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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幹掉了男主[穿書]》第256章
第256章

  丹鼎門。

  無邊黑暗中,一盞盞明燈點亮,如長蛇一般蜿蜒。

  披著黑色斗篷的人踏著明燈前進,腳步聲滴滴響起,最後停在了厚實的石門面前。

  “往日殿。”

  大門發出沉重的聲音,緩緩挪開一條道來,斗篷人僵在原地許久,隨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大步向前。

  一盞盞油燈自動點亮,其中景物便印入眼簾。

  古樸莊重的大殿中,擺著一巨大青銅鼎,青銅鼎身盤踞著數條玄蛇,玄蛇身軀上,卻開出了纖細的綠葉和嬌嫩的花朵。

  青煙自青銅鼎中嫋嫋升起,不知道何時點燃的煙火,卻從上古持續到如今。

  斗篷人繞過青銅鼎,貼著牆壁前行,沒走多久,便借著昏黃火燭看到了第一幅畫卷。

  “怎麼會……”斗篷人出聲,赫然是女子的聲音,她伸手,纖細的手指劃過展開畫卷,宣紙上是垂眸打坐的女道姑,正是紫檀道姑。

  斗篷人似有不信,低聲呢喃:“紫檀的畫像怎麼會在這裏?她明明已經突破分神,怎麼會隕落?”

  風煙嶺一戰,丹鼎門紫檀尊者隕落一事傳遍整個修真界,然而,這女子像是從深山老林出來的,對世間天翻地覆的變化帶著全然的迷茫。

  殿中寂寥,無人回復。

  斗篷人愣了半響,鬆開了手指,抬步向著深黑之處行去,一幅幅畫卷在面前展現,每幅都是人物畫像——這是丹鼎門歷代強者的畫像,唯有分神尊者或者其上才有資格擺在這裏。

  而她,彷彿踩過了歲月河流,見證一位位風采過人的強者。

  不知走了多久,此處的燈火格外黯淡,斗篷人便在此處停下步伐。

  她的面前是一幅畫卷,同先前展開的畫卷不同,這一幅丹青畫用紅色細繩圈了起來。

  就是這裏了……

  掩在黑袍下的手指伸出,纖細的手指靈巧的解開細繩,緩緩展開塵封已久的畫卷。最先印入眼簾的,便是滿頭銀白長髮。

  呼吸變得極為清淺,斗篷人繼續展開,擁有一頭銀白之人,卻不是耄耋老者,而是一張極為年輕的臉。眉眼飛揚,一雙眸子中透著對世間萬物的輕嘲。

  景明帝君……

  也就是‘最初’的賢者。

  女子手指微顫,將畫卷完全展開。之後便似定住了一般,挪不開眼。

  “賢者……明明是你才對,為什麼……不是了?”聲音透著純粹的不解,又帶著隱約的情深。

  那個人,將困於妖獸群中,狼狽不堪的她救出,將年幼的孩子抱入懷中,那個時候她看不清那個人的面容,依舊沉浸於恐懼中,瑟瑟發抖時,不自覺的抓住了一束長髮。

  她睜著一雙純澈的眼睛,看到了宛如銀河般的長髮。

  可是,在暗城露出真面目的賢者卻是黑髮,面容同畫像中的景明帝君全然不同。

  “為什麼不是你?”她低聲自語,手指微微顫抖。

  石門挪動的沉重聲再度響起,斗篷人闔上畫卷,收入懷中,轉身欲隱匿于黑暗中時,便看到了一身華美宮裝的女子踏步而來——丹鼎門門主慕容少蘭。

  “你還敢回來!”蘊含初春生機的眸子透出狂怒之意,慕容少蘭咬牙切齒,“慕容銀月!”

  殿中狂風自地面掀起,紊亂而狂暴,掀翻了女子的斗篷,露出一張雪白玉顏來,正是在魔都城牆上,抱著一張棺槨守了數千年的銀月仙子。

  慕容銀月破開狂風,正欲踏出殿門時,再度被攔住。

  來人長髮披散,過長的墨髮遮住了半邊面容,露出半邊疏朗眉目。如今露出難得的笑容:“師姐,你終於捨得回來了。”

  “季韞。”慕容銀月眯了眯眼,這些年來,季韞幾乎不出現在眾人面前,但是他卻是慕容少蘭的道侶。

  兩人隔的不遠的距離,慕容銀月看不清男子被遮住的半張臉,卻知道那半張臉上有條深刻的傷痕,自濃眉處劃下,劃破了眼珠子,一直落在下巴處。

  那是當年她為了去魔都,陷害季韞時,所留下的傷。

  後頭,慕容少蘭暴怒:“當年我說過什麼?你要是想待在魔都,就一輩子別想回來。你若是回來,定是我削下你的頭顱,扔在丹鼎門先賢面前。”

  前後被堵,慕容銀月站在原地,風姿綽約。

  慕容少蘭暴怒而來,到了近前時,慕容銀月恍然回首,面上無甚神色,一雙眸子卻盈著一層水霧。

  姐姐兩字差點脫口而出,慕容少蘭的心軟只在一念之間,心中便下定了誅殺的念頭,然而慕容銀月從小便勝過她,一位分神尊者也不是這麼好對付的,慕容少蘭暗中啟動往日殿陣法,嘴上嘲諷:“怎麼,你那情郎還是不要你?”

  淚水淌過臉頰,雪山般的女子露出狼狽之色。

  慕容少蘭呼吸一滯,隨後便聽慕容隱約如冰雪消融的哀淒聲音。

  “他……不在了……”

  ——

  古鐘在青山綠水間回蕩,悠揚雄洪的旋律中,霜天白鶴自日落之地舒展羽翼,迴旋於晚霞之間,宛如霜雪一般的羽毛便染上了豔麗的色彩。

  虛空破開,傅東風帶著容丹桐踏出通道,站在一條鵝卵石小道時,霜天白鶴自頭頂的雲層掠過。

  星星點點的光芒灑落高大的古樹間,白鶴清鳴,歡欣而雀躍。

  容丹桐抬頭,發現那只霜天白鶴迴旋於兩人頭頂,不捨得離去,直到傅東風側首,朝著天際揮了揮手,白鶴方展翼離去。

  那片衣袖被長風拂起,遮住了落日余暉,容丹桐便道:“鹿臺山也養著幾隻白鶴。”

  “都是我養的。”傅東風輕笑,手指則遙遙指向一方,那一處雲霧繚繞,隱約可見崢嶸山脈。傅東風語氣懷念,“那裏便是堯光峰。”

  這句話彷彿解開了什麼禁制,雲霧之間,凝聚著一團黑影,黑影拔高,破開縹緲霧氣,直入雲霄。

  青碧巍峨的山峰,突兀出現在群山之間,可是,容丹桐卻明白,堯光峰一直存在於此,只是因為禁制,而隔絕了肉眼和神識罷了。

  “走。”

  傅東風回首一笑,拉著容丹桐躍下山崖,山崖底下刮來的風將紅衫白衣鼓起,兩人便穿過了一道透明屏障,落在了蔥蘢草地上。

  芳草白溪,竹橋邊上則修了一木屋,瞧著極為精緻的樣子。

  傅東風同容丹桐分享自己的過去:“我雖然將整座堯光峰封禁,但是我未沉睡之前,周邊幾座小山頭也屬於堯光峰範圍,那個時候,隸屬堯光峰的,便有三千弟子,那幾個小山頭便是他們的居住地。”

  隨後他指了指那小木屋,笑道:“我在山頂宮殿中待膩了後,便會來這裏住上數日,每到我下山時,那些個弟子便會圍著這裏瞎轉悠,後來我覺得無聊了,有時便會在這裏開堂講課。”

  容丹桐便鬆開了手,往裏頭轉了一圈。

  屋簷下掛著風鈴和木雕,花架下擺著躺椅,屋中的青竹屏風,以及案臺上擺著的筆墨紙硯……

  不得不說,不管轉世多少次,傅東風的品位都沒什麼變化,至少喜愛的東西都差不多。

  ……包括自己。

  容丹桐踏出木屋時,傅東風身邊圍了兩個腰部高的孩子,一個男童一個女童,齊刷刷的朝著容丹桐看來。

  兩孩子生的玉雪可愛,臉上神色卻比年長者還要成熟,周身清氣環繞,容丹桐第一時間想起了金童玉女,隨後才明白,這是至清至淨劍的器靈。

  “夫人。”空靈悠遠的聲音傳入耳中。

  容丹桐長眉一挑,再度重複:“不要叫我夫人。”

  這對金童玉女便似商量好了一般,同時裝死。

  容丹桐無奈勾唇,穿著玉色裙衫的女孩便踏出數步,來到了容丹桐跟前。

  這是至清還是至淨?

  容丹桐腦海中轉過這個念頭時,那女孩屈膝于地,額頭碰上了泥土中。

  “她這是做什麼?”至清至淨到底是器靈,容丹桐問的是傅東風這位主人。

  傅東風搖了搖頭,容丹桐便未攔著,承受了女孩三個結結實實的磕頭。待她停頓時,容丹桐便拉起了女孩,遲疑問道:“你是至清?”

  至清垂下眼簾,宛如一樽瓷娃娃:“當初之事,我知道主人不會怪我,可是我也知道,您因此而傷心。”

  “所以你向我跪拜?”

  女孩低低應了一聲,輕的如小貓咪的哼叫。

  容丹桐瞧著至清額頭的泥土,半響,聲音柔的如同初春之風:“都過去了。”

  尾音落下,傅東風自身後,輕輕握住了容丹桐的手,他未在此事糾結,只是詢問:“我很久沒有見到玄機珠了,他該悶壞了。”

  這句話倒是事實。

  容丹桐放出小珠子時,小珠子深覺自己受不了這種委屈,哭的驚天動地,就是沒有一滴眼淚。

  至清至淨懸浮到小珠子邊上,一人一邊,直接將小珠子拖走了。

  小珠子面對至清至淨,毫無反抗能力,睜著眼睛,非常懵。

  容丹桐側頭,傅東風抬眸望來,兩人相視一眼,便輕輕握著對方的手,踩著積了厚厚一層枯葉的小道往山上而去。

  兩人都是修士,也不嫌累,便這般步行。

  傅東風對堯光峰極為熟悉,就算這麼多年來,堯光峰花草樹木有些變化,也不是什麼大事,正好多一份新奇。

  “那裏,還有那幾處修了靈田,你看。”傅東風笑眯眯的指向一處,容丹桐的目光便隨之瞧去。

  “那一處有一灣寒潭,我便令弟子種上了寒霜草以及仙人指。”

  “那處月色好,種著大片月朦朧。”

  “這裏地底有只金蟾蜍,盛產金沙。”

  “……你要是想學煉丹,我可以教你,就地取材,這麼多年下來,當初種下的靈植成色都不錯。”

  豈止是不錯,差不多都是以萬年為基礎的。

  到了半山腰時,便是依山傍水修建的亭臺樓閣,容丹桐多瞧幾眼,便發現了好幾處現今極為珍貴稀奇之物隨意擺放在角落,充當裝飾品。

  傅東風對這些東西,似乎見的太多了,便習以為常當成了平常物件。別說多掃幾眼,便是話語間也沒當一回事,反而是拉著容丹桐踏上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容丹桐跟在傅東風後頭,偶爾抬頭一眼,便能看到天際一線霞光。

  踏出通道後,前頭是用鎖鏈和木板搭起來的橋,只餘一個人通過,看起來一不小心便會掉落山崖。

  傅東風拉著容丹桐過橋時介紹:“下面的河流中混合著弱水,弱水之上無法飛行或者禦物。”

  說話時,震顫天地的嘶吼自山崖下的河流中傳來,這吼聲攪動了風水,流水急流,長風將兩人的衣裳頭髮攪起。

  容丹桐一臉意外:“下面關著什麼嗎?”

  “一條惡龍。”傅東風手指搭在耳際,避免亂舞的青絲遮住視線,笑道,“一條作惡多端,被我父親削的臣服求饒的真龍。”

  說道這裏,傅東風補充:“雖然我覺得,這條真龍身上的殺孽,連我父親十分之一的比不上。”

  容丹桐一時間不知道他是誇自己父親,還是罵自己父親。

  傅東風眼中露出幾分溫暖和狡黠:“我當初待在天玄境時,因著只有我一個大活人,所以愛看畫本子。年少時期,我知道下面關著一條真龍後,只要他一吼叫,我就在上頭喊回去。”

  “你喊了什麼?”

  傅東風低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換上一副嚴肅正經之色,扶著鎖鏈衝著下頭呵斥:“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人救你。”

  “噗——”容丹桐大笑。

  傅東風默默補上一句:“把我父親招來了,有你好看!”

  這句話似乎威力極大,下頭立刻沒了聲音,風聲也緩緩平息。

  傅東風回頭時,便瞧見容丹桐捂著肚子大笑,笑的東倒西歪,彷彿隨時會跌下去,不由得拉了容丹桐一把。

  容丹桐眼中泛著水色,臉上也笑出了紅暈,被傅東風拉住之後,朝著他做了個手勢,自己則歪著身子,朝著下頭喊。

  “小美人,你叫啊,叫破喉嚨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容丹桐自動補充臺詞,“來啊,讓小爺香一個哈哈哈。”

  傅東風輕咳了一聲,難得有些尷尬。

  便在此時,下頭傳來蒼老的聲音,那聲音如驚雷,震入容丹桐兩人耳中:“上頭兩個小娃娃,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哈……”笑聲卡在喉嚨裏,容丹桐一時間瞪大了眼睛。

  傅東風輕飄飄朝下看了一眼:“前段時日我見到我父親了,他身上血腥味又濃了些。”

  “……”

  下頭沒了聲音,如同死了一般。

  容丹桐不由想起了碧婀仙子身邊那只小黃狗,或者說火麒麟。前有火麒麟,後有真龍,居然都如此懼怕傅東風的父親。容丹桐便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傅東風回答的很坦然:“大概是……他才是真正的魔頭?”

  山腰待了一會,兩人繼續上山時,天色完全暗去,零星星子點綴夜空。

  同暗城神秘死寂不同,此處風清芳草香,耳畔充斥蟲鳴,實在是個散步的好時候。

  傅東風帶著容丹桐走了小道,小道上刻了陣紋,似乎又是什麼陣法,容丹桐尚未搞明白,便幾步上了山巔大殿。

  堯光峰極高,從山巔觀明月時,更覺得夜幕漆黑,星辰明澈,容丹桐便有種只手可撈星辰的錯覺。

  傅東風又道:“這裏有一口溫泉,你要不要試一試?”

  容丹桐歪頭,對上傅東風的眸光時,總覺得對方眼睛太過璀璨。

  “好。”他彎唇而笑。

  山腳處他有好好欣賞,到了半山腰以及山頂時,容丹桐卻有種看花眼的感覺,覺得哪里都值得細細觀看,可是卻非一日的功夫可以看全的。

  容丹桐覺得,如果傅東風實在喜歡這裏的話,他大概會陪傅東風在這裏住上好長一段時間。

  溫泉修在後院,四面花牆,一抬頭便是毫無遮擋的夜空。

  容丹桐兩人穿過一道拱門,便看到了一叢叢蘭草,蘭草過去是薄薄一層熱氣,熱氣環繞,恍如夜間薄霧。

  傅東風說的果然不錯,這裏有一口溫泉,或者說,一口靈泉。

  因為其中靈力極為濃郁,肉眼可見的濃郁,絲毫不比玄機珠內部那口靈泉差,甚至說,因為好好整修了一番,此處還要更勝一籌。

  “你倒是會享受。”濃郁的靈氣匯入四肢,容丹桐舒適的打了個激靈。

  “現在是我們兩個的。”傅東風回答。

  容丹桐再次有了抱上大腿的奇異感覺。

  溫泉邊上,是幾階不染一塵的石板,偶爾有花枝伸到石板上,顫悠悠舒展花瓣。

  容丹桐繞著溫泉走了一半後,有些耐不住誘惑,想要試一試這溫泉了。他白日裏拔除劍氣,之後便一直在爬山……

  傅東風說的對,他是該好好泡泡。

  想到這裏,容丹桐轉頭瞧去,看到了坐在石板上,衣袍鬆鬆垮垮的劍尊。

  傅東風手臂搭在曲起的膝蓋上,鬆垮的衣領間敞開一條細縫,隱約可見細緻的肌膚。察覺到容丹桐的目光,他撐起半邊身子,笑問:“要不要我幫忙?”

  “幫什麼?”容丹桐覺得嘴巴有點兒幹,下意識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褪衣。”傅東風聲音清淺,卻似一根細長的羽毛,在人心頭撓了一下。

  容丹桐籠在衣袖下的手不由蜷縮,扭過頭不看他:“一邊玩去。”

  蘭草邊上,便傳來了低低的笑聲,驚動了蟄伏於葉片上的流螢。

  容丹桐想著兩個大男人,有什麼不能脫的,便自顧自的解開衣袍上的暗扣。

  衣料摩挲的細微聲音在靜謐的夜色下格外磨人,紅色的外袍,雪白的中衣,一一落地,籠在蘭草和石板上。

  容丹桐穿著單薄的裏衣便踏入水中。冒著熱氣的水浸過身軀,將薄衫侵濕,便有些透明,肌膚紋理隱約若現。

  整個人泡入溫水中,容丹桐舒服的長長歎了口氣,回頭想叫傅東風一起泡澡,卻發現籠在夜色下的人神色沉靜,眉梢卻悄悄緊鎖,容丹桐歪了歪頭,笑問:“怎麼,不捨得讓我用你的溫泉了。”

  傅東風眸子氤氳著嫋嫋水霧,劃過容丹桐身體時,卻看到了輕薄裏衣微微敞開之處,結了一道傷疤。

  劍尊經歷過無數廝殺,一眼便能看出那傷是在什麼樣子的情況下受的。

  那一劍本該割開容丹桐的頸項,卻被他避了過去,大概是躲避太匆匆的原因,劍鋒依舊劃開了他的鎖骨處的皮肉。

  眸光沉了沉,傅東風緩緩開口:“你那天身上沒有任何傷……”

  那天?

  哪天?

  容丹桐想起了少雙城時,兩人赤身相對的一夜,宛如驚弓之鳥般,一頭紮進了水中。

  咕嚕咕嚕的冒氣泡時,容丹桐的聲音含含糊糊:“……過不了幾天就會好的。”

  而且不會留下任何傷痕,一開口容丹桐便想,他說這句話幹嘛,好像在……

  即使在水中,容丹桐依舊覺得臉上冒熱氣。同是男人,這幾句話真是越聽越曖昧。

  皎月自山頭爬起,月色當空時,細密的陣紋穿過花牆,穿過蘭草,穿過石板,直入溫泉中,將此處徹底籠罩。

  容丹桐在水中搖了搖頭,驅逐了腦子裏莫名其妙的想法後,自水中冒出頭來,衝著依舊端坐於石板上的傅東風招了招手:“你怎麼不洗?”

  “我不髒。”

  修真之人,除非大戰一場,不然不沾一塵。傅東風的確不髒,但是容丹桐同樣不髒啊,這句話實在答非所問。

  容丹桐便游到了石板邊上,雙臂撐起身子,正要逗一逗對方時,傅東風側首,眸斂月色,比之天上這一輪明月絲毫不遜色。

  “丹桐,你覺得你還能正常運轉靈力,正常戰鬥嗎?”傅東風低語呢喃,聲音輕柔的散開。

  容丹桐怔了怔,便笑:“這段時間裏的確不太方便。”

  “……也許不止這段時間。”

  這幾個字話裏有話,容丹桐眸光微顫:“你知道什麼?”

  青墨長髮如荇草般在水中散開,容丹桐靠近岸邊石板時,覺得長髮濕淋淋的,滴落的水珠子模糊了雙眼視線,便抬手將沾著水露的額發拂至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來。

  傅東風眸光極為柔,伸出手來,想要擦拭容丹桐睫毛上掛著的水珠子,指尖剛要碰觸眼尾上的水珠子時,便被容丹桐抓住了手腕,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容丹桐鬆開手腕,覆上手背,手指插入傅東風手指間隙時,將濕潤的臉頰貼了上去,輕輕蹭了蹭對方的掌心。

  他半垂著濃黑的睫毛,聲線輕緩含著讓人迷醉的消息:“跟我說話還吞吞吐吐的。”

  這個人,並不是一擊就倒的稚嫩少年,他總是比傅東風以為的要強大的多,總能靠著自己從摔倒之地爬起來,然後比上一次更加堅韌不拔。

  傅東風看著眼前之人明亮灼熱的眸子,不由得想。

  這個人將會不遜色於所有人,然後,登臨巔峰。

  傅東風眼中除了溫柔,便沾滿了期盼,聲音如珠如玉,明明白白的告訴容丹桐:“血脈反噬。”

  “後果是什麼?”容丹桐還有閒心用指尖撓著傅東風掌心,逼得傅東風不得不握緊了他的手,同他掌心相貼。

  好像這般握著,便能支撐對方一般。

  “先是氣息不穩,靈力斑駁,無法掌控靈力,無法正常戰鬥。”

  “沒錯。”容丹桐苦惱皺眉,眼中卻不驚不懼,“這就是我目前的情況。”

  “隨後,靈力混亂,直接反噬本體,導致修為下降,從分神跌落元嬰、金丹、築基直到凡人……”傅東風的心神全部落在容丹桐身上,“便是凡人,也是個體弱多病,時不時吐血昏迷的凡人,青絲變為華髮,臉上生滿皺紋,身軀腐朽。”

  容丹桐不由補充一句:“然後了?直接入土嗎?”

  “……”

  傅東風未語,這般結果,可以輕易推斷出,然而由容丹桐說出口,他便接不下去。

  “又是這種表情。”容丹桐眨了眨眼睛,似歎似笑,“我每次出什麼問題,你都一副這樣的表情。”

  “大概是……你總是對我笑,又很難看。”傅東風傾身回答。

  話音一落,容丹桐便在傅東風的掌心落下一吻,語氣透著不滿:“難看就別看。”

  於是傅東風彎了彎眉眼,眉梢眼角蕩開幾分笑意。

  “問個重要問題。”容丹桐扯了扯嘴角,神色突然有些慎重,“我這種情況,是一定會發生嗎?”

  這句話是為了容渡月而問的,若是世間還有人同容丹桐情況相似,便只有容渡月了。

  “不一定,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問題。”

  容丹桐指了指自己的臉:“難道我長的特別倒楣?”

  “長的特別好看。”傅東風從來不吝嗇於任何誇獎。

  容丹桐沒法接這句話。

  傅東風捏了捏他的手指,眸子緊緊盯在他臉上,不放過容丹桐任何神色,詢問:“我回答了後果,你不問問前因嗎?比如說,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血脈反噬。”四個字溢出唇角,容丹桐笑道,“你告訴我了啊。”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血脈反噬,他不打算追究,或者說,追究不了。

  說到底,這具身體最初不是他的,他只是接手這具身體後,順帶將隱患一併承受了。

  “你相信我嗎?”傅東風俯身,“我有辦法。”

  “你相信我嗎?”容丹桐反問。

  “連你都不信,我還能信誰?”

  “這答案不錯。”容丹桐覺得自己嘴大概不如傅東風甜,便笑眯眯道,“我大概也是。”

  “……”

  雙方沉默片刻,最後低低笑了起來。

  傅東風便同容丹桐一一細數:“實際上,我帶你來堯光峰,便是想解決這個問題。我在整個山巔佈置了陣法,又跟夜姬要了霄霽的真血,自己也弄了一些零碎東西……不過單單只是真血的話,還差了點,再加上龍血便合適了。”

  於是那頭真龍便在傅東風的威逼利誘下放血了。

  容丹桐聽到前頭幾句話時,還點了點頭,聽到最後一句話卻忍不住張了張嘴:“等等,你什麼時候拿到的龍血?”

  “剛剛。”

  服氣,大寫的服氣。

  “最後,我想問一句……”傅東風的聲音拂過耳畔,兩人的長髮垂落在一處時,清雅的聲音無端多出幾分低啞的曖昧,“你願不願意,同我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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