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衝動一吻
楚玄昭想來想去,終究是沒有去找楚玄昕說宮宴的事,他還要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說。
從中書省回來,他留了楚玄昕一人在書房,便捧上個那斗全是狐皮的斗篷,一路去了雅竹軒。
這件斗篷他等了許久,總算完工了,前幾日一直寒雨不停,他親眼見著沈輕君每日裡精神不佳,都快心疼的不行了。
衣服一件件披,卻半點用處也無。
真如沈輕君所說,是血脈裡涼,得平日裡注意保暖才行,受了冷氣再去回暖,根本無用。
楚玄昭走進雅竹軒,沈輕君卻不在院子裡。
沈輕君的習慣他清楚,他向來不喜歡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凡是晴日,要麼樹下,要麼廊下,一盞清茶,手中握一桿玉簫,興致來時奏上一曲,愜意非常。
就連見客,也大多在院中。
楚玄昭首先去了書房,除了茶和簫,就是紙筆了。
書房還是沒人,楚玄昭想到之前有次碰上他去如廁,可這次,書房的樣子顯然不是在用。
楚玄昭突然心裡一慌。
他拔腿便往他的臥房跑去,房門緊閉,裡面上了栓。
來不及多想,楚玄昭一掌拍去,木門嘩啦一聲應聲落地,帶起飛揚的木屑。
「輕君!」開門的瞬間,楚玄昭幾乎忘記了呼吸。
沈輕君整個人蜷縮在床上,白色的中衣已經盡數被虛汗浸透,就連錦褥都洇濕了一片。沈輕君的臉上已是毫無血色,唇色青白,額上不停滲著冷汗。
楚玄昭將手裡的狐裘往地上一擲,連忙將床上蜷縮成一團的人攬進了懷裡。
剛剛攬住,楚玄昭便感覺半邊身子瞬間涼透,彷彿抱了一塊冰塊兒。
「痛……」,沈輕君還有意識。
楚玄昭一手搭住他的手腕,摁了陽池穴,另一手攬著他的背,將內力度入了他的經脈。
痛,他也痛,心針扎一般地痛。
破開門的瞬間,他感覺都要窒息了。
四肢寒涼,盜汗不停,血脈流遍各處,全身都痛入骨髓,赫連辛說他自打出生,便負寒症,這幾年發作也更加頻繁,那這麼多年,他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楚玄昭以前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僅僅是想想,就心痛不已,他甚至不敢再去深想。可如今,沈輕君再次發作,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這些。
沈輕君的額頭上不斷地有冷汗滴落下來,楚玄昭將額頭與他的蹭了蹭,聲音有些止不住地發顫,「…就好,很快就好。」
楚玄昭微微低頭,發現他緊緊閉著眼,眉頭蹙起,牙齒用力咬著下唇,已經滲出一滴血珠。
不知道究竟是不願他咬傷自己,還是為了深處的私心,當楚玄昭感覺舌尖一痛,再一次恢復思考時,他已經用舌頭撬開了沈輕君的牙關。
不管究竟是為什麼,腦子一熱的結果就是,被咬的疼,但他不捨得放開了。
舌頭柔軟濕滑,楚玄昭忍不住捉住吸了吸,一樣的冰涼帶著寒意,混著鮮血的腥味兒,他卻彷彿在品嚐這世間最醉人的美酒。
沈輕君不適地躲了躲,努力睜開眼睛,眼中有些迷惑,待本就有些游離的意識終於跟上視線時,瞳孔瞬間睜大,掙紮著朝後退去。
楚玄昭睜開眼,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錯了事,自己這是,強吻?而且還是乘人之危?
他心裡有些慌,有些不捨地放開了他的嘴,視線再也不敢跟他對上,只是手上的事卻絲毫不敢停。
「楚…玄昭,放開……」沈輕君的手腕掙脫了他的手。
楚玄昭一驚,趕緊停下輸送內力的手,一把把他的手腕扣住,又重新仄住陽池穴。
「…放開。」
「不行!」
楚玄昭唯恐他再次掙脫,不由加重了幾分力道,「是我一時衝動,抱歉。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但要我現在停下來,絕無可能。」
「不…」,沈輕君說的有些費力,楚玄昭也不明白他的這個「不」字,到底是要說什麼。
「你可以不在意你的生死,但我不能不在意,因為你的生死,便是我的生死。」
你若死了,我就算活著,也是死了。
楚玄昭說完,沈輕君半天沒有再說話。
楚玄昭低頭去看,卻發現他已經昏了過去。
楚玄昭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除了心疼,失落總是有的,不過倒也放了些心,因為沈輕君雖然昏了過去,但楚玄昭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漸漸恢復了溫熱。
…………
後半夜裡,沈輕君醒了過來,恍惚過後,又如同當時在玉園一樣看到了一臉蒼白的楚玄昭。
不過這次楚玄昭醒著。
「你醒了?還痛嗎?」楚玄昭見他醒來,連忙伸手想要扶他。
沈輕君冷冷撥開他的手,自己靠坐起來,「不勞煩王爺大駕。」
楚玄昭悻悻地收手,「…我去幫你倒水。」
楚玄昭站起身,還未等沈輕君回絕,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楚玄昭!」
楚玄昭晃了晃,總算勉強穩住了身體,「我沒事,我去倒水。」
「不用了。」沈輕君把頭扭向了床榻裡側,似乎不願去看他,又似乎是為自己剛才露出的焦急後悔,「…楚,…你的內力都耗光了?為什麼不去休息?」
楚玄昭苦笑,「我怕,怕我一閉眼,你就不見了。」
他深知昨日之事太衝動,雖然輸完內力整個人沒了一絲力氣,但他不敢去睡,怕一閉眼,沈輕君就走了。
「我既然答應了助你成事,就不會半途而廢。」
「哪怕我吻了你?」楚玄昭急急追問。
他知道沈輕君重諾,若是,若是如此,他都不會離開,那是不是自己可以更放肆一點兒?
提起吻字,沈輕君一下子回想起昨日恍惚間被楚玄昭吻了的事,胸膛有些起伏不定,好半天才穩下來,「王爺說笑,昨日分明什麼都沒有發生。」
楚玄昭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怎麼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我不允許!」
沈輕君輕輕用力,便將楚玄昭的手甩了出去,但畢竟顧忌他的身體,沒敢用太大的力,「請王爺自重。」
楚玄昭愣愣地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眼角有些發紅,「你這是要與我撇清關係?」
「你我從來沒有關係。」
所以何來撇清一說?
「從來沒有關係?沈輕君,你,你很好。」楚玄昭自鼻孔重重呼出一口氣,拳頭攥的卡啪響。
沈輕君微微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說話。
楚玄昭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眼中有幾分瘋狂,「我現在就和你建立關係。」
沈輕君可以輕易地推開他,抬起手來,看著他眼中的執拗和蒼白的臉色,卻遲遲下不去手。
就當他以為楚玄昭會做什麼偏執的事,手中也終於蓄了力的時候,抬起的手卻被楚玄昭一把握住,被帶著重重落在了楚玄昭的臉上。
沈輕君沒反應過來,被他毫無體力的手帶動了動作。
畢竟蓄了力,楚玄昭當即一口血噴了出來,鑲金的玉冠被震得掉落,碎了一地,一頭青絲瞬間飛散。他整個人晃了晃,想要穩住身體,然而腳下卻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下子趴在了床沿上。
「我衝動,你打我,但是,別再說沒有關係的話。我不怕身體痛,就怕心裡痛,心痛到窒息,但請你,饒我一命。」
沈輕君閉上眼嘆出一口氣,下意識地撫了撫胸口。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步錯,步步錯,我如今又何嘗不是愁緒滿懷,無措到窒息。
楚玄昭嘴邊的血再一次一口湧出,順著下巴直流,滴滴答答掉落在沈輕君水青色的軟褥上。
楚玄昭想起沈輕君的習性,連忙將頭轉向外側,一手慌忙去接,一手去抹下巴。
沈輕君終是看不下去,從枕下抽出一條手帕遞給他,「你知錯了吧?」
楚玄昭見他鬆口,心裡鬆了鬆,伸手接過帕子,卻堅定道,「我不知錯。不,我無錯可知。」
「你!」
「愛你,不是錯,吻你,不是錯,就連衝動,也是情不自禁。我無錯,所以你也不要說讓我改了的話,若你說的是對你的感情,那你就死了這條心,這輩子改不了。」
沈輕君翻身下床,「是,你沒錯,是我的錯。」
楚玄昭一把拉住他,「你去哪?」
「我犯錯頗多,所以罪無可赦,如今是去畏罪自殺。」
楚玄昭看他臉色,見他臉上雖仍是冷色,這話卻並不是動真格,彎腰撿起狐裘將他裹住,笑了笑,「外頭冷,你就在屋裡自殺吧。不過,在你自殺之前,本王有個交易找閣主大人。本王出所有家底,請你殺死楚玄昭。」
「王爺既然與本閣交易,自當知道本閣不殺高官貴吏,皇親國戚。」沈輕君推開他的手,自己繫上了繫帶,抬手指了指昨日被楚玄昭轟碎的門,「而且,我倒沒覺出屋裡屋外哪裡不同。」
「你去我府裡。」楚玄昭這次不是求問,而是陳述。
門壞了倒是次要的,只是昨日那種情況,他真是怕了,再也不想經歷一次。
沈輕君一個人在雅竹軒,這個月朱晴碧鴛又去了玉芒山本閣,況且她們就算在,也拿沈輕君的病沒有辦法。
他實在不放心,要不是得為他輸送內力,無法行動,昨夜他就直接帶沈輕君回府了。
「多謝王爺厚意,只是——」
「沒有只是!」楚玄昭第一次沉聲打斷他的話。