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是萬歲沒斷奶, 而是萬歲要出遠門, 捨不得如花似玉的小皇后,幾盅酒下肚,本性暴露, 粘人粘的緊。
傅冉都替她的萬歲丟人,哪裡是萬歲啊, 分明是顏三歲。
「三歲, 鬆開了,我打水給你擦臉。」傅冉拍拍腰間的手。
顏冬青用了力,沒皮沒臉的在她胸口嗅了嗅, 隔著衣裳咬了她一口,身上燥的難受, 直想讓小皇上跳到桃花源裡洗個快活澡。
「我好不好,快說我好不好。」他不依不饒。
傅冉赤著臉看門外,小聲道:「好...」
「哪好?」
「......」
「快說, 哪好?」
「哪都好...」
顏冬青滿意了, 低笑出聲:「馬屁精。」
說完,松胳膊放她去打水。
傅冉:「......」
顯然傅冉理解的好, 跟顏冬青理解的好全然不是一個意思, 等她被顏冬青摁在被窩裡一遍遍問好不好時,才知道到底是怎麼個好法。
外頭冰凍三尺, 被窩裡卻熱浪滾翻,傅冉從被窩裡伸出個腦袋,大口大口的喘氣, 不過一分鐘,又被拽進去。
興許是翻出了點經驗,她提了個小要求:「想在上面...」
顏冬青一愣,以為自己聽錯。
傅冉又小聲道:「臣妾想在上面...」
好,那就在上面。
顏冬青危險的眯了眯眼,托著小皇后的腰,助她顛簸馳騁,啞著聲問:「冉兒,知道這叫什麼?」
叫什麼?
傅冉以前看過圖冊,只是隔太久有些忘了,半闔著眼,暈暈乎乎道:「騎馬...不對,騎龍?」
顏冬青臉一黑,無奈籲口氣,是不指望這根棒槌開竅了,因為嫌棄她慢,翻個身,重新掌控主動權。
約莫是嘗到甜頭,顏冬青有些食之入味,年後這幾天裡,小皇帝的衣裳被反覆洗了數次,直到兩隻橡皮套都被洗破個大洞不能再繼續使...
顏冬青還挺可惜,沒了衣裳,臨走前一晚,只能老老實實擁著小皇后睡覺,叮囑道:「冉兒,記得下回去醫院給爹拿藥的時候,再領兩袋回來,存著,以後帶回咱們大魏。」
傅冉不干:「要去您去,臣妾才不去領這麼羞人的東西。」
他倒是想去領,可惜時間不夠。
通往陝中的火車早上六點多在南州停靠,天還沒亮,傅冉早醒了,因為捨不得她的萬歲,被窩裡趴在他胸膛上不吱聲。
此時顏冬青總算能體會到唐明皇為何不早朝了,如果可以,他也想擁著他的小皇后日日不早朝啊...
「乖,朕得走了,不然趕不上火車。」顏冬青艱難的推開身上的人,儘量不去看她可憐兮兮的眼神,掀被披衣下床。
傅冉抽抽鼻子,不捨道:「您到那兒,一定給打電話回來,告訴我落腳地址,以後我去看您。」
顏冬青彎下腰,一絲笑意從嘴角溢出來,捏捏她的臉:「真乖。」
外頭天烏壓壓的陰沉,老兩口也起了大早,顏立本要騎車送他去火車站,被顏冬青拒絕了,隻身背個行囊,戴上氈帽,踏著風雪往車站走。
傅冉跳下床,趴在窗戶上往外看,眼見著顏冬青的身影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風雪中,反手擦了擦淚,只覺心裡一抽抽的疼。
越是心疼她的萬歲,傅冉就越想把國師開水燙了,上蒸籠蒸了,再剁碎了包人肉包子。
可憐國師大人,當即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揉揉鼻子,繼續守井邊打瞌睡。
陝中距南州有一千多公里路,火車哐當了一天一夜,次日清晨才抵達陝中。
按著地址,顏冬青沿路打聽,找去鐵路建設工廠,也是陝中唯一的國營工廠。
一路問人,總算找到張志祥工程師,顏冬青把介紹信遞給他看。
張志祥個子不高,穿一身藍色工作服,圓臉孔透著和善,笑道:「剛子跟我說了,廠裡還沒開始招工,這幾天你先住我家,等廠裡貼了招工消息,我立馬跟你說。」
顏冬青忙道謝,掏煙遞他。
張志祥不是多話的人,領著顏冬青去他家,跟南州城的礦區不同,鐵建工廠地方不大,僅有幾排宿舍,沒有家屬院,張志祥家住城西的一間大雜院裡,一家六口擠兩間房,滿滿噹噹下不去腳。
張志祥媳婦數歲不算大,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梳著利落的齊耳短髮,年前就聽她男人說了家裡要來人,笑著招呼:「大兄弟,家裡頭亂,別介意啊。」
有個地方落腳就不錯了,顏冬青哪會介意,順手把火車上買的江米條分給張志祥家的閨女小子。
「是我過來叨擾嫂子了。」
「沒事沒事,你是剛子小舅子,也就是咱家親戚,當自己家一樣,別見外。」
張志祥媳婦說著客套話,然後帶顏冬青去住地方。
沿廊簷搭建的石棉瓦窩棚,原先用來堆蜂窩煤的,年後這兩天才被張志祥媳婦收拾出來,臨時用木板釘了張床板,磚頭代替四個床腳,天氣還冷,張志祥媳婦又用蛇皮袋裝麥秸稈做了個草墊鋪在上邊。
雖然地方小,但也能看出兩口子用了心灑掃準備。
「大兄弟,你就將就住段時間,老張說等廠裡招了工,立馬就幫你申請個宿舍。」
對於顏冬青來說,除了龍床,其他怎麼住都差不多,行囊擱在窩棚裡,他把帶來的三十斤全國糧票和五塊錢遞給張志祥媳婦。
「嫂子,要麻煩你燒飯時候多加瓢水,捎帶我一碗飯。」
張志祥媳婦兩手擱圍裙上擦擦,不知道該不該接,拿眼瞧張志祥。
「拿著吧,別讓大兄弟不好意思在咱家住。」張志祥道。
張志祥媳婦這才收了錢。
一夜沒睡,渾身的倦意都湧了上來,等張志祥回廠裡,顏冬青胡亂鋪了墊褥,合衣蜷在不大的床板上,心裡想著他的小皇后,很快就熟睡過去。
這一睡,竟睡到次日天光大亮,外頭傳來張志祥媳婦吆喝閨女小子的聲音,顏冬青起床弓腰出去,正趕上張家吃早飯。
張志祥媳婦招呼道:「大兄弟過來一塊吃,正要去喊你呢。」
顏冬青點點頭,用自帶的牙刷毛巾洗漱,跟張家老少一塊吃了頓飯。
早飯後,顏冬青跟張志祥一同出門,張志祥去鐵建工廠,顏冬青去街道郵局。
進郵局,交了錢撥通一零五工會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廖娟,疊聲問他在那邊吃住咋樣,冷不冷,受不受氣。
顏冬青頭疼的揉揉眉心,打斷他娘:「喊小冉來接個電話。」
顏冬青打電話來的時候,傅冉正在家描樣子,聽見礦上工友來喊,撒丫子就往工會跑,不歇氣的趕過來,接了電話就喊:「三哥...」
一聲三哥喊得軟綿,帶著不掩飾的念想,不覺就撫平了顏冬青那顆發皺的心,嗯了一聲,知道電話那頭人多,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
傅冉也有顧忌,規規矩矩的說著話,末了開心道:「三哥,開春招工,我也可以出去工作了呢。」
顏冬青低笑出聲,耐心的問:「冉兒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傅冉不想進工廠,她跟顏冬青不一樣,顏冬青目的是要學器械,將來好造福大魏子民,她沒那個能耐,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想進裁縫鋪子。」
時下的工廠分國營和街道,國營的大廠除非沒了國家,否則一直都會有,街道開辦的小廠多是當地市委或縣委批准的公營性質的廠子,經營不佳的話,隨時會倒閉。
除卻工廠,尚有學校、機關單位以及圖書館這類文政機構,傅冉文化程度不夠,想進都沒法進。
還有一類特俗的,就是手藝人。
解放後,公家保護手藝人的存在,把解放前那些私營的手藝鋪子,都歸攏到一塊,統化為公私合營,公家佔大頭,手藝人拿小頭,儘管這樣,這些手藝人也比普通工人過得好很多。
傅冉雖說算是手藝人,但她自己接私活,嚴苛來說仍犯了投機倒把罪,如果被有心人抓到小辮子,也得揪出去批.判。
心裡有顧慮,年後傅冉在大街小巷轉了轉,瞧見裁縫鋪招學徒工,沒想太多就報了名。
還是干她的老本行最熟練,如果可以,她也想自己開間裁縫鋪子。
和顏冬青說了許久的話,才從工會回來,半道上正好瞧見高礦長他愛人,傅冉禮貌的喊了聲「大娘」,然後往家拐。
「小冉,有沒有事?沒啥事就來咱家坐會兒啊。」高礦長他愛人忙吆喝住。
傅冉腳步一頓,只能改道去高家,低聲道:「大娘,是不是雪梅...」
高礦長他愛人直嘆氣:「可不是,我快被這丫頭氣死了,就這兩天,好不容易有人上門給她說親,還被這丫頭把人給攆了出去!」
「說親?那是好事啊。」
私心裡,傅冉希望高雪梅能嫁個好人家,眼下祁瑞安不知死活,高雪梅又年紀輕輕,總不能一直空守下去。
高礦長他愛人道:「誰說不是好事!小夥兒雖說是農村的,但好賴是個生產隊長,家裡頭三間紅磚瓦房,到年末還有糧食分,不比在城裡差!」
「......」
傅冉遲疑道:「讓雪梅嫁到農村去,估計不能適應。」
高礦長他愛人嘆嘆氣:「要不是祁家那小子,你以為我想把閨女嫁農村啊,雪梅的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城裡的小夥兒,哪個敢要她!」
傅冉沒再吱聲,進屋去看高雪梅。
因為說親,高雪梅心裡還慪著氣,見傅冉過來,勉強衝她笑笑。
傅冉拖張小馬扎坐下,也不提她說親的事,只是問她:「別人都去找工作,你怎麼不去?」
高雪梅搖搖頭,沒啥情緒道:「不想去。」
「你既不工作,又不說親,想讓大伯大娘一直供你吃喝啊?」傅冉心裡頭隱隱有些生氣:「祁瑞安難不成是你的命?」
高雪梅垂著頭不吱聲。
瞧她這樣,傅冉抬手拍拍她肩,緩下聲道:「我不勸著讓你去說親,起碼的,要找個工作是不是?總悶在家裡,會生病的,走,我陪你出去看看,別總想他了,越想越難受。」
高雪梅啪嗒嗒掉起金豆子,擦著眼嗚咽道:「小冉,你說的對,起碼我得找個工作。」
高雪梅上頭還有兩個哥,都結了婚生過娃,同擠一屋簷下,小姑子成天住家白吃白喝,即便高礦長兩口子不說啥,長期間下來,哥嫂也會有意見。
高雪梅不是個傻的,能察覺到她哥嫂不痛快。
這幾年時局動盪,生產停滯,工廠招工的工種和人數都在銳減,大多人仍擠破腦袋往國營大廠進,傅冉問高雪梅報不報礦區。
她搖頭道:「不報,多少人在背後看我笑話,跟他們一塊工作,我會慪死。」
說著,她抓住傅冉胳膊問:「小冉,你報了哪兒?」
傅冉實話道:「裁縫鋪。」
這些日子,只有傅冉不嫌棄她,以至於高雪梅有些依賴傅冉,她道:「那我也報裁縫鋪,以後跟你一塊上班!」
傅冉也想有個伴兒,就帶她去杜氏裁縫鋪,杜氏裁縫鋪是南州城最大的一間裁縫鋪子,一排五間平房,一間倉庫,兩間打通的屋用作製衣間,六台裁縫機,圍著正中間的大長桌,靠牆處豎著幾個木製的假人模型,半空中橫懸著幾根竹竿,掛著數件已經做好的衣裳。
另外還有兩間,是專門加工皮毛和熨燙成衣的地方,傅冉只在外間看了看,沒往裡面進。
裁縫鋪的老師傅姓杜,祖祖輩輩的手藝人,公私合營之後,按著公家的意思,也招學徒工,只是招的不多,最多就一兩個名額。
當然,大多人覺著不穩定,報工的人也少,跟街道的工廠都沒法比。
傅冉又向杜師傅要了張報名表,告訴高雪梅怎麼填寫。
杜師傅面龐清瘦,腰間繫著圍裙,留著一撮鬍鬚,頗有幾分清風道骨,為人也正派,嘆嘆氣對傅冉道:「小同志,前頭你來,我太忙,沒得空跟你說,你兩個啊,我看都別報了,別人來報,都被我給勸走了。」
傅冉轉頭道:「老師傅,怎麼了?」
杜師傅也不瞞著:「我這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低下幾個子女沒一個繼承我衣缽的,頂多撐個一兩年,我也不能干了,到時候你們啥也沒學到,在這幹啥?白浪費時間,還是去工廠,起碼穩定。」
「那您不干了,您這裁縫鋪怎麼辦?」傅冉追問他。
杜師傅道:「還能咋辦,要是沒人頂下來,我估摸著是要被公家收走了。」
杜師傅也是心累了,幹了大半輩子,到頭來啥也摸不著,一句公有,全成了公家的東西。
「小冉,那咱們...」高雪梅一時沒了主意。
傅冉咬咬牙道:「老師傅,您在一天,我們跟學一天,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歸有我們活命的路。」
聽她這麼一說,杜師傅搖頭道:「反正話我是講到了,願不願意來,看你們自個咋想。」
傅冉也有她的打算,進工廠做工,她不喜歡不說,日復一日流水線,日子都失了大半的樂趣,不管杜師傅在不在,只要裁縫鋪在,她就能幹下去。
高雪梅是完全沒想法,只要不在礦上被人成背後議論,她擱哪幹活都一樣。
兩人一塊回去,途徑礦區職工醫院,傅冉驀地想到顏冬青叮囑她的,腳步一滯,紅著臉對高雪梅道:「你先回去,我去趟醫院。」
「去醫院幹啥?你生病了?」
傅冉猛搖頭:「我、我給我爹拿藥。」
到底還是黃花大閨女,高雪梅沒往別的地方想:「那你快去,回頭裁縫鋪貼通知了,你告訴我一聲。」
傅冉應聲,轉去醫院。
時下計生用品也不能領多,每回只能領一袋,巴掌大的牛皮紙袋被傅冉攥在手心裡,做了虧心事似的往家走。
才到家,住樓上的工友伸頭喊她:「小冉,你娘剛才來找,說讓你回趟娘家。」
怕有急事,傅冉沒耽擱,門都沒進又拐去傅家。
大雜院門口停了輛馬車,徐蘭英進進出出在往馬車上搬東西。
「奶,您要回鄉下?」傅冉幫著接鋪蓋。
賀寡婦道:「趁天氣好,路上好走,我讓你娘去喊聲,就是問問你回去看看不?」
傅冉沒別的事,好長時間沒回鄉下了,也想去看看新房子,就道:「去,我跟你們一塊回去。」
馬車是傅向前借礦上的,除了去礦上篩石子的徐蘭英,他們全回了鄉下。
小妞妞沒出過門,坐馬車上快活的東瞧瞧西瞧瞧,小嘴特會說,小姨小姨的喊不停。
「姨父,姨父!」約莫是總不見顏冬青,小妞妞有些想了,扯著傅冉袖子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傅冉也想了呢...
一路顛簸到二砬子鄉,七拐八繞進生產隊,還沒到傅向國家門口呢,就聽見傅向國他媳婦王桂香在掐腰罵人,走近了才聽清是罵大丫。
「說這個不成,說那個不成,咋地,就你這樣,還想找小冉女婿那樣的,才合你心意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