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亞恆正心神不定，浴室的門被推開，齊雅穿了純色的背心和寬鬆短褲走出來，頭髮還在滴水，她用毛巾簡單擦了下就搭在頭上往過走，隨意得坐到床邊將屏幕拉向自己。

　　「嗨，母親父親，好久不見。」

　　她熟絡得打招呼，表情和姿態與原先判若兩人，導致對面二人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莉莉絲沒好氣得哼了一聲，「你當真要去辛克萊那兒找虐？」

　　齊雅點頭，「嗯，我不怕吃苦，也相信自己能四肢健全得從那兒走出來。母親，我需要變強。」

　　少女眼中迸發出的自信驕傲的光芒是她從未見過的。她微一晃神，反對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作為母親，她知道自己疏忽了她的成長，所以她後來冷漠討厭自己，她都能理解。

　　只是她在戰場上的表現讓她無比失望。她不適合做一個殺戮者，她對異獸的恐懼幾乎無法被克服，而她對這個世界的敵意更是毫不掩飾得透過眼神流露了出來。

　　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女兒生錯了性別。她更適合當個Beta或者Omega。

　　而現在，她心里長久以來缺失的一塊似乎有彌合的可能性了。她的女兒好像找回了自我——一個驕傲的，擁有侵略掠奪慾望，願意獻身戰場，勇猛殺敵的Alpha。

　　她眼底有喜悅又欣慰的光，嘴角扯動了一下，想笑又有點兒覺得丟臉得壓下去了，咳嗽一聲恢復了冷面的軍官。

　　「空口無憑，把你這個月的模擬訓練影像發給我，如果我覺得你沒有絲毫長進，那你也不用多說了，費爾諾防線會很歡迎你回去。」

　　齊雅帶著幾分調皮笑意，眼底躍出興奮的光，「我正需要戰鬥專家來幫我分析一下，多教我幾招克敵制勝的招數啊……」

　　她幾乎忘記才洗了頭髮，更不記得自己還餓著肚子，只顧操作微電腦將之前的模擬作戰視頻調出來，在空氣中分出十數個小屏幕來。

　　響亮的腸鳴聲讓她回過神來，忙將視頻都丟過去，「您先看著，我和亞恆在旁邊吃飯。」

　　莉莉絲點點頭，伊斯塔卻還不住嘮叨，「哎記得擦頭髮啊奇婭寶貝……」

　　齊雅早就坐到一旁沙發上，拿起餐桌上的盒飯狼吞虎嚥起來。亞恆瞥了眼屏幕，那邊的女軍官正盯著十數個屏幕研究，目光專注，應該不會注意這邊。

　　他控制輪椅滑到齊雅身邊，將她腦袋往自己身邊抱了抱，齊雅歪了下頭，一邊吃一邊笑著看他，「沒事兒，完了再擦，先吃飯吧。」

　　「我不餓。」少年輕描淡寫，用速乾的吸水毛巾將她頭髮包好輕輕按揉擰動。齊雅夾了個蝦仁遞到他嘴邊，他眼神一閃，撞上她含著笑意的灼亮目光，臉微微紅了，低下頭將蝦仁含到嘴裡。

　　齊雅笑著將筷子含到嘴裡舔了舔。

　　亞恆面上紅暈更濃，手捏到她耳朵上，「不許鬧。」

　　屏幕另一邊百無聊賴地托腮看著寶貝女兒兒子的伊斯塔不可思議得瞪圓了眼睛，手指點在莉莉絲的手臂上，興奮的嗓音極力壓低，「快看快看！我的天……我這麼多年的心願要達成了麼！」

　　莉莉絲正專注得看著屏幕裡自家女兒飛速成長的痕跡，也有點兒興奮，順勢拉過伊斯塔的手，「是啊，竟然有如此驚人的成長，不愧是我的女兒……」

　　伊斯塔看到她眼神根本沒放對地方，抽著嘴角轉而擰她的胳膊，「你重點放錯了！看這兒！」

　　莉莉絲不明所以地順著他的手指往那邊看，不就是在吃飯麼……嗯等等，怎麼開始喂食了——還有那個從來都陰著臉的小鬼竟然會臉紅——等等，你怎麼打我女兒——捶肩膀也不行！

　　「真是膽大妄為！我的小奇婭怎麼會喜歡這樣不溫柔又不坦率的Beta！我覺得西爾維婭那樣的才適合她，成熟，性感，關鍵是胸部大……嘶——伊斯塔你做什麼啊！」

　　在女兒面前裝酷人後卻完全女兒控的Alpha軍官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擰住了，側過臉就撞上了伊斯塔眼底的殺氣，他笑得很「溫和」，「哦？看不出你對大胸的Beta姑娘這麼感興趣啊，我沒有胸部還真對不起……」

　　「我是說適合奇婭啊寶貝！我啊，我比較喜歡你的……那麼軟乎乎一團我又不是沒有，呵呵呵……」

　　伊斯塔冷冷斜她一眼，「這幾天你都別想碰我了，去找你的大胸Beta吧！」

　　莉莉絲哭笑不得，「我就你一個啊！我對天發誓，你那個多大我就喜歡多大的！」

　　伊斯塔臉上一紅，摀住她的嘴惱道，「你能小聲點兒麼！」他有些擔心得看向屏幕對面，祈禱著女兒兒子都有乖乖專心吃飯……然後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美了。

　　齊雅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騰出一隻手對他們比了個大拇指，雙眼放光，像是欣賞到了能讓自己多吃兩碗飯的有趣場景。

　　「請繼續，別客氣！」她的眼神實在露骨。而亞恆則在觸到他尷尬的視線後咳嗽了一下轉開臉，一副「我什麼都沒看到」的表情。

　　伊斯塔無語凝噎，恨恨地瞪向莉莉絲，後者無辜得朝他笑，「寶貝兒，你不生氣了吧……」

　　他用眼神表示「之後再找你算賬」，安靜坐到一邊去了。莉莉絲偷偷捏他的手，見他沒拒絕才松了口氣，重新坐直了身子，瞧見對面吃飽喝足在伸懶腰的女兒，拍拍桌子吸引她的注意。

　　「過來，我跟你說說。」

　　齊雅立刻走到屏幕跟前，乖乖聽命。莉莉絲滿意得點頭，手指劃動著幾個小屏幕，「最初幾次的敏捷跟不上，動態捕捉也不及格，受的傷有一大半是可以躲開的……」

　　她點點中間幾次，「到中間階段後我看得出來你在努力彌補不足，速度有提高，對魔物的瞭解也讓你能順利避開關鍵部位的重創，存活率要高了不少。」

　　「不過我不太滿意的是你和武器的匹配度，嚴重壓制了你的爆發力。最近的幾次已經很有樣子了，雖然攻擊力還有待提高，不過動態捕捉和閃避明顯有了很大的提高，總體不錯。」

　　齊雅不驕不躁得聽著，時不時表示贊同得點頭。

　　「亞恆是武器鍛造組的，他應該知道什麼武器更適合你，回來的路上順便去一趟艾伯特吧，那裡有防線內最大的武器庫。」

　　「嗯……嗯？」齊雅下意識得點了頭，隨後的疑問讓她升了調，「回來？」

　　莉莉絲抱著手臂看她，眼底有隱約的期待，臉卻繃得緊緊的，「怎麼？你不是想讓我教你幾招麼？回來我們實戰操練。」

　　齊雅一怔，「據點的事務不忙麼？」

　　她竟然沒有立刻拒絕——莉莉絲壓下心底幾乎要蹦起來的小人兒，板著臉一本正經道，「為凡勃倫奉獻了四十年的人生，我有權享受偶爾的調休，再說我培養的副官也不是吃閒飯的。」

　　「哦，那好啊，在開營前還有九天假期，我會回去幾天的。」齊雅爽快的回應顯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這個不懂得如何與女兒親近，心裡卻十分渴望親情的母親愣住了，表情有幾分茫然。

　　伊斯塔忍著笑拉過屏幕，讓突然有點兒臉紅的莉莉絲得以藏起臉，在一旁興奮得捶沙發，壓低聲音碎碎念，「媽的，老子的女兒要回家了！五年來頭一回啊！」

　　十三歲那年還是伊斯塔以她生病的蹩腳理由騙她回來了一次，結果可想而知，母女兩人又鬧得不歡而散。

　　一個冷冰冰得質問「為什麼要騙我」，一個氣呼呼地罵回去，「不想回來就給老子滾！」——往事不堪回首。

　　「莉莉絲很高興。」男人偷偷指了下旁邊，另一邊立刻傳來冷冰冰的聲音，「我只是很期待回來將她揍趴下而已。」

　　齊雅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母親口是心非起來也很可愛啊！她笑了，故意提高聲音朝那邊看不見的人喊，「母親，我很期待回家！」

　　雖然看不到那邊的反應，可是卻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凶狠得捶地板。

　　「莉莉絲你別把家拆了行麼……」伊斯塔抱怨了一句，再轉過頭時又是滿臉親切笑容，「亞恆也一起回來吧？」

　　輪椅上的少年遲疑得看了一眼齊雅，「我……還是回據點吧。」

　　莉莉絲很愛自己的女兒，卻不怎麼喜歡他。他如果回去會破壞氣氛吧——她們母子好不容易才變得這麼融洽。

　　齊雅看到他沉默，心裡隱約有個猜測。她走到亞恆身邊，突然半蹲下身，抬手將他的雙手握住，仰著臉看他，眼底有溫柔的光，「亞恆，我們一起回家好麼？伊斯塔想念你，而我……不想這麼快和你分開。」

　　她幾乎將自己的心坦誠得捧到他面前。他胸口飽脹得像是源源不斷地匯入了暖流，忍不住眼眶發酸。

　　輕輕點了點頭，手指輕輕觸在她的手心裡，溫順又熨帖，「好。」

　　伊斯塔笑了。將自己藏在帶刺的外殼裡的少年……能夠接近他的，或許也只有這個既霸道得不容抗拒，又耀眼直率得如同陽光的少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