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1章 人間路

　亦真亦幻中，看見一位少年，他站在鬱鬱青青的草地裡，笑容肆意張揚，她卻看不清他的臉。

　她這是怎麼了？

　這是在大街上，哪裡來的草地？哪裡來的少年？

　音像店裡播放懷舊的金曲，是《倩女幽魂》的主題歌。

　她看過這部電影嗎？不記得了……但是為什麼這首歌如此熟悉？

　白薇怔怔的往前走，耳邊的歌聲，與記憶深處的音樂相遇，重疊，融成一體……

　人生是，美夢與熱望，

　夢裡依稀，依稀有淚光，

　何從何去，去覓我心中方向……

　人間路，快樂少年郎，

　路里崎嶇，崎嶇不見陽光，

　泥塵裡，快樂有幾多方向，

　一絲絲夢幻般風雨，

　路隨人茫茫……

　……

　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她終於走不動了。

　怔愣愣的站在原地，聽著那首歌不斷循環，一遍，兩遍，三遍……

　兒子使勁抓扯她的雙手，用力喊著媽媽，白薇渾然不覺，她像是與這個世界徹底隔離，陷入另一個夢魘裡。

　……

　意識恢復時，她躺在病床上，略微側目，看見年幼的兒子趴在床邊睡得正熟。

　怎麼會跑到醫院裡？

　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輕輕起身，走到病房虛掩的門邊，看見慕子川站在外面跟醫生說話。

　他穿著淺色細紋的襯衫，西服搭在臂彎，神情專注的聽著醫生的解釋。

　“……有些漸進性記憶障礙，送來醫院的時候，說是不記得回家的路了，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雖然經過提醒慢慢恢復了記憶，但是患者這種情況需要引起家屬警惕，回家後最好觀察一段時間，如果症狀繼續惡化，後期可能會造成認知功能障礙……”

　白薇微愣。

　醫生說的是她嗎？……她會不記得回家的路？

　發生的這一切，太奇怪了，白薇只覺得稀里糊塗。

　後來，慕子川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他沉默抱起熟睡的孩子，走出醫院，放進車裡。

　白薇和孩子坐在後座，慕子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大約怕吵醒孩子，低聲與司機吩咐了幾句，繞路去買了些營養品，然後驅車回家。

　一路無話。

　……

　回家後，慕子川去了羅君綺的房間。

　輕輕叩擊房門，而後推門進去，看見羅君綺坐在梳妝台前，準備卸妝就寢。

　妝容卸了一半，厚厚的粉底被推開，露出原本的膚色，映襯著沒擦淨的濃黑眼線，從鏡子裡看起來很是驚悚。

　“親子鑑定的報告在哪？”慕子川問。

　羅君綺手中的動作停頓住，片刻後恢復，繼續一點一點擦著臉。

　“扔了。”她說道，“本想抓她一個把柄，沒想到居然真是老爺子的種，真沒勁。”

　慕子川聞言沒什麼表情，轉身準備離開。

　羅君綺叫住他，盯著他的臉：“你問這個做什麼？”

　“不做什麼，隨便問問。”他淡淡回答，走出房間。

　羅君綺聽著那慢慢走遠的腳步聲，心中的憤懣逐漸燒灼肺腑，她忍無可忍，猛地揮手，將一桌化妝品掃到地上！

　玻璃瓶碎裂，浸濕了昂貴的地毯。

　“白薇！”她看著鏡子，咬牙切齒的唸著這個名字，“……白薇，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