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6

　　塞西爾在大聖者專屬診療室的裡間坐著，一邊看書一邊將玻璃碗裡洗好的葡萄一顆顆喂給小狐狸。這是齊雅留下的，注入了神力，因此也不敢給它多吃，畢竟吃多了它要打嗝。

　　昨天他沒留意被它將一盤子切好的蜜瓜吃了，後來打嗝打得驚天動地，噗嗤噗嗤地噴冰柱，將大聖者的房間都變成了冰雪城堡。

　　數著它吃過了七八顆了，手往玻璃碗上一按，笑著將它蹭過來的腦袋推開，「剩下的是夜宵，你夜裡餓了我喂你好麼？」

　　小狐狸意猶未盡，舔著舌頭使勁用腦袋頂他，鬧著玩一樣。塞西爾止不住笑，它可愛得讓人不忍拒絕，只好又拿出一顆，嚴肅地與它商量，「最後一顆，吃過可不許撒嬌了。」

　　糰子高興地彎著狹長的眸子，蓬鬆的大尾巴甩來甩去。它一口叼了去，開心地用尾巴蹭一下塞西爾，抱著最後一顆有點兒不捨得吃，用爪子捧著一口口舔。

　　電子門在這時發出滴答一聲，密碼鎖開啟後自動滑向兩邊。塞西爾忙立起身，恭敬地向來人致意，「您回來了。」

　　大聖者一邊將披在身上禦寒的斗篷取下，對他微微一笑，似乎是又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不覺恍惚了一瞬，攥著斗篷的手僵硬地停頓住。

　　小少年身上一直留著齊雅的信息素味道，因為是深度結合氣味留存的時間長達數天，經久不散。

　　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聞到以後那種想念又莫名酸澀的滋味讓他心口發堵。

　　小糰子把葡萄放到一邊，開心地跳過來撲到他懷裡，終於惹得他綻出笑顏。

　　「我來吧，您餓了麼？今天又連著做了好幾次治療吧？我看您臉色不大好，給您泡杯蜂蜜紅棗茶好麼？」

　　塞西爾利落地收過他的斗篷掛好，又接過他身上另一件治療時穿著的白袍，「這件還是照例拿去消毒對麼？」

　　「嗯，謝謝。」他面色略有些蒼白，笑起來卻還是那麼美，令人窒息。他既是自己和妹妹薇拉的恩人，又是他崇敬的人，因此塞西爾在他面前總是畢恭畢敬。

　　「您總是這麼客氣！」小少年誠惶誠恐，抱著他的工作服急急道，「我什麼都不能幫您，只不過留在這裡舒適度日，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約蘭上前一步，稍微有些遲疑，卻最終發自內心地伸出手按在少年頭上，笑容溫暖，「你幫我照顧小糰子，收拾打掃房間，還會為我泡茶煮粥洗衣服……作為助手已經做得很好了。」

　　塞西爾眼睛睜得圓圓的，透徹晶亮，「我會更加努力的！」

　　約蘭輕笑，「你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也難怪……她會喜歡你。

　　塞西爾臉有點兒紅，似乎不太好意思，「您，您對我真好，又親切，像哥哥一樣……啊我這樣說太不尊重您了！」

　　約蘭被逗笑了，對他眨眨眼，「我的年齡可以做你的父親了。傻孩子，還要抱著衣服一直站著麼？我的蜂蜜紅棗茶呢？」

　　塞西爾立刻抱著衣服跑到盥洗室裡，一陣操作後機器便自動運轉起來，他又匆匆出來進了廚房。小狐狸想蹭吃蹭喝，連忙溜過去了。

　　約蘭撿起塞西爾放到桌上的童話書，是他經常讀的那本，封面已經泛黃了，是他十幾年前讀給洛洛聽的。他心口瑟縮，一下下摸著封面，又看了一眼終端，失落地垂下眼眸。

　　他在期待什麼呢。是他先冷落她的，她給自己報平安，他淡淡地回一句「玩得開心」，給自己發大餐的照片，他不過說幾個字「看起來很美味」，其餘的一概不說。

　　她那麼聰明，也猜到他在刻意迴避了，之後便再也沒有發信息過來。他其實很想親近她，想要她對他無話不說，想待在離她最近的地方，一轉身就能看到她。

　　可是已經不能夠了。他的心思出現了這樣可怕的變化，如果再靠得那麼近……他會失控，會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會陷入罪惡的境地。

　　他過不去的是自己心裡那一關。

　　塞西爾端著熱騰騰的蜂蜜紅棗茶出來時房間裡悄無聲息。大聖者抱著童話書蜷縮在床上，長長的銀發散落在身後，半遮著臉。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先將杯子放到桌上，這才伸手拿了毯子蓋到他身上。肩膀上的小狐狸蹦了過去，細細看他的臉，舔掉他睫毛上的淚珠。

　　塞西爾也知道他心裡藏了事，最近都在強顏歡笑，可是他無從問起，此刻看見他隱忍的淚水也覺得難過，靠得近了突然聽到他耳語般的低吟。

　　「洛洛……」

　　塞西爾手指一僵，低下頭，半晌輕嘆了一聲。小狐狸躥到他肩膀上，跟著他走出裡間。

　　來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塞西爾望著天空出神，「大聖者他也在想念奇婭，原來和我的想念……是一樣的。」

　　齊雅比預定返回的時間早了一天回到達倫據點。長官因為安卡山最近出現的異象被緊急召回，已經獨自前往奧克博雷防線總部開會去了。

　　齊雅要回來接了小狐狸再過去和他匯合，順便也要和塞西爾告別……還有大聖者。

　　她提前回來故意沒有告訴塞西爾，等發了信息問到他在餐廳便過去埋伏了。

　　小少年趁著糰子在午睡跑出來和露易絲吃飯，打包了大聖者愛吃的茶點，才走出餐廳便被人抱著腰摟到懷裡，雙腿離地的瞬間聞到了讓自己日思夜想的氣息，他怔了一瞬便發出喜悅的叫聲。

　　「奇婭！」

　　齊雅輕笑，貼著他的額頭雙眸裡都是溫柔又狡黠的笑意，「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塞西爾痴痴看她，「嗯，你回來了……真好。」手抬起摸她的臉，止不住貼過去吻她。

　　「哎呦，剛吃完飯又撒狗糧，我已經撐得快爆炸了好麼！」露易絲誇張地摀住自己的肚子，推著齊雅，「走，你們去宿舍盡情享受重逢的喜悅吧，快放過我這只單身狗……」

　　齊雅和塞西爾同時笑出聲，牽著手往齊雅宿舍走。小糰子醒來後房間裡空無一人，無聊地等了一會兒便隱身溜了出去。

　　它現在大了些，隱身穿牆不在話下，也不怕被人發現引起騷動，溜出來幾次都熟練了。正四處轉著突然捕捉到走廊盡頭熟悉的背影，它尾巴一豎，歡欣鼓舞地追過去。

　　主人回來啦！都不提前說一聲，壞主人！小狐狸心裡甜蜜地埋怨著，看到她帶著塞西爾進了宿舍，電子門緊跟著鎖住，在門外撓了兩下突然想起，我可以穿進去嘛。

　　才穿牆進到房間裡突然聽到塞西爾急促的喘息聲，它一怔，呆呆看著齊雅將塞西爾抵在門上，抱著他狠狠地親著。

　　唔——小狐狸睜圓了眼。原來親親也可以這麼用力啊！主人偏心！

　　再接下來就有點兒看不懂了。

　　「塞西爾你可愛得讓人想一口吃掉……」

　　吃掉？主人也誇它可愛呀，會不會也想吃它？那樣好可怕呀！

　　小狐狸心裡癢癢，有點兒雀躍不已，恨不得主人也這樣吃自己幾口。

　　它有些移不開眼珠子，卻又感覺到體內有什麼在上湧，燒得它想要滿地打滾。

　　「咦……塞西爾你抹了什麼……」

　　「是上回換裝送的……我也是才抹的……」

　　「原來你已經做好我回來要喂飽我的準備了嘛，好孩子……」

　　小狐狸要爆炸了一般躥起來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