盯著自己的手,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立海大的部長,在球場訓練場上,總是強勢的,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毫不猶豫的擊潰對手,而在平日裡,不管是對待認同的人溫柔的溫和,還是對待陌生人疏離的溫和,總是溫和的,雖然有時候會有點看人笑話的惡趣味,而現在……
使勁閉了閉眼睛,我話卻說得輕描淡寫,「那就不打。」
幸村驟然抬頭,盯著我的眼神凌厲得如同刀鋒的寒冽,立於頂端之人,只用氣魄和眼神就能逼退眾人,我淡淡的回視他,毫不動搖,「幸村,網球對於你來說是什麼?離開球場,就這麼不能接受?」
「網球,就是我自己!」難以忍受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幾乎讓人想要退步,「沒有了網球,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既然,都一無所有了,」我手上的紙杯揉成一團,一條完美的拋物線,扔進垃圾桶,「那你還怕什麼?」
所以,無所畏懼吧,我們的王!
與我對視片刻,漸漸的,幸村收斂起氣勢,嘴角上揚,看上去竟是像要笑了,「你說得對,如果什麼都沒有了,我還怕什麼?」
這樣的幸村,比剛才看上去,還要讓人難過,在我意識到之前,我已經伸手抱住他,將他的頭壓在我的肩上,「這裡沒有其他人。」街邊的小花園很安靜。
「你說什麼?」聲音,有些模糊。
「不害怕並不代表不難過,任何人難過的時候,都有權利哭出來的,」聲音很輕,非常輕,「我現在,什麼都看不到。」
內心比誰都傲氣的神之子,狼狽的模樣,大概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