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合豆酥魚
「看你怎麼會是順道?小君你這樣我真是太傷心了。」赫連辛拉了臉,眼睛眨啊眨,「要不是想到你在京城,我壓根兒就不會跟那個二少莊主出診,才一千兩銀子!這麼遠的路,光趕路的時間就夠我掙多少個一千兩了!」
「一千兩,結果人還是叫你的人給殺了,我白忙一場,小君,你就是給我砸場子的。」赫連辛又加了一句。
「我若是知道你在忙,我就在你忙之前殺掉他了,也免得你白忙這一場。」
「你,小君,你太兇殘了你知道嗎?」
「本閣分明溫和的很。」
「好好好,你溫和,你最溫和,那溫和的閣主大人,我問你,我來的時候,朱晴她們帶人拖出去的屍體是怎麼回事?」
「那不過是本閣對不同來客的不同招待方式。」沈輕君啜了口茶,神色淡然無比。
他轉而放下茶杯,「我能飲酒嗎?」
自從上次醉酒險些毒發,他還一直未曾飲酒。
「給你的緩解胸悶的那瓶藥,你用過嗎?」
如果用過了,就說明這段時間他又有過徵兆,那麼,喝酒還是要斟酌斟酌,最好不喝。
他一問,沈輕君立刻想起了在影州時因為看到楚玄昭滿身的傷,一時……,就用了一顆。
「…沒有。」沈輕君垂眸。
「小君,你從小就不會撒謊。」
赫連辛掰過他的肩膀,看向他微顫的睫毛,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底氣不足。
只是,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撒這樣一個謊?為了喝酒?不可能。
「小君,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剛才就一直想問,你跟隨楚玄昭來京,為他做事,為何不是住在信王府,而是自己置了個院落?那些死掉的人,又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楚玄昭他——」
見他越猜越離譜,沈輕君趕緊開口,「當然不是。是楚玄青。哦,就是滕王。」
「他派人殺你?這個滕——」
赫連辛話說到一半,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誰?!誰派人殺你?」
赫連辛瞬間掛起招牌式的爛笑,「這是誰?居然闖進別人的雅間,呦,面熟啊?昭昭?」
「!!!」
如果開口叫昭昭的是沈輕君,那他一定樂的開花,然而,赫連大谷主,他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惡寒。
「…赫連谷主,有禮。」楚玄昭還記得剛才在門外聽到的半句話,轉頭看向沈輕君,「輕君,你剛才說誰派人殺你?是不是楚玄青?」
楚玄昭臉色很是不好,他一路找來六合樓,問清了房間,沒想到還沒進來,就聽到那麼一句話。
輕……君?赫連辛眨眨眼,他們已經這麼熟了?記得出發前,楚玄昭還不知道病秧子辰隱閣閣主的身份,恭恭敬敬一口一個公子,他覺得,就算日子久了習慣習慣,也頂多是個,嗯「沈公子」?或者閣主?
而且,看他聽了半句話,就這麼擔心,自己是不是至少不會擔心他會對病秧子不利了?
既然他們並沒有矛盾,那小君為什麼沒有住在信王府?
「嗯,是楚玄青。他拉攏不成,便起了殺心。」
沈輕君無波無瀾,似乎說的不是自己被人前來刺殺,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那你——」
「我自然沒事。」
「咳!怎麼說本谷主也是不遠千里而來,你們這麼無視本谷主,真的好嗎?對了,王爺,你既然來了,那這結賬一事?」赫連辛眉眼一彎。本來打算吃定病秧子的,現在嘛……
「谷主放心,本王請客。」楚玄昭說著,便抬手拉了拉雅間的繩索。繩索另一端直通堂下,系有一銅鈴,跟之前的單向紗簾一樣,是雅間專供。
小二很快跑了上來,「三位客官,有什麼吩咐?」
「把你們這最好的酒菜送上來,招牌菜雙份。」赫連辛可不會客氣,沒等楚玄昭開口,就報了要求,接著對小二指了指楚玄昭,「結賬找他。」
信王?小二忙道,「哎,您稍等,酒菜很快上來。」
「等等——」
「你不會這麼快後悔了吧?」赫連辛挑眉看向攔住店小二的楚玄昭,眼中鄙視之意明顯。
「招牌菜,合豆酥魚來三份。」
赫連辛:「……」
好吧,當我什麼也沒說。原來最沒品的人不是我。
……
酒菜上的很快,只是幾個主菜還需要多等一段時間。
「對了,不知谷主來京,落腳在何處?」
這段日子的相處,楚玄昭早就發現沈輕君吃飯的時候幾乎不開口說話,便轉頭和赫連辛聊了起來。
「哦,我帶的東西不多,就在病,呃,他那落腳。」
楚玄昭忍不住眉毛一抽,沒說完也知道他那句「病秧子」又差點說禿嚕了嘴。
雅竹軒只是一個一進院落,平時沈輕君住在東廂房,朱晴和碧鴛在時,就宿在西廂房,而中間便是正堂和偏堂。堂後倒是有個園子,但園子中除了一個亭子,就只在東西兩角分別坐落了廚房和恭房。
「雅竹軒房間不足,府裡空房居多,若是谷主不棄,不如谷主來王府?」
王府按制建成,前後三進院落,且兩側又有東跨院和西跨院兩個跨院。
雖然朱晴碧鴛不是一直住在雅竹軒,但他也不覺得沈輕君會讓赫連辛住在她們的房間。再怎麼是江湖殺手,也畢竟是閨閣女兒。
他可不敢想,若是赫連辛和沈輕君同住東廂房,雖然知道他們只是朋友,但想想還是覺得要瘋。
其實這一點倒是楚玄昭想多了,哪怕和赫連辛最是親近,沈輕君也不可能和他同榻而眠。
估計會讓赫連辛睡在偏堂的軟榻上。
赫連辛懶洋洋地往後面椅背上一靠,「是啊,雅竹軒房間少,王爺府裡房間多,那敢問王爺,王爺府裡竟然住不下一個沈輕君?」
居然讓他搬出去住,住的小是誰的錯?
沈輕君抬頭,瞥了他一眼,未語。
他怎麼還想著這個話茬?
「谷主說的極是,輕君,雅竹軒狹小,你不如回來住吧?」楚玄昭順著赫連辛的話便往上爬,赫連辛也在,說不定真的能說服他住回來?
赫連辛轉頭,怎麼,是病秧子自己搬出去的?
赫連辛一手搭上沈輕君的肩膀,身體重心一掛,如同一灘爛泥,「小君吶,這就是你想不開了,幫他的忙,就得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哪能手軟啊?」
沈輕君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抬眼瞥了一眼楚玄昭。
明明從小和赫連辛玩鬧慣了的,今日卻不知為何,只覺得被赫連辛掛著的一側隱隱發毛。
沈輕君嚥下口中食物,又端起茶喝了兩口,才緩緩吐出倆字,「閉嘴。」
「客官——,您的合豆酥魚來嘍!」
楚玄昭眼睛一亮。
赫連辛和沈輕君齊齊無語。
平時看起來也算挺穩重的一個人,怎麼說也是堂堂信王爺,這是有多稀罕吃這個魚?
「你們快嘗嘗看,可好吃了!我要了三份,咱們一人一份分了吧?」楚玄昭利落地將三個盤子一人一盤推了推。
赫連辛:「……」
沈輕君:「……」
「咳,王爺,我猜,你是不是曾經想過把六合樓的廚子弄回王府?」赫連辛語氣「平和」地開口。
「你怎麼知道?」楚玄昭詫異地看向他。
他的確曾讓莫一打聽那位做招牌菜的廚子是否有意來王府,不過他拒絕了。但是,赫連谷主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赫連辛一噎,翻了個白眼,我就問問,您老還真的……
…………
朝鳳宮。
「兒臣見過母后,母后可好些了?」
廉王最近不如意,皇后也不日前才剛解了禁足,他已經很久沒來給皇后請安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皇帝的允准,立時來了朝鳳宮。
「已經沒有大礙了,只是還偶爾頭暈。」
「哦,那孩兒就放心了。對了,母后,孩兒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母后。」
因為皇后近年身體羸弱,盧石淮的死更是使她一下子病倒,廉王也開始學會了報喜不報憂。
「哦,什麼好消息?」
「孩兒恐怕很快就能為人之父了,母后,也很快就能抱孫子了!」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老天保佑,這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你以後可更要好好待霜兒,她的父親歿了,如今無依無靠……」想起盧石淮,皇后才好些的心情,又隱隱落下。
廉王遲疑地開口,「…母后,回母后,不是霜兒,是,是孩兒的側妃何梨兒……」
「不是霜兒?」
廉王點了點頭。
皇后嘆出一口氣,「罷了,只要能為你誕下麟兒就好。不過,你也不可過於偏頗,霜兒她本來就很可憐了,父親被處死,兄長被撤職,你也要顧及她的感受。」
「是,孩兒謹記。」
「對了,這件事,你告訴你父皇沒有?」
「還沒有,孩兒是打算等梨兒順利誕下孩子,再稟告父皇,好給父皇一個驚喜。」
皇后點了點頭,「嗯,你的做法很對,現在還不知是男是女,不要著急,等孩子出世,再告訴你父皇。」
廉王躬身垂首,「是,孩兒也是這個意思。」
…………
廉王剛回到廉王府,還未進門,親信便急急迎了上來。
「王爺,您可回來了!」
「怎麼了?」
親信將一沓紙張呈交給他,「王爺,這是奉您的命令,查找何府找到的,而且,正如王爺所料,何衍的確不在府裡。」
廉王邊朝裡走邊翻看手中的信件,待到看完,臉色已是鐵青,「好啊!果然!好你個何衍!」
上面不只有何衍和滕王府往來的信件,還有何衍為留後手所記錄的大小事端和作為。
「王爺,既然何衍真的是滕王的人,那麼又是誰殺了他?」
雖然現在還未出現何衍的屍體,但從他不朝開始,滕王和廉王都已經基本認定了他的死亡。
廉王思忖一番,也對此頗為不解。難道是意外?不,在朝廷這個漩渦裡,有多少會真的是意外?
此事確實是費解。
楚玄昭沒有殺他的理由,也不該有這個膽子。難不成,何衍對滕王造成了威脅?
比如,滕王得知了自己的懷疑,恐怕何衍反被利用,所以搶先下手?
他覺得這倒是很有可能,也最符合滕王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