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萬歲重要, 但也不能丟了裁縫鋪。
傅冉從杜師傅手上接過那會兒, 向他老人家保證過要把裁縫鋪開下去,既然作了保證, 那就不能食言。
思來想去, 傅冉又去了趟城東服裝廠找王廠長。
王廠長一瞧見她,愁得直嘬牙花子:「大閨女, 不是我不給你聯繫紡織廠,而是你擺明了跟我對著干,我上哪能給你牽線搭橋吶!」
傅冉拖把椅子,在他跟前坐下,笑眯眯道:「您倒是先聽我把話說完啊!」
王廠長乾瞪眼:「咋地,你還能說出一朵花?」
傅冉還是笑:「我來找您, 不是讓您給我介紹紡織廠,而是請您幫我打理下裁縫鋪。」
王廠長一時沒明白:「讓我打理,你去幹啥?」
傅冉不瞞著, 老實道:「家裡那口子考上大學了, 要去首都,我打算帶兩個娃跟他一塊過去。」
王廠長一聽,明白了。
去年恢復高考,新老三屆的考生都報名了考試,考生年齡相差自然也大, 沒結婚的大姑娘小夥兒隨便去哪上大學都無牽無掛,結過婚的可就難了,少不得要想辦法拖家帶口, 畢竟長時間不見面,影響夫妻和睦不是...
「大閨女,我幫你打理可以,就是這...」王廠長話說一半,讓傅冉自個琢磨。
傅冉也不是傻的,當即道:「您放心,您幫我打理,工資自然是您的!」
傅冉要的只是裁縫鋪的股權,股權在,裁縫鋪永遠是她的,只是相當於她把裁縫鋪租給了王廠長。
有利可圖的事,不干白不干,這回王廠長爽快了:「成!那我就辛苦點,幫你去看看!」
傅冉笑笑,又道:「您要是聯繫上紡織廠,把成衣店開起來,掙多掙少,這幾年都歸您。」
王廠長一聽,又心動了,只是心動之餘,不免要罵傅冉鬼機靈,無非是變著法的讓他答應聯繫紡織廠!
「廠長,您看怎樣?」傅冉問他。
王廠長咬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拍桌道:「成!我保管給你開起來!」
聞言,傅冉心里長鬆口氣,笑眯眯道謝:「那就多勞煩您費心了。」
趁這不到半月的時間,傅冉把裁縫鋪的瑣碎事向幾個大姐交代清楚,又抽空回鄉下一趟看望賀寡婦。
賀寡婦一聽說她也要跟去首都,立馬翻找布口袋,下地窖去給她裝糧,嘴裡絮絮叨叨:「窮家富路,出門在外不容易,缺啥都不能缺了糧!」
傅冉忙攔住她:「奶您別裝!路程長,火車上帶糧不方便,咱們人先去,到時候再讓我爹給郵寄點糧食。」
聞言,賀寡婦拍拍腦袋:「可不是!我老糊塗了!」
其實傅冉根本不用任何人接濟,守著偌大的空間,還有個國師在水井那頭候著,她啥也不缺。
好說歹說,沒要賀寡婦一樣東西,臨走前,傅冉塞她一百塊錢,小聲道:「您別跟人說我給您這些錢,自個留著慢慢花,還有妞妞,快唸書了,一定得讓她上學識字。」
時下只有中專大專以及大學不收學費,小學中學高中都得收,一學期要五毛錢。
農村家裡稍困難點的,大多讓兒子去唸書,閨女留在家幹農活,傅冉是怕賀寡婦心疼錢不讓妞妞唸書,就特意叮囑了她。
賀寡婦哎哎應聲,喟嘆道:「俺說啥也要讓妞妞唸書,將來跟孫女婿一樣上大學!」
說話間,又把一百塊丟給傅冉:「這錢奶不能要,你們出門在外,花錢的處多著呢!」
傅冉笑:「錢是三哥叮囑我給的,您扔給我,三哥知道了,一準要跟我生氣!」
聽她這麼說,賀寡婦抬手擦擦淚,才把錢收下。
小孫女和孫女婿都是知道報恩的,她沒白養!
「孫女婿咋沒來?」
這會兒,顏冬青已經去了首都,在招待所安頓下來,每天在他學校附近打探租房消息,連著找三四天才找到合適的住房。
解放前遺留下的三進四合院,前前後後住了七八戶人家,要租房的是住前院的一戶人家。
房東叫陸家逵,比顏立本歲數還要大些,是高中老師,他愛人也老師,教小學。
兩口子只有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兒子早年支援三線建設,一直在外地工作,閨女年前也嫁人了,家裡一下空出兩間屋,空也是空著,兩口子乾脆全租了出去,一個月收五塊錢房租費。
對顏冬青來說,兩間屋再合適不過,眼見蛋蛋大了,再跟他們睡不合適,讓他獨睡一間屋,他們帶灣灣睡一間。
心裡這麼盤算,顏冬青沒打頓,直接跟房東簽協議,先租一年。
租下房,顏冬青來不及灑掃,立馬拐回南州,接傅冉娘三。
蛋蛋這幾天可高興壞了,根本不用傅冉管,早早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小衣裳小鞋,奶瓶子奶嘴,塞褲襠的「擋泥瓦」,陀螺老滾車...
雜七雜八一大包!
瞧他這麼積極,老兩口有些眼熱,顏立本捉住他忙裡忙外的小身子,老大不高興的問:「舍不捨得爺爺?」
蛋蛋先是點頭,立馬又搖頭,窩在爺爺懷裡轉眼珠子,奶聲奶氣道:「是爹催咱們快點收東西。」
其實是他急吼吼想去找小五月。
只要想到馬上就能見小五月,蛋蛋就瞎積極,裝完他自個的行李,又幫著裝妹妹的。
「咱家蛋蛋真懂事!」廖娟搞不清狀況的誇讚。
蛋蛋還挺不好意思,沖奶奶笑眯眼,露出一口米粒牙。
知子莫若母,傅冉知道兒子那些小心思,也不戳破,乾脆讓他把所有行李都收拾了。
等顏冬青回來,歇息幾天跟親友告告別,趕在月底報到前,一家四口總算坐上去往首都的火車。
怕帶娃不方便,顏立本託人弄了兩張臥鋪,乾淨又寬敞,重要是人少。
跟坐票不同,臥鋪票普通人不賣,只為幹部服務,整節車廂空蕩蕩的,就沒幾個人。
蛋蛋還是頭次坐火車,趴在窗戶上直瞅外面,嘴裡「咦?呀!」個不停。
顏冬青聽得頭疼,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腳,輕斥:「小聲點,妹妹在睡覺。」
蛋蛋長長哦了聲,老實下來,被他爹摟著睡覺,只是不過兩分鐘,又跟個蛆似的,在他爹懷裡直蠕動。
顏冬青快被他煩死,皺眉瞪眼:「又要幹什麼?」
蛋蛋低頭,輕聲道:「想尿尿,拉粑粑...」
顏冬青:「......」
父子兩去了趟廁所,再回來,顏冬青把兒子丟給傅冉,他帶閨女。
閨女要乖多了,小棉襖似的,摟在懷裡軟綿綿,醒了逗一逗就沖顏冬青笑,眉眼彎彎,像極了小皇后。
拉完粑粑的蛋蛋也乖,窩在傅冉懷裡,一手拍自己,一手拍他娘,打算一次「哄」睡著兩個!
火車哐當一夜,在第二天中午抵達首都。
兩人帶著娃,手上提的行李不多,大件的全被傅冉丟進了空間,才出火車站,蛋蛋立馬提醒他爹:「五月,五月!」
顏冬青無奈看他,聲音涼颼颼的:「把你丟五月家做倒插門女婿行不行?」
蛋蛋雖然聽不懂啥叫倒插門,但聽懂「丟五月家」這幾個字了,毫不猶豫道:「好,好!」
傅冉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忍著蹦出的淚花道:「三哥,像您,不愧是您兒子。」
顏冬青『老』臉一紅,死不承認:「我比他強多了。」
傅冉點頭,附和道:「是是,您起碼還知道搶人媳婦。」
他不要面子吶...
顏冬青回頭先惡狠狠剜她,又把空著的手遞她:「人多,拉著我手。」
傅冉嗯了聲,一手提行李,一手牽住她的萬歲,萬歲懷裡又抱著他的小公主。
可憐的蛋蛋,提著行李兜,哼哧哼哧走在前頭,時不時還要停下催後面的人快點兒。
沒看出他迫不及待想見小五月啊!
坐公交到他們落腳的地方,兩個老師已經幫著把另兩間屋灑掃乾淨,客客氣氣的招呼。
「床板都有,就是缺棉被墊褥。」陸老師愛人梳著齊耳短髮,笑得和煦。
棉花被是稀罕物,陸老師愛人可不會幫著準備好。
這點傅冉心知肚明,笑道:「我們自己帶了。」
「那就好,那就好。」陸老師愛人又領她看廚房:「咱們可以先用一個爐灶,等你們買到鐵皮爐,再分開燒飯。」
「還有公廁,出了門,胡同盡頭就是,屎尿盆子都往那兒送。」
「自來水在後院。」
「衣裳晾在房簷下就成!」
陸老師愛人一連串說了好些,末了招呼道:「晌午在我家吃吧,我下面條!」
傅冉忙道:「不用不用,我們要出去一趟。」
知道他們今天來,高雪梅請他們去做客。
東西來不及收拾,傅冉跟顏冬青又帶娃趕去公安大院,小五月早就在家門口候著了,直到瞧見蛋蛋,高興的撒丫子往他身上撲。
「蛋蛋哥哥,五月可想你了。」小五月抱著他不撒手。
蛋蛋臉紅紅的,也抱抱她,他也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