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

　　 大聖者與塞西爾

　　艾伯特城，薩德和他的浮游貓已經先行一步離開前往以賽亞防線，而大聖者為期十天的義診才進入第三天。

　　塞西爾排在第六號，時段是早上十點到十點半。他牽著妹妹的手從等候室走進去時，坐在診療床邊的聖者平和的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更深沉的憐憫與包容取代。

　　他彷彿一瞬就看出了兄妹倆的秘密。

　　塞西爾被那看穿萬物，包容一切的悲憫眼神注視時內心一陣痛楚。他攥著妹妹的手緊張得滲出汗水，薇拉立刻小心地回握住。

　　這時隱身的紅狐突然現形，在大聖者的肩膀上立起身，尾巴毛都炸了起來。高階魔物危險地露出尖牙，眼神如同盯著獵物的野獸，嘴裡發出威脅般的鳴叫聲。

　　塞西爾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像被無形的壓力籠罩住，渾身僵硬，腳底發冷。他感受到了來自上位者的威脅，幾乎本能得生出了膽怯逃竄的念頭。

　　約蘭將紅狐抱到懷裡輕輕撫摸，「皮皮，別嚇壞這孩子。」紅狐收斂了殺氣，仍然警惕得盯緊男孩，「他身上有異獸的氣息。」

　　即使人類聞不到，它作為高階魔物凌駕於所有異獸之上，獵物的氣味隱藏得再好也會被擅長偵查的皮克狐發現。

　　約蘭沒有絲毫驚訝，低垂著眼眸神色溫柔，「他和我一樣是改造過的Omega，而更加殘忍得是他被植入了異獸的組織……很少有Omega能夠在這樣喪心病狂的實驗中活下來，而活下來的都被稱為——半獸人。」

　　約蘭抬起頭，目光溫和憐憫。塞西爾面色蒼白，嘴唇卻堅強地抿緊，「您說得沒錯，我是個半人半獸的怪物。」

　　大聖者輕輕搖頭，「你不是，真正的怪物……那群人已經被Omega保護組織的人制裁了。」

　　塞西爾眼眶發紅，將妹妹推到身前，「請您救救她，她在出生後不久就被植入了組織，可是一直無法融合，排斥反應讓她虛弱不堪，病痛一直折磨著她。」

　　「不僅如此，她體內的組織也會吸引異獸，柔弱的幼崽極容易被獵物盯上。」

　　塞西爾沉默得點點頭，列車上的那次災難還讓他心有餘悸。

　　約蘭將女孩抱起放到診療床上，聲音溫和如同天籟，「別怕，檢查一點兒都不疼的。」

　　薇拉安靜得看著她，露出可愛的笑容。聖者手上發出的藍色光芒水波一般擴散開。

　　他檢查過女孩的全身，神色鬆了幾分，「很幸運的孩子。融合無法進行，異獸的組織也沒有變異。她的免疫系統非常強大，只要取出組織她就會恢復成正常人。」

　　塞西爾緊緊握住妹妹的手，笑得像劫後餘生的倖存者，「你聽到了麼？薇拉，你會沒事的。」

　　女孩嗯了一聲，卻突然伸手抓住大聖者的白袍，眼裡滿是哀求之色，「請救救哥哥，讓他也變成正常人。」

　　塞西爾嘴角露出苦澀笑意，他深知自己早已是怪物之身。大聖者嘴角線條僵硬了一瞬，眼神平和而悲憫，「我很抱歉，你哥哥的異獸組織早已融合，與體內器官生長在了一起，要取出是不可能的。」

　　小女孩露出了快要哭的表情，約蘭忙摸出口袋裡的糖果捧給她。她沒有動，低著頭哀哀哭泣。

　　約蘭只好去看肩膀上冷眼旁觀的狐狸，紅狐翻了個白眼，認命得蹦到床上，爪子撓撓女孩的胳膊，發出可愛的鳴叫。

　　薇拉果然停止了哭泣，淚眼朦朧得看向身前的小狐狸，狐狸晃動尾巴，盡職盡責得賣萌哄她開心。

　　女孩止住了眼淚，伸手小心撫摸狐狸。塞西爾感激得看向大聖者，卻見他起身抬手招了招，「我還需要單獨與你說幾句話。」

　　二人走到一旁的休息室裡，大聖者示意他坐在沙發上，關切得看著他，「我看了你掛號時提交的個人信息，你和妹妹如今沒有監護人，居無定所，生活太辛苦了。這樣的環境並不適合Omega的成長，我認為你需要給那孩子找個願意收養她的家庭。」

　　塞西爾也希望妹妹可以有良好的成長環境，衣食無憂，無需跟著他四處奔波。

　　他點點頭，「之前是因為薇拉總是在生病，我不放心離開她。如今她康復之後會有很多家庭願意收養她，我會認真考慮的。」

　　「你也該為自己做打算了。」約蘭如同親切的長輩，眼神溫和得落在男孩身上，讓他不自在得低下頭，窘迫得攥緊手，「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看到了，我的身體無法長大，這樣的Omega除了淪為有權有勢的Alpha豢養的玩物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別的去處，我不願意過那樣的生活，寧願當個Beta。」

　　「你會長大的，只是很慢。異獸對能量的需求讓你的身體無法負荷，再加上你又過得辛苦，因此成長速度便降低了數十倍，以後生活好起來後會慢慢一點點長大的。」

　　塞西爾微微睜大眼，眼底閃爍著希冀，像是突然在黑暗中找到了光亮，不由自主得流露出欣喜的目光。

　　「不過你長期使用Omega信息素抑制劑和擬Beta藥劑，身體處在過度抑制狀態，一旦熱潮期到來會加倍爆發出來，到時候恐怕會備受折磨。」

　　塞西爾目光平靜，「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我承受得住。」

　　男孩堅強地讓人心疼。約蘭輕輕嘆息，從自己白袍的口袋裡取出一隻針劑，「這是Omega信息素緩釋劑，比不上白鹿館提供的那種冷藏針劑的效用，勝在可以隨身攜帶。熱潮期的時候使用會讓你好受一點兒。」

　　塞西爾小心翼翼得接過，「謝謝您，我，我會付錢的。」

　　約蘭搖頭，笑意讓他絕美的容顏更加攝人心魄，「我送你的，別擔心，薇拉的手術費也不用你出。」

　　塞西爾十分不安，「這怎麼行，全都讓您替我們承擔……」

　　約蘭眨眨眼，「我是個樂善好施的有錢人，尤其是在我找回女兒後，我很樂意做點兒好事來報答命運的安排。」

　　塞西爾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充滿了感激，似乎自從遇到那個人之後他和薇拉的運氣就一直在攀升。

　　他好不容易才想到該說的話，「祝賀您找到了女兒，一定和您一樣是個善良的人……」

　　大聖者像被瞬間點亮了眉眼，止不住得露出幸福的笑容，激動得像個孩子，「你想見見她麼，她漂亮極了！當然一定也是個善良的孩子……」

　　他打開自己的微電腦，齊雅的個人數據已經被他從薩德那裡要了過來，立體的圖像突然出現在眼前時塞西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說……這是怎樣的命運？因為與她相遇，他彷彿也受到了上天的眷顧。

　　大聖者注意到男孩幾乎通紅得快要落淚的眼睛，訝然道，「怎麼了？你認識洛洛？她難道欺負過你，咦，可是我家的寶貝不應該會欺負人啊……」

　　大聖者一臉困惑茫然，男孩忙低頭揉了揉眼睛，「沒有……她曾經救過我和薇拉，是個很好的Alpha。」

　　「原來你們認識啊！那我也算是幫了洛洛的朋友，她會高興的吧？」男人自顧自露出憧憬的笑容，看著立體圖像的目光是全然的寵溺與疼惜。

　　大聖者竟然是她的父親麼？真不可思議，他明明看起來這麼年輕，還有……她的小名被他知道了。

　　他心裡莫名得多了一絲歡喜，悄然得被藏到心間。

　　「可是她竟然要去參加新兵的魔鬼訓練營，雖然知道她上進認真，爸爸我還是很擔心……看到她受傷我會心疼的。」

　　大聖者神色憂傷，那絕美的臉龐哪怕露出一絲憂鬱的神情都讓人揪心。塞西爾雖然是同性，卻並沒有任何嫉妒排斥的情緒，反倒跟著難過起來。

　　畢竟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為她擔心的情緒。

　　魔鬼訓練營的事他有所耳聞，之前在四處找兼職的時候似乎還看到了訓練營徵召Beta後勤兵的消息，因為當時薇拉身體在惡化，他一心想替她治病的事所以完全被他拋在了腦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在招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